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发难
景行回到酒店，又是一夜无眠。曾谙比自己更难过吧，一下子就这么把自己的窘状暴露在他面前，她这些天一定忍得很辛苦。
她的陌生冷漠，忽远忽近，他仿佛都能懂得了。曾谙从来都是那个曾谙，一直很拼命活着的曾谙。
景行睡不着，看书看到凌晨四点，曾谙依旧没有消息。快速冲了个澡，泡了一杯黑咖啡，清醒了过来，直接去了医院。
手术室前却空无一人，景行便寻到重症监护室，两个女孩头靠着偎在一起，看得他心头一蹙。
景行悄悄走过去，曾谙先看到了他，拉着小冉站起来，靠在走廊的墙上，两个人看上去都又困又累。
“医生怎么说？”景行轻声问。
“手术很成功，现在观察。”曾谙疲倦地说。
“你俩回去休息吧，我在这里。”
曾谙迟疑地望着小冉，小冉说：“谙谙你赶紧回去，休息一会，你今天还要上班吧，我自己在这就好。”
“你们都回，放心吧。”景行坚定地说。
小冉还在犹豫，不知道能否信任这个故人，曾谙对着她点点头，“我们走吧。”
景行就打开电脑，在ICU的门前开始办公。于他而言，只要带着电脑，哪里都可以是办公室。职业习惯让他可以自动屏蔽外界干扰，进入他自己的思维海洋。
曾谙回到家，吃了片安眠药，强迫自己闭上眼睛，再不补眠，她感觉自己要飘浮起来。走在路上脚步轻的如同梦里，她想起在景行面前发疯，便恨不得那真是个梦。
曾谙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两点。母亲留了字条，告诉她要吃了饭再走。可她哪里还有心情吃饭，急忙洗把脸就冲去公司。
打开手机，满屏的消息跳出来，看的曾谙心惊肉跳。还好，没有庄禹的消息。
哦，还有景行。他是否还在医院留守，不知道小冉有没有去换他。曾谙顾不得许多，从出租车里跳出来，直冲到楼上。
还没坐下，应雪就诡秘地朝她努努嘴，“庄总找你。”
曾谙脸色都变了，心虚地问：“什么事？他有没有生气？”
“不清楚。”应雪一脸的同情。
大概就是今时今日了，辞职报告如何写她都盘算好了。接连这些天，不管是她有意还是无意的纰漏，庄禹嘴上不说，可摆明的，庄禹这么一个完美主义，怎么会不计较这些低级的错误。
曾谙心里一横，毅然走进庄禹办公室。
“庄总，我来了。”她面带微笑。
“来了啊。”庄禹不紧不慢道，眼睛没离开电脑，看都不看她一眼。
曾谙惴惴然地立在他面前，等着他发落。
“你坐下啊。”半晌，庄禹才开口道。
“庄总找我有什么事吗？”曾谙依然站着。
“你上午去哪儿了？”
庄禹问这话，语气甚是奇怪，曾谙一时琢磨不出他的用意。她警觉地盯着庄禹的脸，想从中发现一点端倪。
可她哪里会料到，庄禹的心里快要发疯了。昨晚曾谙下班那么早，景行又突然见不到人，一直到早上，曾谙电话打不通，也没有来公司，更让他焦躁的是，景行也是不见人。他有一种很糟糕的联想。
“庄总，对不起。我睡过头了。”曾谙坦然道。
庄禹显然不满意这个回答。他继续问：“这可不像你的作风。为什么会睡过头？”
“昨晚去看病人了。一直到很晚回家。”曾谙如实道。
“哦，”庄禹稍稍松了口气，“你自己一个人吗？”
“不是。”
“还有谁啊？”庄禹的心又悬了起来。
“老师的女儿。老师昨晚手术。”
“手机怎么关机了？上班时间，大家找不到你，你觉得合适吗？”
“我错了。感觉庄总的宽容。”
“好，那没事了。你去忙吧。”庄禹若无其事地说。
