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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避寿”洛队突遭兵谏

书名:黑色鹰犬本章字数:10141

魂断临潼孝先归天

  戴笠报告蒋介石:“张学良说:‘如果共产党能够诚意合作,抵抗外来的侵略者,这个问题或许能够和平解决。’”蒋介石惊慌失措,打消了回溪口过五十上大寿的念头。1936年农历九月十五日,16架飞机在洛阳上空盘旋,排成“五”、“十”、“大”、“寿”字形。

  “你们是什么人?想造反啦!”军官说:“我们是东北军第一O五师的岗哨,奉逼司令之命,在这里清查反对抗日的汉奸。你——蒋孝先,在北平做宪兵第三团团长时,屠杀了爱国学生300余人。今天,我们要替他们报仇!”

  话说听到蒋介石的狂笑后,毛庆祥愣住了,颇为不解道:“先生,红军突围了,你为何还高兴?”

  蒋介石敛起笑,认真说:“不管红军是南下或西行、北进,只要他们离开江西,就算除去我心腹之患!”

  毛庆祥这才明白,原来红军在江西经营十数载,已经根深蒂固,蒋介石拼尽全力累累“围剿”,认为只要他们离开根据地,就不难“剿灭”之。

  果然,蒋介石又说:“红军不论走哪一条呼,久围之师经不起长途消耗,只要我们追堵及时,将士用命,政治配合得好,消灭共军的时机已到!”

  蒋介石即刻率侍从亲信离开溪口去南昌行营坐镇指挥,调动国民党所有正规部队,对红军实行围追堵截。

  1935年3月,红军长征到达大渡河,蒋介石立即策动十多万部队,准备在大渡河搞一次大会战,并两次乘飞机到前线上空,利用通信袋向各部队指挥官投下“手令”,指示机宜,表示他亲临前线督战和官兵同甘共苦。他说:“大渡河是太平天国石达开大军覆灭之地,今共军入此汉彝杂处、一线中通、江河阻隔、地形险峻、给养困难的绝地,必步石军覆辙,希各军师长鼓动所部建立殊勋。”

  1935年5月,红军强渡大渡河成功,蒋介石梦想红军重蹈石达开覆辙的计划破灭。

  1935年10月,红军经过二万五千里长征胜利到达陕北。这亘古未有的壮举震惊中外,更令蒋介石惶恐不安,急调在湖北境内“剿共”的十几万东北军星夜开往西北,由张学良以“西北剿共”副司令的身份,指挥东北军、杨虎城的西北军、胡宗南的中央军共30万大军与红军作战。

  同时,蒋介石又召来戴笠,令他迅速调动大批特工北上,并面授两个任务;一、加强对红军的情报工作,侦查红军的行动;二、密切注视张学良、杨虎城的动向,动员张、杨按照中央的既定部署“剿共”,配合中央军对避居西北一隅的数万红军作最后一战同,以竟“剿共”全功。

  话说蒋介石的亲信在家乡大兴土木,建造新房,在溪口影响极坏。为了消除影响,蒋介石夫妻于追击红军期间,将王世和调离了侍卫室,对蒋富寿劝退回乡。

  如今,侍卫室侍卫长一位空缺,蒋介石问宋美龄:“达令,如今王世和走了,你觉得准最适合做侍卫长?”

  宋美龄不假思索说:“当然得选一位溪口人,要不,最起码也得奉化籍。你以前不是常讲历史上宫廷政变的故事,那些侍卫人员一变起来,比百万军队更不可防备。”

