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都是财色惹的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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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下了新年第一场雪,虽然不大,但,一夜之间,银装素裹。雪白的世界给孩子们带来了意外的惊喜,孩子们纷纷地奔向雪地,堆雪人,玩雪球,打雪战,白色天地成了孩子们的欢乐世界。乔颖尔望着窗外景象,却没有闲情雅兴分享瑞雪兆丰年的喜悦。
党委召开奖金分配会议前,有监狱人通过电子邮件、不署名信件等形式质疑监狱的分配政策,以至于一贯认为抓住中层领导就能稳定局势的乔颖尔沉不住气了。“代表最广大的人民群众利益?非也!代表的是少数人的利益———当权者。”这一封电子邮件让随手打开信箱的乔颖尔拍案而起,他要追查始作俑者。他刚要拨打计算机中心,却又放下电话。局域网里只能留下地址,却无法通过它寻找到具体发信人,因为谁都可以信手发一个E-mail。调查,没有结果,反倒授人于笑柄。“是不是喻晓风捣的鬼?”他边猜测边硬着头皮继续点击邮件。“监狱领导应该拿多少系数我们不管,但中层领导的,不能不说。如果认为工作全是领导做的,你可以置群众呼声于不顾,但我们可以这样说,领导是在公然抢劫,是在披着合法外衣瓜分群众利益;如果认为大部分工作是由普通民警完成,说明你还有起码的良心和职业道德,你可以大声地说,你是代表广大人民利益的。”与前一封信相比,乔颖尔认为这封信还能入眼。就此信一张一弛的表达方式,他又怀疑是喻晓风所为。不管怎样,他决定与见过大风浪处理问题能力强的方思商议分配事宜。
方思阅读了乔颖尔转发给他的邮件,说他也同样收到。他想说“民意不可违”,但又怕引起乔颖尔不快,他建议在民警中做一个民意调查。
乔颖尔说年关将至,时间不等人,就走党委会程序。他决定适当缩小领导与群众间奖金差距。至于如何操作,则请方思提出思路。
晚上的党委会上,因为古郁柯已经正式退休,所以开的还算顺利。由于方思事先提供的草案对领导利益冲击很大,经过两方面利益权衡,最后被定为中层3.0、分监区级1.8和普通民警1.0。
党委尚未及时召集中层主要领导开会,昨晚的会议主要内容已经不胫而走,仍有不能接受新的分配方案的信件源源不断地发向监狱领导。但,丝毫不影响此次分配方案的实施。已经做了重大让步的乔颖尔已经安排财务部门做计划了。
中层领导会议一结束,段与海立即召开全监区民警大会。他宣读了监狱党委关于奖金重新分配方案后,说党委已经考虑到基层民警的工作压力和辛苦,从领导干部原先所得分一部分给普通民警,大家应该感谢监狱党委。普通民警听得不乐意了:谁分谁的奖金?现场赏给段与海的只是稀稀拉拉的掌声。段与海的系数降了一半下来,他着实心疼。普通民警不领情,他拉长了脸,说:“知足吧!不给你们奖金,你们就不工作了?”他清楚得很,监狱的官是说不准的事:今天干得好好的,说不定今晚党委找你谈话,明天就走人。他已经是五十四岁的人,在中层岗位上蹲了十三个年头了,早过了下岗的年龄了,他时刻准备着党委找他谈话。一旦下岗,他只能享受普通民警的待遇。那一天,他的心态可能比小年轻还差。
曾有领导说过:“你有意见可以提,也有保留的权利,但工作不能不做。”民警对奖金分配虽然有意见,工作还是要做的。况且奖金报表早由监区内勤做好送到财务科,就等从银行卡划拨了,那只有将意见保留在肚子里,直至烂掉,工作仍是有条不紊地进行。伍幸之当初不愿意参加春节值班,在轩也再次征求他意见时,他说:“嗯,看在你轩也的分上,我上第一个班。”喻晓风弄他一句:“想通了?早该如此了。愿意值班就值,不愿意就明说,他轩也还能叫你下岗?”“你别刺激我好不好?我这人酒喝得多,大脑不好使。”伍幸之这话是有渊源的。他每顿沾酒,与他结婚生子的老婆习以为常,儿子幼小时,还学着爸爸用饮料与爸爸干杯,等渐渐地大了,儿子对他爸爸喝酒习惯有不同看法,有天,儿子指着酩酊大醉的爸爸说:“喝酒会得老年痴呆症,你说话不周全,大脑不好使,是不是得了早期痴呆症?”气得他吹胡子瞪眼睛要抽儿子。他歪歪倒倒地去上班,“养儿一场反被儿骂,这叫什么事?”愤愤不平请大家给他评理。听着他的故事,大家乐翻天。日后,有些同事经常说笑他。喻晓风没有顺竿爬,他只说:“你还是要根据你家庭实际情况决定,不要凭感情用事。”
