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迹小说

第十二章 身世之谜

书名:面具本章字数:6429

  

  1

  腊月二十九,天刚擦黑,偌大的监区,各家制作的灯光交相辉映,整个监区汇成五彩斑斓灯光海洋。

  望着头顶上的满天星,轩也提前感受到了春节的气氛。他想,父母此时正在忙碌着吧,可惜,年三十,儿子还是不能回家团圆。黑皮猪下楼,小步跑到轩也跟前,请示晚会开始时间。轩也看着手机时间,说等监区领导到齐后。参加春节值班的所有民警到位后,仍不见监区一位领导到来。白天,在监房,轩也就向在场的邵红雨发出邀请,作为管教副教导员,是凡犯人集体活动,他都应参加,邵红雨说他准时赶到。教导员尚周已经回老家了,支部书记段与海难得下一回监房,但对于今天的晚会,他答应到场。

  离预定的时间还有十分钟,邵红雨与段与海一前一后蹒跚而至。他们满面红光,显然,他们都喝酒了,至于是不是在一起喝的,不得而知。邵红雨问了轩也的准备情况。段与海喝着浓茶抽着香烟看着电视,说他在办公室留守。轩也被段与海留下,其他人参加晚会。

  张灯结彩的饭厅临时成了晚会现场,在郎森林的宣布下,一阵锣鼓声中,拉开了分监区晚会的序幕。

  器乐声、歌声和喧嚣声此起彼伏地传进办公室。轩也主动地向段与海做深刻检讨。与咆哮对待邵红雨相比,段与海对待眼前乖巧听话的轩也,判若两人,非常宽容地说事情过去了,总结教训是必须的,但是,不要总是挂在口头上,应该放下包袱轻装上阵。话题很快绕到轩也的恋爱方面。轩也腼腆。段与海也是轩也恋爱的介绍人,他对轩也很器重,当初极力撮合轩也与舒畅的关系。当然,舒进的身份是他卖力的关键。段与海关心轩也与舒畅关系进展。轩也说他年后携舒畅回老家。段于海张大嘴巴,说:“应该年前回去,这是大事。你怎么如此轻率?”轩也说值班人手不够,他是第一负责人,理应值班。段与海说他年后要批评计康阳。轩也说不怪计康阳,是他自己安排的。段与海又说到他关心轩也还不太够,想继续关心,可惜心有余而力不足,段与海对轩也的关心爱护,轩也是铭记在心的,对段与海突出此言,不解,问其故。段与海长叹一声,说他虽然精力仍很旺盛,但在监狱领导眼中,他已老矣,年后,退位是预料中的事。轩也看出段与海仍留恋现在的位置,他与许多中老年中层干部一样,无法接受失去权力后的冷落和孤独。但是,轩也认为,五十多岁将位置让给更年轻的,是大势所趋。他应付似的安慰段与海几句,将话题转到此次烟酒事件处理上。

  “杞人忧天。”段与海说,“狱政科向林郡望汇报,林郡望向党委报处理意见前,他得掂量,犯人是谁的关系,处理对象———轩也你是哪个人的女婿。我看啦,结果是不了了之。”

  轩也不安,说:“处理问题不能看对象的背景,否则,难以服众。其实,处理我,我想顶多是个告诫吧,对我没有多少影响。”

  “你呢,太单纯了。这个年头,普通民警有意见有看法的任命和规定太多了,又能如何?能翻天么?你不要有顾虑。”

  晚会结束,一天的工作完成后,轩也与舒畅见了面。舒畅问起犯人违规事件。轩也惊讶地说你也知道了。舒畅说监狱就这么大,屁大的事都能传得沸沸扬扬,你的事我还能不知道?她说她听爸爸说起的。轩也紧张地问未来岳丈的态度。舒畅说你慌张什么?林郡望打狗还得看主人,呸!我说错了,我是说林郡望处理人要看老爸的脸色。果真处理的话,邵红雨也跑不了,老爸能让吗?轩也是头一回听说邵红雨与舒进有瓜葛,问。舒畅说邵红雨是她老家的,是老乡关系,逢年过节都到她家串门。轩也与邵红雨相处得也有三年了,从未听邵红雨透露半句,邵红雨真能沉得住气。舒畅又说,党委成员回家一半,想开会也开不了,别当心有大祸临头。

  第二天,轩也对喻晓风说:“老喻,你猜,昨晚,书记对我说了什么?”

