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躲不开逃不过
“施小姐,好久不见,这么快身边便有了新的人,施小姐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厉害呢。”
施清听见她这么说,悬着的心稍稍落下,只要不是奔着元稚而来,其他的话语施清并不在意。
施清白了她一眼并未接话。
阮娇看着气氛突然变得不妙,伸手想拉住阮曼。
阮曼看施清并不回应,趾高气昂的看着施清继续追问道。
“你为什么会在这。”
冰棒在手心里化掉,黏黏腻腻的在指缝里,施清皱着眉扔进垃圾桶里,脸上有些烦躁,头也不抬的说道。
“你在这,我怎么就不能在这?”
阮曼嘴巴愚钝,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回答。
她转头看了看元稚,又看了看在病房里自在的施清。
“你们俩什么关系。”
阮娇抢先开口答道:“这位是元稚的姐姐。”
阮曼看着施清,有些疑惑的发问。
“你什么时候有的弟弟。”
施清走到床边,大力的抽出纸巾,擦拭着手上有些粘腻的液体,指缝里仿佛怎么都擦不干净,施清脸上的不耐烦愈发明显。
【怎么有些东西越想甩开,又越是粘牢了。】
“我妈刚生的,需要跟你批准吗,现在都开放三胎了,你们家三个小孩,我们家两个也不成吗。”
时舒峪听着抿紧了嘴,生怕自己笑出声来,阮娇娇纵愚笨哪里是施清的对手。
阮曼想说些什么又不知从何说起,时舒峪在此她更是不能说一些不雅的话语,得罪了时家并不是她想要的,她站了半晌,拉着阮娇便走了。
阮曼摔上门,高跟鞋敲在瓷砖地上,哒哒的声响。
施清便笑躺在床上,时舒峪也笑出了声。
唯有元稚有些疑惑的看着他俩,他还没搞懂情况,那人就走了。
施清笑着笑着眼泪突然夺眶而出,她有些愣住,摸了摸自己的脸颊,眼泪突然蔓延了下来,随着脸颊滑落到耳朵上又落在床上,形成了一个圆圆的水渍。
施清和时舒峪对视着,她的眼睛依旧笑得弯如月牙,眼泪却一滴一滴落了下来。
施清噤声抬头看着天花板,眼泪更是止不住的落下来,砸在床上无数个小圆形成一大片水渍。
时舒峪没继续看她,他的眼神飘到天花板上,左手轻轻的拍着她的肩头。
她这几天表现得太无忧无虑,让人猛然间已经忘记她前段时间所经历的耻辱,怎么会这么快就和自己和解了呢。
元稚看着突然落泪的施清,他有些诧异,眼巴巴的望着施清,却是不敢开口。
时舒峪朝他比了个手势让他安静,元稚乖乖的坐在床上一动不动的看着施清。
施清小声哽咽抽泣声过了一会便慢慢没了声音,时舒峪的手一直没停下的轻轻安抚着她。
施清被轻拍着慢慢停住了哭声,哭的久了累了竟也睡了过去。
时舒峪看她睡着了,便轻轻为她脱去了鞋子,将她抱起放平床上,为她盖好了被子。
元稚慢慢走下床,有些慌乱的看着时舒峪,从他认识施清到现在从没见过这样的施清,小小的少年心里自然是有些慌乱不已。
时舒峪带着他坐到门外的走廊里。
“那几个人过来是干嘛的。”
“那个是阮娇的家人,说是来感谢我的,不过还没说几句你们就回来了。”
时舒峪点了点头对着元稚讲道。
“我可以告诉你一些,但是你不要去问姐姐好吗。”
元稚看着时舒峪,眼中满是坚定不移的点了下头。
“阮娇娇的姐夫你见到了吗。”
元稚点了点头。他只远远的看了一眼,那人面上冷漠,对此事毫不在意,甚至连病房都不想进。
“那个人本是施清的男朋友,在之前。后来因为很多原因他们分开了,但是刚分开没多久,阮娇的姐姐就和他结婚了,所以你姐姐一定很委屈,你能理解吗。”
元稚点了点头。自己虽然不太能了解但是她的难过,自己却是实打实的感受到。
时舒峪伸出手揉了揉元稚的头。
“她是个很要强的人,那个人结婚不过也就是半年前的事情,你看她依旧装的云淡风轻没有任何事情。那我们就尊重她,不提也不问,好吗。”
元稚重重的点了点头,时舒峪笑了笑。
“那不早了,我也回去了,你也早点休息吧。”
“好,那你....路上注意安全。”
元稚学着施清说话的样子,也对着时舒峪表达着自己的善意。
时舒峪放松的笑了笑。
“好,回去吧。”
时舒峪走到电梯门前,元稚还征征的站在原地看着他,望了许久他才轻声开口,声音有些飘忽在走廊上。
“你..是不是很喜欢我姐姐。”
“对。”
时舒峪停住脚步,回头看向元稚。
“我喜欢她,很久了..”
