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青城大战
却说子洋携着阿妙又风雨兼程地赶了几日,向路人打听,得知青城山便只在数十里外,不由得心中宽了,恰见路旁有一简陋的茶寮,子洋便勒停了马车,邀阿妙下来小憩。二人方饮下了半杯茶,忽见前方风急火燎地来了几名青衣青年,闯进茶寮向众人道:“前面二十里就是青城派所在,上清宫今日有要事,任何人不得接近二十里内,倘若不听劝告,一切后果自负。”说罢又冲出茶寮,向着别处去了。
子洋见他们走远,向茶寮的主人问道:“这位大哥,请问他们是什么人?为何说话如此咄咄逼人?”
那人叹了口气,道:“都是青城派,上清宫的弟子,本来都是好好的,就是最近数日,也不知是怎么了,老是有些奇怪的要求,十日之前,他们还逼着青城山下的居民都搬迁到了别处。”
子洋闻言怒道:“岂有此理,这不是欺压百姓么?”
那人道:“也不能这么说,他们虽然是逼着居民搬迁,可也都给足了补偿的银两,而且还说一年之后就可以回来居住,他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谁也不知道。”
子洋道:“难道他们说不得接近,你们就真的不接近了?”
那人道:“也无所谓,反正青城山下方圆二十里也没什么紧要的所在。”
子洋道:“我却好奇得很,为什么他们要驱逐民众,难道是有什么不能公诸于众的秘密?”
那人道:“小兄弟,我劝你不要多管闲事。青城派的弟子虽然盛气凌人,但其中多有修炼道法,拿妖除怪的高人,他们的所为如此怪异,必定有其理由,你可不要任性妄为,以免引祸上身啊。”
子洋闻言不置可否,谢过了那人,一面饮茶,一面思量。阿妙见了,低声问道:“子洋哥,你想什么呢?是不是想继续往前,看个究竟?”
子洋道:“我不但要继续往前,而且要直奔上清宫,倘若今晚当真有事,正好看看青城派有没有真才实学。”
阿妙道:“子洋哥,你也太大胆了,我听人说,青城派的弟子个个都是武功不弱,你直闯上清宫,焉能不被发现?万一真有什么危险,也难保不被波及。”
子洋道:“既然出来闯荡,岂能畏首畏尾?这是个大开眼界的好机会,我不能错过了。阿妙你放心,我会万分谨慎,我也不想没命送你回江南。”
阿妙闻言叹了口气,道:“既然子洋哥你已经决定了,我也没话好说,只求菩萨保佑你平平安安的回来。”
子洋一笑,与阿妙会了钞出来,在附近寻得户人家借宿,阿妙有了着落,子洋也安心了不少,当下将云海给他的短剑揣在怀中,出门向青城山而去。
二十里方圆,已颇为广大,青城弟子虽众,却也不能防得密不透风,事实上子洋一路行来,竟连一个青城弟子也没瞧见。子洋虽觉有些奇怪,也不以为意,趁着降落的夜幕,一路疾行,不多时便到了青城山下。
是夜月黑风高,四面都是深邃的黑暗,于是青城山下的一片灯火通明就显得更加刺目,子洋停下脚步,正待仔细观瞧,天地间却陡然起了一阵寒风,凛冽刺骨,久久不歇,四周草木飘摇,好似魔影憧憧,厉啸盈耳,恰如百鬼夜哭,子洋吃了一惊,当下隐身长草之中,全神戒备。
山下聚集的一众青城弟子原本就神色肃穆,见状更加紧张,一个个手按剑柄,两眼瞬也不瞬地望着前方。子洋沿着他们的目光望去,只见暗弱的光影里渐渐显现出一队人马,为首的两名青年都是文士打扮,二十几岁的年纪,手中各持一柄逍遥扇,也许是灯光的关系,二人的脸色都有些阴暗。子洋悄悄掩近了几步,凝神细看,只见一名青年挥停了众人,打开扇子摇了摇,笑道:“只是拜访一下上清宫,用不着这般严阵以待吧。”
一名领头的青城弟子也笑道:“并非严阵以待,而是列队相迎,恭候师叔大驾。师叔呢,怎不见他老人家现身?”
那青年慢条斯理地道:“师父他神龙见首不见尾,我这做弟子的也不知道他的行踪,说不定此刻已经在上清宫了吧。”
青城弟子闻言大多脸上变色,年轻一些的禁不住回头向山上望去。那青年见了,嘿嘿一笑,道:“只是跟众位开个玩笑,师父他老人家迟些才到,吩咐我师兄弟先来给师伯请安,在下上官无心。”一指身旁的那人,接道:“这是我师弟古奇门,未请教各位的高姓大名?”
