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蒋介石
话说1928年2月9日，刚刚开完二届四中全会，蒋介石得到戴笠的密报，说何应钦率亲随以外出打猎为名，密谋不轨。蒋介石即亲自率领数名亲随，悄然前往徐州前线，进入第一军总指挥部，突然下令撤销何应钦总指挥的职务，并调走了何应钦在南京驻扎的警卫部队。
此时，何应钦在外打猎未归，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蒋介石下达撤销令之后，当即从徐州电召交通部长王伯群（何应钦的大舅子）、中央执委书记李仲公及何成浚、贺耀祖、陈调无等赴徐州开会，唯独不召何应钦前去。
蒋介石向这些人讲明他撤销何应钦职务的原因：一是何应钦在去年8月与白崇禧联合逼他下野；二是何应钦迟迟不发拥护蒋介石复职的电报；三是桂系在外面散布蒋介石已经指挥不了黄埔系的言论。
蒋介石说：“所以，我就来前方试试，看我究竟能不能掌握黄埔军！”
接着，蒋介石命王世和把撤职命令转告打猎刚归的何应钦。何应钦措手不及，惟有老老实实听任蒋介石摆布。
何应钦的撤职，对第一军不忠于蒋介石的将领震动很大，此举确实起到了敲山震虎的作用。
为了彻底操纵第一军，蒋介石又以军纪驰废为名，将第一军整编为第一集团军，自己兼任集团军总司令，下辖第一、二、三纵队，分别任他的亲信刘峙、陈调元、贺耀祖为纵队总指挥。
但何应钦在黄埔系中资历深，部将中也有根基，这正好让蒋介石利用“恩威并施”之计。于是，蒋介石又调何应钦为总司令部参谋长，既削了他的实权，又给他留有余地；并且专门叫他到办公室，安抚他说：“你是跟随我多年的部下，我一向信得过你，只是今后你须小心审慎，不要受任何派系的挑拨离间，待我将部队整理就绪，仍然请你回来统帅。”
何应钦在惊惧、羞愤中，深感蒋介石的厉害，从此不敢再生二心。
整编好第一军之后，蒋介石打出“二次北伐”的旗号，提出完成孙中山未竟事业的口号，把自己抬到了革命领袖的地位，身价陡然大增，牢牢地控制了国民党军队大权。
经过一番周密的部署，1928年4月7日，蒋介石发表了北伐宣言。4月10日，第一、二、三集团同时下达攻击令，总攻开始。
蒋介石在整顿第一军的过程中，感受到掌握情报的甜头，第二次北伐前，他又秘密召见戴笠，令他先期出发华中、华北各地，了解国民革命各集团的动态和奉张集团的部署情况，以供决策。戴笠受命从徐州出发，先到郑州、汉口、太原等地，调查了解冯玉祥、李宗仁、阎锡山等各集团军的动态，然后回到南京向蒋报告。当蒋介石的第一集团军沿津浦铁路、冯玉祥的第二集团军沿京汉铁路、阎锡山的第三集团军沿郑太铁路分途进攻的战斗部署下达后，戴笠再次奉命赶在东路北伐军前面先期北上，潜入敌境，打探敌情。行前，蒋介石亲书“艰苦卓绝”四字赠戴笠，以示勉强。戴笠如获至宝，自此，他时常自诩得校长真传。
戴笠自山东潜入敌境后，自济南、保定、天津、北平一线，一路北上，了解张宗昌、孙传芳、张作霖等各奉张军阀集团的虚实，有闻必报。戴笠原以为此行凶险难测，命运殊难逆料。没想到奉系军阀及北洋军阀残余中的各级将领大都是老粗，文盲多，没有政治头脑，缺乏常识，轻信谣言，贪图小便宜，讲江湖义气等，戴利用老军阀这些弱点，跑遍华北各省，如人无人之境，搜集了大量有价值的情报，对二次北伐的胜利起了一定的作用。
话说北伐胜利后，蒋介石执掌了国民党军政大权，拥有了至高无上的特权与地位。这时候，回顾过去，他发现现在的成功，一帮溪口亲信为他作出了许多不可或缺的贡献。为了巩固已有的地位，他还需要更多忠实的故乡子弟充实他权力的基础。因此，蒋介石决定在溪口修建一座规模较大的武岭学校，从小向故乡子弟灌输对其忠心、拥爱的思想。
早在1924年，蒋介石为了纪念母亲王采玉，将溪口原来蒋、周、毛三姓办的武山、溪西、西河三校合并，成立武岭学校，以老宅丰镐房前面右首当铺原址作校舍，只有楼房五间及余屋八间，教员十数人。
1928年9月上旬，蒋介石与一帮溪口人谈及扩大建武岭学校之事，第一件事就是确定校长人选。毛庆祥讨好说：“这件事不须考虑，就由介卿兄担任校长好了。”
蒋介石连连摇头：“他是生意人出身，胸无点墨，岂可为人师表？若不是这里分不开身，我倒觉得宗禳兄是最好的人选。因为，在溪口，你的学历最高，还去过法国、日本。”