伍幸之回家说了值班的事。身在宋化天企业的老婆说:“你都值了几年了,还要值班?你才拿多少奖金?我要回家过年。你一人值班吧。”老婆一甩袖子不理睬他。结婚十多年,期间,他陪老婆孩子回她娘家三次,到他家一次,其余除夕夜,要么是老婆留下陪他,要么是一人带着孩子回娘家。他没认为自己思想境界高,只是认为既然选择了监狱警察职业,牺牲一些个人利益在所难免。两个人斗嘴的时候,老婆经常拿这说事。说:“怎没人介绍你入党?先进工作者证书都藏起来了?”入党?他早在工作当初就递交了申请,中途复交一份,可领导说他思想上向党组织靠拢了,行动上离党组织要求相差甚远,需要经受时间的考验。他自觉对照,发现自己工作虽然态度端正,能力不能令领导满意;而年轻同志工作的第二个年头或第三个年头被吸纳为中共党员非常普遍。轩也转正当年入党,计康阳是第三年跨入党组织大门的。轩也的表现上上下下都信服,学生时代就是发展对象,入党是顺理成章的事。而计康阳入党前的表现则不敢恭维了。他是学经济管理的,从社会上招进,深受段与海器重,也可能是他时间观念与常人存在差异,上班很少守时,无精打采地到车间转一转,说走就走,有的时候连个招呼都没有,对讲机也不带,找他非常不易。轩也生怕督察查出岗位少人,一般不轻易安排他值班。就这么一个人,入了党,做了分监区长。既然不是入党的料,他放弃追求,竟贪恋上杯中之物,以至于没有酒,上班萎靡不振,喝上一两酒,精神百倍。在禁酒令始终有效的情况下,轩也不知道是鼓励还是禁止他喝酒。如今的奖励似乎只垂青领导,与普通民警无缘。他从未摸过荣誉证书,老婆讥讽他,他就急。他说:“我不是冲着荣誉去干工作的,我要对得起我那一份工资,对得起这身衣服。”老婆出身监狱民警世家,了解民警节假日值班的规律,不用伍幸之做工作,她自己想通了,嘱咐他值了第一个班后陪她回娘家。
喻晓风整天阴沉着脸,说话尖酸刻薄,但每当轩也需要的时候,他总是默默地支持。对于春节值班,喻晓风自始至终没有拿奖金说事,对于别人的议论,他说:“累不累?谁听你的?”轩也当着其他同事面赞扬喻晓风:“还是老同志风格高尚,值得我们年轻人学习。”喻晓风并不领情,说:“我是垃圾,素质低下,支持你,是看在你轩也尊重我的分上。”
正是有了伍幸之和喻晓风等人在撑腰,轩也安排春节值班表比较顺利。而二分监区的安排困难重重。
吴文革满世界地叫着屈,说一年干到头,奖金比正职少一大截,太不公平。分监区有同事安慰他,说你该满意了,普通带班民警的奖金比你的还少呢。背地里,该同事说:“依他表现和德行,他还能做副分监区长?真不知足!”人哪有知足的时候?更何况,他吴文革一家四口,几乎全依赖他的收入,日子也不太好过。别人买房子,他也曾动过念头,但没钱。靠别人进贡也买不起房。别人大都是送他喜爱的烟酒,很少送钱的,他还不敢直接开口要钱。送烟酒的和送钞票的都是不太了解监狱情况下进行的。其实,对于犯人,送与不送礼没有多大区别。毕竟,他不是一把手。靠他六个兄长和姐姐?没门。他不与他们来往,五个嫂子见到他躲得远远的,别指望能借到一文钱;姐姐的儿子上大学,花钱如流水,他们的收入还不够宝贝儿子开销的呢。即便靠贷款买了房,一天紧过一天的拮据生活他过不了。“要成人自成人,管多管少一个样。”对于两个孩子的学习质量,他就持这个观点,他彻底放弃买房念头,过着无忧无虑的逍遥生活。他曾嘲笑文其一:“你只有一个儿子,而我却有一对儿女,你家还开着饭馆,可日子过得不如我。我呢,该享受的都享受了;你呢,该去出家当和尚。”事实上,绝大多数监狱民警过着家庭、单位两点一线生活,社会上的灯红酒绿的夜生活与他们绝缘。
文其一对骂娘的吴文革说:“嫌少?你喊破喉咙也没用。你不是很霸气么?再到乔颖尔办公室坐坐!”
“你什么意思?”吴文革敏感地质问文其一。
“如果你有意见,敢向乔颖尔叫板,那才是霸气呢!”文其一不急不慌地解释。
“你以为我不敢吗?”吴文革龇牙咧嘴较起真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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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其一一句嘲讽,引得吴文革与文其一打起赌来。文其一说你现在就去找乔颖尔,我连摆三顿酒席。你不敢,你拿一条烟给大家伙散散。吴文革说我不敢吗?分监区其他同事跟着起哄,说有酒喝了。自从上次为家属工作,制服乔颖尔之后,吴文革更是肆无忌惮。他信心百倍地说这就去找乔颖尔。
吴文革刷了卡出了监狱门,习惯地张望四周,朝着机关大楼方向走去。他看着静静的手机屏幕,焦急地等待一个客人的到来。原来,他并没有找乔颖尔的打算。那奖金系数又不是冲着他吴文革一人的,为大伙奖金找乔颖尔犯浑值得吗?