为首的青城弟子道:“在下王有义,名字俗气得很,可比不上两位的名姓别出心裁了。”他这话暗中含刺,意思是你无心,我有义,有情有义总比没心没肺的高明。
上官无心听了果然脸色一沉,王有义不等他开口,又道:“众位师弟,把你们的名字也报给两位贵客听吧。”
青城弟子闻言七嘴八舌地把名姓说了,上官无心不及发作,只得联同古奇门皮笑肉不笑地作了个四方揖,道:“请王师兄带路。”
王有义道:“路自然是要带的,不过你们带来这许多大木箱,似乎不太方便吧。”原来上官无心和古奇门身后竟有四辆推车,每辆车上都载了一个硕大的木箱。
上官无心道:“这些是我们带给师伯的礼物,就算是有些不便,也只有请王师兄包涵了。”
王有义道:“哦?这许多的礼物?不知道能不能给我们师兄弟先开开眼界?”
古奇门闻言冷笑道:“给通玄道人的礼物,你们也配看么?”
青城众弟子闻言大怒,性子暴躁的便已怒喝出口。上官无心见状佯作瞪了古奇门一眼,转向王有义,笑道:“王师兄,你若定然要看,也无不可,不过看完之后,你可要帮小弟原封不动地收回去。”
王有义道:“这个自然。”上前敲了敲木箱的盖子,声音沉重厚实,显然是装得满满的。王有义正要掀开箱盖,却见上官无心和古奇门都有意无意地退到了远处,不禁心中起疑,忖道:“看这二人举动,这木箱中定有古怪,但若我现在退却,青城派的颜面可就挂不住了。”略略踌躇,还是把那木箱盖掀了开来。这木箱中装着个黑色的大口袋,看不出是何质地,袋口用黄缎叠成的带子扎得严严实实。
王有义见状向上官无心道:“上官兄,袋中装的何物?能否赐告?”
上官无心道:“王兄,我便是说了,你也必定不信,何必有此一问?”
王有义闻言不禁心中生出一股傲气,忖道:“你如此说法,便是存心不给我台阶下,好,我便瞧瞧这袋中物事到底有什么了不起。”当下伸手解开了那黄缎结。
这结刚解,口袋便动了起来,王有义一惊,暗道:“莫非这口袋中竟是活物?”这念头还没转过,便听得惊天动地的一声狂吼,口袋里蹿出一物,见风暴长到二丈来高,明明是只恶虎的形状,却如人般直立,目闪蓝光,利齿若剑,身后一条长尾,却是如牦牛一般。王有义大惊失色,暴退三丈,“刷”地抽出长剑护在身前。一众青城弟子见状都是骇然变色,失声惊呼。
可怜那推车的汉子们都只是受雇而来的寻常庄户人,早被那怪物的一声怒吼震得魂飞魄散,愣愣地呆在原地,不知动作。那怪物见了,扬起利爪随便撩起一个,张嘴便咬,只听得“喀喇”一声响,那汉子半个身躯已不见了踪影,空中洒下大蓬滚烫的血雨,浇落在地面众人头上。众人吃了这热血一激,方自回过神来,胆小的当场软倒,胆大的发一声喊,撒腿狂奔,其中一人冲到子洋藏身的附近,脚下不知绊着什么,“扑通”一声栽倒在地,脑袋刚巧撞着个大石块,登时晕了过去。
青城弟子眼见那怪物肆虐,惊惶失措,一人叫道:“大师兄,这是个什么怪物?要怎么对付它才好?”
王有义道:“看这畜生形貌,应该是上古魔物‘彘’,但体形如此巨大,见风即长,似乎并非寻常的‘彘’,我也不知如何对付,大家千万小心!”
上官无心闻言嘿嘿笑道:“王兄果然好见识,此物正是‘彘’,且乃‘彘’中之王者‘雷风彘’,有数百年修行,善用雷风之力,倘若风激雷荡,便威力倍增,无法收服。”
王有义厉声喝道:“上官无心,你带此魔物上青城山,是存心要大闹上清宫来的。”
上官无心道:“王兄,此言差矣。我师尊得知此物出没害人,特意将之擒来听候师伯老人家发落,原本是装在乾坤袋里,封印得好好的,是你硬要看才惹出祸来,先前我也说过了,你看完了要原封不动地装回去,你满口应承,怎地现在却反过来说我的不是?”
