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那你选择大冒险吧

齐远图微眯着眼睛，思绪又回到了22年前。

三年的时间，那个小姑娘已经长大了不少，但那两只神灯般的大眼睛和一对若隐若现的梨涡却一点都没改变。齐远图一眼就认出了她。

也正是这一次的重逢，让本来漫无目的四处漂泊的齐远图找到了目标——他下定决心，要守护那对神灯般的大眼睛，让它们永远澄澈明净。

齐远图并不想对秦挺说起他和丁当之间那场奇异的初遇，因为这会暴露他是灵禽鵸鵌的秘密。这倒不是因为他对自己的非人类身份有什么自卑，而是由此会引发无穷无尽的麻烦。

事实上，齐远图的很多西昆仑老乡，对待普通人类的态度不是蔑视就是忌惮，或者两者兼而有之。齐远图却并不苟同。

在齐远图看来，一方面，普通的人类个体无论是心智还是体魄，都过于弱小，只要不是大奸大恶，都是需要包容与保护的存在。另一方面，人类做为一个群体又是强大的，一旦疯狂起来，甚至是残暴的。因此，最好不要试探人性，不要引逗他们心中的疯狂。

既然已经别无选择地进入了东昆仑的人类世界，就要好好融入进去，以人类喜闻乐见的方式与他们和谐共处。适度地透露秘密有利于创建信任，但极端的真实却很可能适得其反。

想到这，齐远图打定了主意——还是让真相停留在平行空间穿越的版本吧。而他和丁当的初遇，也将被设定在人贩子做为据点的那个肮脏而杂乱的小院。

在齐远图的讲述中，丁当以一个8岁孩童所没有的冷静和机智，设计了全套自救方案，而他自己，则只是在丁当的授意下报警。

“丁当真的很聪明，她很快就意识到了自己的处境，并且敏锐地觉察到了我对她的关心和善意。于是，趁留守的人贩子出去上厕所的空档，求我帮忙报警。”齐远图说道，“她怕我不会说话，还偷了纸和笔，写了封简单的求救信交给我。还细心地教我怎样找到派出所。”

这些都是事实。齐远图回想起当年丁当告诉自己如何识别派出所时郑重其事的样子，脸上不禁又浮现出笑容。

“所以，你也顾不上寓教于乐地教人贩子学做人了，直接就把警察给带来了？”秦挺善解人意地接过话头，同时脑补着人贩子看见从天而降的警察，还听见了哑巴开口说话，那该是一种怎样的人生体验。

“是啊。”齐远图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那你后来又是怎么成为丁博士的心理医生的呢？”秦挺总是能不失时机地，或者说不合时宜地，把话题拉回正轨。

齐远图瞥了一眼传达室里黑瘦干瘪的老头，见他已经开始收拾桌子上的杯盘和空酒瓶了，于是加快了讲述节奏。

“被拐的孩子绝大多数都回到了原来的家庭。我说不出自己家在哪儿，就被送到SOS村。我在那里住了6年，读完了从小学到高中的课程，然后就考上了大学。等我再去找丁当的时候，发现她正在跟奂大心理学系的胡教授做心理咨询。我就报考了胡教授的研究生。后来又去山魔国读了心理学博士，回国后就接替胡教授开始给丁当做咨询。”

秦挺恍然大悟：“我说嘛，你一个九州科技大学数学系的高材生，怎么就忽然转了性，改学心理学了呢？原来是因为她呀。”

说着，又用胳膊肘轻轻碰了碰齐远图，悄密密地问：“哎，我说，你是不是喜欢丁博士呀？”

齐远图把脸一板：“你已经问了太多问题了。现在轮到我了。说说吧，你们社良署到底有没有调查出来，是什么人在觊觎丁当的研究成果？”

秦挺挠挠头，一脸为难：“这个，事关机密，我真的不能说。”

“既然不能说真心话，那你选择大冒险吧。”齐远图边说边向下一指。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秦挺看见，益康假肢厂传达室的灯已经熄灭了。

秦挺大概猜到了齐远图的意思，试探着问：“你是想，进那栋楼里去？”

齐远图点头：“进去找点儿东西。”

“找什么？”

“先进去，到时候就知道了。”

秦挺仿佛又回到了那个逼仄黑暗的土洞里，齐远图邀他一起去干掉那条巨蛇，却又不肯透露自己的屠蛇计划，只忽悠他：“你只管闭眼射出那4支弩箭，然后马上撤退，跑得越远越好。”

虽然，之后的事实证明，齐远图并没有拿他当炮灰的意思。但是，那种“只管执行命令，其他什么都不用管”的感觉，对于秦挺而言，比当炮灰也好不了多少。

于是，秦挺不满地嘟哝道：“你好歹也给个方向啊，总不能让我进去到处瞎转吧。”

谁知，齐远图的回答却带来了更大的不确定感。他说：“太具体的方向我也没有，大约就是密室或者法阵之类有藏匿或者禁制功能的东西。”

“密室？法阵？哎哎哎，你别走哇，你再说清楚点，那法阵长什么样啊？”

齐远图却像没听见一样，已经如狸猫般悄无声息的溜到了树下。秦挺无奈，紧了紧双肩背包的带子，也跟着齐远图从树上溜下来。

小楼的一层是仓储区，里面密密麻麻排满了货架。想不到这么个外表破旧的小厂，仓储系统却很先进，居然安装了光电料位传感器。一个个红色的料位监控灯在黑暗中闪闪发光，如同牢笼中困兽的眼睛。

秦挺抬手在非视仪的眼镜腿上摩挲了一会，找到一个位置，轻轻按下。霎时间，他眼前的一切仿佛蒙上了一层淡淡的绿光。

这是开启了非视仪的异常灵体可视化功能。

秦挺眼前泛着绿光，前后左右看了一溜够，还是什么也没发现。

“我觉得这层应该没什么问题。”秦挺边说边回头看向齐远图，但立即又向旁边窜出好几步，左臂平举，手臂上的非击弩对着齐远图，低声喝问，“你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