毛庆祥是很会揣摸蒋介石意图的，立即想起一个人来，试探地问道：“先生，您觉得张明镐怎样？他是学教育的，日本东京高师毕业，比我还对口。”
蒋介石于是不再吭声，一只手摸着下巴。
毛庆祥知道他已经默许，进一步说：“他的叔叔张昌雷是先生在凤麓读书时最要好的同学。去年的这个时节，他的父亲负责修筑雪窦寺至隐潭的山路，十分用功，可见这一家子对先生还是非常忠心的。”
蒋介石把手放下来，说：“嗯，就用张明镐，你马上拟一份电报发往溪口，要张明镐来南京一趟。”
电报拍出后，直到10月3日，张明镐才风风火火从宁波赶来，在中山陵园蒋介石官邸找到毛庆祥。
一见面，张明镐就耐不住问道：“宗禳，总司令叫我来有何事？我正在宁波忙于上课呢。电报是我弟弟从溪口专程送来的。”
王世和一向出口粗俗，从不会遮掩，见故人来到，立即用奉化话对张明镐说：“你穿头来了，就是要你当武岭学校的校长。你叔叔当年的几句奉承现在可值大价钱了！”
张明镐一笑置之。
毛庆祥见该说的话王世和已经说过了头，搬过一张椅子说：“阿明请坐，我这就去通报先生。”
一会，毛庆祥出来，对张明镐说：“先生这两天很忙，抽不出时间来，他要我给你安排一辆汽车，后天上午8时在中山陵园会客室等候。”
毛庆祥安排好张明镐回来，王世和笑着对他说：“今天见了张明镐，我突然想起《红楼梦》中甄士隐的丫环娇杏来。贾雨村落泊时，她仅仅回头多看了几眼，就成了贵夫人。所谓‘偶因一回顾，便为人上人’。张明镐的事，与娇杏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仅仅是他的叔叔恭维了先生几句，就有了今日好处。”
毛庆祥回敬道：“你呢？也不过是往钉子上挂咸菜时，偶尔把凳子上的脚印抹掉，就有了今日的地位。”
王世和红了脸，笑道：“我们谁也别说谁，彼此彼此，用一句最形象的话，就叫‘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我们谁都是抱了先生的粗腿。”
10月5日，张明镐一早乘坐一辆漂亮的雪佛莱轿车，春风满面来到蒋介石官邸。
上午8时，蒋介石在办公室召见了张明镐，陪同的有宋美龄、毛庆祥、王世和。蒋介石先问了张明镐的一些近况，然后切入正题说：“我要你担任武岭学校校长，这是一个十分重要的职务，家乡子弟的未来，都寄托在你的身上。现在第一步工作，是筹备建设新校舍。新建校舍包括幼稚园、完全小学和农科职业中学三个部分，还要有一个规模宏伟的大礼堂，附设武岭医院，教员和工作人员都要聘用学历最高的。”蒋介石停下，喝了口白开水，继续指示道，“这所学校，要仿效法国式乡村办学，以学校为中心，举办溪口镇各项社会福利事业，如医院门诊所、民众阅览室、救火会、电机厂、电影放映组、公园等等，都在规划进去。”
宋美龄插嘴说：“这个学校一定要办得出色一些，不要怕花钱，要有抽水马桶、浴室一类的卫生设备，还要有招待外客住宿的整洁的房间。将来，会有许多国外朋友来参观的。”
“好，好，夫人说的对极了。”蒋介石附和说：“根据我们的指示，先起草好新校舍图样，再到南京来审核，办学校是利在千秋的大好事，总之，要集思广益。回到溪口，可与我哥哥、孙家舅舅、我姐夫他们商量。”
宋美龄又说：“南京陶行知办的晓庄师范学校和几个实业小学搞得不错，你可去那里参观参观。当然，我们不必定全照搬，在资金方面，武岭学校会有更优越的条件。”
说到这里，张明镐知道到了该离开的时候了，即向蒋介石夫妇告别。蒋介石亦不挽留，站起来拍着张明镐的肩膀说：“这件事就交给你了，以后我和夫人会经常回来的，希望回来时，武岭学校已经建好。”
张明镐一共在南京呆了四天，参观了陶行知办的晓庄师范学校，发现该校勤工人与人之俭学的风气很好。但他从蒋介石夫妻的口气中明白，武岭学校是要办成富丽堂皇的“皇家学校”，再联系已有的“乐亭”、“慈庵”、“妙高台”，这一整套设施，即是蒋介石将来的“第二总统府”。
张明镐从南京回到宁波，辞去原有的职务，到溪口后，开始正式接任武岭学校校长职务。
张明镐到任后的第一天，即按蒋介石的吩咐请动蒋介卿、孙琴风、宋周运等一批皇亲国戚筹划建校工作。开会前，其父张昌震对他说：“镐儿，做人要学会乖巧，你虽为校长，不过一个头衔而已，人家是皇亲国戚，凡事要顺从他们的意愿。这次我负责修筑从雪窦寺到隐潭的山路，虽然小心又小心，但还是惹了不少闲言碎语。”
