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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毛庆祥再荐戴雨农,蒋和畅暗中饱私囊

书名:黑色鹰犬本章字数:11078

  十九路军起兵福州,毛庆祥对蒋介石说:“要分化瓦解他们,恐怕只有戴雨农才能胜任。”

  十九路军被围困于泉州,毛庆祥献计道:“我们还可投掷大批现钞,败军见了钱,人心会更加涣散。”蒋介石认为此计甚妙,即令蒋和畅、蒋富寿负责空投现钞。

  话说蒋介石下台前杀人已成惯例,其目的一为泄私愤,二为杀鸡吓猴。第一次下台前枪毙了第十军军长王天培。这次他第二次下野,又密令王世和把第三党领袖邓演达枪杀于南京郊外麒麟门外沙子岗。

  王世和于当晚回来向蒋介石复命,不慎被宋美龄察觉。宋美龄万没想到蒋介石居然出尔反尔、杀人成性,当即大吵大闹,一气之下,于第二天只带了两名亲信跑回上海贾尔业爱路。此处有她的一幢陪嫁房子,正房约四开间,楼下有一个大客厅,容40人不挤,也可放电影。靠马路的两层楼洋房,小柚木条拼嵌地板,向西延伸一排二层楼10多间下房,花园面积大于建筑面积3倍,有小溪横贯草坪,溪阔2米,东侧安放小石块,可徒步跳跃而过。灌木丛中,间以假山,取自然园林式布局。室内布置除应有尽有的大小红木沙发,大茶几桌椅外,墙上挂的也颇为精致,其中最名贵的是八大山人画的春、夏、秋、冬4帧花鸟条幅,意境高妙,确是神品。

  蒋介石很少来这幢房子居住,来得最多的是宋美龄,烦闷时她常跑来和她的两位姐姐共叙天伦。

  这次因邓演达被杀,宋美龄只身跑来与宋庆龄相见,姐妹俩哭成一团。稍后,蒋介石也跑来向宋家姐妹道歉,希望她们原凉。宋庆龄十分愤怒,痛骂蒋介石不是人,然后愤愤而去。扬言再不登蒋家门。

  宋庆龄走后,蒋介石极尽讨好之能事,就差没有给宋美龄下跪。他说:“达令,不管怎么说,我们是夫妻,胳膊肘不能往外拐,这次我错了。汪精卫攻击我,胡汉民要赶我下台,桂系恨不能置我于死地……我如今已是四面楚歌,最需要你的帮助。达令,你一定要理解我,如果不是顾及我的身份,我真的马上给你下跪!”

  “瑞元无赖”在溪口最负盛名,如今变成了“蒋介石”,他又把那一套用以对付宋美龄。是夜,他利用无赖手段把宋美龄哄上床。“夫妻吵架隔夜和”,第二天两人又和好如初。

  其时,国民党四届一中全会召开在即,但大多数代表声称,如蒋介石再不下野,粤、沪两地中委就愿入京开会。粤方也跟着兴风作浪,用中委名义作出决议;若蒋不下野,即在广州召开四届全一中全会。

  迫于这种情况,蒋介石作出了下野的准备。也就在这时,北平市宪兵团团长蒋孝先匆匆赶来向蒋介石汇报,北平9所大学的学生2000多人发起赴京请愿。他说:“在北平学生的带领下,南京集中了来自全国各地的29所大专学校的学生1万多人在那里煽动、捣乱,逼着要见先生。因此,我特地赶来请示,只要你一声令下,我可以在数日之内把这些人杀光!”

  蒋介石摆着手:“不必了,我准备辞职。你马上集合你的宪兵团回宁波,随后王世和的警卫团也回奉化。南京这个烂摊子,我准备交给孙科他们。”

  12月14日,蒋介石派何应钦、陈铭枢赴沪,迎请汪精卫、孙科等沪粤中委到南京主持一切,他答应下野。

  12月15日上午10时,国民党中央执委会召开常委会,讨论蒋介石辞增国民政府主席、行政院长、陆海空军总司令职务的申请。于右任按蒋介石的意图主持会议,作出两项决议:一、批准蒋介石的辞职申请,以林森代理国民政府主席,陈铭枢代理行政院长,作为过渡政府;二、对考试院长戴委陶、监察院长于右任、立法院长邵力子等人辞职呈请予以慰留。