王有义闻言无言以对,忖道:“上官无心放任我打开乾坤袋,一来是制造麻烦,二来也是借机探我上清宫的深浅,倘若我等今日无法将这‘雷风彘’降服,只怕……罢了,今日只有舍命一搏了。”当下将长剑一引,大步上前,卓立在雷风彘身前。
雷风彘吞吃完了先前那人,低头望着王有义,目中凶光直闪,喉内咆哮不停。王有义更不犹豫,双足猛地一发力,高高跃起,当头一剑向雷风彘头顶劈去。雷风彘提起右爪护在头顶,同时左爪闪电般地一探,抓向王有义的右足。王有义急忙将身形一缩,半空中翻了个筋斗,长剑直指雷风彘背心,眼看就要得手,雷风彘的长尾却猛然一抖,挟着风雷之声抽向王有义面门,王有义无奈,只得旋身避了开去,谁知他脚刚着地,雷风彘已陡地一挫身,两只巨爪同时向他腰间合抱而来。王有义双足踏地未实,发不出力道,只得把长剑在地面一撑,将身子弹起数尺,险险避过这致命一击,但一支长剑却被雷风彘抓了个结结实实,夺不回来。
王有义心中惊骇,忖道:“想不到这雷风彘皮糙肉厚,我宝剑虽利,竟然伤它不得,这可如何是好。”正与雷风彘苦苦相持,忽听得一名青城弟子叫道:“大师兄,我来帮你!”随即在胸前捏了个指诀,喝道:“灵雷击!”王有义闻声一惊,叫道:“不要……”却哪里还来得及,只见半空中电光一闪,一个霹雳正在雷风彘头顶炸开。雷风彘吃了这一记,纵声怒吼,爪上力道陡增,王有义真力不继,登时被那畜生将长剑拗断。
王有义失了兵刃,虽然翻身急退,还是险些被雷风彘奇袭而来的长尾扫中,模样好不狼狈。古奇门见状冷笑道:“想不到上清宫竟有如此愚蠢的人,说了雷风彘善借风雷之力,竟然还有傻瓜用‘灵雷击’助它一臂,是嫌你师兄死得不够快么?”
那弟子年轻识浅,只是无心之失,听了古奇门这番揶揄,登时满面紫红,无地自容。王有义见状道:“上清宫的弟子是憨厚些,但胜在诚实可靠,若不是这么一试,怎么知道你们说的是真是假?”他分心说这句话,险些中了雷风彘一爪,当下急忙凝神应对,再不敢轻忽。
雷风彘二丈余高,动若雷电,与它周旋着实不易,王有义全力施为,片刻间已累得呼吸不畅,额角见汗。青城派中另一弟子见状忖道:“这么下去,大师兄危矣,风雷既为这妖孽所用,土石之力或可克之。”思量已定,扬声叫道:“大师兄,我用‘飞岩术’对付它!”略停了一会儿,见王有义并不反对,双目微闭,默念了个心诀,大喝一声:“土神借力!”只见四面泥沙涌起,岩石纷飞,向着雷风彘激射而去。
雷风彘不及躲避,被几块大石重重打在身上,禁不住负痛狂吼,青城众弟子见状喜道:“这招有用。”一起喝道:“土神借力!乱石横空!”这一下十余人一起施为,威力端的惊人,方圆百丈内大地震动,山壁抖塌,铺天盖地的乱石惊涛骇浪般急涌向雷风彘。雷风彘抵挡不住,被无数乱石击中,轰然倒地,还要挣扎着爬起来,空中大石急坠,登时将它压了个严严实实。
王有义见状松了口气,向上官无心冷冷地道:“如何把这庞然大物放入乾坤袋中,请上官兄赐教吧。”
上官无心道:“师尊所赐灵符,也就是束袋的黄缎,乃是你亲手解下的,如何又来问我?”
王有义闻言一愣,四面观望,那黄缎带早不知在混乱中失落到何处去了,略略沉吟了一阵,暗道:“想来雷风彘一时之间不至脱困而出,不如了却今日之事,再来对付这个麻烦。”当下转向上官无心,道:“其他的木箱里也装着这物事么?”
上官无心道:“或许有所不同,王兄要不要一一打开看看?”