张明镐也算是在外面见过世面的人，当然理解父亲的意思。开会时，意见果然不一，蒋介卿说：“溪口镇上居民不多，学校规模不必过大，只要比一般乡茜学校大一些就够了。”
当下，蒋介卿的儿子蒋国权闻讯，特地找到张明镐说：“我父亲眼光不大，气量狭小，阿叔（指蒋介石）是不在乎花钱的，学校规模要越大越好，溪口是小，难道不可以让奉化县所有有钱又有前途的子弟来读书？不要听我父亲的话！”
张明镐左右为难，最后还是按蒋国权的意见办，他认为这样比较符合蒋介石的指示和意图。他请来了设计师，制作新校舍图样，计有：大礼堂两层楼一幢，教室四大幢，三层楼寝室一幢（下层为贮藏室），凹字形平房幼稚园一幢，两层楼武岭医院一幢，室内操场兼健身房一幢，食堂连厨房一幢，浴室盥洗室一幢，——这是校本部的规划。此外，又在武岭庵原址设计修造一座宏伟的武岭门，以壮观瞻，上层为民众阅览室。右侧另建一幢二层楼房作为医院门诊所。武岭门外沿武岭山边纱、缘划一片土地建筑七幢楼房，共计点地约一百一十亩。
图样绘制好后，张明镐又携图样去南京请蒋介石夫妇过目。蒋介石对宋美龄说：“达令，你在国外见多识广，你看行，就都依你。”
宋美龄也不懂建筑，要她的美国顾问随心所欲地在图样上改了几笔，然后交给张明镐。1928年12月，张明镐携图样回来和蒋介卿商定，决定在刊登招标承造启示，这样既节省开销，又能保证工程质量。
没想到此举遭到了老舅孙琴风的反对，他气咻咻地对张明镐说：“俗话说，肥水不落外人田，我们溪口本来就有营造厂，凭什么要给外人做？”
张明镐这才想起孙琴风有位堂弟孙裕生在上海开设了一家营造公司，忙陪着笑脸说：“这事是由介卿决定的，凡与经济有关的事务，先生都吩咐由你们做主。”
孙琴风用手杖捅着地面，跺脚说：“我去找瑞元评理，看他怎么向我解释！”
张明镐讨好说：“老舅爷，这事你也可以做主，用不着去问先生的。”
孙琴风不听，还是给蒋介石拍了个电报。很快，南京给张明镐来了电报，叫他停止招标。张明镐把电报给孙琴风看，孙这才得意地抖着胡子说：“阿元还是听我话的，这说明我过去没有白疼他。明镐，以后你就负责跑腿，南京、上海、宁波这三个地方经常需要人跑动的。其他事务，我和宋周运负责好了。”
下一步是对校址的确定。张明镐去南京时，毛庆祥和王世和主张把校址建在武山之外，因为那里四周都是空地，便于扩展，而且有武山阻隔，可免秋汛洪水之患。张明镐去见蒋介石时，把毛、王两人的建议陈述一番。宋美龄立即表示赞同。
蒋介石连连摇头：“不妥，不妥，那里离镇太远，学生上课不方便。还是武山靠镇这边较为合适。”
张明镐又壮着胆子说：“建在镇这边……好是好，不过那里的地势低洼，每年山洪暴发，房层多被洪水浸入，要影响学生上课。”
蒋介石说：“这个问题不是很难解决，可以不惜一切代价，将屋基垫高，再建校舍。”
张明镐见蒋介石一意孤行，当然不好多说。是日夜，毛庆祥问起此事，张明镐如实相告，然后摇头说：“真想不明白，先生为什么非要选择武山这边，不但耗费太得多，而且学生上课更不方便。”
毛庆祥若有所悟，点头说：“既然先生喜欢这里，一定有他的道理，你回去照办就行了。”
王世和直言直语道：“有什么道理，我看先生准是糊涂了，垫高基础在其次，另外那里还有四五十户人要搬迁，可谓劳民伤财。”
毛庆祥对王世和的牢骚并不理会。
次日，张明镐要回溪口了，蒋介石问他还有什么事需要提出来。张说：“昨晚王侍卫长提到一个问题：由于武岭学校占地较宽，那里住着的四五十户居民必须迁移——”
蒋介石望着他说：“你有什么解决的办法没有？”
张明镐因是本地人，不敢得罪当地乡民，因说：“都是乡里乡亲的，虽建校是公益事业，但也不能让他们感到我们太亏待他们，如果他们的房屋按时价再另加二成，贴补迁移居民，这样他们就不会议有怨言。”
蒋颔首，表示可以照办。
张明镐离开蒋介石办公室，毛庆祥一直在后面相送，到要分手时，毛庆祥说：“老镐，先生不愿把校址选在武山之外，是有他的道理的。”
张明镐停住脚步，同头望着毛庆祥。
“选定的新校址紧邻‘乐亭’，这样更适宜于把武岭学校变成为溪口的励志社。实际上，先生创办此校，也是为了培养更多的溪口籍亲近侍从。”
张明镐经提醒，亦恍然大悟。
“另外。”毛庆祥接着说，“先生一向相信风水，这一带有武山做屏障，风水好，将来能出更多更的忠臣。”
张明镐点头说：“难怪你昨晚说，先生有他的道理。”