  蒋介石本身也没有要外籍人来做侍卫长的打算,叹道:“这王世和跟了我几十年,一下子还真舍不得。可他也太争气了,不说他在家乡干的事,在我身边一喝了酒就很不像话。那次在庐山不知是谁请了他喝酒。回来后就胡言乱语,要轿夫王明泉叫他‘恩公’,陈布雷看不过,就劝他几句。谁知道他竟然指着布雷的鼻子骂道:‘你算老几,不过是先生身边的一条狗!我是什么人你知不知道!我是先生的亲戚,我生父王贤甲跟太夫人是亲堂兄妹——我和先生是有血缘关系的!1927年我就跟先生,那时我白天在黄埔军校队上学习,晚上睡到先生门口,亲自保耳先生!’唉,别说了,布雷很生气民,还提出要辞职呢,是我把他打了一顿,人家才消了气。还有戴雨农,如今对我们的用途已经胜过了任何一情报部门,若不是毛庆祥加以保护,早就给王世和赶走了。”

  宋美龄听到这里,也附和说:“我也觉得王世和不好,换了不可惜。”

  蒋介石松了口气,又道:“不过,他也有他的长处——不管我怎么打骂他,他仍然对我忠心耿耿,这一点外人是做不到的。达令,你认为呢?”

  “我认为让他在外地练一练,吃吃苦头也好。”

  “那么,你认为溪口人中谁适合替代他?”

  宋美龄摸了一下发髻说:“对溪口子弟我也不是都很了解。不过,听毛庆祥和蒋和畅通说,蒋孝先是最好的人选。他是你的孙辈,又是黄埔一期生,最难得是他在担任北平宪兵团长期间,有很多学生闹事,是他压下去的。”

  “那不是学生闹事。”蒋介石立即纠正说,“那是共党分子有意策动北大,清华及所有北平学生借抗日请愿之名造反。孝先说,他杀了二千多名共产党人,外面的报纸也这样宣传,把孝先当成恶魔。事实是打死、打伤加上逮捕的学生才二千多人。”

  “不管他是杀了这么多共产党还是逮捕了这么多,孝先给我的印象一直不错,听说‘四一二’清共的时候,他也杀了不少共产党吧?”

  蒋介石连连点头:“那是的,那是的。侍卫长就由蒋孝先当行了。”

  不久,蒋孝先即走马上任。

  蒋孝先与王世和粗鄙的性格相比,确实大有不同。他除了对蒋介石夫妇极忠顺外,平时十分骄矜自持,不言不笑,面部阴森可怕。侍卫室的一般工作人员对他望而生畏,感到他不愧为一位冷面杀手,难怪他在“四一二”及“九一八”前后能如此狠心地屠杀那么多人。

  不过,蒋孝先与毛庆祥、蒋和畅通的关系一直很好,事实上,他能当上侍卫长,也得益于这两个人在宋美龄、蒋介石面前美言。这三个人各有千秋,在蒋介石面前都能独当一面,并且能讨好蒋、宋欢心。

  这在个人搅在一起,狼狈为奸,大肆敛财,吃喝玩乐,好不自在。不觉光阴茬苒,时间到了1936年9月,蒋介石生日在即,这三个溪口佬商量着这次回乡准备给家人购买什么礼物。

  毛庆祥说:“今年是先生50岁大寿,少不了热热闹闹地祝寿一番,依我看,给家人购买什么礼物就免了,自会有人送来的!”

  蒋孝先、蒋和畅齐问:“谁这么大方?”

  毛庆祥故卖关子说:“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

  正在这时,一个人贼头贼脑地向蒋介石办公地走来,毛庆祥眼尖,说道:“说曹操,曹操就到,雨农,很长一段时间不见了,你躲到哪里去了?我以为你不再来见先生了。”

  蒋孝先、蒋和畅恍然大悟,齐说:“原来是雨农要送礼物给我们。”

  戴笠笑嘻嘻地走来,对仨位施了礼,说:“我今天有点急事要见校长,侍卫长一定要替我通报——越快越好。”

  蒋和畅敲竹杠道:“我们正说到你呢,马上是先生50岁大寿,少不得又要回溪口庆祝。我们几个多年没回乡了,难道就这样空手见亲人?你不表示意思,侍卫长今天就不通报!”

