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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灯初上,马路上的那杆昏黄的灯,向空气中散发着氤氲而漂浮不定的光泽。大江子怒气冲冲,他的后面是门立仁。
吉阳的中心大街是一条南北贯通的大道,北为火车站,南为市中心。他们由北向南沿着吉阳大街直奔中心而来,刘江的齐耳长发随着他飞奔的脚步而左右摇摆,羽绒服的袖管里是那杆大清炮队的“荣誉”枪支。三分钟前,他已经压上了一粒子弹。
火车上广超的一杯酒让刘江彻底上“停”,他涨红着脸,眼睛发直,语无伦次中谁也听不清他说的什么。好在火车风驰电掣,东方露出鱼肚白的时候到了吉阳火车站。大江子摇摇晃晃在叶高的搀扶下站起,他拽出羽绒服,穿在身上的同时,按了一下前胸。没事,那里硬硬的,大江子心放在了肚子里。
回到家中,倒头就睡,日上三竿醒来后,他第一件事就是发现金佛丢了。
大江子拍拍头,尽量去回想昨晚的事情。非常遗憾,52度二锅头劲道不小,他的记忆有些模糊。
正在他莫衷一是的时候,有人敲门,让他吃惊的是,来者门立仁。
门立仁的到来让他的记忆有些恢复,他逐渐地想起昨天晚上火车上的酒宴。可越想起这近在眼前的往事,他怀疑的目光就越罩住了门立仁,使他动弹不得。
门立仁终于有了机会,他和白雪二次上床,二人情投意合,门立仁将金佛在刘江身上的消息告诉了白雪。
白雪吃惊之余说道:“真的是他?那你怎么不早说?”
她决定立即去找叶高,毕竟这是她们此行的使命。白雪和门立仁找到叶高,述说了事情的经过。叶高瞪着玻璃一样的眼珠,看了门立仁一会儿说道:“那恐怕坏了,江哥昨天晚上喝大了。那个叫广超的是个行家,估计他还不得着了人家的道。”
这一点,不仅白雪没有估计道,门立仁也没估计道。他仿佛被提醒了一样随声符合道:“哎呀!那个叫广超的可是一个高手,如果到了他的手里,我们就完了,功夫白废了。他有程东罩着,咱们能怎么办?”
门立仁是真的吃惊,他只顾得和白雪去调情,刘江这边什么情况他真没注意。
白雪也猜不到叶高的心机,她被二人的情绪感染了,无奈间她焦急地问叶高:“那可怎么办哪?马姐的一番心血。”
叶高似乎不太着急,他犹豫半天反问道:“姐,这事我怎么拿主意?你们都多有经验哪!我现在都发懵。”
听叶高这样说,门立仁拽了一下白雪:“是啊,你问他还赶不上问个膝盖。三岁半的毛孩子,他懂什么?走,这主意我给你出。”
看门立仁和白雪走出大门,叶高的脸上才呈现出一丝阴冷的笑容。
“你舅的东西,你就不心痛?”白雪看着门立仁。
门立仁说:“他有的是钱,咱们想办法弄到手就是我的。现在,要是我的不也就是你的吗?”
感情这东西真容易突飞猛进,几次接触,门立仁和白雪说起话来都称“我们”了。
“这件事还得找江哥,你就在家等着,这件事看我的。”门立仁白雪面前突然感到很丈夫,安顿完白雪他来到了刘江的家中。
当刘江直视门立仁,门立仁在他充满疑问的目光中挣扎,刘江再不犹豫,他上前抓住门立仁的衣领大叫:“好你个钥匙,是不是你拿了我的金佛?在三河见了面你就套我,我和你不算完。”
门立仁慢慢推开他的手说:“你好好想想,我和你从都没坐在一起,我拿你什么金佛?”
刘江的暴怒验证了门立仁原来的判断,金佛果然在刘江手里。可是,他的神情也一点儿不掺假地告诉门立仁:东西不见了,叶高预料的很准哪!