回到溪口，张明镐着手搬迁居民。但溪口镇上空房不多，如果限时迁出，有很大困难。不得已，他在止街建造了25间楼屋，每间造价200大洋，供迁移居民调换居住，不愿调换者，按价赔偿。张明镐认为，这样安排，总不致引起当地居民不满。搬迁的居民中，以任姓最多，蒋姓次之，另有两户杂姓。
这些人本不愿搬迁，但慑于蒋介石的权势，也不敢说半个“不”字。不愿迁入上街住宅的大多数是老宅值价较高的，惟望能多一点补助费。估价时，孙琴风、宋周运有意压价，那些搬迁户叫苦连天，纷纷找张明镐诉说。张明镐只好代他们向孙琴风、宋周运说项。孙、宋二人很不高兴，孙琴风甚至还说：“大家以为瑞元的钱是轻轻松松得来的？那是用性命赌出来的！他不心痛，我都替他心痛，这些人存心在敲阿元的竹杠！他们有意见自己来找我好了。”
张明镐讨个没趣，只好如实相告。那些吃亏的搬迁户仍不死心，去向孙琴风哀求。孙琴风坐在丰镐房，左边有侍女伺候，对前来哀求的人一概不予理睬。仿佛惟有如此，才能表现出他对蒋介石的爱护。受害的居民迫于淫威，只能含泪吞声，忍痛迁移。
武岭学校破土动工之后，耗资巨大，所需费用都是蒋介石直接由南京汇来，有时汇到宁波森顺木行（孙琴风开设），有时汇到丰镐房。宋周运每天都忙于搬运白花花的银洋。
紧接着，蒋介石又通知浙江省建设厅、财政厅派员勘测从溪口经入山亭直达雪窦寺公路，筹筑从宁波到溪口的公路。
浙江省政府惟命是从。立即派了财政厅长周枕琴（蒋介石入读龙津学堂的老师）偕建设厅公路局长陈体诚及勘测工程师戎子屏来溪口接洽筑路事宜。由于这几项工程是与武岭学校配合进行的，与当地人交涉等事，便都由张明镐负责解决。最后公路局决定，先筑从宁波到溪口的一段公路、计36公里，列入省政府筑路计划。从溪口到雪窦寺一段，路线虽不长，因中间从入山亭到雪窦寺5华里，山坡陡峻，公路须绕道盘旋面上，费用浩大，约需16万大洋。
鄞奉公路开筑时，又为了路线问题，给溪口人带来了无穷的灾害。依照公路的原计划，为了节省经费和行车安全，勘定筑站在溪口镇后面，但蒋介石为了个人便利，硬要穿过旧式狭窄街道直上。其时，溪口街道为石块小路，两旁建有店屋。蒋介石的这一决定，使得公路穿过街道的地方，原有70多户商店和几十户大小住宅都要勒令迁移。
这些商店和大小住宅，如果照价赔偿，又是一笔庞大开销，孙琴风、宋周运提出，只按时价的1/10赔偿。本来同，张明镐负责与当地人交涉，可这次他说什么也不愿干。他说：“就算我这一代过去了，可仇恨是世代相付的，得罪太多，我的子孙后代日后如何在溪口立足？我不干，我要向先生辞职，请他另聘高明。”
张明镐的意思是要孙琴风、宋周运给受害者户赔点钱，但这两个人始终不肯答应，说他们是蒋瑞元任命的丰镐房管家，做每一件事，都要向他负责。
最后，周枕琴出了一个主意，对公路局长陈体诚说：“这件事由你们以公路局的名义出面最好，以后张校长也好为人。”
陈体诚对蒋介石惟恐巴结不及，满口应承。具体赔偿数目仍由孙琴风、宋周运决定，规定不论房屋好坏，每椽（这是当地人的习惯算法，凡是三柱落地的房屋算二椽，五柱落地的房屋算四椽，以此类推）只给7元，不到时价的1/5。并且在规定的期限内，必须自行拆迁，否则以破坏公路建设治罪。
这一次，张明镐虽没有公开露面，但因他是当地人，又是校长，被迫迁移的屋主纷纷上门来，找他评理。
张明镐的办公室在丰镐房右侧老校的一间平房里，他在这里一面督造校舍，一面附带给丰镐房代笔书写。蒋经国从苏联寄回来的家信，都是由他代读给毛福梅听的。每天都有人来找他诉苦，真是不胜其烦。宋周运便对他说：“以后再有人来这里多说话，你就说是省府规定，若不是总司令念在乡亲情分上，一分钱也不会给他们！”
张明镐苦笑道：“这种话怎么说得出口？”
宋周运冷笑道：“这说明你还没有和我们站在一起！”
一天，张明镐正在办公，突然一群人涌到他办公室，指着他的鼻子骂道：“姓张的，你
别神气，如果不是你那位死鬼叔叔会说奉承话，也和我们一个样！你现在抱上了粗腿，就翻脸不认人，替蒋介石充当狗腿子，专门欺辱我们！”
这些人张明镐认识，是任姓子孙，在武岭门进口处左傍，有他们的二穴祖坟，曾动员他
们迁坟，但遭拒绝。孙琴风、宋周运给筑路队打气，结果把墓埋在公路内。虽有万般愤
怒中，但他们仍不敢惹一班皇亲戚，只好拿张明镐出气。
面对这种情况，张明镐也只能垂下头挨骂，充当出气筒。
在武岭学校与鄞奉公路开工后不久，溪口便盛传了一句谚语：“溪口出了蒋介石，人民遭殃不算账。”