  蒋孝先也摆起架子,坐着不动。

  戴笠急了,求助地望着毛庆祥。毛解围说:“二位就别拿他开心了。雨农老早就和我打了招呼,问我们回去需要什么。我刚才不是提起了?”

  戴笠忙说:“是的,是的,如果你们想要,我明天就可以派人送来。好侍卫长,我真有十万火急的事,快去通报校长吧!”

  蒋孝先这才开了笑脸,起身进入蒋介石办公室,很快又出来:“戴处长,先生正在等你呢!”

  戴笠这才整冠,干咳一声,神情严肃地走了进去。

  蒋介石坐在办公桌前,抬头见戴笠来了,问道:“雨农,我吩咐你去西北方面搜集情报,最近有什么进展没有?”

  “报告校长!”戴笠打了一个立正,“学生正有重要情报报告。”

  蒋介石立即站了起来,支起耳朵。

  戴笠道:“现在西安最普遍的谣言说张学良的东北军将与红军合作,成立反目联合战线。”

  “有具体的事实没有?”蒋介石急问。戴笠掏出一些报纸、文件、报告道:“东北军往来剿共,已经到过不少地方,他们不但没有同红军结下不共戴天之仇,相反,他们已经变成了朋友。东北军最糟糕的一点是认为打内战很无聊,他们真给红军动摇了。我们混在东北军内部的人,众口一词地说,东北军现在只有一种愿望:打回老家去!他们说日本人奸淫烧杀,使他们家破人亡,这个仇他们非报不可!有一个美国女记者韦尔斯最近去过一次西安。”戴笠把一份1936年10月25日的《纽约太阳报》搁在一边,说:“这份报纸是设法找到的,上面登载她的访问记。译文说,在中国西京——西安,一种危机正在负有剿共责任的张学良将军部下极端反日的军队中发展着。这些军队从1931年的25万人,都是失去家乡的人。他们念念不忘老家,厌恶内战,痛恨政府的对日不抵抗政策。下级士兵的态度,可以说是容易叛变的,这种情绪甚至已传到高级军官那里。”

  “她倒是一番好意。”蒋介石咬咬牙说,“希望我们重视这个问题。她还说些什么?”

  “韦尔斯还与张学良见过面。”戴笠念下去道:“用张学良的话来说,只有抵抗外来侵略(那就是停止内战),才能出现真正统一的中国。如果政府不服从民意,它就失去了存在的可能。最重要的,这位地位仅次于蒋委员长的副司令说:‘如果共产党能够诚意合作,抵抗外来的侵略者,这一个问题或许能够和平解决。’”

  “这真是汉卿说的话么?”蒋介石冷冷地问首。

  “是的。”

  蒋介石作愤怒状:“娘希匹,你把我的话带给汉卿,我要调最精税的第一军作为攻打延安的前锋,完成第六次大围剿!在西安与兰州布置100架轰炸机开降设备,要运千百吨炸弹,还有毒瓦斯弹!我希望在两星期或最多一个月之内尽其全功,同时我自己也要去西安督战!”

  戴笠张大眼睛,待蒋介石停止说话才问道:“校长不回老家过生日了?”

  蒋介石一愣:“你知道哪天是我的生日?”

  “报告校长,”戴笠又立正敬一个礼道。“学生记得今年农历九月十五是你五十岁大寿,好多人正准备为你祝寿呢,雨农也不敢落后于人,已经准备好了。校长要去西安,大家不是白忙了一场?”

  蒋介石望着戴笠:“生日是肯定要过的,但不一定要回溪口过。我今天得到你的报告,无论如何我放心不下,一定督促汉卿,不要让红军把他拉过去。今天就到这里,你可以走了!”

  戴笠走出办公室,三个溪口佬正在等着问他关于“礼物”的事。戴笠一见他们,就苦着脸说:“我的礼物不能送给你们了——不是我戴某小气,校长他不回溪口过先生啦。”

  三个人不信,待戴笠把刚才与蒋介石说的话重复一遍,他们才泄了气的皮球。

  戴笠正要得意地离去,蒋和畅突然叫住他:“戴雨农慢走,我正要问你个事。”停了停,又说:“听说现在先生越来越器重你了,我们也替你高兴。只是我想问你:你是怎样才有了今天的?”