客人没有等到,却等来了聂梓。聂梓说他打电话找他,车间说他出来了,他赶紧出机关大楼迎接。他告诉吴文革说他的困难补助金批了,自己到政治处去领;他问他要的麻将桌好了没有。吴文革说刚油漆一遍,春节前肯定用得上。
将聂梓打发走,吴文革窥视左右,拨打电话。他坐上一辆“马自达”向监狱下一个汽车停靠站驶去。离汽车站牌不到一百米,他下车;举目远望,一辆宝马轿车正停靠在站牌边,他一招手,宝马车缓缓而来;汽车刚停稳,吴文革主动拉开后车门,一头钻进去。
在“马自达”上灌饱了寒风的吴文革顿时暖流全身。他连说冻死人了。
后排赫然坐着贵妇人———米光耀大姨子。她略带歉意地说:“给您吴队长添麻烦了。”她吩咐司机向城里开去。
吴文革说没关系,微合着眼皮,享受着空调带来的温暖,任由汽车载着他奔驰。
两个人问答间,车已然驶进繁华都市。吴文革舒适地躺在真皮椅上,观赏擦眼而过的街景,由衷地赞叹高档汽车的良好性能,问自己何时能买一辆。
贵妇人对吴文革说她不熟悉当地,想找一家吃喝休闲提供一条龙服务场所,请他带路。吴文革来自闭塞的监狱,但你别小觑他,他对于城里饮食娱乐场所如数家珍。在那些没有见过世面的同事羡慕眼光中,这就是他炫耀的资本。他领着车回头上了环城路,一路飞驰,下环城路,一头钻进山阴森林中,在一家休闲中心庭院前下车。
点菜喝酒聊天,两个小时很快打发。吴文革剔着牙缝,贵妇人与司机窃窃私语,司机问服务小姐:“有泡澡地方?”小姐诡秘地笑曰:“我们这儿呀,只有你想不到的服务,没有你得不到的服务。”贵妇人觉得服务小姐的回答非同一般。她问:“你什么学历?很有水准嘛。”小姐回答:“我?别提了。这儿学历高的人多的是,大学生太普遍了,还有研究生呢。”
小姐此言非虚。吴文革来此地多次,深谙其中。舞厅、茶座、酒吧、浴池和棋牌室一应俱全。穿插其中的是从象牙塔里出来的大学生和研究生,他(她)们是利用夜晚和节假日为异性客人提供有偿服务。因为档次高,商贾政要云集,生意非常兴隆。
贵妇人对吴文革说要不我们先洗一个澡袪一衬寒。司机领着吴文革进了男宾室,贵妇人自个儿去了女宾室。
他跳进池子里,望着三三两两躺在水里客人,揣测其中有几个嫖客。他草草地出池子,躺在搓背台上,想着即将发生的事,搓背工的手拨弄他的阴部时,不老实的小老二竟想竖立,他惊骇,用意念将它压住。进了休息大厅,刚坐上床,两个小姐款款而至,他故作惊讶,问:“干什么?”司机笑曰:“不必惊慌,享受服务就是了。”小姐个个清纯人人非凡,她们没有像普通小姐一样上前就问:“先生敲不敲背呀?”,而是彬彬有礼地给他们倒茶敬烟,嘘寒问暖。司机对吴文革说:“挑小姐给您敲一个背,挺舒服的。”吴文革对她俩都满意,但说不出口,还推辞:“不用了,聊聊天挺好的。”司机朝小姐使了眼色,曰:“陪我老板聊天去,让他满意为止。”小姐心领神会,硬拉着吴文革进了小包间。“不好意思。”吴文革嘴里嚷着,仍跟着小姐去了。半个钟头,吴文革汗涔涔地出来,恭候多时的司机起身迎接。吴文革埋怨:“小姐胡来,我没答应。”“玩得不开心?再挑一个?”“不,不,算了。”吴文革点上一支烟,躺下,喘着粗气,大口吸着烟。
他们重新洗过,上了楼,与贵妇人会合,要了一个包间,喝了茶,唱了歌,吃了晚饭后,司机再领吴文革进浴池,重复上回程序。
吴文革腿像灌了铅似的,走不动,下台阶时发飘,幸亏司机眼疾手快将他扶住。他谢绝了在城里开房过夜的邀请,坐着宝马车回玉兔。
临下车,贵妇人塞给他一个信封,说是给他孩子的压岁钱。他推辞一下就塞进怀里。拎着从汽车后厢里提出的两条中华烟和两瓶五粮液,他哼着小曲晃晃悠悠地回到家。
太太开门,接过吴文革手里东西,一天没见到丈夫人影的怨气全消了。“再给你一个惊喜。”吴文革从怀里将信封掏出。数着五十张毛老头,吴文革心里安慰了许多:奖金少没关系,我自有财路。太太喜出望外,悉数收下,上了床后,她要与丈夫运动运动。吴文革心想:我都已经运动了两次了,还能运动?你当我是泰森?他推说酒喝多了,挺不起来。太太不相信,揉了半天,果然还是橡皮条一根。她生疑:“你在外玩女人了?”吴文革委屈地说:“对方是个女的,她会找小姐陪我?亏你想得出。我懒得理你。”他一转身,屁股对着太太。太太虽是将信将疑,但没有确凿证据,再说,男人花心,想管也管不了。她没再刨根问底。
