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日本间谍（2）
黄陂彪听了黄治田的话，一耸肩，头一歪，双手一摊，眼睛睁大，嘴歪着张开，伸出半个舌头，夸张地做出一副无奈的表情。
黄治田继续阴阳怪气地笑着，故意拖腔拉调：“啊——黄营长！那我就对不起啦。我要以违抗军令的名义逮捕你并解除你的军职。你——没啥可说的吧？”
“参谋长，我可以解释吗？”
“解释？啊——那就是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对不对？”黄治田拖腔拉调地问。
黄陂彪点了点头。
“可以呀！”黄治田举起双手在空中画了一个大圈，继续油腔滑调地说：“你完全可以跟我说明你的做法和理由。如果你解释得在理，我就可以取消逮捕你的命令并恢复你的军职！呵呵呵呵！”黄治田突然收起笑脸，猛地站起身，瞪着眼恶狠狠地冲着黄陂彪说：“黄陂彪，现在你要老实告诉我，那两个日本间谍你给埋在哪儿了？”
“报告参谋长，他们没死。这会儿估计已经跑远啦！”
“哼？你还嘴硬？”
“啊，参谋长。卑职叫人半夜丢给他们一把小钢锉，放这两个日本人逃走啦。真的!”
“嗯，这跟你属下人说的一样！”张之昌说道。
黄治田重新坐下，翘起二郎腿，双手在裤子上掸了一下。
“哼！黄陂彪，黄——营长！你觉得你这种假放真杀的小把戏，能骗得了我吗？”
“参谋长，我放了！我真的放了！”黄陂彪高举起手臂，食指冲向天空，“我以我家三代祖宗向老天爷保证……”
“少跟我来这套！”黄治田立刻打断黄陂彪的话，不屑地说：“别说三代了，就算搬出你们家十代祖宗来保证也不管用！”
“参谋长，你咋就不信我呢？”
“你咋就不说几句让我能相信的话呢？”
黄陂彪睁睁地看着黄治田，黄治田睁睁地看着黄陂彪。俩人就这么对视着。
帐篷里一片寂静。
沉静了片刻，黄治田叹了口气，说：“黄营长，你要是再没啥说的，我可就……”
还没等黄治田把话说完，黄陂彪马上抢过话急切地说：“参谋长！参谋长——你看有关玉衡前车之鉴，我还敢不放人吗？”黄陂彪拍拍自己的胸脯，十分认真地说：“我向您保证，我真的把人放了！我绝不会假放真杀的！为了确保安全，我还让人暗中护送他们一大段路程呢！”
黄治田盯着黄陂彪的眼睛看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地说：“嗯，你还知道关玉衡前车之鉴，算你明白事理！”
“呵呵呵，谢参谋长夸奖！谢谢参谋长体谅！”黄陂彪连连鞠躬点头——这下他可放松了。
黄陂彪向参谋长鞠完躬，抬起头又继续解释道：“参谋长，前天东北边防军长官公署刚刚给咱通报完关玉衡的事儿，这事儿啊还没从我另一个耳朵冒出去呢，我哪能再犯他那样的错误呢？”
黄治田板着的面孔稍稍有所缓解。
“对，对!”张之昌附和道：“黄营长，你能这样想就对啦!”
