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迹小说

第24章 她走了

书名:爱与死亡本章字数:2052

早晨暴风雨过去了。 我躺在丁莉旁边的床上。 一 束尖锐的阳光穿过空气中的灰尘,在她蜷缩的身体上形成一个炽热的白色水池。 她仍紧紧地裹在被子里。 我站起来,走到前廊。 春日的阳光使周围的人都变白了,只有后院的秋千在微风中嘎嘎作响。

 梦中冷冰冰的问题在我脑海中回响。 我不想面对它,但我知道这很快就会结束。 我会在天黑之前把她送回她爸爸的门前,就这样。 大门会砰的一声关上,我会偷偷溜回家。 我能让她走吗? 我从来没有想过比这更难的问题。

 一 个月前,地球上没有任何东西是我想念、享受或渴望的。 我知道我可以失去一切,却不会有任何感觉,我在这种状态中休息。

 当我回到屋里时,丁莉正坐在床边。 她看起来很虚弱,还在半睡半醒。 她的头发像是一种自然灾害,飓风过后的乱树叶。

“早上好”我说。她打了个哈欠, 当她伸展懒腰时,我勇敢地试着不要盯着她看,调整她的胸罩背带,发出呜咽的声音。 我能看到每一块肌肉和脊椎骨,因为她已经半裸,我想象她没有皮肤。 我从严酷的经历中知道,她的内在也有美。 对称的奇妙之处和精湛的技艺就像珠宝钟表一样密封在她的体内,精美的艺术作品永远不会被看到。

 她喃喃地说:“我饿死了”。我犹豫不决地说:“去体育场…可能得…一个小时后到达 , 需要去加汽油 ”。 

她揉揉眼睛,开始穿上她那仍然潮湿的衣服。 我又一次试着不去看。 她的身体以死人不能的方式摆动和反弹。她的眼睛突然闪现警觉:“妈的, 你知道吗?”, 她拿起有线电话,听到拨号音我很惊讶。 

我猜她的手下会把保持电话线畅通作为首要任务。 任何以数字或卫星为基础的技术都很可能在很久以前就不复存在了,但是那些在地下运行的物理连接、电缆可能会持续更长时间。

 她紧张地等着。 然后,她的脸上浮现出宽慰的神情: “爸爸!”, “是丁莉”,那边传来一阵大叫。 

丁莉把电话从耳朵上拿开,看了我一眼,说:“来了。”

 “是的,爸爸,我没事。 还活的好好的呢, 小晓告诉你发生了什么事,对吗?”。

 另一端的噪音更大。“是啊爸爸,我就知道你在看,但你离得太远了。 是机场的那个小蜂箱。 他们把我和这些死人放在一起,就像一个食品储藏室之类的,但几天后。 . 我猜他们只是忘了我。 我径直走了出去,给汽车装上热线,然后开走了。 我现在回来了,我只是停下来给你打电话。”

 她停顿了一下, 瞥了我一眼继续说: “不,嗯,不要派人来,好吗? 我在南边的郊区,我快到了”,她又停下来,听电话那头说什么,然后继续说: “我不知道,就在高速公路附近,但是爸爸——”她僵住了,脸色变了。 

“什么?” 她深吸了一口气, “爸爸,你为什么现在说妈妈? 不,你为什么说她,根本不是那样的。 我在回来的路上,我只是...,爸爸! 等等,听我说好吗? 别派人,我马上回家,好吗? 我有一辆车,我在路上,只是——爸爸!”, 耳机里一片寂静, “爸爸?”。她沉默了 。

 她咬着嘴唇看着地板。 她挂断了电话。 我扬起眉毛,满脸不敢问的问题。 她揉了揉额头,慢慢地呼了一口气。 

 “你能自己去找煤气吗, 小罗? 我需要… 想一想。” 她说话时没有看着我。

 我暂时伸出手来,把一只手放在她肩上。 她先退缩,然后软化,然后突然转身,用力抱住我,把脸埋在我的衬衫里。“我只需要一分钟”,她说,然后抽回身子,她恢复了精神。

所以我把她留在那里,去车库里找到一个空的汽油罐,开始在街上走来走去,找一辆油箱满的车来排放。 我找到了一辆最近抛锚的雪佛兰车,当我跪在车旁边,手里拿着的虹吸管咯咯作响时,我听到远处有引擎启动的声音。 我不管那些,把注意力集中在汽油的味道上,口中有刺激性和收敛性。

 当汽油罐子装满时,我走回死胡同,闭上眼睛,让阳光从眼皮里泻出来。 然后我打开它们,站在那里,拿着红色的塑料罐,就像一个迟到的生日礼物。 

“奔驰车不见了,”在屋子里,餐厅的桌子上,我发现一张纸条。 有什么东西写在上面,字母我不能组合成文字,但旁边是两张照片,都是丁莉拍摄的,她伸直手臂,指着自己。 其中一个,她在挥手。 这个姿势看起来软弱无力,三心二意。 另一只,她把手放在胸前。 

她的脸是坚忍的,但她的眼睛是潮湿的。纸条上写着:“再见, 小罗”。

 现在正是时候, 该说了。 “你能说出来吗?”

我拿着照片,盯着它看。 我用手指摩擦它,把照片上新鲜的乳液涂抹成彩虹般的模糊。 我想把它带走,但没有。

 我不准备给丁莉做纪念品。“说吧, 小罗。说吧。”我把画放回桌子上,然后离开房子。 我没说,我开始走回机场。

 我不知道有什么在等着我。 全死? 很可能。 在我引起骚乱之后,李邦一家可能会像处置有传染性的废物一样处置我。 但是我又孤单了。 我的世界很小,我的选择很少。 我不知道还能去哪里。

四十分钟的车程将是一天的徒步旅行。 当我行走时,风向似乎变了,昨天的雷雨又回到了地平线上,再来一次。 它们盘旋着掠过我的头顶,慢慢地缩小着蓝天的圆圈,就像一个巨大的照相机光圈。 

我走得又快又僵硬,几乎是在行军。我从下一个出口的高速公路上走下来,爬进了公路和匝道之间的一个美化的三角地带。 我低着头穿过灌木丛,一头扎进那一小丛树琳里。那是一片由十棵或十二棵雪松组成的迷你森林。我在其中一棵树的下面蜷缩成一个球,在它的干枯的树枝下获得了某种程度的庇护,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