  “反正不是一年到头了,请所有监区民警吃饭的事。”喻晓风对轩也的提问不感兴趣。

  其实,轩也良心不安。他不想因为舒进而遭到同事的非议,找喻晓风聊天是想做点解释,寻找心理平衡点,甚至是求招。见喻晓风爱理不理,他放弃了。

  夜幕降临,监内烟花鞭炮振聋发聩。享受了四菜一汤的美食,饱了焰火眼福的犯人欢天喜地坐在大厅。轩也与喻晓风坐在最后一排,与犯人共同观看央视春节联欢晚会前的新闻联播。邵红雨来往于两个分监区之间。

  新闻尚未结束,一阵凌乱的脚步声传来,摄像师捷足先登,扛着摄像机迅速调整焦距对准入口,乔颖尔与林郡望一前一后出现,他们身后是艾若、狱政科长和聂梓一干人马。监狱领导率众下基层慰问年三十守夜的民警是惯例。

  轩也离座,跑步出厅迎接首长。

  喻晓风像一尊菩萨,纹丝不动,聚精会神地收看新闻联播。

  “乔监来看望大家了!”艾若站在乔颖尔背后,声音却抢在前头。

  轩也感动地双手握着乔颖尔的手,感谢领导的关怀。

  乔颖尔面带微笑礼貌地询问了几句,向喻晓风张望,心生不快,但他主动向喻晓风走去。

  喻晓风从眼睛余角发现乔颖尔,硬着头皮站起身,迎接两步,“你好,乔监。”

  “辛苦了。”乔颖尔象征性地与喻晓风握了手,快步领头离开一分监区。

  跟着乔颖尔跨出大门之际,艾若回头,不自然地望了喻晓风一眼。

  送走慰问的领导,轩也说你老喻大过年的,该主动点。喻晓风却说他没看见。

  “看没看见,只有你自己知道。”轩也笑然。

  邵红雨进门就嚷嚷,问党委书记是否来过,然后坐在轩也与喻晓风中间,手伸向堆满瓜果的桌面,挑选可口的不停地往嘴里塞。他们三人一直到凌晨方离开监房。

  初一上午,轩也睡到十点多钟,爬起后,简单洗漱后向监房赶。半路,舒畅打电话,要他中午到她家吃饭。监房里,郎森林和伍幸之正与犯人打牌娱乐,而喻晓风尚未出现。他转了一圈,坐在办公桌前,突然想起早饭还没吃,中午到舒畅家吃饭,喝酒是免不了的,于是他从抽屉里拿出快餐面要垫底。随后跟进来的犯人小岗要替他泡,被他拒绝。挑着滑溜溜的面条,闻着快餐面特有的鲜味,他直犯恶心。快餐面是值班民警多少年来一成不变的临时早点和夜餐,不少民警由此落下肠胃毛病。他没有落病,但又害怕吃它。今天,不能不吃它。

  “哟,请你吃饭还要三请四邀的嘛!”临近十二点,轩也仍未在舒家露面,舒畅生气了。

  轩也通过对讲机与郎森林说了一声一路小跑赶往舒畅家。

  寒风飕飕,轩也的头上却冒起蒸汽。当舒畅望着头顶上散发缕缕白烟、敞着棉袄的轩也时,她幽默地说:“你干农活去了?看你狼狈样。”她将轩也拉进卫生间,帮他擦洗整理。向舒进和闵文二人恭恭敬敬地叩安后,又到爷爷家叩头。

  进门前,舒畅叮嘱轩也:“给爷爷奶奶磕头,记住了吗?”

  轩也愣神。

  “不愿意?有压岁钱的!”

  从爷爷家回来,舒畅张手,“拿来!”

  “什么?”

  “压岁钱。别装傻!”