  当天下午,蒋介石发表下野通电。

  自蒋介石通电下野后,各地中委纷纷进入南京。蒋孝先的宪兵团、王世和的警卫团也先行进入宁波和春化,保护蒋介石的安全。

  22日,蒋介石带着宋美龄及毛庆祥、蒋富寿、蒋孝镇等少数几个亲信随从乘飞机到了宁波。

  临行前,蒋介石致函于右任、何应钦、孙科等人,说:“全会即开,弟责即完,故须还乡归田,还我自由……此去须入山静养,请勿有函电来往。即有函电,弟亦不拆阅也。”

  23日,蒋介石在蒋孝先派出的大队宪兵护送下回春化溪口,先在丰镐房祭拜了祖先,即去“慈庵”王太夫人墓地住了一晚,次日上了妙高台。

  蒋介石此次下野,没有一点失去权力的迹象,从丰镐房、乐亭、慈庵一直到妙高台,军警林立,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每天从南京来的各色人物络绎不绝,特别勤来的是戴笠,陈果夫等人,他们向蒋介石汇报南京方面的情况。

  再说蒋介石下野之后,汪精卫、胡汉民知道这一次又是蒋的“以退为进”之计,胡均称病不去南京召开四届一中全会。这样,南京就只剩下一个孙科了。

  有人对孙科的为人形容得十分生动:“因为他是孙中山先生之子,所以有革命脾气。因为他在国外长大,所以有洋人脾气;因为他是独子,所以有大少爷脾气。他有时只发一种脾气,有时两种一同发,有时三种一起发。”

  对付这样一个人,蒋介石是有十足把握的。事实上,他早已给孙科掘了陷阱。

  在财政上,蒋介石授意宋子文只给新政府留下一个空招牌。当时,新政府的财政收入每月只有600万元,而军费一项开销就要1800万元。蒋介石在妙高台遥控,授意何应钦天天向孙科要钱。

  在外交方面,孙科要张学良保卫锦州,准备同日本人绝交,公开反对蒋介石的不抵抗政策。这时,日本已决心要在中国东南发动式装进犯,长江中的日本军舰扬言一有事态就向南京开炮。孙科处在一个朝不保夕的危城中。就这样,新政府再也支持不下去了。

  由于戴笠与陈果夫的积极活动,蒋介石虽身在妙高台,但对南京的情况却了如指掌。他自知到了该出山的时候了,于是通过戴笠、陈果夫传话给他在南京的亲信,心腹,制造“非得蒋先生出来才能挽救局面”的舆论。

  1932年1月2日,国民党中央政治会议举行紧急会议,决定邀请蒋介石重返南京。孙科随后给蒋介石拍一份电报:

  新政府虽已产生,以先生不一京,党国失却重心……国事不易收拾,先生平昔爱党爱国,想不忍袖手而坐视也。务望莅京坐镇,则中枢有主,人心自安。

  1月3日,蒋介石在妙高台得到戴笠的密报:孙科已扔下烂摊子,悄悄离京去了上海。

  1月16日,蒋介石从妙高台起程返京重新执政,并自我吹嘘道:“余不入京,则政府必贸然与日绝交,绝无通盘计划,妄呈一时血气,孤注一掷,国必灭亡。故余不顾一切。决计入京,以助孙科挽救危机,本我良心,尽我天职而已!”

  闲话休提。却说自蒋介石重新执掌政权之后,深感特务工作的重要,第一件事就是考虑扩大原有的特务组织,更多地增加耳目,随时主动置对手于死地。他策划的这个组织,将凌驾于宪,警之上,听从于他一个人的领导,具体的工作包括刺探情报、监视国民党内各大要员的言行、暗杀、绑票等等。

  在考虑成熟后,他仍然准备将这个组织交由陈果夫去发展。他将此事与宋美龄及毛庆祥等几个溪口人提起,并征求他们的意见。

  毛庆祥说:“我认为把这样一个有特权的组织全盘交给陈果夫不好。发展到一定时候,他拥有了势力,再收拾他就成了问题。我提议在陈果夫之外,再重新成立一个组织,让他们彼此牵制,又相互弥补,这样得来的情报有了比较,将会更加准确。”

  “好,好!”蒋介石赞道:“重新成立一个组织很好!宗禳,你觉得在我所有的学生中,谁适合这项工作?”