  戴笠嘻嘻笑道:“这个说来话长,其实也很简单。由于戴某有这方面的天才,校长就特许我筹办‘特务处’。我于1931年4月12日在南京鸡鹅巷53号创办特务处至今,为先生赶走了王亚樵,除去了杨杏佛,杀了史最才。特别是‘闽变’与两广的‘六一事变’,我为校长打败十九路军、瓦解南天王陈济棠的势力,故校长就特别器重我!”

  蒋和畅冷笑道:“你别滑头。我直问你:如果没有毛先生,你现在会是什么样子?”

  戴笠红了脸,挠着头对毛庆祥说:“毛先生的大恩大德我哪里敢忘,其实校长一说不回去过生日,我就算把那些‘意思’都给了你们。”

  毛庆祥摇头道:“我才不稀罕那些呢,是蒋会计找你开心。你走吧,快去办你的事。”

  戴笠回去后,蒋介石果然以“避寿”为名,准备去古都洛阳并邀请蒋百里、蒋鼎文、朱绍良、陈诚、陈调元、邵元冲、蒋作宾、万耀煌等名人同往。

  行前,又令蒋孝先将其一直统领的宪兵第三团1500名宪兵先期开往西安,以保护他的安全。

  1936年10月22日,蒋介石偕宋美龄在蒋孝镇、竺培基、施文彪及陈布雷等大批亲信的簇拥下,乘飞机离开南京抵达洛阳。

  飞机甫降,早有蒋百里、陈诚一干人天机场迎候。

  这一天,洛阳城张灯结彩,公共场所所挂满了“欢迎蒋委员长来洛阳欢度五十大寿”的标语。

  蒋介石刚刚下榻洛阳行辕,空军司令员周至柔便气吁吁地跑来报告:“报告委员长,航空委员会特向您献机祝寿。祝委员长寿比南山,福如东海!”

  蒋介石连说几声好,抬起头时,天空果然传来“嗡嗡”声。稍后,16架飞机出现在头顶上,排成一个极方正的“五十”字形,盘旋几周后,立即变化成一个“大”字,一会儿又排成一个“寿”字。

  大家不停地鼓掌,蒋介石喜得合不拢嘴,连声说好。

  一会儿,张学良、杨虎城也从西安赶来,蒋介石更加喜形于色,把两侠拉到身边看飞机表演。

  这时周至柔又过来讨好说:“报告委员长,今天我还派了16架飞机去溪口表演了。这时候,那里有父老也正在观看呢。”

  蒋介石立即想起什么来,在人群里寻找毛庆祥。其实毛庆祥就在他的身后。当他叫了一声之后,毛庆祥已明白他的意思,挤近前报告道:“来洛阳之前,我已通知丰镐房,要他们去大有南货店订购油包馒头分赠各户。另外,凡蒋姓贫困人家,都有20元红包。”

  蒋介石放下心来,又是一阵说好。

  飞机表演完毕,有一台大车开到大门外停了下来,一群人七手八脚地从车下抬下一个特大生日蛋糕。宋美龄眼尖,一下认出是她姐夫孔祥熙的家丁送来的,立即上前招呼。

  在大厅里,唱过“生日歌”之后,宋美龄在切蛋糕前要求蒋介石和她一起祷告。蒋介石在和她结婚前已答应加入基督教,并坚持每日作功课,因此也跟着祷告念道:

  哦!主啊!请接受我的全部自由、我的记忆、我的了解和整个的意志。所有我的存在,我所有的一切,都是你赐予我的。现在我愿将它还给你,凭你意志处理。只要将你的爱和你的仁慈赐给我,有了这些,我便足够富有,我不再奢求其他。阿门!