声音由高到低,最后的三个字元稚已然听不见,时舒峪挥了挥手便站进了电梯。
看着闪烁的数字,他眼前回想起一个戴着大大的帽子在阳光下裙子被风吹起,笑的露出满排牙齿的女孩。
那个女孩还没有现在这么瘦,身上凹凸有致,穿着吊带裙,灿烂的笑容让人移不开眼睛。
电梯叮~的一声打破了时舒峪的回忆,他手上拎着外套,慢慢的移着脚步到车内,他晃了晃车上挂着的平安符,笑了笑便开车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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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清缓缓睁开双眼,屋子里漆黑一片。
元稚正抱着手机静悄悄的看着视频,屏幕上的蓝光打在他的脸上,因为怕吵到施清,他便手机静音,全身心的投入进去,不敢分神。
施清揉了揉自己的脑袋坐了起来,元稚听到床发出的声响回过头看着施清,冲着施清笑了,露出嘴边一颗小小的虎牙。
施清站起身,看着墙边立着阮曼带来的给元稚的滋补品,她全部拎起来拿到外边扔进了垃圾桶,元稚跟着她的身后,随着她一起也拿起了剩下的几样一并扔了进去。
施清看着垃圾桶的东西,拍了拍手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尘,朝着元稚轻声说道。
“我给你买更好的,我们不要她们的任何东西,好不好。”
元稚看着施清点了点头。
“你饿不饿。”
施清岔开话题,轻声问着元稚。
“有一点。”
“你想吃什么。”
“想吃你做的排骨。”
施清笑着看着他。
“嘴还挺刁的,走,我们回家我给你做。”
两人一起回了病房,各自套上了件外套。施清便开着车载着元稚行驶在道路上。
已是夜晚,身旁的车辆都急冲冲的呼啸而过,元稚新奇的看着路边灯火通明的高楼大厦眼中的兴奋停不下来。
元稚虽是这里土生土长的本地人,但是却很少这个时间出来过,在自己的世界里,晚上的公交停了意味着自己哪里也不能去了。
施清悄悄地瞄了一眼他,想起自己刚来的时候也是如此新奇,不由得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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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清用指纹开了锁,两人走进屋里,常宁正坐在沙发上啃着鸭脖,转头看向施清。
她探了探头看着施清背后带来的男生,先是迷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
施清从鞋柜的犄角旮旯里找到一双黑色的拖鞋,她拎着看了一会,是之前那个人来的时候,自己特意备在这了,后来竟然忘了丢掉了。
她把鞋子放在元稚脚边。
“穿这个吧,可能有点大。”
元稚换上,有些拘束的站在玄关。常宁拍了拍手上的食物残渣,朝着元稚打招呼。
“你好,小孩,我是她的室友。经常的常宁静的宁,常宁。”
“反讽手法。”
施清对着元稚解释道。
元稚笑了身体有些放松了下来。
“我叫元稚。”
“我知道,清经常提起你。”
“我们见过的,我记得,你是那个警察叔叔。”
“艹,什么警察叔叔啊!”
常宁震惊的脸,皱在一起,朝着他大步流星的走了过来。
“警察...警察哥哥...”