  “我认为最合适的人选莫过于戴笠!”

  “戴笠不行!”王世和即反对道,“他不过是黄埔六期生,在‘10人团’中,谁都比他资格老。”

  毛庆祥坚持说:“正因为他在黄埔系中资历浅,在政治上难以形成一股新的势力,他除了效忠先生外,别无出路。况且,戴笠的特工天赋在黄埔学生中是无人能及的。我敢打赌,着让戴笠组织这个机构,日后绝不会有人敢与先生作对!否则的话,——恕我直言,先生还将第三次、第四次……下野!”

  王世和冷笑道:“我倒看不出戴笠有什么突出之处,一位鸡鸣狗盗之徒而已。宗禳兄大概是被他奉承得昏了头。”

  毛庆祥说:“我和戴笠之间绝无特殊关系,在这里我必须声明;我举荐他,是本着维护先生的政权,不埋没一位有用的人才!特务工作在本质上是一种恶性的工作,担任这项工作的人不但要绝对忠诚、驯服、易于驾驶,也要具备残忍卑劣、冷酷、冒险及鸡鸣狗盗的本事和手段。我觉得,戴笠恰恰具备了这一切手特点!”

  王世和本欲再提反对意见,蒋介石制止道:“好了,就这么定了,宗禳,你马上给戴笠拍个电报,要他立即来南京见我。”

  1932年1月26日,戴笠一早来到中山陵园蒋介石官邸,等待接见。

  在侍卫室里,毛庆祥待了他。毛说:“雨农,先生有重要事情向你交待——不过,不是这个时候,先生正在和汪精卫晤谈,劝他出任行政院长。你暂时在我处休息一下,先生有了时间,我会通知你的。”

  戴笠悄声问道:“先生,你知道校长为啥事召我?”

  “你先别打听,等会先生自然会跟你讲。”毛庆祥说完,又向同在室内的蒋富寿眨眨眼。

  蒋富寿会意,笑道:“姓戴的,你真是命好,什么时候认得毛先生这位干爹,你走运啦。你干爹在先生面前及力推举你,你马上就要做官了,到时候有了好处除了孝敬你干爹,可别忘了我们!”

  戴笠望着毛庆祥:“先生,校长准备让我干什么?”

  “你还能干什么,你这鸡鸣狗盗打流出身的瘪三正适合干特务头子——这就叫‘歪打正着’!”蒋富寿打趣道。

  戴笠感激地望着毛庆祥,嗫嚅着,很久才说出一句话来:“毛先生,你真好,你好比我的再生父母,真不知道该如何报答你!”

  毛庆祥装作不以为然地说:“你没必要开口闭口‘报答’,我早就说过,帮助你是因为你有特长,如果你真要感激,做出成绩来,就是对我的最好报答。好吧,你先在这里,我要去先生那里帮助科理一下事务。”

  戴笠从早晨一直等到晚上8点钟,毛庆祥才匆匆赶来对他说:“雨农,先生召你了。到了他那里,说话、表态一定要机敏,不要让先生感到你是一个笨蛋。另外,有不少人反对你当特务处长,你一定要想办法取得先生的支持。”

  戴笠连连点头。

  到了中山陵园官邸办公室,蒋介石已在那里等候。戴笠敬过礼,将示意他坐下说:“雨农,我们成立复兴社特务处,这项工作准备由你主持。本来这件事初步确定后,这两天又有人向我推荐康泽、邓文仪、贺衷寒、桂永清、周复、郑介民等6人,但是毛秘书对你比较了解,认为你最适合做这工作。我没有多话可讲,只要你保证负起这个责任。”

  戴笠窃喜不已,本欲表几句决心,转而又觉不妥,若这样,反显得自己极有官欲,况且黄埔系中还有很多人一定反对他当特务处长。古人云:欲擒故纵中,欲取之必先与之。因而打一个立正道:“报告校长,我不能做这个工作!”