王有义冷“哼”一声,道:“不必了。请随我上山。”说罢大步而去。
上官无心转过身来,脸上露出一抹得意的阴笑,正待说两句奚落上清宫的言语,却见远处长草乱动,钻出一个人来。
这人浑身是血,看不清样貌,向上官无心用打颤的声音道:“且……且慢。”
上官无心愕然道:“你是何人?”
那人道:“你……你还没付……付推车的钱。”
上官无心这才回过神来,原来此人竟是方才推车庄稼汉中的一个,不禁哈哈大笑,道:“你这杀才可真是要钱不要命,这样吧,你若有胆再帮我把车辆推到上清宫,我给你一两银子。”
那人道:“真……真的?”
上官无心道:“区区几个小钱,难道我会骗你?”
那人略一犹豫,咬牙道:“好,我干了。”
上官无心又是一阵大笑,与古奇门各推了一辆车,那庄稼汉过来推了第三辆,跟着王有义等人向青城山上而去。
上清宫外,夜雾迷茫,四处散落的灯火也不过照出一片氤氲,王有义止住众人,道:“二位稍等,我入内通传。”这话还未落音,又是一阵狂风呼啸,周围的灯火登时灭了一半,随即一道强电,轰然雷鸣,大雨毫无征兆地滂沱而下。王有义见状不禁皱眉,指引着众人到回廊中避雨,刚安置妥当,空中又是焦雷滚动,震得整个上清宫都微微颤抖。王有义冒雨向内奔去,才在半路上,忽然听得隐约的一声吼叫夹杂在霹雳声中传来,不由得心中猛地一惊,暗道:“不好,风雷激荡,雷风彘力量暴增,定是已然脱困了。”当下急展身形,几个起落来到师父通玄道人门前,还没开口,已听见通玄道人的声音道:“有义,不必慌张,先定住了心神。”
王有义应道:“是,师父。师父,御魔子的徒弟上官无心和古奇门在外求见。另外,他们带来的魔物雷风彘又脱困而出了,弟子这就下去看看。”
通玄道人叹了口气,道:“不必了,如此狂雷雨夜,你也不是雷风彘的对手。况且那孽畜已经过了山腰了。”
王有义惊道:“怎地如此快法?那孽畜竟然识得路径,直奔上清宫?”
通玄道人默然不语,过了一阵,道:“有义,看来我青城派是注定躲不开这场浩劫了,你和师兄弟们……”
通玄道人话还没说完,王有义抢道:“师父,您别说了,我们师兄弟誓与上清宫共存亡。”
通玄道人闻言又是一声长叹,缓缓地道:“有义,随我出去吧。”话音落地,房门“咿呀”而开,内中出来个鹤发童颜的老道,手中挽了支拂尘,身上一件太极道袍,随着疾风猎猎飘舞。
王有义道:“是,师父。”垂首退在一旁。通玄道人遥望夜空,电光一道接着一道,凿裂黑暗,无休无止,不禁口中喃喃道:“竟然有这般境界,你真乃天下奇才,为何偏偏……唉……”闭目呆立了一会儿,大步向外走去。
上清宫外,大雨瓢泼,青城众弟子列阵在前,任雨水劈头盖脸,却是连眼也不敢眨。雷风彘就在众人十余丈外,凶睛中蓝光如电光般急闪,血口大张,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
众人瞥见通玄道人出来,齐声道:“师父。”
通玄道人点了点头,还没答话,雷风彘已经一声霹雳怒吼,猛扑过来。通玄道人将拂尘一挥,众人面前忽然多了一道薄薄的光幕,虽然看似脆弱不堪,却将雷风彘隔在外面,任它如何扑击,始终无法穿越。
上官无心见状道:“师伯好手段。”通玄道人闻声转过脸来,上官无心一拉古奇门,上前躬身行礼,齐声道:“弟子上官无心,古奇门拜见师伯。”
通玄道人道:“你们师父呢?如何还不现身?”
上官无心道:“师父有事,迟来一步,让我等先来请安。”
通玄道人一指雷风彘,道:“这妖孽是你们带来的?”