  轩也将舒进夫妇和爷爷奶奶给的红包如数交给舒畅。

  “一共八千块,给你留一千,剩余的我替你保管。”数过后,舒畅贪婪地将七千块揣进自己口袋里。轩也将那一千元推回给舒畅,说全给你。舒畅也没客气照单全收。

  回到家,他们发现,家里多了一位客人———邵红雨。邵红雨正捧着热腾腾的茶杯,与舒进相邻而坐,见到轩也,他连忙放下杯子,尴尬地站起身迎接。舒进指着轩也与邵红雨,说你们要相互帮助,共同进步。

  “一定,一定!”不知是室内温度高,还是兴奋的原因,邵红雨红光满面,“应该说轩也前程无量,日后,我要靠他提携。”

  轩也听得别扭,觉得邵红雨拍马屁功夫了得,说话不怕肉麻。他不知道说话者自身是什么感受。难怪喻晓风宁愿过着受人管的普通民警生活,也不愿意为官而去溜须拍马。

  以为邵红雨会与他同桌吃饭,结果,轩也从厨房出来,邵红雨已经告辞了。饭后,舒畅问轩也:“你知道邵红雨送了什么礼?”轩也摇头。“说出来准吓死你,烟酒除外,给我妈送了一只一百三十万像素的拍照手机,外带现金五千。”

  轩也咯噔一下,说:“干吗要告诉我?这是行贿和受贿,犯法的!”

  “你是我舒家的人,你会告发吗?”舒畅坦然地说,“送礼者总有所图谋。邵红雨攀老乡是表面现象,他出手大方,是要老爸出力的。再说了,哪个当官过年不送礼不收礼?惯例,老爸能改得掉?”

  “我没有说你爸的意思,我是说你不该告诉我这一切。你小小的年纪别掺和这些,没有好处的。”

  “你胆敢教训我!”舒畅竖起眉毛,但又很快恢复常态,无可奈何地说,“我知道的,可有什么办法呢。”

  2

  轩也一半时间是在监房里吃饭,另一半时间吃的是舒家饭,就在舒家每一顿饭前后时间里,他总能遇上熟人给舒进拜年。在与家人团聚期间仍与同事应酬他觉得未来岳丈挺累的,更觉得没劲。一个副监狱长的家门庭若市,那么党委书记家的门槛该踏破了。坐在监房值班室里,他竟冒出这么奇怪念头。最后一顿饭前,舒家来了两个客人———外科主任兄弟二人。

  玉兔监狱医院第一把刀第一次光临,舒进夫妇格外热情。轩也躲进舒畅房间,听着MP3。外科主任与舒进夫妇热乎间,其兄弟一言不发地干陪。外科主任兄弟俩坐了十分钟,舒进说你们兄弟俩在我家吃饭,外科主任以他们还有事要办为托词告退,立刻赶往舒跃家。饭菜上桌,不见轩也,闵文敲了多半会门,伴随音乐而摇头晃脑的轩也仍浑然无知,最后是舒畅开门拧着他耳朵,他方取下耳机,“什么事?”

  终于熬到计康阳接班日子,年初五,办完交接后,轩也轻松欢快地收拾东西准备回家。舒畅提了一个大行李包到他宿舍。轩也打开,哇,全是高档烟酒。他说:“浪费了!我爸平时抽三五块钱香烟惯了,他哪舍得抽它。”

  “放在我爸那里才是浪费呢,他根本抽不完。”

  轩也背上一个包,手掂量掂量另一只大包,喃喃说:“挺重的嘛,够戗!”出了寝室,一辆警车正停在楼梯口,司机推开车门,忙不迭地接轩也手里的大包。舒畅说老爸安排的。

  刚坐上车,舒畅接到哥哥舒伟电话。

  因为麒麟监狱狱政科科长带队到外地追捕,所以,舒伟顶了第一个班。值班结束,他立刻赶回玉兔,与茅毛团聚,他想与轩也喝酒。

  舒畅说哥你先陪茅毛吧,等我们回来再会面。

  头一回到未来婆婆家,舒畅一路问这问那。轩也是头一回乘专车回家,又是警车,心情格外开朗。少了往日的拥挤和周转,两个半小时谈笑间已然走完全部行程。望着熟悉的乡土,轩也心旷神怡,向家里报信。