  “为什么?”蒋介石愕然。

  “团体中很多人都是我的老大哥,并且这一事情本身就不容易做好。我想由我做这工作,肯定会有不少人反对。”

  “这个不要紧。”蒋介石安慰道:“一切有我,你不必顾虑,现在就是你有没有决心的问题,只要有决心,什么都好办。”

  戴笠见蒋果然中计,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于是抖擞精神;“报告校长,就黄埔的关系讲,你是校长,我是你的学生。就革命关系讲,你是领袖,我是你的部下。既然如此,我当然只能绝对服从命令,尽我的一切能力完成校长交给我的任务。”

  蒋介石听到这里,转身走进隔壁的私人办公室。毛庆祥赞许地对戴笠点点头。

  几分钟后,蒋介石重新走进会客室,将一份手令交给戴笠,正面写着:

  着戴笠主持成立复兴社特务处。

  戴笠喜形于色,上前数步,双手接过手令,当即表示说:“从今天接受命令之日起,我这个头就拿下了。这就叫一手接手令,一手提着头颅。”

  蒋介石大感不解:“此话怎讲?”

  戴笠一挺胸脯,朗声说:“这是我的决心,我这个工作做很好,我的头一定给敌人杀掉;若做不好,当然要给领袖杀掉;再者有可能积劳成疾。所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蒋介石双目高兴莫测地注视着戴笠,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然后说:“那好,你就选几个帮手吧——只要是黄埔系的都可以。”

  戴笠想了想,说:“郑锡麟和唐纵怎么样?校长若同意,我就让他们马上联络成员,发展组织。”

  蒋介石点点头,表示同意。然后说:“时候不早了,宗禳,你给雨农安排一个住处。明天我若有事再找他。”

  走出会客室,毛庆祥满意地拍着戴笠的肩膀,表扬道:“表现不错,没有丢我的脸,今晚就跟我睡吧。”

  戴笠嘻嘻笑道:“毛先生,今晚我请客——有没有那个兴趣?”

  毛庆祥摇摇头:“没胃口中,翻过来倒过去就那几个女人,早就玩腻了。想当初我在法国,——娘希匹,法国女人才够味,床上功夫也很好。”

  戴笠流着口水说:“毛先生别馋我了,要不然,我都憋不住了。嗯,今晚你一定要陪我去!”戴笠坚持着。

  毛庆祥摇头说:“你别万事大吉的样子,还早呢,说不定明天又会有人弹劾你。”

  次日上午,黄埔学生中有人知道由戴笠主持成立特务处,立即表示反对,以戴笠的打流出身,黄埔生们打心眼瞧不起他,觉得由他主持特务处,简直是对黄埔生的讽刺。当时有很多人提出要打倒戴笠。

  这一下戴笠急了,不知该如何办才好,他哭着对毛庆祥说:“我完蛋了,即使不被他们打倒,可是今后谁还有肯服我?”

  毛庆祥不愧是智多谋,献计道:“雨农不必惊慌,你马上去向先生辞职,说有人反对你。”

  戴笠吃惊道:“如果校长真批准我辞职怎么办?岂不白高兴一场?”

  毛庆祥指着胸部说:“有我呢,你怕什么!”

  戴笠依计而行,蒋介石果然将那些反对戴笠的人臭骂一通,并要他们保证今后不再小觑戴笠。末了,又指示道:“以后无论是你、或是陈果夫,都直接向我负责。所得情报,一律亲自交毛庆祥先生,不可越级呈递。”

  次日,上海“一。二八”抗战爆发。十九路军奋起日寇作战。

  十九路军的名称是1930年中原大战时命名的。它的前身是粤一师。1925年国共合作在广东创立国民革命军时,以粤军一师为骨干护编为第四军,李济深任军长。陈铭枢任该军第十师师长,并参加北伐,而李济深仍留在广东。1927年1月,陈铭枢的第十师击败吴佩孚、孙传芳的军阀部队后,在武汉扩为第十一军,陈铭枢升任军长。1929年全国军队整编,原十一军军长陈铭枢任广东省主席,原十一军缩编为六十、六十一两个师,由蔡廷锴、蒋光鼎分任师长。

  1930年李宗仁、冯玉祥、阎锡山联合反蒋,中原大战爆发,六十、六十一两师护充成一个军,称十九路路军,蒋光鼎任十九路军总指挥,蔡廷锴升任十九路军军长。十九路军在中原大战中击败了冯玉祥主力,结束了这场战争,从而稳定了蒋介石的政权和统治。