第二天,吴文革一上班,就有同事追问:“去找乔监了吗?”他撇了撇嘴,“当然。”同事不相信,他拍拍胸脯,说他没有不敢做的事。他立刻意识到话说大了,赶紧补充:“当然,犯法的事,我从不做。”引得同事窃笑。
文其一到车间时,吴文革正在车间外捏着雪球玩耍,他没问打赌的事,巡视于流水线间,拿起一个面具,透过面具眼孔像看放大镜审视周围。
主管分监区全面工作的分监区长对着面具问:“老文,春节你有事吗?没事参加值班。”
文其一放下面具,奇怪地问:“春节谁不想与家人团圆?”
分监区长补充:“你不反对,就安排你参加第一批值班。”
“吴文革呢?”
“他要回老家一趟,他正月初八才能上班。”
“这么说,你就这么定了?”
“是的,名单已经上报监区了。监区都已催了几遍了。”分监区长为值班安排伤透了脑筋。
文其一认可分监区长的安排后,走到吴文革身边,问:“老吴啊,你春节有事?”
吴文革点头,“是啊。”
“噢,你昨天去哪儿了?是到乔颖尔办公室了吗?”
“是的。你不相信?”
文其一若无其事地说:“据说,有人看见,你出了监区大门并没有找乔颖尔,而是去了……”他偷偷观察吴文革。
吴文革紧张起来,“你说什么?我当时没去办公楼并不代表没有找乔颖尔,我临时有事离开一会儿,事后去找了。”
“可你出了大门,一去不复回,下午也没有上班,也没请假。你都到哪儿了?”
“你在跟踪我?”吴文革额头开始冒汗了,“我家里来人了。”
“家里来人你没通知你老婆?临晚才回家?”
文其一显然掌握了他吴文革行踪,他掩饰破绽,强词夺理:“你输了三顿酒,想抵赖不成?”
“我很穷,穷得只剩下志气,我不会言而无信的。关键是,你没有去找乔颖尔,你欠大家一条烟才是事实。”
吴文革哑然,说你是小人,采用下流手段跟踪同事。
文其一笑然,说你做贼心虚,我没有离开监区,也没看到你到哪儿,是你自己招供的。
吴文革愤然,说你太卑鄙了,竟用讹诈伎俩陷害同事。
文其一观察左右,将吴文革拉至一边,含蓄地说:“我们谁也别逼谁请客了。现在你我挤上一条船上,风雨同舟。”
莫非文其一难挡诱惑,沾腥了?为防有诈,吴文革装糊涂:“你说什么呐?我听不懂。”
文其一神秘兮兮地回答:“听没听懂不重要,重要的是,大姨子来了。”
“大姨子?谁的?你的?”吴文革仍坚守防线。
文其一忽然将手摸向吴文革口袋,说:“你的大中华香烟呢?给我抽一支。”
吴文革鬼使神差地将放在内衣口袋里中华香烟掏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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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在仓库,米光耀担心文其一告发,吴文革着实紧张,大脑一片空白。等冷静下来,他反复思量,觉得文其一并没有掌握真凭实据,只是妄加猜测而已。他安慰米光耀,嘱咐他有意识地拉开与他的距离,不能让文其一和他人看出猫腻。他谨小慎微,处处提防文其一。而文其一像什么事也没发生,对吴文革仍如平常。吴文革戒备心理才有所放松。刚才文其一煞有介事地质询,他将那颗放回肚子里的心又提到嗓子眼。当发现他钻进文其一设的套时,已经晚了,他的破绽暴露了。他做了一番色厉内荏的表演后暗骂自己沉不住气。文其一与他套近乎,他防范,文其一说到大姨子,他一愣,文其一要中华香烟,他相信了文其一。他鬼使神差大方地将一整包中华香烟塞到文其一手里,还纳闷:“你啥时学会抽烟了?”
文其一麻利地抽出一支,剩下的还给吴文革,说:“我有中华,你自己留着抽吧。”
这类事情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吴文革不便直截了当地问文其一收了几条香烟,但他可以认定,文其一改变了原本拒绝米光耀大姨子的立场。他说:“咱们是好兄弟,有什么话不好说的?”