“再者,大哥,我要是拿了你的什么金佛,我还能来找你?”
一句话,刘江态度立刻转变,他相信了门立仁。
终于,二人坐下,经过门立仁的一番分析,矛头直接广超。
于是,经过半天的寻找,刘江知道了一则消息:今天程东有客人,他们在市中心的“楼外楼”设宴。
山外青山,楼外楼。程东在道上弄潮鳌头,自立于吉阳镇社会大哥大,可他永远不会明白这强中自有强中手的道理。他们在楼上觥筹交错,楼下已经来了寻仇的人。
门立仁先走进酒店里,对服务员说:“你到二楼菊花厅给我喊一下刘广超,告诉他外面有人找。”
外面,刘江站在一根电柱下,昏黄的路灯将桔黄色的光线撒下远方,而他正站在阴影处。黑暗遮住了他的大红脸,也遮住了他脸上的表情。
在他的眼中,刘广超就是狗屁!当年他率领着一群鸡鸣狗盗之徒,沿着铁路线“干活”的时候,刘广超只能抹着鼻涕在客运站混。那个时候,每一次见面他都会恭恭敬敬叫上一声:“江哥!”
什么时候,他竟然敢一大杯放翻他刘江?竟然趁人之危,盗走了他的金佛?经过门立仁的分析,他已经确认此案非刘广超非属。
刘江在黑暗中咬牙切齿,那边门立仁已经将广超找来。大冷的天,他竟然只穿了一件羊绒衫。体形修长,目光冷峻。
刘江情不自禁地将手伸到袖管里,“大清炮队”光滑的枪柄传递良好的质感,这陡然间增加了他的自信。
在吉阳,在广超这类“狗屁”面前,他的这种自信很强烈。
广超来到他的眼前,双手抱膀:“大江子,你有什么事?”
一句话,引来刘江无限的反感。什么时候,小广超敢叫他“大江子”?
他从黑影中转出,猛然间像剑客出剑,“嗖”的一声,“大清炮队”的独门利器直指广超脑门:“刘广超,今天你拿出我的金佛算罢,否则,我和你不算完。”
一声怒喝,手中的枪出手向前一点。钢铁的枪管击在广超的脑门“当、当”。强大的打击力让刘广超后退不及,脑门处立刻青紫。
广超岂能受得了这个?跟上程东,他的脾气见涨。今非昔比,那就是说,今天的刘广超岂是昔日的“狗屁”。只见他疾如闪电,从怀里掏出一把警用匕首向刘江大腿处扎去。
电光石火,大意的刘江,手枪中压好了子弹,可机头都没打开。在他的潜意识中,手枪一指,他肯定得像门立仁一样举起双手。哪里想到?这大千世界每一片树叶都是不一样的,何况是门立仁与刘广超?
俗话说:枪炮无眼。刘广超的匕首也是没眼,一刀下去竟然刺开了刘江的股动脉。红脸汉子刘江的血是暗褐色的,脉管里血的压力使其像箭一样从伤口处喷出。由于黑暗,谁也看不到这惊世骇俗的场面。可这鲜血的喷溅,还是使刘江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立刻瘫软。尤其是双腿,刹那间失去了任何力量。这个时候,他再想去打开机头,已经是万万不能了。
看刘江栽倒尘埃,门立仁成了一支受惊的兔子,一溜烟的没了踪影。
广超上前踢了一脚,低声喝道:“装什么装?起来。”
“你妈个X的,我宰了你!”大江子是倒驴不倒架,可声音是一个字比一个字低下去,最后已经是无法听到了。
意料不到的结局使刘广超一时间没了主意,这可怎么办?
关键时刻他还是想到了程东,有事找老大,刘广超风儿一样冲进了楼外楼。
寒冷的暗夜立刻包裹了刘江,倒在地上的他再也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