却说蒋介石利用职权，耗巨资在家乡大兴土木之时，在政治上，他又打垮了另一派政敌——以李宗仁、白崇禧为首的新桂系。
桂系反蒋由来已久，双方剑拔弩张，蒋介石早就下了铲除桂系的决心。第二次北伐胜利后，蒋介石立即开始在军事上、政治上进行积极部署。同时，他暗中派遣另一位特工天才——戴笠的搭档郑介民，利用其与李宗仁弟弟李宗义在莫斯科中山大学同学的关系，潜入武汉，打入桂系内部进行策反活动，结果佳系土地崩瓦解。蒋介石兵不血刃，取得了胜利，下一个目标即是对准冯玉祥、阎锡山。
1930年4月，蒋、冯、阎大战在中原大地爆发，双方投入军队约130万人。蒋介石仍然采用军事压迫和内部瓦解双管齐下的办法，使得反蒋联军力竭不支。
9月18日，奉军首领张学良易职，宣布拥蒋，东北军主力入关，向反蒋联军进攻。接着，“倒戈将军”石友三投奔张学良，从而使反蒋联合阵线发生动摇。然后晋军将领见大势已去，也背着阎锡山自找门路，纷纷与蒋介石、张学良接上了关系，掉过枪口向反蒋联军开火……
历时7个月的中原大战，最后以蒋介石的大获全胜而告终。
1930年10月，踌躇满志的蒋介石，携宋美龄在大队侍卫的簇拥下，回溪口老家小憩。
蒋介石这次“凯旋”回乡，上海、宁波、奉化都组织了欢迎和欢送活动。《申报》、《时事公报》，《奉化日报》等都作了连续报导。10月23日，“晨6时到沪”；10月24日下午5时“偕宋夫人登新宇绍轮特舱赴甬”；25日晨5时半，“宁绍轮抵甬”，“即乘汽车径驶溪口”。
10月27日，奉化召开全县各界欢迎大会。参加会议的多达2000余人，仪式异常隆重。由章县长致欢迎词，接着蒋介石致训词，主要是激励青年耐苦耐劳，尽力乡村事业。欢迎会从下午1点开始，散仁时3点整。
再说溪口镇的一班皇帝亲国戚得知蒋介石将凯旋归乡的消息，就开始了紧张的忙碌。孙琴风、宋周运、毛颖甫、蒋介卿、周星垣、杨藩卿、张昌振、张明镐、王良鹤、竺芝珊……
这次胜利使蒋介石的地位在中国已无人可及，连一向小器材的宋周运都提出不惜花费巨资要把欢迎仪式搞得轰轰烈烈。
首先，在武岭门上用彩拍扎成“欢迎蒋主席凯旋”7个字，每个字用去新嫩柏树枝300多斤；接着，武岭学校大门前搭制一个彩牌楼，上面用白棉扎成“欢迎”两个大字，每字约一丈见方；蒋氏宗祠正门和东首也搭上彩牌楼各一座；武岭公园大门上悬彩扎成红底白字“普天同庆”四个大字，沿途扎彩悬灯，万国小旗随风飘扬……
10月27日下午，全溪口镇男女老幼倾巢出动，在武岭门两边夹道迎候，前面是盛装的锣鼓队、秧歌队、放炮队及着统一校服的武岭学校学生。
下午4时，蒋介石夫妇在王世和、蒋孝先、蒋富寿、蒋孝镇等亲随的簇拥下，出现在武岭门那边的路上。霎时间，鞭炮齐鸣，锣鼓喧天，张明镐带领学生高呼口号：“欢迎蒋主席凯旋归来！”“蒋主席万岁！”……
置身此种氛围，蒋介石着实感动了，他取下帽子，频频向两边乡亲挥动着，口里不停地用地道的奉化话说：“好，好，谢谢各位父老乡亲们！”
欢迎队伍一直把蒋介石武岭门送到丰镐房。蒋介石和宋美龄在祖先神位前烧过香、跪拜之后，在王世和等人的卫护下去了“乐亭”。
是夜无话。次日，蒋介石照例率众上慈庵拜祭王老太太之墓。在这里住了两天，准备上雪窦寺。他向随严寒的张明镐问道：“近段时间去过雪窦寺没有？”
张明镐摇头：“很忙，一直没有时间上去。”
蒋介石点了点头，随即又问起武岭学校目前的情况。张明镐说：“新校舍将行落成，学生也搬进新校舍上课，只差后面的操场没建好。”
“操场是必不可以的设施，怎么到现在还没建好？”蒋介石不满地问道。
张明镐这些天有意围在蒋介石身边，正是为建操场的事，此时总算有了机会，于是说：“因为那里原是田野，地势低洼，为防洪水淹没，必须将全部操场地面用砂石垫高，这样起码要用去3000大洋。你姐夫说——”
听到这里，蒋介石干咳一声，喝了一口白开水。张明镐于是不再说下去了。过了一会，蒋介石又问：“最近朗清法师有没有下来过。”
张明镐犹豫片刻，但还是说道：“法师他——已经团圆寂了。”
“什么时候的事？”蒋介石十分吃惊。
“去年吧。”张明镐说，“其实他也很老了，活到现在，已经是高寿。”
蒋介石显出十分伤心的样子，随即对王世和说：“我们回‘乐亭’吧，不要去雪窦寺了，免得伤感。待以后有时间再去拜祭他。”转对张明镐说，“明天下午我来学校随便走走，不必组织欢迎会。”