  车在家门口停靠,堵在家门口的乡邻立刻将警车团团围住。两人吃力地钻出车,与父母会面。司机将包裹送达后告辞,轩也与父母盛情挽留他吃顿饭,司机谢绝。好客的父母与司机拉拉扯扯,舒畅说别为难他了,让他走吧。司机走了,瞅了警车的众邻居又围观亮丽时尚的舒畅。舒畅则大大方方地坐着,与众乡亲颔首微笑不乏礼貌。轩也父母喜得合不拢嘴,仿佛今天是轩也大婚之日,给未过门的儿媳妇呈上糖开水后,邀请邻居喝水吃糖果。喝水吃糖是假,看轩也女朋友是真,乡亲吃罢喝罢,带着羡慕眼神一一离去。

  送走最后一名乡亲,轩也母亲望着舒畅都不知道说什么,只是一个劲地劝她吃糖果。舒畅说阿姨您别客气了,您去忙,轩也陪我就可以了。父亲早猫在厨房里忙碌,母亲也下厨帮忙,舒畅与轩也说着话,在厅堂里溜达。

  在墙上像框前,驻足,细细地观赏照片,突然,她像发现新大陆一般,说轩也你不像你父母嘛。轩也不是第一回听说。早在有记忆的年代,就不断耳闻自己没有父母形象,他那时还小,没有往心里去,舒畅一声惊奇,阴影爬上他心头,但他仍镇定自若地说:“遗传出现变异极其正常,你也不是与你爸妈不像吗?”舒畅认为有理,便不再讨论相像话题,继续欣赏轩也成长照片。

  轩也父亲端菜上厅堂,见舒畅止步于像框前,哆嗦了一下,差点将菜弄翻。

  轩也冷静地目睹父亲细微变化。

  四口人围坐四方。轩也拿出五粮液,父亲眼睛发直,阻止儿子开瓶,说乡下人喝不起。轩也说舒畅孝敬您的,不喝也不能变现。父子喝白酒,母亲与舒畅则喝起干红。轩也母亲频繁地给舒畅拣菜,舒畅说您吃,自己来。轩也想提醒母亲讲究卫生习惯,又怕伤了母亲心,便说舒畅喜欢吃什么由她自己。父亲言语少,舒畅在场,他更难得开口,只顾品味名酒。舒畅主动与他攀谈,他被动地一一回应。

  天公作美,春风和煦,饭毕,轩也与舒畅十指紧扣依偎呢喃流连于田野。最后,他们走到他儿时常玩的打稻场。分田到户近二十年,生产队遗留下的打稻场被蚕食得只剩下巴掌大的地方。时过境迁,轩也感慨万千。然而,不为他知晓的是,物是人非。当年,他的干娘古枫叶也曾在这里与她的心爱之人相聚。他拖过一捆稻草,将外套放在草上,盘腿而坐,拉舒畅坐下。席地而坐,舒畅不习惯,拘谨地傍轩也而坐。仰望天空,放眼天际,两个人紧紧拥抱一起,沉浸在两个人的世界中。

  轩也心中尚有谜团未解,两顿饭下来,父母讳莫如深,只字不提干娘古枫叶。

  夜晚,轩也脱外套,露出崭新毛衣。母亲以为舒畅所织,夸她心灵手巧。轩也没有准备,神色不自然,朝母亲一个劲地使眼色。

  舒畅看出破绽,质问轩也:“你不是说你妈妈织的吗?织毛衣的到底是谁?”