施清靠着墙笑得不能自己,声音颤抖的笑着说。
“是....警察姐姐。”
常宁撇了一眼施清,像是怕吓到元稚一样摆了摆手,有些惊艳的看着元稚。
“哥哥姐姐都一样,只要不是叔叔就行。不过....你记忆力这么好啊,见过一眼就记得。”
只是在医院打了一个照面,元稚便将众人的脸记得清清楚楚,常宁不由得感叹。
“现在小孩是吃什么长大的,都这么厉害。”
施清说着便进了厨房拿着围裙便套在身上便走出来对着元稚说道。
“坐沙发上看会电视吧,饭很快的。”
常宁瘫躺在沙发上,拿起游戏手柄朝着元稚举起来晃了晃。
“会打游戏吗。”
元稚在沙发上也坐的笔直,冲着常宁摇了摇头。
“正好,来试一把。”
游戏手柄被扔在空中,元稚身上便接了过来,握在手里。
她的力气很重又很扎实,砸的元稚手心酥麻,常宁默默的看了他一眼,眼睛里是抑制不住的惊喜。
常宁调试好,便瘫躺在沙发上选了一款游戏两人pk了起来。
常宁先是半躺着身子,随便的虐了元稚两把,元稚摸清楚了游戏规则便和常宁打了个平手,常宁随即便坐了起来。
『这小孩没玩过还能这么厉害?』
常宁不愿意丢了面子,她认真的看着屏幕和元稚打着游戏,看着游戏角色弹出来的‘bedefeated’。
她脸上一僵,自己玩了这么多年竟然被小孩给虐了?艹。
她正腹诽着骂骂咧咧,施清已经端着盘子摆到饭桌中间,肉香味锤击着两人的味蕾,常宁不再纠结,丢掉了手柄,坐在了凳子上。
“清儿,你只顾着他,你不在我都饿瘦了。”
施清回去厨房继续端菜,元稚也起身进了厨房帮忙,施清和元稚各自端了一盘菜走了出来,她撇了一眼常宁。
“你最近脸都圆了,你哪瘦了。”
“这是外卖的后遗症,水肿。”
她揉了揉自己的脸,站起身朝着施清卷起了一点上衣的衣角,露出一些腰部。
“你摸摸,我肌肉都肿没有了。”
“少儿不宜,你起来。”
元稚站在施清身后听着两人的对话偷笑了起来。
“还是小孩呢,不懂。”
“小孩都知道端菜,不像某些人就知道吃,是不是呀元稚。”
元稚只是笑着不说话,他不参与这场战斗。
桌上摆了四菜一汤,施清厨艺了得,不到一个小时便准备齐全,施清踢着常宁让她去盛了饭,热腾腾的米饭催的人胃口大开。
施清夹了一块排骨放进元稚的碗里。
“多吃点,肉多着呢。”
常宁看着元稚碗里上好的精排,双手撑着脸,冲着施清不满的说道。
“清儿,现在都这么对我了吗,第一块都不给我了吗。”
“知道就好。”
施清面无表情的将第二块夹到自己碗里,低头专心吃饭。
常宁摇了摇头。
“真是人走茶凉世态炎凉物是人非。”
元稚将碗往前推了推,有些小声的说道。
“我的这份给你吧,我还没动。”
施清摸了摸元稚的肩膀,拿起饭勺盛了一碗汤放在常宁面前。
常宁不客气的笑着接过,这才满意的笑了起来,她先喝了一口开始了称叹。
金黄的鸡蛋和鲜红的番茄交杂在一起,甜咸可口又有番茄的酸甜味做辅助,让人更开胃口。
常宁将排骨的汤汁浇在碗里伴着米饭,往口中塞了满满一勺又含糊不清的对着元稚说道。
“你俩不是在医院吗,怎么突然回来了。”
“小孩饿了,想吃排骨了,我想着冰箱里还有菜就回来了。”
“挺有品味啊小孩,我当年就是因为这排骨,才决定要多花一千块钱和她同租。”
“为什么呀。”
“当年,她就是把我带回家,还特温柔的炖好排骨跟我说‘尝尝看合不合胃口’,我当时就沦陷了,她就骗我说,搬过来住吧,我每天都给你炖排骨,我当时就失去理智了,为了盘排骨,从打车上班改成了公交地铁。”
常宁开始滔滔不绝的讲着两人相识的故事,元稚被一直逗笑,施清的眼睛还肿的像个桃子。
常宁的开朗吹散了元稚最后一点拘束,他肆意的放声大笑,嘴边的小虎牙也未收住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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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舒峪站在画室里正为自己的画作签上署名。
纯白的墙面上浅蓝色的窗帘正迎风飘舞,深蓝色天空和鲜红色朝霞碰撞出耀眼的光芒。
夕阳映射到女子的脸上,白釉一般的脸颊蹭上了粉色的光芒。身旁的男人背影立在窗前,身上蓝白色条纹的外衣被风吹舞起来,女子侧着脸温柔的看着他,嘴角还有着若有似无的笑意。
时舒峪身上的T恤被蹭上了些许的白色颜料,他脱下衣服露出了线条流畅的腹肌。
他将衣服搭在小臂上,思思从窗台上喵了一声跳到时舒峪的脚下,它围着时舒峪的脚转了几圈,长长的‘喵’了一声。
时舒峪自是知道它是在傲娇的要抱抱,时舒峪弯下腰单手将它抱了起来,放在手臂和胸部的三角区,另一只手揉了揉思思的后颈。
施清的模样开始一幕一幕重叠,他想起在悬崖边上见到的女子,清脆悦耳的声音还在耳边盘旋。
“我的围巾....”