次日下午，张明镐、宋周运在校门口迎候蒋介石夫妇。蒋介石一过来，就左看右瞧，见门框门墙上染有污迹，便责问道：“新房子刚建好，怎么弄得这样脏？”
张明镐忙说：“农村学生对卫生向不重视，随便揩鼻涕在门墙上，或东途西抹，以后当加强教育。”
宋美龄说：“这门窗奶油颜色太淡，这原是我的顾问按美国学校习惯设计的，不适合我国国情，不如改漆深灰色。”
蒋介石附和说：“好，很好。这事必须要立即去办。”
张明镐答应着，便有意要领蒋介石夫妇去参观操场。宋周运是农民，对操场的建设并不重视，一直固执已见，不肯修筑。
来到后面，蒋介石见操场尚未筑成，皱皱眉头，问道：“操场为什么不筑？”
“尚要多少钱？”蒋介石问。
宋周运插口道：“据孙裕生营造厂估计，因这一带地势太低，需要挑溪石来垫高，需3000大洋。3000元筑操场给小孩玩，太不值得了。”
蒋介石对姐夫说：“学校的操场非常重要，好比农家的打禾场，没有操场，就不成其为学校。3000多元，立即修筑！”
这下，宋周运不再说二话了。
这一天，蒋介石心情很高兴，虽然对工程设施还有些指摘，但大体上是满意的。
下午3点，回到办公室，张明镐见蒋介石兴致很高，便备好纸墨，请蒋介石给武岭门提字。蒋介石也不推辞，提笔就写。因他书法本来不高明，写了又写，一共写了五六张，最后才选定比较像样的一张交给张明镐，并吩咐说：“你先不要急于刻上去，我立即打电报去南京，要那些字写得好的老人写几张。”
看看天色尚早，蒋介石兴致未了，又提笔写了“忠孝仁爱信义和平”八字作为武岭学校的校训。
次日，蒋介石又派副官送来两幅巨幅油画像；一张为蒋本戎装握军刀坐像，另一张为孙中山先生坐在一藤椅上，蒋戎装侍立在侧的像。蒋富寿说：“先生对这两幅像非常喜欢，他要你把它分别悬挂在大礼堂东西两壁。这些天，南京那边还会有字画送来，以后这武岭学校就成了溪口的门户了。你这位大校长，身份也就不一样了。”
张明镐一向与蒋富寿熟识，说话也不忌讳，抱怨道：“这不是什么好差事，从此以后蒋主席常来学校，叫人提心吊胆，而且各地来访官员都要安排在武岭学校住，又少不得一番陪伴。”
“这样才更好呢。”蒋富寿说着，附耳告诉张明镐，“各地官员来得越多赵好，你是天子近臣，他们必须有所表示，若无‘表示’，你可当面威胁他，不怕他不掏腰包！”
张明镐吃惊道：“这岂不是敲竹杠？”
蒋富寿以教导的口吻说道：“你真是少见多怪，我们溪口人，凡跟了先生的，哪个没有发财？连轿夫、仆佣都敢向政府大员敲竹杠，何况你还是位堂堂校长！如果在几年内，你不设法捞他十万八万的，你这个校长就白当了。”
张明镐听了，简直目瞪口呆。
临走，蒋富寿又拍着张明镐的肩膀说：“记住我的话，不会错！”
这几天，杭州、南京来的官员络绎不绝，都安排住在武岭学校，这些官员果然都送“红包”给张明镐。张初时还不习惯，稍后也心安理得起来。
这次，蒋介石在溪口的时间很长，且不时偕同宋美龄到学校看望各地来的官员，忙得张明镐团团转。其间，蒋富寿数次邀张去吃饭，但都抽不出时间来。
一天傍晚，教师都已公毕外出，蒋富寿又来邀张明镐吃饭，他说：“今晚先生有事不会出来，你放心好了，这顿饭你一定要去吃，有好多人都在等呢。我们有重要事情商量。”
张明镐感动盛情却，又知道蒋富寿的话可靠，但为防万一，便对校役阿阳说：“我去蒋副官家吃饭，你千万不要乱走动，万一有事，就来叫我。”
张明镐到了蒋富寿家，同席有毛庆祥、蒋介卿、王世和、蒋孝镇、朱守梅、蒋和畅、周星垣、杨藩卿、毛颖甫等人，溪口镇上有“身价”的人都请齐了。张明镐来后，当即入席开宴。酒过半巡，阿阳突然跑得气急大呼，进来说：“张校长，先生正在问你呢！”
张明镐苦笑，对诸人打个拱手说：“失陪了，命令如山倒，我不敢不去。”
张明镐以为必有什么重要指示，大步流星跑回学校。跨进大礼堂，却见蒋介石独自一人坐在桌前欣赏白天孔祥熙送来的8幅湘绣，张总算松了口气。
这8幅湘绣，白底黑字，是岳武穆写的诸葛亮《出师表》，外镶红木镜框。蒋介石见张明镐来了，招手道：“你来了正好，把这些字画挂在大礼堂主席台旁两壁上。”
张明镐不敢作小息，即气吁吁地爬上凳子，听从蒋介石指手划脚地评定字画张挂位置的高低。
忙完后，蒋介石又拿着一幅问张：“这幅写得怎么样？”
张明镐粗看，是“武岭”二字，功力非凡，一看便知最大家手笔，落款果然是“于佑任”。张明镐即讨好说：“不错，与主席的比较，各有千秋。”
