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求助二爷
一声惨叫响起,是大田婆娘发出的。大家注意力全在窗外那只夜猫子身上,哪会想到屋里出状况,短时间内大家都有些懵,回过神发现,小兰不知何时已经挣断了缰绳,向大田婆娘扑过来,双手死死掐着女人的脖子。四目相对,大田婆娘看到小兰那没有瞳孔的眼睛,吓得屎尿失禁,眼一翻,昏了过去。
栓柱和大田赶紧上前掰小兰的手臂,奈何像生了根一般纹丝不动。
什么时候起,小兰力气这么大了?要知道缰绳可是骡子都挣不开的啊。两人正感到无奈的时候,五奶奶踮着小脚也冲了过来,拿着柳树枝毫无章法的朝小兰抡着。看似不起眼的柳树枝却让小兰有所忌惮,松开女人,一个箭步冲到院子里,消失在了黑夜中。
众人傻眼了,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时五奶奶却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哭嚎:“糟喽,糟喽。大事不好喽……”
大田六神无主,喃喃说:“小兰呢?去哪了?不是送神吗……”
栓柱搀起来地上的五奶奶也问道:“五奶奶,这是咋回事啊?”
五奶奶擤了一把鼻涕,缓了缓神,又急促的说:“快!快去找罗锅李!”
罗锅李就是二爷,村里人只认为他是个要饭的,并且平日里不着踪迹,这深更半夜,上哪去寻?左栓柱犯难了,抽起一支烟在屋里踱步。
五奶奶接着说,兴许在奶奶庙。去碰碰运气吧。
栓柱掐掉烟屁股,拉起大田就要走,哪知大田死拧着圪蹴在地上就是不动。栓柱火气一下上来,朝大田就是一个掌掴:“还救你闺女不!”大田哆哆嗦嗦自言自语:“她不是俺闺女了,它是鬼,它要害俺……”
见大田吓破了胆,栓柱没办法,只能连夜找了两个队里的青壮年,壮着胆去找罗锅李了。
奶奶庙在村子南边半山腰,离村子还是有段距离。好在一路无事,到庙门口的时候,二爷抽着旱烟坐在门坎子上,好像知道他们要来,专门等着似的。
没等栓柱没说话,身边的一个青壮年不客气的说:“老汉,有事找你,跟我们走吧。”
二爷眼皮子耷拉着,吧嗒一口旱烟并不做声。
栓柱咳嗽了一声,说道:“老先生,打扰了,大田家有难,事儿太急在这说不清,五奶奶请你过去,烦请了。”毕竟是干队长的,虽然左栓柱之前从没跟二爷说过话,此刻尽量保持尊敬。
许久,二爷说了俩字:“回吧。”
栓柱一直就怀疑五奶奶的判断,这罗锅李,本身就邋里邋遢不正常,他能有啥法子,比五奶奶还厉害?看这情况,这罗锅李也不是啥大神,摇摇头准备折返。
这时二爷咳嗽了起来,许是被烟呛着了。说道:“回去告诉他们,明个小兰就回去了。”
听到这话栓柱一怔,满脑门子疑惑,罗锅李怎么知道小兰?他凭啥说小兰明天就能回去?能说出这话来,说明这老头不简单啊,再者,老头不跟着回去,总不能强硬着押回去。
回到大田家,栓柱把事情跟五奶奶讲了一下。五奶奶深深呼出一口气,看样子算是放心了。只是栓柱疑惑,明天小兰能回来?回来的小兰是小兰吗?
五奶奶招呼大家先休息。众人不再说话,这两天每个人神经绷得太紧了,很快呼噜声四起。
第二天前晌,小兰果然回来了。后面跟着的,还有二爷。
小兰仍然一身白衣,满是污渍破烂不堪,脚上的红色绣花鞋也早已成了土黄色。进门便小声叫道:“爹,娘……”之后不再言语,坐在板凳上低下脑袋。大田两口子看到小兰表现的已经正常,顿时老泪纵横,拉住小兰的手嘘寒问暖。
五奶奶把二爷请上座,心里的石头算是放下来了,说道:“有劳先生了。”眼里满是尊敬:“请先生说说吧。”
二爷倒也不客气,黑黢黢的脚从踏拉的破布鞋里抽出来,踩在椅子沿,指了指大田两口子:“让他们自己说说吧!”
这无由来的一句话,算把大家整迷糊了,都看向大田两口子。莫非里面有故事?
大田两口子都止住了哭泣,眼中也是迷茫:“让我……说啥啊?”
“自然是小兰的事,你们自己说说把她怎么着了。”二爷随意说着,就点上了旱烟。
“小兰是我亲闺女,我会把我闺女咋着啊?”大田婆娘有些不满二爷一个要饭的兴师问罪。
一旁的栓柱也是莫名其妙,大田在村里是出了名的老实,虽说家境一般,唯一的男娃是个傻子,以后工分少,但两口子对这一对儿女还是可以的。况且都是左家人,这么多年来大家也都知根知底。和大田婆娘一样,对二爷也是不满:“您就直说吧。”
“那我说说大峪村?村长家男娃的亲事?”
听到这话两口子脸上有些难看。小兰更是双手捏着衣角一紧。身边的大田低头小声嘀咕:“这你咋知道哩……”
大田婆娘则仍旧一副执拗:“是啊,大峪村村长家的男娃和我家小兰攀亲哩。这咋了?”说这话时甚至有几分骄傲。
栓柱和其余人等,也是头一次听说,这个事咋以前不知道呢。牛叫河就这么大,东家放屁西家就能闻到味,这大田的保密工作,做的可够好的。可一想,小兰才十七八,这就定亲了?这着啥急?栓柱看向小兰,这孩子满面愁容。
“大田,说说细节,到底咋回事,啥时候的事?咋左家族里都不知道。”栓柱一副急脾气,队长当惯了,语气中带有命令的意思。
大田被栓柱这么一唬喝,就说起这事来。
大峪村离牛叫河二十多里远,属于另一个公社。那会消息传递还很不灵通,两个村的事很难相互传出去。
大田在大峪村有个远房老姑,有一天就上家里来说媒了,说大峪村村长想给他家男娃寻媳妇哩,老姑寻思小兰就要成年,就想着肥水不流外人田,先做着媒,把这亲占下。刚开始大田两口子并没允下来,想着小兰还小,不急。怎奈大姑隔三差五来说好几次,这么远的山路,大姑那么大的岁数,腿都跑细了,这决心大的让人难以拒绝,大田也过意不去。况且对方给出的彩礼一次比一次高。大田两口子就有些心动了。
栓柱听到这,觉得也不是坏事啊,就说:“这也没啥,男婚女嫁早晚的事啊。”
二爷抽完一口烟,把烟锅子往鞋底子上磕了磕,淡淡说:“如果我告诉你,大峪村村长家的男娃已经死了,小兰还得嫁过去,那你还觉得没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