  轩也搪塞:“是我妈织的,她忘了,啊,妈。”

  母亲机械地接话:“啊,是,是。”

  母子俩临时搭台演戏,自然没能蒙住聪明的舒畅。母亲走开,她纠缠不放。轩也牢记干娘嘱咐,坚决不透露半字。舒畅疑心更重了,她以为轩也心另有所属,至少还有女人与他有关联,摆出不达目的绝不罢休的架势。轩也借故要溜。没有得逞的舒畅竟要给父亲打电话,说她想立刻回玉兔。轩也慌了,一把抢过手机,说我的姑奶奶,你别添乱子好不好?他发誓毛衣不是外人织的,也没有第三者给他织毛衣。

  舒畅说:“我只想知道那个人究竟是谁。”

  既然舒畅不相信是他母亲所为,轩也实在找不到可以说出口的人。但不说实情,他无法逃过当前一劫,他只得如实供出干娘。

  “古枫叶?是你干娘?”舒畅对那一天晚上古枫叶与轩也拉拉扯扯仍不能忘怀,“你们关系就这么简单?”

  “什么意思?”轩也如坠云雾。

  “没……”舒畅突然意识欠妥,指着轩也,“手套也是她织的吧。你竟蒙骗我这么长时间,好呀,轩也,你的翅膀硬了是不是?”

  “古家不是与你舒家有过节嘛,怕你生气,就瞒了你。”轩也低头解释。

  “既然知道我们两家有纠葛,你还认她?”

  “桥归桥,路归路,她与我父母是旧相识。我们何必掺和上一代恩怨?”

  “她与你父母是故人,你认了她,不也是参与了上辈之间的事?”

  “冤家宜解不宜结嘛!”

  舒畅从小被父母灌输,排斥古家的思维早就成了定式,轩也的解释一时没能消她气。轩也怕余怒未消的舒畅做出意想不到的事,他一再叮咛:“无论如何都不能告诉你家人,多想想后果。”

  舒畅蒙头睡觉,不理睬轩也。

  厅堂里,轩也望着厨房方向,母亲正在厨房收拾,他给父亲点上香烟,退回原处,等待半天,父亲只大口吸着香烟又长长的吐着浓烟,他说:“爸,你没有话要问我?”

  “啊,你都是大人了,我和你妈管不了你了。我还说什么呢?”

  “好,你不问,我有个问题要问。”轩也咽了咽吐沫,“大过年的,您别怪我冒犯您。我是不是您的儿子?从小就有人说我不像您……”

  父亲就怕儿子提身世,儿子冷不防地提及,他头嗡嗡作响,儿子后面说了什么,他没听进。良久,在儿子催促下,他醒悟,色厉内荏地教训轩也:“你胡扯什么?养你一场,容易吗?你有出息了,又做了高官的女婿,就不认我们农村人了?”

  “爸,您扯到哪里了。不是我认不认你的问题,是我真实身份的问题。无论您是不是我爸,我都将养您到老。”

  “啪!”玻璃落地破碎声从旁传来,轩也转身,是母亲愕然站在门口,他赶紧安慰:“妈,您没事吧?”

  “你呀,不识好歹的东西,娶了媳妇忘了娘,媳妇还没进门就不要两个老的了?早知道这样,当初就该将你扔了。”母亲哭嚎,泪水涟涟,伤心至极。

  轩也没想到自己的追问竟带来悲伤局面,吓得跪在母亲面前,抱着母亲双腿,祈求饶恕。

  母亲仍是一个劲地哭泣数落,父亲埋头抽着闷烟,抹着眼眶。

  听到异响,竖耳细听,春节时光,何来哀号声?不对,好像还夹杂轩也的哀求声,来不及穿衣,舒畅只穿着棉毛内衣推门到厅堂,茫然地望着眼前一切,“轩也,发生了什么了?”

  舒畅的突然出现,现场气氛陡然急转。母亲止住声,轩也站起声,说没事,将舒畅往房里推。

  舒畅不依不饶,要问个明白。轩也说家事,你睡觉。

  “家事还用得着下跪?”她嘟囔着钻进被窝。

  轩也回头向父母保证不提身世。气氛缓和,三人谈起了婚嫁。轩也说顺其自然。母亲着急地说你不小了。

  “过年才二十五,还小。”轩也不同意母亲观点。

  母亲张了张口,但没说出口,因为,父亲暗地里使眼色,她暗自庆幸差点出纰漏。

  “干娘原来有男朋友吗?”轩也对古枫叶独身本来就有疑问,他问熟悉她的父母。

  “她原来有一个对象,后来失踪了。”父亲说,“长辈的事少问,是不礼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