  祷告完毕,宋美龄开始切蛋糕分送宾客,并与随行侍卫室人员合影留念。

  这几天,蒋介石一直让张学良留在他身边,但张学良的言语颇令他担扰。张口口声声说,他的部下不想打内战,要枪口一致对外。这和戴笠报告的一个样。蒋介石为了让他死了这条心,斩钉截铁地说:“就算你要了我的命,我也不会改变剿共的计划!”

  张学良一急,竟痛哭流涕起来,并说:“西安的学生每天游行示威要求抗日,还有东北军,每天都盼望着打回老家去。”

  张学良的“哭谏”并没有感动蒋介石,他反而把桌子一拍,大声叫道:“你的这些话我听了一百遍了,你们先把这些混蛋学生格杀勿论!格杀勿论!格杀勿论!”然后,急忙向外叫,“毛庆祥,马上拍一个电报给蒋孝先,一定要他把西安的混蛋学生杀一大批!就像‘九一八’前后他在北平杀人一样!还有——”他又回过身对张学良说:“我很快就要去西安,督促官兵与共匪决一死战!”

  又过了一段时间,蒋介石果然要去西安。临行,宋美龄因受到阳光的刺激,打了几个喷嚏,张学良立即劝说:“夫人,内地气候干燥,风沙大,长途劳顿不利健康,还是先休息一下再去西安。”

  宋美龄有皮肤过敏症,对北方的气候确实不太适应,于是征求蒋介石的意见:“达令,你看可以吗?”

  蒋介石当然只能答应。宋美龄于是带着陈布雷及侍从一大批人回了南京。随蒋介石去西安的只有蒋孝镇、竺培基、施文彪,另有毛裕礼率领的一个侍卫区队。

  到达西安后,蒋介石为了戒备,并不住在城里,却远远地在临潼居住。临潼距西安市约50华里,是著名的温泉区。当年杨贵妃“侍儿扶起娇无力”,正是在临潼的华清池。

  此地位于骊山脚下,挨着始皇陵,气候宜人,山光景色美艳。蒋介石每天去西安城大骂张学良、杨虎城,要他们“剿共”,然后回到临潼,天天如此。

  1936年12月6日,蒋介石仍去西安张学良官邸骂人,一见面他就耍起无赖,手按着桌子说:“汉卿,我一共来过这里多少次了?”

  “大概30次了吧,反正委座一天不拉,每天都要来一次。”张学良说。

  “说得对!”蒋介石一拍桌子,“你们一天不去剿共,我就一天不拉他来这里!”

  张学良面露难色,这时杨虎城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一份报告:“委员长,这是全市各校学生呈来的报告,说是这两天将出动游行请愿,坚决要求东北军抗日,还说要去临潼向委员长请愿。”

  蒋介石脸上的肌肉搐着,大拍桌子:“他们敢,我那1500名著名的宪兵第三团在他们团长蒋孝先率领下,正严阵以待!蒋孝先你们认识吧?他是我亲自教诲出来的同志,仅‘九一八’前后,他就替我在北平杀死了3000名共党。汉卿,你要转告那些学生,说蒋孝先是不留情面的,希望他们悬崖勒马,不要自寻死路!”

  张学良、杨虎城相视一眼,两人感到不寒而粟。

  这一次仍是毫无结果。蒋介石气冲冲地回到临潼,把蒋孝先叫来,臂头就说:“侍卫长,我刚刚得到情报,说这几天学生又要闹事。现在是争取汉卿的关键时候,千万别让学生闹起来,否则影响很不好!”

  “报告先生,”蒋孝先说,“我早已得悉此事,正和据守西安的宪兵第一团团长杨镇亚商量镇压事宜。”

  蒋介石满意地点点头,连说几声好之后,又握紧拳头咬牙切齿道:“对这些学生,一定格杀勿论!格杀勿论!”