“好说,好说。”文其一吐着烟圈,裹紧棉衣,一脸严肃,“但是,我个人认为,对于米光耀大姨子,我们到此为止。免得钻进陷阱,对大家都不利。”
吴文革听得出文其一是出于谨慎而提醒大家适可而止。他点头称是,又不以为然:你害怕?收一回是受贿,收十回还是违法,二百五才罢手呢。文其一谈话结束,他进了仓库。他问木匠麻将桌油漆进度。木匠回答:“三遍油漆结束,再过三天就能用。”木匠无事做,便做着衣架,说是自己用。不经吴文革允许,给民警做东西不行,给犯人做,他不管,只要不耽误他的活。他一挥手,木匠听话地出仓库,屋内只剩下他与米光耀两个人。他说他大姨子已经来监狱了,因为她急于赶回去,所以没有接见他。
吴文革的传话,米光耀并不关心,说借你手机一用。
吴文革头皮发麻。米光耀每打一次手机,他的神经都要经历崩溃的考验,他害怕米光耀提手机要求。临近年关,领导和督察人员跑基层更勤快,私打手机被发现的概率较平常还大。他解释,希望米光耀放弃。米光耀坚持,他很不情愿地将手机给他米光耀,希望长话短说。他在门外望风后返回仓库,手机到手,他方将悬在半空中的心放回原处。
米光耀俨然自己人似的,对文其一直呼其名:“他文其一靠得住吗?”
“靠得住,你放心。”吴文革笃定地回答。
“你的依据是什么?”
“他收了你大姨子礼金了,还靠不住?”吴文革觉得米光耀太幼稚,问得很滑稽。
“如果他没收呢?你还敢说靠得住?”米光耀直钩钩地盯着吴文革一双眼睛。
“啊,不可能吧。”吴文革一个冷战,从椅子上跳起来。
“是的,千真万确!”米光耀的面色毫无变化。
昨晚,贵妇人将吴文革送回玉兔监狱后并没有离开,而是将车停在背静处,静静地等吴文革走远后,贵妇人与司机下车,从后厢里取出礼品,向家属区走去。
一路上,行人不断,因为他们手里提着东西,行人与他们擦肩而过时,回头率特高。因为要过年了,上门送礼的人多,人们对此很敏感。
文其一夫妇二人刚从饭店回来不久,听到敲门声,“谁呀?”开门。文其一吃惊,坚决制止贵妇人进屋。文其一老婆则躲进卫生间洗漱。贵妇人说你是这样待客的吗?文其一冷漠地回答:“如果是正常交往,我绝不会没有礼貌。可惜你不是一般客人。”
贵妇人没法进门,说不给进门就算了,她告辞。在文其一关门后,司机将装有烟酒和一万元现金的礼品袋轻放于纱门和屋门之间。他们认为,这一万元足以打动清贫的文其一。
他们刚下楼走出门洞,“砰”的一声,一个黑乎乎的东西从天而降,回到门洞的文其一邻居与贵妇人他们吓一跳,他们抬头,文其一正站在自家后窗里嚷道:“拿回你礼品!”
邻居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赶紧上楼开锁进屋回避。贵妇人顿时感觉到脸烧得发烫,如果不是夜色,她差不多要钻地洞了。司机管不了酒瓶有没有摔碎,连忙收拾与贵妇人狼奔豕突般离去。
这些,米光耀刚刚通过电话从大姨子那头了解到的。
听完米光耀的叙述,联想文其一刚才与他的交谈内容,吴文革两耳蜂鸣,思维竟停顿了。
米光耀已猜出七八分,他说:“哎,你别傻愣着,行吗?你是不是对他说了实情?”
醒悟后的吴文革再也沉不住气了,大拍桌子,“他妈的,狗日的文其一,你他妈的真不是东西!你不沾腥,你也别从我嘴里套话呀。怎么的?你想整我材料?将我弄死?老子操你妈!你……”
“行了,行了!骂街有个屁用!”米光耀下意识地望了望门的方向,数落吴文革:“你真没脑子!你的智商咋这么低呀!”
一贯自恃聪明绝顶的吴文革此时没有了主张,顾不得民警的尊严,向米光耀求招。
米光耀本能地让开吴文革臭烘烘的嘴,说:“文其一是条嗅觉灵敏的警犬,也是一条温驯可爱的狗,只要你别把他惹急了,他是不会咬你的。”他要求吴文革收敛嚣张尊重文其一。
“你能保证文其一不会坏事?”吴文革还是不放心。
“我过的桥比你走的路还多。我行走江湖数十年,看人识相从不走眼。”米光耀把握十足。
吴文革略宽心,出了仓库,忽然想起困难补助金还没领取,就去了政治处。聂梓坐在办公桌前津津有味地浏览美女图片,吴文革没敲门就进他办公室,他本能地关闭网页。吴文革说来领补助金。聂梓说到组织科找内勤。吴文革本想去找内勤,却一屁股坐下,说出令自己吃惊的话:“文其一有受贿嫌疑。”
聂梓眼睛瞪圆了,赶紧核实:“真的吗?”
