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谋财害命
“你看什么，我说的就是你，人肯定是你杀的！”那男子指着楚菁的鼻子，唾沫横飞地嚷道。
楚菁没理会他，自顾自撩开帘子，让亮光透进马车中，借以仔细观察死者。
这是个面容和身材都很富态的中年男子，身上衣裳做工精致，马车又是从京城那边驶过来，倒有可能是京中的某位达官显贵。
尸体身上散布着大面积尸斑，楚菁抬手压迫了下，皮肉下陷又缓慢回弹，尸斑并未消失。
她招手示意那个叫嚣着是她杀了人的男子上前，平静地解释道：“尸斑的形成和发展分三个时期：坠积期、扩散期和浸润期，眼下这具尸体正处于最后一个时期，由于细菌作用，尸体已经腐败，因此压迫尸斑不能使其消退，更不能形成新的尸斑，所以……”
楚菁停顿了下，意味深长地打量着这个男子，等他被盯得心虚低头时，才笃定道：“通过尸斑判定，这具尸体的死亡时间不少于六个时辰。加之腐败比较严重，保守估计至少已经死了两天。”
“你……你胡言乱语！”男子恼羞成怒地指着她的鼻子大骂：“什么尸斑细菌的，我从小到大从没听说过这些，一定是你胡诌出来吓唬我的！”
他那双贼溜溜的小眼睛又往楚菁身后瞥了眼，见她似乎独身一人，一下子有了底气，直接上手拉着她离开马车，甩到了一旁草地里。
楚菁吃痛地低嘶了声，伸手揉着被捏痛的胳膊，视线中一道修长的身影渐渐靠近。
她连忙喊了一声：“大人！”
“什么大人？”男子目不斜视，直直盯着楚菁，满不在乎地嘲讽道：“你们这些妇人家一天到晚就会唬人。”
宋亦龄有练武的底子，走路悄无声息，他站在那满嘴胡话的男子身后，终于忍无可忍地狠狠踹了一脚。
男子膝弯一软，踉跄朝前扑去，骂骂咧咧道：“娘的，哪个不长眼的敢踹老子！”
楚菁见救星来了，连忙提着裙摆小碎步躲到他身后，委屈巴巴地告状：“大人，他殴打朝廷命官。”
“朝廷命官？”宋亦龄挑眉看她，面带几分戏谑：“你指的是你自己？”
楚菁无辜地眨巴着大眼睛，“难道不算吗？”
宋亦龄笑笑没说话，凝眸看向地上挣扎着爬起的男子，从腰间摸出提刑官令牌，冷声道：“京城提点刑狱公事，宋轶龄。”
那男子再蠢，也认得这块公家令牌，一下子惊慌失措，鬼鬼祟祟打量着四周，然后趁人不备，拔腿猛地跑了起来。
“还想跑？”宋亦龄冷笑了声，抬步就追，不过须臾，便将那贼人拎着脖领抓了回来。
“大人……大人！草民知错，求您大人有大量，饶过我这一次吧，我再不敢了。”男子见逃跑无望，主动“扑通”跪了下去，抓着宋亦龄的衣角讨饶。
“放手。”宋亦龄厌恶地后退了几步，将衣角抽离。
“这位可是京城的提刑官大人，你到底什么人，还不从实招来？”楚菁在宋亦龄身后叉着腰，有几分装腔作势狐假虎威的意思。
“草民赵大勇，只是这附近村子里的一个农户，这、这人真不是我杀的啊，我只是想借此拦住过往马车敲诈一番，这尸体的确是我两天前捡到的，人的确如这位姑娘所说，只是我真的没有杀人啊，大人，求大人明察秋毫！”
宋亦龄眉峰紧蹙，转头看向楚菁。
楚菁微微点头，表示她相信这人的话，又道：“照你这么说，马车并不是第一案发现场，那你最开始是在哪里发现的尸体？”
“这尸体是我出门挖野菜时，在路边树林里碰到的。”赵大勇战战兢兢地解释，又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二位请随我来。”
楚菁抬腿正要迈开步子，却被宋亦龄大力拽到了身后，又听他低声道：“跟紧我。”
“知道了。”楚菁盯着他高大可靠的背影，脸色微红，低垂着头小声道。
“小的就是在这里发现的尸体。”赵大勇在林中一片空地前停了下来，朝地上指去。
楚菁线大致扫了一眼周围环境，又半蹲下来仔细查看，在一堆落叶之间，发现了一块不大的血渍。
她指着那里抬头问赵勇：“这是怎么回事？”
“是、是小人为了制造意外，重新弄出来的。”迫于宋亦龄凶狠的目光，赵大勇不敢再隐瞒，磕磕巴巴地交了底。
楚菁点了点头，又毫不犹豫地伸手去拨血渍附近的烂叶子，表情十分平静，连眉头都没蹙一下。
宋亦龄看得直摇头，却还是按捺不住好奇心凑了上来，问她：“怎么样，有什么发现吗？”
“从现场杂乱的痕迹来看，这第一现场也是遭到了破坏。”楚菁淡淡道。
宋亦龄又立刻将阴冷的目光投向赵大勇。
“是……是因为前两天下过一场大雨，今天水才褪去，乱是肯定的。”赵大勇边说边抬手擦着脑门上的汗。
楚菁点了点头，继续拨弄着树叶，渐渐地上显出一道长长的血痕来。
她随着血痕走了一段路，才发觉这块看起来平坦的土地其实有着不小的坡度，血流一路向下，汇集到底下的一小片洼地里。
那洼地背靠着一块伞状凸出的大石头，附近树冠浓密的树木又极多，很大程度上挡住了雨水，所以完好保留了一块凹陷的土坑印记。
她看到这景象时，眼中一喜，恨不得将脸贴到地上仔细查看，果然又发现了几处土壤里的抓痕和凹处。
楚菁将搜集到的信息在脑海中串联了一遍，得出初步结论：受害者极有可能是在雨天被人拖到了此处，脑袋被按压在土里直至窒息而亡。
脑中又闪现出很多疑点急需验证，她又连忙站起来朝马车跑去，再次仔细检查了遍尸体，从其鼻腔和口中找到了少许泥土和草，基本验证了她的猜测。
“死者的脸和衣物皆是干净的，这也是你做的？”楚菁问道。
“是，小人只是想制造他是因马车剧烈撞击而亡，所以替他洗了脸，换了衣裳。”
楚菁“嗯”了声，低头继续检查。
很快她又惊讶地发现尸体的指甲里残留着少许皮肤组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