  1930年冬,甫结束军阀混战,蒋介石开始“剿共”,将十九路军遣往江西。从1930年12月至1931年9月,十九路军参加了第一、二、三次“围剿”。第三次“围剿”期间,蒋介石为了当上大总统,将胡汉民扣押于汤山,孙科、陈济棠、李济深借机在广州成立广州政府,与蒋记南京政府分庭抗礼。陈铭枢因没有参与成立广州政府,被蒋介石委任为江西右翼军总司令,直接指挥十九路军。

  第三次“围剿”不久,“九一八”事变爆发。全国人民抗日情绪高涨。国难当头之际,十九路军的将士们开始认识到连年内战、枪口不能对外,是造成日本帝国主义想灭亡中国的主要原因。因此,他们决心不再反共,主张一致对外,军长蔡锴在赣州体育场率领全军宣誓。

  由于蒋介石消极抗日,东三省很快沦陷,1932年1月28日,日寇又在上海发动了“淞沪战役”,十九路军立即奋勇抗战,谱写了一曲现代史上著名的抗日战歌。

  然而,蒋介石对十九路军的义举不仅不支持,反面十分恼怒。他对刚刚才任命为复兴社特务处的戴笠说:“雨农,你马上集中力量奔赴淞沪前线,搜集情报。”

  “是,我一定认真搜集日军的军事情报!”戴笠自以为是地说。

  “放屁!”蒋介石骂道,“我命令你去搜集十九路军将士的思想情报。娘希匹,陈铭枢有意破坏我的‘攘外秘先安内’的计划,我一定要知道是哪些人在支持他胡来——这些人以后绝对也是对我很不利的分子。”

  戴笠这下明白了,打一个立正准备离去。蒋介石又说:“以后,你创办特务处所需要经费由我直接拔核,去侍卫室蒋和畅会计处领取即可。”

  戴笠去蒋和畅处领取活动经费,即组织一批鸡鸣狗盗之徒潜入上海。其时,淞沪战役正处于白热化阶段、十九路军和友军伤亡惨重,计有1?17万余人,市民被日寇狂轰滥炸死亡1100余人。战争一开始,日寇就出动多架次飞机,有目的地对上海商务印书馆、东方图书馆等文化部门进行狂轰滥炸,使中国最大的、历史最悠久的出版社商务印书馆全部被烧毁。东方图书馆所收藏的数百万卷资料,包括“涵芬楼”所藏的10万册宋版、元版的珍贵古籍图书和清乾隆年间篡修的《四库全书》,先被炸毁焚烧,后又被日寇抢劫。据当时上海报纸披露,日军过卡车抢劫烧剩的书籍达7天之久。

  戴笠禀承蒋介石的意志办事,于战争结束后即向蒋介石报告,说十九路军从上到下,都是消极反共,积极抗日。

  蒋介石大为光大,召来十九路军军长蔡廷锴,当面责难。淞沪停战协定签定后,蒋介石即以剿共告急为由,要将全军三个师分割派遣到皖、鄂、赣地区剿共,并分属其他部队管辖,取消十九路军番号。

  消息传开,十九路全军将士痛哭,陈铭枢、蔡廷锴、蒋光鼎极力论理。

  适此,毛庆祥收到福建反共失利的情报,即向蒋介石建议:“先生,我觉得目前取消十九路军尚为时过早,一方面他们抗日的行动刚刚获得了全国民众的好感,如果取消,舆论对我们不利;另一方面,把他们分散到三个地方,他们自然不愿意,闹不好还会产生异常情况。依我看,把这支部队调到福建与共产党作战,这倒是一个万全之策。”

  “万一他们造反怎么办?”蒋介石最担心的就是这一点。

  “这个也不难避免。”毛庆祥说,“古人云,‘防患于未然,我们可在此时要戴笠派一批同志加入十九路军内部,随时掌握他们的动态。万一他们真想造反,也是早晚的事,正好趁机一举消灭。如果分割他们,隶属于其他部队,也是后患。”

  蒋介石依计,即令十九路军赴闽,同时叫来戴笠面授机宜。

  如此一番动作,蒋介石仍然不放心,又有意把十九路军军长蔡廷锴升任为驻闽绥靖主任、这样,蔡的位置就比陈铭枢还要高。蔡多年来一直是陈铭枢的部下,蒋介石有意把他提上来脱离陈铭枢、蒋光鼎的控制,目的就是为了控制十九路军。