  蒋孝先回到宪兵团团部,正好杨镇亚来找他。杨说:“侍卫长,我刚刚得到情报,西安各校学生,今天已经准备就绪,今明一早在各街道游行,散发传单,下午去张公馆请愿。这事你必须汇报委员长,讨一个明确的指示。”

  “指示已经很明确了!”蒋孝先面部筋肉动了动,“先生的指示统归起来就四个字——格杀勿论!”

  杨镇亚一惊,继而点头说:“嗯,也只有这办法可以刹住他们。好吧,我的宪兵团也交给了,你是委员长的侄孙,你怎么说,我就怎么干!到时别忘了在委员长面前美言几句。”

  蒋孝先一脸阴冷,点头说:“那好说。今天晚上把你的部队集合起来,在各要冲街口布设机关枪,如有游行队伍来,一定要全部杀光!”

  杨镇亚挠着头:“那么,你的二团布置到哪里?”

  “我的部队不能动,要在临潼保卫先生,万一他们真敢来临潼请愿,那时再做道理。”

  12月7日,西安城内学生举行了游行示威活动,但没有流血事件发生。

  夜晚,杨镇亚来会见蒋孝先,蒋孝先十分不满,他说:“这样的表现还要我在先生面前美言?若让先生知道,他不骂你就万幸了!”

  杨镇亚哭丧着脸说:“我本来是准备杀一大批人向委员长请功的,并且我已在多处伤口架上了机关枪……”

  “那为什么不杀?”蒋孝先质问道。

  “我们正要开枪,副司令下了命令,说谁敢镇压爱国学生,首先杀他的头。我才一个脑袋,所以不敢……”

  蒋孝先气急败坏,立即要了车,对杨镇亚说:“你马上跟我去见先生,把张学良的话向他转述一次。反了,简直是反了!”

  两个人来到临潼蒋介石官邸。听完报告,蒋介石的一张脸气成铁青色,拍着桌子骂道:“你是听副司令指挥,还是听我的指挥!”

  杨镇亚气不敢出,等蒋介石发完火,又报告道:“委员长,学生今天只是在城里闹闹而已,明天他们还要到这里来直接向委座请愿呢。”

  蒋介石突然问道:“请愿学生一共多少人?”

  “大概有一万人。”杨镇亚说“这是我今天上午初步估计的数目。”

  “好,好。”蒋介石转对蒋孝先,“侍卫长有没有把握?”

  “绝对没问题!”蒋孝先说:“就怕他们不敢来。我准备在临潼附近布置火力极强大的机枪阵地,只要他们进入包围圈,保证一个也活不了!”

  蒋介石点点头,表示赞赏,又对杨镇亚说:“学生们随他们怎样胡闹,在西安市内不要动他们。如若他们真敢来临潼,你就率部尾随,截切他们的后路!”

  “我的情报非常准确,他们一定会来。”杨镇亚说。

  次日一早,蒋孝先率领一万余名荷枪实弹的宪兵,在临潼10里外的交通必经道上设置包围圈,以机枪打头阵,每挺机枪都备足子弹,为屠杀大批爱国学生做好充足准备。

  可是从上午到下午,再到傍晚,始终不见一个学生出现。天黑前,杨镇亚匆匆跑来汇报。原来这里的“机枪阵地”已被张学良获悉,当他得知学生请愿队伍已冲出城关向临潼出发时,急得直跺脚,接连叫嚷:“这怎么行?这是什么办法?蒋孝先是杀人红了眼的刽子手,惨案肯定会发生。”因此,他单枪匹马追出城去,在坝桥把请愿队伍挡住,对他们说:“你们不要去向委员长请愿。我是副司令,可以代表委员长的量考虑你们的要求。你们有什么话都可以对我说,由我代表你们转达。”

  听完杨镇亚的报告,蒋孝先知道学生不会来了,只好撤兵,同时又带上杨镇亚向蒋介石报告:“那些学生跑了和尚跑不了庙,我命令你配合侍卫在西安市进行清查——凡参加过游行示威的学生,一个也不漏掉!”

