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8章 故事落幕

柳衍听闻此言，几乎是不由自主地瞪大了眼睛——那时候他已不是太小，已是可以记一些事的了。

但实际上，他并不能清晰地记起‘柳襄’具体长什么模样，只记得小时候那件蒙汗药事件——正如他向楚婴所讲的梗概故事。

他吃了自己的那一份，又吃了祖父的那一份，然后被蒙汗药药倒，再醒来后，有人告诉了他事情的来龙去脉，而据说此时的柳襄已经被关押起来。他只是个小孩子，他说柳襄是‘坏人’，再之后，就是听闻了坏人死掉的消息。

如今听爷爷这么说，再回头想，确实，自己所知道的关于柳襄的一切，几乎都是来自于他人所言，而这个‘柳襄’，应当就是那再有一位的‘柳襄’了。

此前听柳衍讲过柳襄的事，犹记得当时这个青年男子一副‘坦诚相告’的模样，因此，柳老爷子说出柳襄之事的时候，唐九也留意的柳衍的反应。

——实际上，如果是柳刀门刻意安排，先铺垫个表面的，等合作达成再告知个更深入的，她倒也能够接受，毕竟如今不论对谁，她本就不是听什么就信什么的。

但是当看见这位寨主之孙露出惊愕的表情，唐九只能默默感慨听什么信什么的还真有其人，当真是个幸福的傻大儿，同时，却又惊诧于柳老爷子的缜密——她不由得又想起楚离的那番话，这样看来，柳清当真是这整个柳刀门的核，唯有他完整地掌握所有的秘密，知晓所有的脉络。

“我听过‘再一位柳襄’的故事了。”唐九说道：“那上一位呢？”

柳老爷子摇了摇头：“我那天见到你时，就知道你能够知道这一切。她的故事，不必听我讲了，你且去自己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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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九用那把钥匙打开了云山暗穴，这外头乱石散布，看着并不整洁，起初进去的小道也狭窄逼仄，坑坑洼洼，唐九未曾料想到，当她走进去，很快便豁然开朗。

右手边甚至有一个不大的小隔间，里面有一张桌子、一把椅子，柜子和架子各一个，都极简单，没有任何样式和花纹，除却椅子外，这里的其他东西上都密密麻麻摆放着东西，有的是直接摞起来或是叠起来，有的则是封在一个盒子里，它们的共同点，大概就是都码得极为齐整。

唐九知道，能进入这暗穴之人，极善用机关术，因此，她将手按在剑柄之上，谨慎地踏入这小隔间，然而从进入，到在里面走了好几步，一切都风平浪静。

唐九心中微微惊诧——倒显得她像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接下来，就要看看她是否要继续当小人——譬如窥探这位前人遗留下来的东西。

时间紧迫，唐九没多做停顿，毕竟她本就不是什么君子，此来就是来看这暗穴里有何许物什的。

唐九从那封在盒子的东西开始翻看——通常来说，封的越好，则越珍贵。

如若是她，当在这里面藏些秘籍宝藏，定然要是了不得的东西。然而这位前人似乎与她不同，这里面的一摞厚厚的，只是简单的日记，记录者的字迹说不上多好看，但是说得上清雅娟秀，应当是个女子。是了，柳襄应当是女子。

最上面的那一张没什么意思，写的是明天非走不可，今天务必把包裹提前备好，然后竟然列了一个表，什么手巾、火石等杂物都列上来了，这位记日记的人大概是每收拾好一个便划去一个，所以这些表格里的字迹都被浅浅划过一道。

好生没意思，唐九险些放弃看这一摞东西。

只是随着她往下翻去，眉头便愈发皱紧，渐渐地，惊愕无从抑制地写到了她的脸上——唐九明白过来，为什么柳清会说她可以看这些。

大抵柳清和当年那位旅店的老板一样，都发觉了她这张脸和某位前人的相似，也因而猜测出她们之间的亲缘干系。

那位前人，便是曾经的唐晓，此后的柳襄。

一直翻下去，唐九看到了这个故事的全貌。

她几乎在心中倒吸一口冷气，镇静片刻，唐九果断翻到这一摞纸的最后一张，从最最开始，去读唐晓的故事——

“我实在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懂得机关术，这似乎是幼时被刻印在我脑海里的东西，究竟是人有意为之，还是我无意碰见已不可知。但总之，凭借模糊的记忆，我从那暗无天日的地方侥幸脱逃。”

“我逃脱了，但是云雷没有，或者，可以说他死于我拙劣的计谋。我并不想回忆这些，但我又担忧日后这一切被尘封起来，没人知道曾经发生过什么，镇北王府的世子，他本应有鲜亮的人生，而不应落得生死不明、卒年不祥。更重要的，恶人恶行和他那见不得光的目的和手段，也不能被世人忽略。切不可耽于软弱，务必将这一切记录下来。”

唐九皱起眉头细看，前面的叙述，和此前在第二个机关中，那此前在阴阳汇聚镜里恍惚看到的几乎一样。

少年和少女，还有那个黑色的影子。

当初的故事，到了少女试图诓骗黑衣人走入机关，而黑衣人狡诈，拿重伤的少年试水，少年中了流矢，少女坚守道义，不肯向黑衣人屈从，纵深也进入了机关之中……至此戛然而止。

这其后呢？

“而今回想，我着实太过于天真，以为那恶人会中我的计走入机关，未曾料到他会把命悬一线的云雷推到前面。”

“当那恶人给出能救他的条件时，我心中犹豫一瞬，可旋即我想起云雷的话，若因我二人有性命之忧，便将秘辛拱手让予歹人，致使天下危，我二人虽自裁不足以谢罪矣。他说的对。我纵是赌上他的命，和我的命，也不能拿天下的安宁来赌。我开启机关跟着跳下去，我想我没有辜负云雷。”

这句话写完，便到了这一页纸的末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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