“啊！那个带路的人呢？”黄治田说话的口气有所缓和。
“我处理完了！”
“你处理——完了？”黄治田似乎没听明白。
“嗯，这个王八蛋，为了几个臭钱，竟然能给日本人干这种事儿！抓他们的时候，这小子仗着地形熟，带着日本人东躲西藏，可难找了。参谋长，我派了八个班的弟兄，漫山遍野去搜的啊，你说得费多大劲？”黄陂彪叹了口气接着说：“抓人费劲我也认了，可他不该利用地形砸人啊，我两个弟兄都负了伤。所以，我就送他到祖宗那儿请罪去了，让他家祖宗好好地管教管教他！”
“呵呵！”旁边的两个士兵忍不住笑出声来。黄治田扭头瞪了他们一眼。这两个士兵赶紧收住笑。
“然后呢？”
“啥然后？”
“然后是啥意思你不明白？”
黄陂彪略一停顿：“啊，参谋长，我是仿照关玉衡的做法：焚尸灭迹，挫骨扬灰。”
“哎！这么办挺好！”张之昌立即表示赞赏。他随即又转头对黄治田说：“参谋长，黄营长处置得好哇！日本方面没人丢掉性命，我看他们是不会声张的。现在咱们也不声张，这不就彻底没事儿了吗？参谋长，我看这件事儿——咱们就此结束吧！”
“就此结束？”黄治田转过头吃惊地看着张之昌，“张主任！你怎么知道他们不敢声张？他们万一要是声张了呢？眼下奉天那边关玉衡的事情还没处理完，咱这边再捅出这种事儿。那东北边防军总司令部长官公署的将军老爷们不得直接砍咱们脑袋啊？”黄治田说着，举手在自己的脖子上做了个砍杀的动作。
“哎——参谋长！间谍活动都是悄悄的。他们怎能够声张呢？那两个间谍身上现在空无一物，他们凭啥往咱身上赖？我看吶，他们可以编瞎话说是被土匪劫了财，最后才逃得性命回去的。”
“好像你都知道似的。啊？”黄治田对张之昌瞪了瞪眼睛。他明显地对张之昌刚才这番话有些不满。
张之昌并未理会黄治田对他的不满。他接着说：“哎呀，参谋长！我看这么处理正好！以现在的局面，就算上面来问，咱也可以推到土匪身上。根本就没咱什么事儿嘛！现在一切都烟消云散了。就当日本人根本没派间谍来过，咱们也没抓住过什么日本间谍！”
“唔？”黄治田听完偏一下头。他开始思考。
张之昌继续劝道：“咱把事情压住不吱声，奉天那边的长官公署离咱们这么远，他们到哪儿知道去！”
“兴安屯垦区离奉天不比咱们远多了？”黄治田低声说道。
“参谋长，关玉衡出事儿是因为是他手下的人贪小便宜——谁让他手下人私留中村大尉的手表拿出去卖钱的？他抓人的时候为啥不把身上的东西都清点好？活该他倒霉！咱们这边只要把自己人看牢、东西管好，就不会出什么岔子。我想咱管保出不了关玉衡那样的事儿！再说，日本方面没人丢掉性命，他们还能公开来追究吗？”
“嘶——”黄治田若有所思地低下头。
张之昌接着说：“参谋长，黄营长不这么处理，这俩日本人在咱手里，咱也不好整啊！”
黄治田听了这话，不禁咧咧嘴，轻轻地摇了摇头，嘟囔一句：“咂，可不是咋的！简直就是烫手的山芋。”
“参谋长，反正间谍的事儿已经出了，现在的关键是处理好善后啊！”
黄治田想了一会儿，不禁发出一声：“喔！”
“参谋长！黄营长刚才的解释完全合理。你可要说话算话呀！”张之昌赶紧补上一句。
“喔！”黄治田被说动了，他轻轻地点了一下头。但随即他又抬起头，朝身后说道：“哎？张主任！你怎么总替黄营长说话？你们俩是亲戚啊？”
“张主任不姓黄，只有姓黄的才能是黄营长亲戚呐。呵呵呵呵！”陈大可突然在边上冒出一句。
“你闭嘴！什么时候轮到你说话啦？”黄治田冲陈大可大声呵斥道。他用手指着陈大可，又指指黄陂彪，“你们俩不仅是军校同学，还是亲戚！你当我新来这个团的不知道？”
黄陂彪上前一步，双手拽住黄治田一条胳膊，笑嘻嘻地说：“知道，知道。我本家大哥啥不知道！是吧？回去以后，我要找本家大哥喝一回认宗酒，论论辈分。”黄陂彪抬起一只手在屋里抡了一圈，“到时候你们可都得来啊！”
此时黄治田气还没消，他一抬胳膊，甩开黄陂彪的手：“去你的吧！”
“呵呵呵！”黄陂彪还是那样嬉皮笑脸的。
陈大可和张之昌也跟着放声大笑。连周围的其他军官和士兵都被感染了。
在笑声中，黄治田瞅着黄陂彪、陈大可和张之昌，面容逐渐有所缓和。他猛地站起身，冲屋里的两个尉级军官说：“你俩去通知咱们团营职以上军官马上过来开会！”
“是！”俩军官答应一声就走了。
黄治田招招手，示意张之昌、黄陂彪、陈大可等几个人过来坐下。大家入座以后，黄治田问黄陂彪：“以后的事儿，你是咋办的？你们三营那几个客人知道这个事儿吗？”
黄陂彪立马站起来举手敬礼，“报告参谋长……”黄治田立刻举手制止了他，示意让他坐下。黄陂彪坐下后对黄治田说：“他们都知道啊!”他看着黄治田脸上疑惑的表情，继续解释道：“一听说抓间谍，他们都非常兴奋，非要跟我一起去，拦都拦不住。所以啊，他们现在就都跟我绑在一起啦。一损俱损，一荣俱荣。我要求他们保密他们都答应了。我看没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