围巾飘落在悬崖边上,时舒峪伸手握住,转身交换给女子。
“谢谢...thankyou。”
英语的发生有些生硬,似乎是没反应过来,先是用母语道谢又转了回来。
她的脸颊微微红了,和身后升起的太阳照耀在了一起。
人借光,光映人,美轮美奂,美的摄人心魂,也是从那刻开始,在柏林接受美术教育的时舒峪,被莱伯伦教授颇为疼惜的徒弟,毅然决然的选择了回国,身边的同门一再劝阻,将他堵在画室里,他握着画笔,垂着头,丝毫不肯言语。
直到最疼爱自己的同门师兄叹了口气,他才抬起黑亮的眸子朝着师兄开口。
“风陵渡口初相遇,一见杨过误终身,这是我们中国一本武侠小说里的句子,很久之前看到的时候只觉得叹息,会有这般的人物吗。”
时舒峪望着师兄,眼睛里湿漉漉的,像是小动物般清澈。师兄猛地想起初见时,他也是这般小鹿样子的黑眸,惹人疼惜,这一疼就是十年。
“师兄,我以为这是小说里的故事,可是我真的遇见了。我没办法再作画了,我握着画笔,落笔一竖一横,净是她,全是她。”
“中国这么大,你凭着她说了一句中国话就回去,怎么找得到。”
“我会找得到的,师兄。”
他握住师兄坚硬的手掌,像是对他说又像是对自己说。
“我相信我可以再遇见的,就算遇不见,至少我不能什么都不做。”
风突然刮了起来,吹得帘子卷起来又砸在墙上,时舒峪回过神,将窗户关紧了,若有似无的叹了口气,便关灯走出了房间,他将思思放在沙发上,自己也躺了上去,手臂撑着头,想着今天看见祁怀远的那一幕。
他手指抚着思思的头,脑海里盘旋着施清砸落得眼泪,那一滴眼泪仿佛砸在心里心头,自己也跟着喘不过气来。
他坐起身脸上表情有些凝重,有些怔怔的出了神,眼泪和那个在悬崖边的笑容撞在一起。
思思被摸的有些不耐烦,跳脱出怀抱,落在茶几上将茶几上的杯子碰落在地上,时舒峪偏过头回了神,许久才站起身,拎着衣服去了卫生间。
直到淋浴的声音响起,思思才不满的长长的‘喵’了一声。
年年从阳台窜了过来,站在沙发边上,伸着舌头喘着粗气看着思思。
思思瞥了一眼他,便趴在沙发上揣起了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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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宁在厨房收拾碗筷,施清找出来常宁宽大的T恤递给元稚。
“家里只有她的衣服你能穿了,你将就一晚好不好。”
元稚对这些自然是不挑剔的,他点了点头。
元稚抱着衣服去了卫生间洗漱。
施清轻声安排着他:“手上别碰东西,有针眼别沾那么多水。”
转过头看见常宁在厨房收拾着残局,施清几欲张口却又停住,浅浅的叹了口气便回了房间。
房子本是三室一厅,姜姜常宁施清三人一人一间,后来姜姜谈了恋爱便搬了出去,房间也便一直空着,施清也没再找合租室友,便当做书房了,现在正好让元稚住,也是方便。
她将床上用品全部换成干净的,元稚穿着宽松的睡衣走了进来。
房间不算小,东西都很齐全,施清将没用的东西都扔了,将柜子改成了一层一层的分隔,摆满了各式各样读过的没读过的书籍。
施清将枕头摆好,回头便看见元稚正抱着自己大学时期的书籍看的火热,施清轻轻叫了一声元稚,他才如梦初醒般抬起头。
“看得懂吗?”
施清看着他一个初中基础的小孩,抱着自己的物理书看的认真,不禁发问。
元稚摇了摇头。
“不太懂....但是有一些我看过数学老师讲解,有些相似之处。”
施清揉了揉他的脑袋。
“等会把头发吹一下再看,别着凉了。”
“好。”元稚应道,手中还不愿意放下书籍。
他鲜少能有机会能坐在那,看那么多书籍,此时正是兴奋的时候。
施清没打断他,去自己的房间拿了床头灯摆在他的桌子上。
“开着灯看。”
“谢谢姐...”
施清轻轻带上了门,元稚低着头看了许久才抬起头,他站起身伸出手指抚摸着新旧不一的书籍,感受着书籍在手上一本一本划过的快感。
他拿出一本放反了的书籍,刚想把它放正。里边便掉下来一个金黄色的东西砸在他的脚上。
元稚低下头捡起来,是一枚镂空的银杏书签,仿佛还能闻到银杏果的滋味,应当是施清未看完的书籍,里边还有她清秀的字做的标记。
元稚抱着书籍坐在凳子上翻了几页,随即便沉浸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