蒋介石面露高兴之色，说：“武岭门有内外两面，就用于大胡子和我的。”
张明镐挠着头问道：“那……位置如何摆法？”
蒋介石这刹那有了自知之明，说：“于佑任是书法家，他题字应放在外面。”
字画挂好后中，蒋介石端详了又端详，直至他的随身副官蒋孝先来接他回“乐亭”。这时，张胆镐已累得坐在大礼堂不想动了。他猛记起今晚蒋富寿请他吃饭是有大事商量，因不知何事，便拖着疲惫的身子去问阿阳。阿阳说他在那里站没多久就出来了，但蒋小品肯定会知道，今晚蒋富寿家的晚宴由他做厨。
由于蒋介石在溪口逗留期间，来溪口的人很多，武岭学校就变成了招待所。蒋小品索性就住在武岭学校，负责来访官员的伙食。每日的酒菜分四五个等级，如孔祥熙等贵宾，为第一等，其他部长、厅长次之。受命来见的局长、处长一类官员又次之。看来者何等身份，就如何分等招待，事先由蒋孝先通知张明镐，再由张告诉蒋小品备何种等级饭菜，分别颇严。
张明镐来到蒋小品住房，恰好他才从蒋富寿家中回来。他一见张明镐就问道：“先生打你回来干什么？”
张明镐照实说了，蒋小品松了口气，说道：“我以为又有客人来了发，那样又少不了做饭菜。对了，张校长，你知道不知道大家为何在蒋富寿家聚会？”
张摇头：“我正要来问你呢。”
蒋小品点头说：“这次先生破例在溪口呆这么久，主要是阴历九月十五日是他的生日。外头人说，溪是先生的第二个总统府，败也回乡，胜也回乡，这说法也不无道理。今晚蒋富寿做东，把大家召在一起，就是商量如何替先生祝寿。大家一致认为，既然这里是第二个总统府，就得热闹一番，尽可能地使先生高兴。特别是你们武岭学校，是先生一手创办的，又逢落成典礼，三喜临门，更要做出一番贡献。具体如何办，富寿这几天会来找你的。”
次日，即蒋介石生日前三天，蒋富寿果然来找张明镐，一见面就问：“昨晚先生找你，是不是为他筹办生日的事？”
张摇头，如实以告。蒋富寿这才说：“夫人说，先生看到武岭学校新落成，非常高兴，准备生日那天好好热闹一下。昨晚大家商量好了，要你负责在奉化县内找几个出色的龙灯队来庆祝，这个决议夫人也同意了。刚才先生还吩咐，要你去宁波有各的大有南货店定购一大批油包馒头和爆竹，准备在先生生日那天用。”
张明镐本来就是专办蒋宅私事的，当即表示努力去办。稍后，蒋富寿又小声问道：“这段时间进项可好？”
张明镐红了脸，不好意思地垂下头。
“这没什么。”蒋富寿不以为然说，“这些人平日搜刮民脂民膏，给我们的也不过九牛一毛。另外，如果没有先生打下来的江山，他们去哪里搜刮？我们是先生的乡亲近臣，分享一点也是合情合理的。”
张明镐这才大胆地抬起头来，问道：“听说蒋副官准备造房，你刚刚买了四百多亩上等好田，哪来这许多钱？”
蒋富寿摇头道：“与他们比我真是小巫见大巫。你知道溪口最富的是哪几家吗？”
张明镐叹道：“你真是太孤陋寡闻了！近日在奉化盛传着一句谚语，具体词句我说不上来，大意是‘蒋家王朝有四大家族，溪口小镇有四小家族’。”
张明镐知道中国的四大家族是“蒋、宋、孔、陈”，并不知道还有“四小家族”，因而问道：“溪口有哪四个小家族？你算不算一个？”
“我差远了。”蒋富寿说，“第一个是毛庆祥，他是机要秘书，虽非封疆大臣，但权倾一朝，自先生以下重臣、要员，谁都要讨好他；第二个是王世和，他是侍卫长，有的是权力，每到一处都敲诈勒索，他的钱都够开一家银行了；第三个是蒋孝先，他家过去一贫如洗，如今起了屋，购置了数百亩良田，在宁波也置了产业；第四个是蒋和畅，他担任侍卫室的会计兼出纳，他若贪污有谁会知道？”
张明镐听罢喷喷称奇。
说到此处，蒋富寿摇头叹道：“我虽是校长族入，但位置不好，还比不上朱守梅呢。姓朱的担任总司令部军需处长，娘西匹，他早就腰缠万贯了！好吧，我不多讲了，你快去办事，先生一高兴起来，把你调到侍卫室，说不定你就成了溪口第五个家族了。”
农历九月十五日这天，溪口镇热闹非凡，特别是武岭学校宾客盈门，显贵大贾如鲫、鞭炮响个不停，乐亭、丰镐房、慈庵、妙高台数处张灯结彩，一派喜气洋洋。是日夜晚，华灯初上，在一片喧天的锣鼓声中，6个大型龙灯队进入武岭学校。这6个龙灯队有48人一队的，也有36人一队的，都是经过挑选的。
8时正，蒋介石在一批亲随的族拥下走进学校，霎时，百万头鞭炮点燃，鼓乐齐鸣，6条龙灯在明亮的电灯下同时起伏狂舞，将热闹气氛推向最高潮……舞毕，蒋介石以巨金犒赏龙灯队，以油包馒头分赠武岭学校师生，作为“赏赐”。