  从12月8日深夜开始,蒋孝先带着杨镇亚的宪兵一团在西安市内大肆搜捕,到处警笛长鸣,人心惶惶。蒋孝先切中要害地把每个学校重重围包围起来,逮捕学生,然后对他们拷打审问,投入监狱。整个西安笼罩在一片白色恐怖之中……

  12月11日上午,华清池畔黄叶飘零,泉流潺援。在门外站岗的蒋孝镇、竺培基无聊间,忽听得寒鸦聒噪,抬头里见天空黑压压一片乌鸦。恰在此时,忽地一辆车子开到,上面急冲冲走下一个人来,向蒋介石住处奔去。蒋孝镇一眼认出是陈诚,即向竺培基递了个眼色,自己就跟了进去。

  陈诚一见蒋介石,由没有敬礼,带着微喘的气息紧张地报告道:“西安气氛很特别——就像炸弹爆炸前的沉默,不知道会有什么变化。”

  “不会吧。”蒋介石咧了一下嘴,露出牙齿。

  “张、杨两人不敢剿共,听说可能有异议。”

  “他们敢!”

  陈诚穿了厚厚的冬服,已经满头是汗:“不怕万一,就怕万一,委员长还是避一避为好——最好是回南京去。”

  蒋介石撇了撇嘴:“我不回去,他们绝对不敢!什么西北军、东北军,还不是同西安的、乌鸦一样——一群乌合之众!我有蒋孝先的三团在这里,此外还有警察。张学良、杨虎城他们在西安并无一兵拄扎,如果要开进城里来,我们的军队不一样也可以开进来么?”

  “是啊,先生防人之心不可无啊!”蒋孝镇也在一旁帮腔道。

  “那么我今晚就请他俩到这里吃晚饭。”蒋介石沉思片刻道,“他们如果一个也不来,那就证明你所听到的确有根据,我们也可以早作准备。”蒋介石背手绕室徘徊,突然停止,向蒋孝镇挥挥手,“你马上去给汉卿、虎城打个电话,就说今天晚上,12月11日下午7点正,我在临潼等他们来吃饭。你去吧!”

  陈诚以为要他走,刚要退下,蒋介石又举起手示意坐下:“辞修,今天如果张学良、杨虎城来了,我该有何表示?”

  陈诚挠了半天的头皮说:“最好是给他一点钱,这年头谁不爱钱呢?有了钱,说不定他就不会起叛变之心。”

  “钱肯定是要给的。”说到此处,蒋向外面叫道:“来人!”

  竺培基应声而到,以立正的姿式站立在蒋介石前面:“先生,有何指示?”

  “你马上把会计蒋和畅找来,我有急事!”

  竺培基退下后,陈诚见再无话可说,也告辞了。

  约10分钟后,蒋和畅气吁吁地赶到,上气不接下气地问:“请问先生有何吩咐?”

  “你,”蒋介石用手指着他,“马上给我去西安人民银行提取1000万元现钞,等会儿汉卿就过来,我要给他充做剿共经费!”

  “报告先生,”蒋和畅看了一下手表,面露难色说,“现在是下午两点,从这里到西安城约两个钟头路程,还要办手续,人民银行一般是4点钟下班,而且在下班前现金已入了库。”

  “我不管!”蒋介石横蛮地说,“我要1000万元,你必须尽快取到现金。”

  蒋和畅仗着父亲与蒋介石是幼时顽友,大着胆子说:“报告先生,我明天天未亮就走,争取在8点钟银行刚开门就把钱取回来。”

  蒋介石想了想,认为也不能太急,默许了。蒋和畅拭去额上的汗。下去准备了。

  傍晚7点正,张学良带着几个随从到达临潼,蒋介石第一句话便问道:“还有虎城呢?”“他今天自己作东。”张学良说,“事先已发过请帖,无法改期,要我代表他向委员长致歉。

  他说明天再来看你。”

