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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花镇,大山连绵起伏,无穷无尽。举眼望去,每一个山坳里,每一片山坡上影影绰绰的似乎都有人家。于小鱼告诉叶高:“那是煤井,这里出煤,到处都是小煤窑。你抗个锹,随便找个地方挖一下,准保出煤。”
也别说,这煤也真就到处都是。昨天晚上那么晚了,到了家,马兰随便就到外面挎了一筐煤。叶高点着了火,立刻,屋子里温暖起来。
叶高能看出这是一个长年无人居住的房子,亏得是一长排的建筑,这是其中的两小间。否则,可能早就坍塌了。就这样,房子也似乎四面漏风。灰尘满地,墙角全是蛛网。无奈之间,三个人齐动手,收拾一番后,屋子的温度也起来了。三个人挤在一张床上合衣而卧,一觉来到天大亮。
“这是个什么破地方,一眼望不出去,师傅怎么能在这儿?”叶高不解,他问于小鱼。
“你懂什么?这里是矿区,地下出来的是金子。这里人好养活,不管是南来的北往的,到了这个地方都不想走。特别是穷人,山沟里刨块地,种什么得什么。地底下打个洞,挖出煤来就是钱,就是油盐酱醋。你师傅的妈妈是这里国营大矿的工人,她得的是肺痨,放在现在不算病,可那个时候要了她的命。这房子大概就是她妈妈给她留下的,在矿上也不值钱,她就一直放在手上,一旦案子出了,风声一紧就到这儿躲几天。这里山高、路陡,容易藏人。万一不行,大山里一跑,随便那个山沟里你都能藏上一年半截。”于小鱼滔滔不绝。
两个人站在院子里一阵聊,正在兴头,外面走进一人。于小鱼和叶高异口同声叫道:“白姐!”
果然是白雪,一夜没睡,风雪中归来的女人。
门立仁的体力真“棒”,折腾了她大半夜,终于不支的时候,白雪哀求道:“行了,哥们,我也抗不了了。”
门立仁大悦,他摊开四肢成大字,问白雪:“你说我像个什么字?”
白雪沉默,他有些恼火:“你怕了,怕我不给钱?”
门立仁从杜明海给他的钞票中拽出两张十元卷:“给,我钥匙从来不欠帐,玩的起,花的起。”
白雪默默收起,心中想:不收白不收,也是一夜的辛劳。
门立仁起身穿衣,白雪看他要走也急忙穿好衣服。她不能单独留在这儿,这儿什么都可能发生。过往的司机半夜也有住宿的,她必须赶回市里,马兰那边还在她的心中。
两个人走出“上一当”,马路如长蛇,蜿蜒而去。无奈之间,他们走了大半里终于才搭上一辆出租车。到了宾馆,门立仁下车,白雪也下车。
门立仁这个时候,已经对白雪没了兴趣,他瞪着眼睛说:“我在这儿住,你来干什么?”
白雪灵机一动说:“你下车我不得下车,要不然,谁给钱?”
“好、好,咱们两清了,你愿意上哪儿就上哪儿,我可是要去找舅舅了。”门立仁向她一扬手,打着滑进了光可照人的宾馆大厅。并且,迅速地钻进了电梯。
看门立仁身影消逝,白雪打量了一下宾馆大门的墙上,果然她发现了于小鱼留下的图案。她知道,马兰她们已经走了,能上哪儿呢?图案显示是火车,白雪转动了脑筋:年关将至,她们不会走远,应该是马兰的老家红花镇。白雪坚信这一判断,随后追来。
见到白雪,于小鱼和叶高两人一面一个掺着她进了屋子。
白雪也属实走不动了,太疲劳,一进屋倒在床上就进入了梦乡。马兰看她头发蓬乱,脸色发青,凭女人的直觉,估计白雪这次的任务完成的不容易。
她们早有情报,门立仁是不太好对付的主儿,为什么将他调出?就因为他在杜明海周围,马兰她们可能就无从下手。说起来,这金佛最大的功臣还是白雪。
马兰给白雪盖上一床被,对叶高说:“将屋子烧暖和一点,我和小鱼去弄点吃的。”