当晚，张明镐提请校董会主持一个武岭校舍落成典礼。校重会于1930年秋成立，会员有蒋经国、蒋纬国、孙琴风、宋周运、竺芝珊、毛颖甫、毛庆祥、周枕琴、杨藩卿、周星坦、吴松林（蒋介石前母徐氏本族）、蒋介卿、张明镐等人。这些校董中，蒋经国尚在苏联，蒋纬国还在求学中，校中大事情实际仍须蒋介石一人决定。
对张明镐的提请，蒋介石一口应承，并决定亲自主持落成典礼。
次日，武岭学校落成典礼虽不及昨天热闹，但仍然很排场。国民党要人来送礼的很多，不到数小时，张明镐就掌管了数以百万计的钱财。甚至连蒋介石的“把兄”、浙江省主席张静江都偕财政厅长周枕琴前来道贺送重礼。
落成典礼上，蒋介石率先登台对学生讲话，他不管外省官员能否听懂，用一口很土的奉化话大讲特讲。讲话中，他夸说自己小时候如何刻苦勤学，他母亲又是如何严格督促教导，叫学生也要刻苦耐劳，努力读书。他还特别提到自己小时候放学回家，常和母亲抬“脚尿”（粪便水）去浇菜，劝学生也要这样做。
最后，蒋介石着重把校训“忠孝仁爱信义和平”八个字加以解释，特别对“忠孝”两字反复讲述了好几遍。这正是他创此校的目的所在，他要把武岭学校的学生培养成对他无限忠实的鹰犬走狗。
武岭学校外表富丽堂皇，内部装饰更为精致讲究。窗帘布和沙发是特地到上海去加工订制的。礼堂内装有花样新奇的璧灯和挂灯。为迎合宋美龄的意图，特意挑选了外国最新颖的灯样点缀其间。台下的国民党大臣见了，无不称羡，连张静江都说：“这所武岭学校真不差，恐怕全国的大学也没有这样华丽！”
生日过完了，学校落成典礼也举行了，但蒋介石夫妇意犹未尽，又打算去春化城的孤儿院，后分别担任正副名誉董事长。
11月3日下午，蒋介石偕宋美龄来到孤儿院，携来饼干，糖果60余盒送给孤儿。宋美龄在该院负责人的陪同下视察孤狼院。蒋介石因不喜欢那些穷孩子的模样，提出要去中山公园瞻仰总理纪念堂。因时间尚早，他们又去锦屏山东麓看老同学周淡游的墓地。
周淡游是蒋介石在风麓学堂读书时的结拜兄弟，又是他与陈其美相识的引见人。周于1918年5月5日因肺结核病逝于成都，辞世前在四川省任庶政。他死后只留下一箱书籍，两袖清风，家人把他的遗骸运回奉化，葬于锦屏山东麓。
周淡游的墓地荒草丛生，蒋介石触景生情，不觉想起早年的岁月，叹道：“若淡游还在，那该有多好，他一定能成为我最好的帮手。我和他最后的一次见面是‘第二次革命’失败后，我、淡游，还有一位侠士一样的王恩溥，三个人从上海逃出。由于王金发的出卖，恩溥在宁波被杀害……”说到这里，蒋介石不禁泪下。
“他们都是好同志啦，为革命不计个人得失——”蒋介石突然打住，回头望着身后的亲随，说，“听说最近奉化流传一句谚语，是什么‘溪口四小家族’。说，你们听说了没有？”
蒋孝先、王世和等人无言以对，面面相觑。
还是毛庆祥较从容，说道：“那是奉化一部分不满先生的坏人制造的谣言。前一句是什么‘蒋家王朝有四大家族’，后面一句的意思是溪口也有四位忠实先生的‘四小家族’。”
蒋介石来了兴趣问道：“哪四小家族？”
“说的是我、王侍卫长、蒋和畅会计、还有蒋孝先团长。”毛庆祥说道。
众人松了口气，感激地望了毛庆祥一眼。
蒋介石于是不再追问，教导说：“你们一定要向周淡游、王恩溥他们学习，为了革命不惜牺牲一切。另外，你们还要注意影响，不要借我的名义谋取私利。如果让我发现，我一定严惩！”又转对毛庆祥，“宗禳，在我们溪口籍同志中，有没有贪污腐化的现象？”
“没有。”毛庆祥向他的同伴眨眨眼，说，“不过，在溪口籍之外，奉化范围内倒是有几个，比如屏东的朱守梅，他从北伐开始任军需处长，很多人反映他有贪污嫌疑，只是没有证据而已。另外，奉化城里还有……”
这时，蒋介石突然止住毛庆祥说话，指着不远处的一座规模宏大、建筑豪华的坟墓说：“你看，如果把周淡游同志的坟墓与那座相比较，真是令革命者感到心寒！对了，好像这里并没有什么大富人，蒋孝先，你去当地查查，问问那座坟墓的主人是谁。”
蒋孝先领命去了这附近的村庄，约半小时后跑回来，上气不接下气地说：“报、报告先生，那座坟墓是朱守梅家的。”
蒋介石勃然大怒，骂道：“娘希匹，朱守梅，回去后我定不饶你！”
蒋孝先又趋前一步道：“先生，朱处长正在家中休假。”
蒋介石咬牙切齿吼道：“把他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