  1931年,胡汉民被扣造成宁粤分裂局面,当时陈铭枢公开站在蒋介石一边,对蒋介石的支持可谓劳苦功高,想不到现在蒋介石居然要用蔡廷锴来管他,这口气说什么也难以咽下。不久,即离职赴苏联考察去了。蒋介石也落得松了一口气。

  陈铭枢走后,十九路军于1932年五六月间先后抵达福建西南。当时福建的形势四分五裂:一是省长方古涛只知吸大烟,不理政务;二是地方上著及杂牌部队割据称雄,其中以陈国辉号称六个团的杂牌军,军纪最坏,飞扬跋扈,掳掠勒索,无恶不作;三是红军已在闽西北南建立了苏维埃人民政权。

  抵闽以后,十九路军将士不满内战的心理与日俱增。军长蔡廷锴已感觉到蒋介石迟早会取消十九路军,因此对部队的存在,对抗日事业都失去了信心,加之主任蒋光鼎托病不到位。蔡廷锴产生了辞职念头,蒋光鼎害怕辛辛苦苦创建的十九路军毁于一旦,于是回闽就职。

  蒋光鼎回闽后,部队开始运作,先用武力解决了一些自由行动的杂牌部队,将陈国辉枪决,为开辟福建新局面打下了一点政治基础。

  但蒋介石对十九路军的控制一刻也没有放松,特别是戴笠派的特务,活动十分猖獗,十九路军高层将领的行动时刻掌握在他们的手中……

  在蒋介石的驱迫下,十九路军参加了三次大“围剿”。蔡廷锴、蒋光鼎此时深刻体会到,十九路军如果不“剿共”,必为蒋介石消灭;如果服从蒋介石的命令积极“剿共”,官兵又为不愿打;如今已孤军深入,后无援兵,也必被红军消灭……

  无论是哪一种形式的消灭,都是蒋介石所希望的。但蒋介石最希望的还是后一种情况。因此,他极担心陈铭枢从国外回来进行策动。

  1933年8月,蒋介石和宋美龄正在庐山消暑,毛庆祥又引来戴笠向他报告。

  “校长,今年7月份,陈铭枢已从国外回来,正忙于四处活动。”戴笠见面就说。

  “他回来干什么?”蒋介石心里一惊。

  “策动十九路军造反。”戴笠说,“另外,他还在广东联络陈济棠、李宗仁他们,扬言要把校长拉下台。”

  “其他人是什么态度?”蒋介石关心地问。

  “陈济棠、李宗仁当即表示,说只要陈铭枢说服了十九路军,他们马上跟着倒戈。”

  “那么十路军内部的情况呢?”

  “报告校长,学生尚不十分了解,准备马上亲赴福建调查。”

  蒋介石皱眉道:“你那里不是安插了很多人么,难道一点消息也没有?”

  “是的,学生也不知道为什么,所以才决定去一趟。”

  蒋介石转面对毛庆祥说:“十九路军的关键人物是蔡廷锴,我们一定要稳住他。宗禳,你马上拟两份电文,一份给十九路军驻京办事处主任黄和春,另一份给宋部长,要他们两个人立即来庐山见我。”蒋介石停了停,又特别加上一句,“要宋部长多带些钱来,说我有急用。”

  毛庆祥走后,蒋介石见戴笠还站在原地不动,问道:“还有什么吗?”

  “有的。”戴笠挠挠头皮说,“校长前年吩咐学生把王亚樵杀掉,学生无能,致使他一直逍遥法外。”

  “岂止逍遥法外。”蒋介石气愤道:“你简直连他的影子都没捞着!”

  戴笠红了脸:“报告校长,学生这回捞着他的影儿了。原来王亚樵一直躲在香港,现在又和陈铭枢搅在一起,要反对校长呢。这次学生先到福建,一定要杀了王亚樵,替校长报仇!”

  蒋介石撇撇嘴道:“这些好听的话我不爱听,什么时候你提了王亚樵的人头来见我,我就信你!”