  “没什么,没什么。”蒋介石吩咐蒋小品摆宴。这顿饭吃得并异样。席上,蒋介石还向蒋百里、于学忠等人“剿共”长“剿共”短地说个不休。张学良起先还婉言辩论,到后来只是唯唯诺诺,让他一人说个够。

  9点正散席,张学良告辞。蒋介石招手说:“汉卿,你要走,我也不留你。剿共之事刻不容缓,我已吩咐蒋和畅去提取1000万元钱,送给你做剿共经费。”

  再说蒋和畅离开蒋介石住地回到自己房间,电话铃在响个不停,他以为是蒋介石又有什么变化,慌忙抓起话筒,才知道是蒋孝先打来的。

  “你吓死我了,我以为是先生又找我呢。”蒋和畅说:“孝先,找我有什么事?什么?西安城里有新到的女人……我没这艳福呀,先生明天一早催着要现款,我不能进城来。”

  蒋孝先在那头说:“你要取款今晚来了不是更好?有得玩,明天不少走一趟?这是杨镇亚团长请客。另外我还有要事和你商量。”

  “谢谢你的好意。”蒋和畅为难地说,“不过我真的不能来,一玩起女人,什么事都会耽误,我可不是要色不要命的人。你和我商量的事情我已替你办好,你如果没有死在女人里头,明天早晨8点我们在人民银行见面。”

  那边还要说些什么,蒋和畅已经把话筒挂了。

  由于任务重大,蒋和畅早早睡觉,天未亮便爬起来叫醒司机,一起驱车去了西安城。

  到达人民银行西安办事处,才7点正,又等了一个多钟头,把款取出装车,这时,蒋孝先打着呵欠也出现在大门口。

  “哦——”蒋孝先伸一个懒腰说,“西安的女人可真厉害。蒋会计,你真是失去了一次好机会。”

  蒋和畅一边上车伸出头小声说:“关于投资的事,我已经和上海旅游社说好了,准备去那里投资。另外,沪旅还准备在雪窦山开一家分公司。”

  蒋孝先点着头,拉开车门说:“我也想回临潼,可能先生又在找我了。”

  蒋孝先上车后,就开始昏昏欲睡。

  突然,前面的公路被一截木板挡住,司令跳下车叫骂道:“你们想死了?敢拦我们的车子!”

  拦在公路两边的有一大群荷枪实弹的官兵,其中一位军官模样的人说:“你们算老几,我们偏要拦你!”

  蒋孝先被蒋和畅推醒,一听说有人拦截,火冒三丈地跳下去,从腰间拔出手枪叫道:“瞎了你们的狗眼,侍卫室的车都敢拦!”

  那位军官上下打量蒋孝先,问道:“请问先生高姓大名?”

  蒋孝先昂起头傲然地说:“侍卫室侍卫长。”

  “是蒋孝先先生?”

  “难道你瞎了眼吗?”蒋孝先凶狠地问。

  军官脸一沉,立即有几个人一拥而上,将蒋孝先掀翻在地,缴了手枪。

  “你,你们是什么,想造反啦?”蒋孝先困兽犹斗。

  军官说:“我们是东北军第一0五师的岗哨,奉副司令之命,在这里清查反对抗日的汉奸。你——蒋孝先,在北平做宪兵第三团团长时,屠杀了爱国学生三千余人,全国各报纸对此事都有披露。今天我们要替他们报仇!弟兄们,揍死他!”

  说着,岗哨们你一拳我一脚。由于出手凶猛,蒋孝先很快就头破血流,连哼叫的力气都没有了。

  “毙了他!”

  “不,用刀剐了他!”

  车上的蒋和畅开始还心存侥幸,当几声枪响,结束了蒋孝先的性命后,他才意识到张学良、杨虎城已经叛乱,但此时置身岗哨的包围中,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了。他早已魂飞魄散,没了感觉,只等着东北军过来一枪结果他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