吴文革想收回,已经迟了,他一咬牙,“昨晚……你可以调查。”
聂梓不敢大意,立刻向纪委书记汇报。
告了恶状的吴文革心里七上八下地到组织科去领他的补助金。
纪委书记慎重对待报案,先后向方思和乔颖尔汇报,得到立案指令后安排纪委一班人制定调查计划。
文其一再次拒绝米光耀大姨子,套出吴文革话后,心里沉甸甸的。虽说各人自扫门前雪,但他不愿意看到自己的同事被人拉进水。如果换了别人,他会劝告,但对于吴文革,他只能委婉含蓄地提醒,给自己找一个良心安慰的理由。实际上,吴文革不是他所能拉回头的人。他眼瞅着米光耀进仓库,又关上门,他无奈地摇头走开。下班后,他赶到老婆饭店帮忙,临近上班,他草草地划了两口饭,对老婆说他上班。前脚踏进值班室,轩也后脚进门。轩也说政治处找你。他愣了愣。人事变动还没开始,即便变动,也是针对领导的。他懵懵懂懂找聂梓。
聂梓客客气气地说:“不是我找你,是纪委请你。”
文其一愕然,想了半天也没找到纪委“请”他的理由。他糊里糊涂地到纪委报到。在纪委书记指定的位置坐下,接受纪委同志的询问。纪委书记一开口,文其一领会纪委“请”他的缘由。昨晚发生的事情,今天纪委就找到他,速度之快不能不令人瞠目。他如实陈述事情经过。纪委说你有证人给你证明?
满腹委屈的文其一反问:“我收受贿赂,纪委有证据吗?”
纪委书记说:“你现在只有配合调查的义务,没有质问纪委的权利。如果想证明自己的清白,别人的举报子虚乌有,你得拿出令人信服的证据来。”
文其一说只有当事双方在场。纪委书记说家人不可以为自己作证。文其一着急了,说“见不得光的事还会有邻居在场不成?”他一拍脑袋,“咦,我想起来了,好像我的邻居正巧回家,他或许目睹事情发生过程。”
纪委书记立刻电请邻居。邻居给文其一做了非常有利的证明。结束调查,纪委书记对一身轻松的文其一说:“只有调查,才能澄清事实。你不要有包袱。正是接受举报,调查你,才发现你是一个防腐拒蚀的好民警,值得全监狱民警学习。在年关来临之际,纪委即将举行为警清廉的警示教育活动,你就是现实生活中一个学习榜样。”文其一说免了吧,不给我找麻烦就阿弥陀佛了。纪委书记笑了,说你不会为此耿耿于怀吧。文其一说我不愿意与纪委打交道,再也不想进你的门。
回到车间,文其一发现周围的人眼神怪怪的,他想解释,又觉得没有必要,于是他悠然地等到下班。帮老婆张罗时,他说了他的下午遭遇。老婆想不明白是什么人在告状。她问文其一。文其一虽有悟性却无防人之心,在车间,他没琢磨告密者。老婆说你被人陷害了还不设法找出元凶?他说没有后果,费那心思干吗。她说对非善良之辈不能心慈。老婆忙碌,他坐在吧台上筛选告密者。首先他排除了邻居告状的可能性,而知情的只有吴文革。吴文革受贿已成事实,他又怎么可能恶人先告状呢?但是,除了他,又有谁呢?
