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抵赖
未央宫,清凉殿。
中常侍张让没有了往日的威风,跪在地上瑟瑟发抖,旁边的宫女太监更是吓得大气都不敢出。
大汉皇帝刘宏余怒未消,将一卷竹简摔在他的身上,竹简一下子被弹了起来,落在地上散开了。
“陛下息怒,老奴该死,陛下莫要气坏了身子,老奴可担待不起啊。”张让俯身接连叩头。
“说,今天你把如何勾结黄巾贼的,如何与张角暗通款曲的,一一给我说个清楚,若有半点虚言,立刻杖毙!”
刘宏一改往日的和沐春风,像被触了逆鳞的巨龙一般大吼大叫,如疯魔一般。
自从中常侍封胥、徐奉打算与黄巾贼里应外合事发后,汉帝刘宏一直对这帮中常侍心存疑虑。这些阉人乃是自己最倚重之人,自己也给予了这些人最重的礼遇,想不到他们竟然背叛自己!
这次豫州刺史王允搜查到了张让门客与黄巾贼勾连的书信,写成奏折上报,直接将汉帝刘宏气疯了,这张让可是自己的“阿父”啊!没想到他竟然也与黄巾贼有所勾结,若是如此,说不定哪一天自己的脑袋就稀里糊涂地没了!
“老奴不敢,给老奴天大的胆子,老奴都不敢与张角私通啊。请陛下明察啊。”
张让认准了一点,此事只有豫州刺史王允呈报的一封书信为凭,其他没有任何证据。只要自己咬紧牙关,挺过这一关,就可以慢慢收拾王允这个疯狗了!
“还敢嘴硬,书信在此,你还敢抵赖?!”
刘宏生气地又砸了一卷竹简在张让身上。
张让吃痛,被砸得偏了身子,露出血淋淋的额头,刘宏见了气不由得消了几分。
另一名中常侍赵忠见机,向宫女太监摆了摆手,这些人仿佛遇到大赦似的纷纷四散离开。
“陛下息怒,容老奴说句公道话,若是老奴说得不对,情愿与张公公一起受罚。”
赵忠也豁出去了,他与张让情同兄弟,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今日这关若是过不去,那便万事皆休!
张让感激地看了看赵忠,眼泪都要流下来了,关键时候还是这帮同命相怜的弟兄靠谱。
“陛下,这帮读书人向来把我们视为眼中钉、肉中刺。自陛下开了党禁以后,这帮人就越来越无法无天。
我们这帮绝了后的人,只知道效忠陛下,不愿取悦这些大臣。他们皆以除掉我们而后快啊,请陛下明察啊。”
赵忠说着竟然痛哭起来,流下了几滴鳄鱼的眼泪。
“是啊陛下,老奴们只知道伺候陛下,不愿与这些大臣结交,他们就因此怀恨在心。”
张让跟着叫起冤屈来,眼泪也哗哗往下流。
“那这书信怎么说,是你的门客结交黄巾匪人这总不会错吧?”
刘宏气消了一大半,语气和缓了下来,但是事情没有搞清楚总得问下去。
张让心中早已想好说辞,刚才的表演只是为了获取刘宏的同情,他已经将门客处理掉了,现在死无对证。
“陛下明鉴啊,这书信完全是有心之人伪造的。他们偷偷模仿了我家门客的字迹,然后假做书信来状告我等。门客听说此事后,为了自证清白,触柱而死,十分刚烈啊。
陛下明鉴,老奴是被冤枉的啊!”
刘宏闻听此言,稍稍意动。这党禁一开,党人们又活跃起来了,若是助长这种风气,以后朝堂中少不了费口舌。
现在自己多自在,想干啥就干啥,这些没卵子的太监天天只会顺着自己。
再说了,这帮没卵子的太监绝对不会造反,他们造反了也当不了皇帝。不过,这帮读书人就说不好了。
算了,即使这事是真的,自己也不相信张让会背叛,顶多是御下不严!
张让完全没有理由背叛自己,他若不依靠自己,分分钟就会被那些读书人宰了,那些士人都磨刀霍霍盯着他呢。
念及此处,刘宏心中的怒火也就慢慢熄灭了。
“哦,难道王允会诬陷尔等吗?”
张让善会察言观色,眼见云开雾散,自己这条老命算是保住了。
“这王允向来飞扬跋扈,目无尊上,在太原任郡吏时就曾不顾王命,枉杀小黄门赵津。”
“还有此事?这赵津不是太原太守所杀吗?”
此事发生在十九年前,那时刘宏还是个娃娃,所以不太清楚。
张让看刘宏神色已经彻底缓和,忙和赵忠都爬起来,走到刘宏身边捏肩捶背。
“那是先帝被蒙蔽了!这王氏在太原颇有势力,王允乃是王氏嫡子,太守实际上只是替罪羊!”
刘宏闻言,眉头紧紧地皱在了一起。
“是啊,张公公所言非虚。这王允自从做了豫州刺史以后,更是不可一世,千方百计地找我们的茬口。明着是对付我们这些阉人,实际上是蔑视您的权威啊,也许是有心之人指使也说不好。”
赵忠也在旁边煽风点火。
“你说是何人指使?”
刘宏明显生气了。
张让与赵忠对视一眼,眼中都有喜色,只要转移了矛头,这关就算彻底过了。
“这王允去豫州做刺史好像是何大将军推荐的吧?”
赵忠说完后便低下头,再也不言语了。
前车之鉴后事之师,外戚梁冀与窦宪之乱过去没多少年。当时的皇帝被这些外戚架空,活得胆战心惊。
刘宏对大舅哥何进既用又压,生怕引起祸乱。
何进任大将军后,组织得当,调动得力,眼看黄巾军就陷入败局,因此声望日隆。
看来这何进要翘尾巴了!
“国舅也上了一封奏折,因王允平叛有功,要举荐其做河南尹,你们怎么看啊?”
两人慌忙跪倒,“但凭陛下圣心独裁,老奴们自是不敢参言。”
刘宏圣心大悦,他就喜欢宦官们这个样子,对他百依百顺的,不过脸上还是作色道,
“朕问你们话,你们敢不回答!”
张让眨眨眼,“不敢欺瞒陛下,老奴听人讲,这豫州平叛,皆是官军奋力杀敌,将士用命之故。这王允只不过是一个刺史,贪冒军功而已。”
此言正中刘宏下怀,他将竹简放在一边,不再过问。
张让赵忠对视一眼,眼中皆有胜利的喜悦。
赵忠见此情景,轻轻击了一掌。
门外候着的美人、乐师鱼贯而入,又是一片歌舞升平,美酒佳肴呈上,主仆欢聚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