  戴笠自觉没趣,喏喏退出。没多久,毛庆祥接到宋子文和黄和春的回电,说他们立即起程,明天就可以赶到。

  次日一早同,蒋介石令王世和下山驾车去九江机场接宋子、黄和春。临行,王世和又吩咐王明泉等轿夫去含鄱口附近等候。

  中午时分,竹轿的吱呀声一直从山脚传来,蒋介石登楼眺望,果然是宋子文、王世和他们上山来了,即令蒋小品备饭菜。

  席间,蒋介石对黄和春十分友善,不停地请他吃菜,又问候他的生活情况。黄和春是广东梅县人,是蔡廷锴在护国军讲武堂时的老同学,相随多年,是蔡管理后勤的得力助手。

  饭后,蒋介石问宋子文:“宋部长,你带了多少钱来了?”

  “50万元。”宋子文说,“另外还有一批物资,很快也会运低九江机场。”

  “好,好。”蒋介石对黄和春说,“这些钱和物品你带回福州去。请你转告蔡军长,中央一直是很关心十九路军的。特别是我对蔡军长的信任,超过了对我身边所有人的信任。”

  临走,蒋介石又亲自送黄和春很远一程路,千叮嘱万叮嘱说:“回去后你一定要说服蔡军长来庐山,我有很多话跟他说。”

  黄和春回福建后,毛庆祥也收到了戴笠从福建厦门鼓浪屿拍来的电报。电文称:十九路军有叛变迹象,特务处安插在十九路军内部的一百余同志,已经被蔡廷锴的“改造社”侦破,全部处死。

  蒋介石大惊失色,立即与蔡廷锴通了几次长途电话,要他一定来庐山,但没有下文。

  1933年11月,蒋介石从庐山下来,亲笔专函,派徐康良驾驶他的坐机去福建接蔡廷锴前往南昌。

  蒋介石的专函写道:

  ……十九路军自东征北伐以来,十余年中建树雄伟,勋绩彪炳,实党国忠勤奋有光荣历史之军队,岂能为一二人之私产。值此颠危震撼之际,当必能本爱国保民之精神,而矫然有以自立,断不能以私害公,致供任何人叛党乱国之牺牲。尤不应因一二人反复而盲从附和,举已往出死入生所造之勋绩光荣随之毁灭。

  徐康良去后,再也没有回来,不久传来徐被扣的消息。

  1933年11月20日,蔡廷锴等人在福建成立了中华共和国人民革命政府,宣布脱离国民党南京政府,更换了国旗,公开发表反蒋通电:

  中国各地之人民代表,在以蒋介石为灵魂之国民党政府,公然积极勾结日本帝国主义,出卖国家,残杀人民与彻底变为帝国主义者统治中国民工具之时,痛民族的危亡,已至最后的关头,为救护国家、保障人权起见,乃临时集会于福州。大会一致认定中国革命之中断,多年来中国殖民地化之加强以及人民种种痛苦,皆由蒋中正媚外残民之结果。

  福州政变之时,蒋介石在南昌。他根据戴笠、CC集团提供的情报,审度当时国内形势,认为不迅速扑不灭这一事变,将会严重地动摇他的统治地位。他和熊式辉、顾祝同、陈诚、林蔚等人经过几天的商讨后,决定立即从各个方面抽调嫡系部队人闽讨伐十九路军。

  在蒋介石30万大军的征讨下,十九路军由于准备不充分、内部不团结等诸种因素而失败。最后,十九路军退至泉州。

  其时,蒋介石坐镇前线,调遣军队从四面八方将泉州重重包围。

  十九路军全军覆没已无可避免,但困兽犹斗,如果硬攻双方将伤亡惨重。毛庆祥向蒋介石建议采取心理攻势。他说:“我们不妨每天派飞机到泉州上空散发传单,指明中央军已经到达的位置,告诉他们已完全陷于重围中,要他们派代表到厦门或到惠安向蒋鼎文或卫立煌接洽投降事宜。如果拒绝的话,将大举围攻,并派飞机轰炸。另外,我们还可以投掷大批钞票,失败之军见了钱会更加人心惶惶。”

  蒋介石认为此计甚妙,即大批印制传单,派待卫室会计兼出纳蒋和畅及侍卫副官蒋富寿担当此任。

  蒋富寿具体负责散发传单,蒋和畅负责空投钞票。1934年2月10日,蒋和畅从福州银行提出第一批20万元钞票搬上飞机。起飞令下达后,飞行员驾机滑过跑道,然后直上云霄,飞往泉州上空盘旋。蒋富寿、蒋和畅各司其事,飞机很快返航。