第二天,文其一找段与海。段与海以为他是为饭钱,说等奖金上账后支付。段与海主动表态,文其一当然欢迎了。他谢过之后说他发现吴文革与米光耀关系异常。段与海感兴趣地问详情。文其一却打住,他建议基于爱护民警立场出发,将米光耀调离本分监区。文其一极少与监区领导交流,从不在领导面前说同事一点不是。他的汇报与建议,段与海不能不重视。
段与海召集尚周和邵红雨。尚周同意文其一的提议,邵红雨说应该调查吴文革。其实,吴文革的一些行径是公开的秘密,为人们所不齿。但是,没有人揭发,更没有确凿证据,因而,吴文革至今逍遥自在,我行我素。段与海既蔑视吴文革,又不得不继续将他留在本监区。原因有三:众所周知,吴文革痞性十足,没有一个理由能将他踢出去,他段与海绝不轻易出此下策;在监狱开展的“一帮一”活动中,吴文革是他帮教对象,吴文革的表现好与否直接影响他的工作成绩,他想在退下岗位之前争取一个助理调研员待遇;因为吴文革掌管木工,他段与海家里大部分的家什都出自吴文革之手。据说,吴文革专门为私活做了详细记录,想必其中也有他段与海的大名。万一吴文革狗急跳墙,他段与海晚节不保。他坚决反对向上反映和调查,于是指示:“将米光耀调给轩也。”
邵红雨一贯看吴文革不顺眼,但他仅是负责监管的副教导员而已,他只有干瞪眼的份。他向狱政科科长汇报办理手续后,通知轩也将米光耀领回一分监区。
对调动真相猜测八九分后,米光耀从喉咙深处发出吼声:“吴文革,我提醒过你,别招惹文其一,你当耳边风。你是头蠢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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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旦做出决策,重大行动在监狱实施起来是非常的迅速。四月份SARS肆虐,一夜间,监狱就完成了封闭隔离所需要的浩繁工程。同样,监狱取消四监区一分监区原有的劳务加工业务,撤离原有的生产设备,重新布置机器设备,到正式生产只用了两个星期的时间。大哥项目上了马,明哲雄期待与大哥的会面。然而,迄今为止,他只与蒙湖大律师和秘书小奚见过面。他们说他大哥公司事务缠身走不开,希望他安心改造。他虽然耍尽了手腕借助黑皮猪在犯人中站稳了脚跟,但他还是没有安全感。眼看着除夕一天天地临近,他着急地对受公司委派负责监狱生产的项主管说他想见他大哥。六神无主的他收工回监房,意外地见到米光耀。
米光耀接到调动通知时,吴文革正在监房与犯人打牌,他将吴文革请到隔壁无人的号子里。吴文革也是意外,他像犯了错的孩子,说可能是文其一告了密。米光耀盛怒之下,两个人的身份完全调了个。别看吴文革在同事面前张牙舞爪,在米光耀面前却像孙子,大气没敢出,他害怕失去理智的米光耀将事情抖出去,他安慰米光耀,他将继续帮助他米光耀。米光耀发了脾气后,说你吴文革看着办。他回到自己号子收拾行李,与狗B道别后,下楼到值班室。轩也领着米光耀回到一分监区。大组长黑皮猪将他送到指定铺位。望着陌生的光头,他的恐惧感又上来。明哲雄回监房,米光耀像见到救星一样小步上前迎接,双手拉着明哲雄,请他多关照。
米光耀一番恭维,一句请托,明哲雄竟然找到江湖年代大哥的感觉。他豪气冲天地答应米光耀的请求。他立刻找到黑皮猪。黑皮猪满口应承。吃晚饭时,权易拿着饭盆与明哲雄打招呼,说与他同号房了,请他多关照。权易早于他到一分监区,也算是老犯人了,他主动巴结,明哲雄更神气了。饭后,洗了澡,愉悦的明哲雄躺在床上又想起了大哥。他不知道大哥最近在忙些什么,但他知道年关了,大哥的应酬比以往多了。“再忙,也不能将我一人丢在监狱里不管呀!”他正埋怨着,米光耀蹿到他号房。他说刚才有个瘪嘴的犯人要他向大组长进贡,他如数给了,但不清楚给的是不是大组长。小瘪嘴是黑皮猪身边人,他主动为黑皮猪张罗好处是他分内事,米光耀没被人讹诈,这是明哲雄第一反应。他给米光耀吃了定心丸。他说他正有事将米光耀打发走。
第二天出工,项主管悄悄地告诉明哲雄,说他大哥真的没空,问他有什么要求。他说想回家过年。项主管说能回家你大哥不给你回去?他说想与大哥说话。项主管观察四周,而周边人来人往,他说不方便,有话他转告。明哲雄说他想上自由岗,请立即解决。
一分监区的劳务收入来源于明氏财团,而明哲雄是明氏老总的弟弟,调换他的岗位根本无需惊动老板,精明的项主管立刻与段与海磋商。段与海通知轩也和计康阳。计康阳没意见,而轩也认为不妥:按常规,新来的犯人必须过劳动关;之前,已经换过工种了。轩也犹豫,段与海说就这么定了。下午,轩也给明哲雄上了一堂岗前教育课后让他做统计员的助手。
集装箱进了车间,项主管与明哲雄一前一后地上了车厢,待货物卸完,明哲雄一个眼神,就从项主管手里接过手机,给大哥秘书小奚拨了电话。
大清早,小奚驾着小车早早地在监狱外等候舒进。接到电话的舒进赶到大门。小奚说他受明总委托了解生产情况,他请舒进上车。
舒进想也没想上了小奚的车,回头望着空荡的后座,习惯地问:“后备厢没人吧?”