叶高坐在白雪的床边,看着白雪如蜡的脸庞,心中升起一种莫名的不安。他和这三姐妹每一个人的感情都很深,从白雪一进门,他就明显地感觉到白雪的憔悴。尽管到现在,她一句话还没说,她的疲倦和无力已经传染给了每一个人。
叶高将白雪的被角向上拉了拉,抬眼间,突然发现了一件东西。原来是马兰这屋子里还有一张红漆的八仙桌,桌子上有一个铜像,仔细看去,原来也是一尊佛,形象和杜明海的大同小异。叶高感觉到有意思,这种巧合真容易让人发生联想。
一直到中午,白雪才醒来,马兰和于小鱼买来的饭已经热了好几次。
看到白雪慢慢地吃饭,众人谁也不说话。终于,于小鱼想起了一个话题:“唉,叶高,你昨天晚上拿的包,大家看一下。”
这时,大家才想起昨天晚上在火车上叶高摘的那个兜。
叶高交给马兰,马兰打开,里面有几百元钱,还有一个工作证,一份合同书。工作证上的名字和杜明海很巧合,叫杜明波。合同书是吉阳乡企公司和一个山东什么公司的供货合同,签字的也是杜明波。看起来,这位黄脸汉子就是杜明波了,而且他的身份标的是副局长。也就是说,他是吉阳市乡镇企业局的副局长。
马兰想了想,她和叶高说:“你将工作证,合同书找个信封,按照上面的地址给他邮回去。皮兜给他扔了,钱做我们的经费。”
叶高答应着接过工作证和合同书,马兰又抽出那沓钱的一半塞进叶高的口袋说:“这些是你的,拿着。”
白雪吃完饭,精神恢复,她洗洗脸又打扮一下,憔悴的神情一扫而光。毕竟是年轻,一夜辛劳也算不得什么,心理恢复一切就都恢复了。
她接过那个工作证,仔细看了半天,突然说:“这是不是杜明海的弟弟啊?”
对呀!大家都有了这个疑问。叶高说:“管他呢!来的都是客,招待就是。”
这话说的大家一阵笑,笑声中白雪神采飞扬了。看白雪这样,马兰也很高兴,她对于昨天晚上的事一句话也不问,因为,她不想触白雪的心痛。大家都是道上的人,什么事还不开呢?
她拿出金佛送到白雪的面前,白雪睁大眼睛,惊讶地盯着那尊小小的金佛。
“怎么样,老二,值吧?”马兰说。
这话里当然有言外之意,白雪没有计较。于小鱼抢先说:“二姐的功劳最大,卖了金佛,二姐一半。”
“哪那儿成呢?可不能那样,姐妹一起,有福同享,我可不要那么多。”白雪说的实心实意。
几个人一番谦让,到是叶高说:“还没卖呢!卖了再说吧!”
叶高说的有理,马兰包装了一下金佛,当着所有人的面埋在了煤堆里。她说:“杜明海丢了这么贵重的一件东西,兴许他会报警。我们得有所准备,一旦有雷子来,我们化整为零。大家可以分头走,风头一过,我们再回来。这件东西就藏在这儿,谁也想不到。不管是谁,将来再回来就将它起出。谁要是掉了脚,就用它将姊妹赎出来。”
白雪问道:“这几天呢?”
马兰说:“这儿是最安全的,这大山里什么地方都能藏人,我们就在这儿躲一躲,过几天派个人到三河打探一下,没有事我们就回吉阳。再者,我也想给我妈上上坟,你们都还没见过老娘呢!虽然在地下,你们也见一见。”
马兰发话,姊妹几个没有异议,叶高到食杂店里买回几刀纸,于小鱼独出心裁,她到花圈店里买了个纸扎的电视。她说:“第一次见干妈,送她老人家一台电视。”
众人一阵哄笑,叶高看马兰高兴,借机问道:“师傅,我怎么发现咱家也有一个金佛呢?”
其实,所有人也都看到了,叶高一问都来了兴趣。
马兰脸沉如水,半天说道:“那是铜的,是我妈用的。得了病她也不治,就是天天拜佛。说是佛叫人向善,苦海无边回头是岸。她只所以得病就是作了孽了,她要请求佛的宽恕。结果,还是死了。”
于小鱼于是说道:“既然是干妈的佛,我们也拜一拜。出门顺利,想啥拿啥,一辈子碰不上雷子。”
这话得到了所有人的赞同,于是,她们纷纷插香,磕头,弄得一间小屋烟雾缭绕,庄严虔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