  第二天,仍然空投20万元,一连10天都是这样,直至十九路军接受和平解决方停止空投。

  1934年2月下旬,退至泉州的十九路军官兵接受了中央提出的改编条件:照原番号缩编为师,所有师长、团长均由蒋介石另派人接充,原十九路军的高级干部由国民党中央资金遣出洋留学或考察,中级干部依其志愿送入陆军大学或高级教育班学习。

  也就在这时候,蒋富寿像幽灵一般紫绕在蒋和畅身边。蒋和畅似很有忍耐力。最后,蒋富寿不得不主动出击,借到一个机会,悄声说:“蒋会计,我们是不是该找个僻静的地方叙叙?”

  没想到,蒋和畅十分轻松地说:“如果你觉得有这种必要,我当然不反对。”

  “去饭馆怎么样?”

  蒋和畅点头默许。

  就这样,两位溪口同乡同坐在福州一家浙江风味的饭馆。酒过三巡,蒋富寿起身把包厢门掩上,然后说:“我觉得这一次先生空投钞票,纯粹是多此一举。十九路军横竖都是败,又何必浪费呢?好在蒋会计还算聪明,那些钱没有丢失。”

  蒋和畅立即警惕起来,把筷子一搁,一脸盛怒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蒋富帮眯着鬼眼道:“没什么意思,想提醒一句而已。”

  蒋和畅如受大辱,气冲冲地就要起身离席。蒋富寿这才敛起笑,用威胁的口吻说:“我是把你当一家人看待的,如果蒋会计非要不给面子——别怪我不客气!”

  蒋和畅心里一惊,被这句话震慑了,但还是强硬地说:“我心中没藏什么鬼,由你瞎猜好了!”

  “我瞎猜?”蒋富寿冷笑道,“蒋会计,你别自欺欺人了。我不是瞎子,你玩的是什么把戏我全看清清楚楚——你空投的所谓‘钞票’全是一些废纸!”

  “你血口喷人!”蒋和畅忽地站起来。

  “别激动。”蒋富寿示意对方坐下,“我今天既然敢药你,自然有真凭实据。这是什么?”蒋富寿把一沓裁成钞票大小的白纸呈在蒋和畅面前,“这些纸的出处我也找到了——就在福州市内的一家小印刷厂里。蒋会计,你可别忘了,你偷梁换柱的时候,我就躲在你后面,并且拍有照片。要不要让我交给先生?”

  蒋和畅这一下全软了,神色也由凶狠变作沮丧,以商量的口气说:“你打算怎么办?”

  “咱们四六分红!”蒋富寿说。

  “好,好,好,我自认倒楣,分出四成给你。”蒋和畅一脸无奈地说。

  “不!”蒋富寿说,“蒋会计弄错了,我要的是六成!”

  “什么?”蒋和畅吃惊道,“我担受着挨杀头的风险弄来的钱,干嘛要分六成给你?你别贪得无厌!我不给!”

  “不由你不给!”蒋富寿凶狠地说,“除非你真的不想活了!你不要自以为聪明,把别人当瞎子聋子,自从你当上侍卫室会计兼出纳,你所干的一切都瞒不过我!”

  “你……”蒋和畅惊得张大眼睛。

  “我没什么,别紧张,只不过想分一杯羹而已。”蒋富寿阴冷地说。

  “你还真行!”

  “那当然。”蒋富寿面露得意之色,“其实凡从溪口出来跟着先生干的,没有一个不行的。连蒋小品那样的老实人都会学聪明。”

  “是吗?”蒋和畅冷笑道,“不过,你的做法我以为并不很聪明。”

  “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蒋和畅认真道,“你太贪了!你以为我真的害怕,要分六成给你?蒋副官,别忘了,你既然知道我空投钞票作弊,为什么不当场向先生报告?现在才报告,我们都是同伙,先生同样也饶不了你!”

  这回轮到蒋富寿吃惊了,最后不得不以商量的口气说:“好吧,你分一半给我,这事就一笔勾销。其实,你过去已经捞足,今后也多的是机会,我的要求该不算过分吧?”

  蒋和畅狡黠地笑了起来:“那就三七分成吧,你要挟了我,我总得给你一点教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