“有人也用不着藏在行李箱吧。要不要亲自查看?”进出监狱大门都要接受检查,小奚懂得规矩。
小奚如此坦然轻松,舒进失去戒心,说进去吧。
门卫见舒进赫然坐在小车副驾驶座位上,开门放行。
车一转弯,紧贴着墙停歇,只能开半个门,舒进费劲地挤出身,“车技太臭!”他暗地里臭着小奚。
段与海、尚周、轩也以及项主管在车头迎接舒进和小奚。简单寒暄,数人步入车间,而项主管有意识地放慢脚步落到队伍后头。
明哲雄立于拐角处目送他们汇入车间人海中,与转身的项主管目光交汇的瞬间,他满意地向门外踱去。小岗欲拦截讯问,明哲雄扬扬手中的记录本,做了吃的动作,在微笑中已越过小岗。窥视四周,走到小车边,确信没有异常情况,他飞速地拉开车门,钻进去。
漆黑的车里,躺着一个金发女郎。
明哲雄电令小奚给他弄个女人,指名要俄罗斯女郎。小奚犯难了:带女人进监狱是个难题,带个外国女人难上加难。越过大门检查车辆这道关,他想到了监狱领导。数次进出监狱,细心的他发现,是凡监狱领导坐车,门卫绝不会检查。但高大的俄罗斯女郎如何塞进后备厢让他费了好大的劲。
后下车的小奚并没有熄火,空调仍是放着暖气,俄罗斯女郎按照小奚事先吩咐脱光衣服等待客人。明哲雄突然拉门,她下意识地张口。明哲雄做了一个闭口动作后,关紧门,麻利地脱衣解带,在狭小的空间里热血沸腾……
也就是五分钟的时间,明哲雄鬼魅般地爬出小车,略整理衣服后,手里拎着食品,回到车间,路过小岗,将食品全部扔给他。小岗连连道谢。他与项主管目光再次相遇时,发出会心一笑。
在监狱舒进一班人陪同下,小奚转了一圈,在车间值班室坐了半个小时就告辞回公司。隔了一天,小奚满载着节日礼品,先给舒进送了一份,其余的全送进车间,不论官职,人手一份。协作单位冠冕堂皇地送礼,轩也彷徨,段与海又出面了,说:“协作方聊表心意,不是见不得人勾当。”分监区民警皆大欢喜,赞许明氏做事得体。惹得二分监区民警红眼,数落做面具的老板太抠门,节前一点表示都没有。
喻晓风提着自己那一份礼品时对轩也说:“指导员呢,你的工作难做啰!”
投资也好,送礼也好,目的只有一个:为明哲雄铺路。轩也自然是心知肚明。他说:“这有什么?礼是它明氏主动送的,是支部安排收下的,与我轩也何干?该管的我仍是要管的。”他提着礼品就走。喻晓风提醒他:“你落下东西了。”他回头,是一副毛线手套。这是干娘古枫叶赶出来特地送给他的,舒畅还问起过,他都没敢说明,只说母亲给他织的。如果不是这副毛线手套,他忙于工作与舒畅之间还真想不起古枫叶。想起古枫叶,原打算将明氏送的礼品送给父母的轩也都不知道该送给谁了。他重新落座,与喻晓风唠上嗑。他说他干娘是很有才气的女人,诗风与他喻晓风颇相近,建议喻晓风有兴趣与她交流。
古枫叶竟是一位才女,只是藏在深闺无人识。喻晓风眼睛放出光芒,说一定找机会与古枫叶切磋。他为夹在舒家和古家间的轩也支招:“桥归桥,路归路。两家的恩怨你不掺和。做人应该有原则。保守秘密是关键。”通过这件事,喻晓风认为轩也是一个重情重义之人,不是单纯攀龙附凤的势利小人。他相信这次他没看走眼。
虽然时间仓促,活动空间大受制约,短短的五分钟时间,明哲雄在兴奋、刺激和欢愉中享受了性事,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回到监房,仍处在极度兴奋中的他向黑皮猪炫耀玩外国女人的乐趣。黑皮猪头一回听明哲雄谈起洋妞,好奇地问:“明总,你没出过国,哪有洋女人?吹牛吧?”明哲雄哈哈笑道:“你关得太久了,不知道外面世界变化多大。在中国境内卖春的洋妞多的是。最多的是俄罗斯女郎了。那大骨架长腿的俄罗斯女人……”说着说着,明哲雄沉浸在性想像中。黑皮猪听得性起,下面又不听话地翘起来,口水拖得老长。熄灯上床休息,明哲雄睡不着,点了一支中华香烟,烟雾缭绕起来。邻床的权易也没睡,说你明总啥事这么开心?明哲雄扔给权易一支香烟,说他今天特别高兴。一点不错,如果允许他与太太同居,他不一定如此兴奋。程序化地与老脸老婆从从容容地做爱,他只有涨库泄洪般的痛快,而没有与新面孔洋妞紧张、刺激的快感。他下次还要吩咐小奚安排一个供他。没等权易打听,他主动重复白天的性事,但他隐去时间地点要素。
权易秀气、木讷,不善于与同犯交流,但内心极细腻。从明哲雄不能自抑的得意来判断,他明哲雄的乐事不是发生在往日,而是在当天。当天,在戒备森严的监狱,在众目睽睽的车间,又如何发生?权易一宿未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