第9章 梦中化虚为实的能力
那夜，丁当入睡后，很快就意识到自己是在梦中。因为她听到一个低沉嘶哑的声音从天空中飘落，虽然看不见说话的人，但那个声音提出的问题依然和她的研究有关。
意识到是在梦中，丁当开始环顾四周，打量起自己的梦境。
这次的梦与以往不同，她的周围不再是自己熟悉的景物，而是一片混沌的黑雾。随着她的目光扫过，周遭世界才逐渐显现出来。
她首先发现自己被一条锈迹斑斑的锁链绑在椅子上。目光上移，看见面前不足半尺的地方晃着一把烧得通红的烙铁，随即看到抓着烙铁的一只手——干枯黑瘦、上面的指甲却是又白又长。
没看错，就是一只手，也只有一只手。那手毫无依凭地孤悬在半空中，周遭笼着一团朦胧的黑雾。
丁当嗤笑一声：“这不符合万有引力定律。”
然而，出乎她意料的是，梦境并没有就此轰然坍塌。相反地，黑雾渐渐扭曲凝实，变成了一个身穿黑袍，用兜帽掩住头脸的人形，一条同样黑瘦干枯的胳膊，与那只手连在了一起。
随之，兜帽中再次发出低沉嘶哑的声音，问的还是同样的问题。
丁当一时看不出破绽，于是决定做反向验证。
她看向兜帽里模糊不清的面孔，问道：“烧红的烙铁在梦中是不能烫伤人的，对吧？” 一边说还一边抬手摸了摸面前通红的铁钳。
“嘶”的一声，她感受到了手上传来的剧痛，同时闻到了皮肉焦糊的味道。
霍然从梦中惊醒，丁当翻身而起，但手上的疼痛却依然不减。低头看时，右手食指上赫然有一片殷红的烫伤痕迹。
“那只是个梦啊，我清清楚楚地知道，我是在梦中。可是梦中摸了一下烙铁，我的手竟然真的被烫伤了，这怎么可能？”叮当的声音在颤抖，可以听出她心中的惶恐和惊惧。
一阵轻轻的啜泣声之后，她带着哭腔的声音再次响起：“齐医生，我有点害怕。你能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吗？我的病是不是又变得严重了？你还能帮我吗？”
至此，丁当的声音戛然而止。
齐远图的心中翻江倒海：傻姑娘，我当然能帮你，我守护在这里就是为了随时都能帮到你！可是，你为什么不来找我？为什么不在第一时刻把这些事告诉我？
“这已经是最后一篇语音日记了。录制的时间是昨天，也就是她出事当天的早晨。”秦挺收起录音笔，语气沉重地说道。
为了掩饰此刻心中奔涌的情绪，齐远图低头端起茶杯，却发现里面早已没了茶水，于是又一言不发地把杯子放回桌上，半晌，才抬起头说道：“丁当的梦境应该是被人操控了。”
王光强和秦挺的目光齐齐看向他，前者满是震惊，而后者则意义不明。
“怎么，梦境也是能被操控的吗？”王光强率先问出了这个问题。
齐远图并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继续说道：“不仅是被操控了，而且操控者的目标还和她的研究有关。否则无法解释为什么她梦里所有的人或物都对她的研究成果那么感兴趣。”
“有没有这么一种可能，丁博士过于专注于自己的研究，以至于梦到的都是和研究有关的场景？”问话的依然是王光强。
“那她突然陷入昏睡又怎么解释？你不会真的相信这是过度劳累引起的衰竭吧？”齐远图一改平日的温文尔雅，语气有些尖刻，“说不定，那就是医生在你们授意下编的鬼话，目的就是为了骗丁当妈妈。对吧？”
见王光强和秦挺都不答话，齐远图又缓和了语气，继续说道：“正常情况下，人类的梦都是零散而混乱的，梦和梦之间没有必然联系，更无逻辑可言。然而丁当的这些梦，虽然各自独立，却都有共同的目标和主题。”
齐远图边说边站起身来，神色凝重地在屋子里来回踱步，完全没有了之前的淡定。
他一边踱步一边说道：“梦境的操控者还挺有进取精神的，每一次失败后都会有针对性地做出改进。细思极恐啊。”
“此话怎讲？”一直默不作声的秦挺忽然说话了。
“把这几个梦串联起来分析一下就知道了。”齐远图说着，停止踱步，走回到办公桌后坐下，取出纸笔。
“丁当敲碎第1个梦境的立足点是，自己的妈妈不可能对她的研究成果感兴趣，这不符合生活中的真实情况。”
齐远图边说边在纸上写下“妈妈”和“研究成果”两个词，用线将这两个词连起来，然后又在这条线上打了个叉，写下“与事实不符”几个字。
“但是，如果对她的研究成果感兴趣的是她曾经的博士生导师，这就讲得通了。于是，梦里的人变成了刘教授。这是梦境控制者做的第一次改进。”
齐远图说着，又从“研究成果”的旁边引出一个箭头，写下“刘教授”三个字。
“只可惜，堵住一个漏洞却又留下了新的破绽——梦境中刘教授的扮演者，也就是控梦者，缺乏相关领域的专业知识。于是，丁当和他讨论专业问题时，他竟无言以对。”
齐远图边说边在“刘教授”旁边画了个叉，写下“角色扮演难度大”几个字。
“于是，在后面的梦境里，控梦者索性把‘人-人对话模式’改为‘人-机对话模式’，省去了角色扮演的麻烦。”
齐远图的笔尖再次指向“研究成果”，引出另外一个箭头，写下“门上的平板电脑”几个字，说道：“只可惜，他的招数已经用老，丁当只要听到涉及自己研究项目的问题，就会自动开启砸蛋模式。”
说到这，齐远图轻轻笑了一下，但随即神情转为苦涩：“可是，这样一来就惹怒了控梦者。所以，最后一个梦中，他已不再试图通过丁当熟悉的人或物来迷惑她，而是开始凭空造梦。这说明，他已经放弃了骗取信息的尝试，而是转为威胁和强迫。”
“操控梦境的人此时才使出了真本事，梦境并不会因入梦者发现破绽而崩碎，反而会自动化转修补。也就是说，只要他愿意，可以永远把丁当困在梦境里。”
齐远图把头埋在手掌里，半晌，才抬起头喃喃说道：“更可怕的是，他还有在梦中化虚为实的能力，将梦境中的伤害直接传递到现实中。”
话一出口，齐远图心中仿佛有一道霹雳划过：梦中化虚为实，这不正是貘族高品梦貘所拥有的神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