“那，我出去啦。”曾谙退了两步，意欲出门。
“哦对，你见到Jack了吗，我今天来没有看着他。”庄禹不经意地又问。
“没，没有啊。昨天下了班我就去医院了。今天还没看到他。庄总找他有事吗，我来联系他一下？”
“不用，等他来了吧。那这样，你把电脑带来，我们碰一下昨天的访谈情况。”庄禹终于说。
曾谙愣了一下，就这么过关了？庄禹竟然没有责难她，一句狠话也没有。不过细想起来，虽然部门都说庄禹不好惹，好像真的没有刁难过她。
景行怎么还没回来？她好想发信息问问他，又想到昨晚的不堪，便忍住了。直到小冉发消息说让景行回去了，她才放下心。平白无故地耽误他一天，曾谙愧疚极了。
“成媛今天跟我说，总裁24号的出差推迟了，正好可以出席你组织的那个活动。”庄禹说。
“是吗，太好了哇。真是惊喜，我昨晚愁坏了。”曾谙故作惊讶道。
“要好好准备哦，这么大的活动，不可再出岔子了。况且还有总裁在。”
“嗯嗯，放心吧。”
庄禹因为曾谙在她旁边，安心许多，语气也异常地温和。曾谙却浑身不自在。
关于庄禹，虽然相识已久，但她知道的并不多。曾谙只知道他未婚，C城本地人，32岁，985大学毕业，之后就来了HT。
事实上，曾谙只顾埋头工作，和工作无关的人和事，她都无心了解。只是有一回，大概是庄禹让她暂代培训部工作时，整个部门出去团建。席间大家玩真心话大冒险，轮到庄禹，众人期待下，他竟然选了真心话。这帮人就往死了问。
“庄总，现在是单身状态吗？”
回答：“是。”
同事起哄尖叫，追问道：“那有喜欢的人吗？”
庄禹啜了杯子里的酒，不紧不慢道：“有啊。”
“啊，我们认识吗？”
“已经两个问题了！”
那以后整个楼层都在揣测庄禹心头之好，但表面上也看不出他对谁有格外之处。就都以为是公司以外的人了。
“昨天的访谈是Jack和你一起？”庄禹问。
“嗯。”曾谙点点头。
“Jack这样的专家，能学到很多吧。这种机会很难得。”
“是啊，我很珍惜。还是要感谢庄总，能让我参加这么重要的项目呢。真的。”曾谙借着他的话又表达了谢意，也表明了距离。
“加油吧。”庄禹不咸不淡地说。
她真看不懂庄禹。按社会的眼光，庄禹称得上成功人士，上市公司高管，外形气质不俗，又如此年轻，除了未婚，他的人生还有何不满。但曾谙很少见到庄禹笑，眉间甚至有一丝阴郁。
终于熬到下班时间，曾谙把访谈内容全部整理好发给庄禹。庄禹埋头看了一遍，满意地说：“有收获吧。”
“怎么说呢，像经历一场大考，又好像听了一场大课。”曾谙抽出双臂，意欲伸懒腰，瞬间又折了回去。庄禹窥见了，低头笑了笑。
“对了，你下班后有事么？”庄禹轻描淡写地问。
“嗯，我得去医院。”曾谙难为情地说。
“诶，那你老师没有家人吗？为什么你一直要去啊？”
“师母去年去世了，现在家里只有一个女儿了。我跟小冉，算是发小吧。”曾谙仔细回道。
“注意身体啊。那你早点去吧。”庄禹有些失落，但他不知道他能为她做些什么。
曾谙感激地出了办公室，迎头撞上刚要敲门的景行。
“你……”景行错愕。
“嗯，我要下班了，您找庄总吧，他在的。”曾谙点头示意，直接逃走。
“庄总，晚上方便吗，一起吃个饭？”景行笑容满面。
“好啊！这回你放心，不灌你酒！哈哈！”庄禹朗朗地笑起来。
“没，没有……没关系，庄总要喝，我就陪你。”
“这可是你说的。以后可不要宣传HT有酒文化哈哈。纯属个人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