上官无心道:“这……是……原本是……”
通玄道人不待他说完,重重哼了一声,道:“端的是好礼!既然是你们带来的,就由你们把它带走吧。”说罢右掌一挥,上官无心和古奇门额上已多了金光闪闪的印记。通玄道人随即在二人肩头各拍一掌,二人登时撞出光幕,踉踉跄跄地冲到雷风彘面前。
雷风彘见了二人额头上的光印,狂性大发,一双巨爪在地面重重一拍,怒吼着向二人扑来。二人见雷风彘巨爪过处,地面龟裂,碎石激飞,都是心惊胆寒,忙不迭地四处闪避。
古奇门叫道:“师兄,如何是好?狂雷雨夜,你我只怕无力降服这畜生。”
上官无心道:“休要惊惶,且与之游斗,耗它气力再说。”说罢闪开雷风彘的一次扑击,不退反进,用折扇在雷风彘面门上拂了一把。
雷风彘登时被撩拨得暴跳如雷,上官无心和古奇门收摄心神,随机而动,雷风彘虽然势如狂雷急电,却是连二人的半点衣角也没碰到。
通玄道人见状心中暗暗叹息,忖道:“御魔子的徒弟身手不凡,我的门人多有不及,这且不说,单是这份处变不惊的气度,我门下又有几人可比?天道轮回,英才归于魔道,难道这不仅仅是我上清宫的劫数?”正自心乱如麻,忽听得上官无心一声断喝,身形高高纵起,双掌中两道金光急闪,直奔雷风彘双目。那妖孽见状本能地举起双爪,护住面门,同时长尾一甩,缠向上官无心双足。这电光火石的一瞬间,雷风彘下三路空门大开,古奇门抓住时机,一个筋斗直翻到雷风彘脚下,用折扇在雷风彘双足各画了一个绕住它足胫的金圈。雷风彘察觉脚下有异,正要反击,古奇门却将身形一矮,从这孽畜双足间钻了过去。
一名青城弟子见状不解,向王有义问道:“大师兄,他们这是做什么?”
王有义道:“他们用‘地元锁’锁住了雷风彘的双足,接下来雷风彘便只有挨打的份了。”
那弟子道:“原来如此,早知道我们也用这招对付它。”
王有义闻言不置可否,心中却不停自问:“‘地元锁’我也会使,可是我有古奇门这迅如疾风的身手么?就算有这身手,我……我会冒这个险么?”
上官无心见古奇门已锁住了雷风彘,转身向通玄道人道:“师伯,雷风彘已然拿住了,要如何处置,请师伯示下。”
通玄道人冷冷地道:“我方才不是说过了,你们将它带来,便由你们将它带走。”
上官无心还没答话,忽听得天际传来狂笑之声,疏忽间便到了身边,众人只觉眼前一花,已多了个白袍青年。
大雨还在倾泻,可到了那白袍人身侧便自动滑了开去,竟是半点水花也溅不到他身上。白袍人止住笑声,抱拳向通玄道人一礼,道:“师兄,何必这么小气,跟小辈为难,没来由地失了身份。”
通玄道人哼了一声,道:“御魔子,你将这些妖物带到上清宫,到底想怎样?”
御魔子道:“这可都是我送给师兄你的礼物,让师兄知道,我在外闯荡,也没忘了降妖除魔。”
通玄道人道:“是么?那可多谢你了,既是本着除魔之意,便当着我的面动手吧。”
御魔子道:“师兄,我原本也打算杀了他们了事,但想师兄说过,不能一味滥杀,而应尽力涤除魔性,导之向善,我道行尚浅,不知如何施为,所以特地送来请师兄发落。”
通玄道人闻言叹道:“御魔子,你始终都在打‘元始伏魔录’的主意。论资质悟性,青城派百余年来无有出你之右者,可是师父却没有把‘元始伏魔录’传给你,你猜是为何?”
御魔子道:“师父向来偏袒你,那是众所周知的。”
通玄道人道:“非也,师父最欣赏的人是你,可惜你心术不正,自甘堕落,竟然创出吸取妖魔灵力的邪术,师父痛心疾首,虽然将你逐出师门,但一生不能释怀,直至临终都在嘱咐我劝你回归正道。”
御魔子闻言冷笑道:“正道?何谓正道?为何我吸取妖魔的灵力就成了邪道?你们这帮伪君子,个个都是一样,无非是怕我越来越强大,所以在师父面前进谗言,累我被逐出师门。嘿嘿……你不提倒好,既然提起来了,今日便一起跟你算这笔账。”
通玄子道:“御魔子,你怎么始终不明白,妖魔的灵力都带有魔性戾气,初时虽然无碍,但年深月久,魔性积累,便会诱发你的心魔,你数十年的修为便毁于一旦了。”
御魔子道:“这个不劳你费心,我既然能吸取妖力,自然有化解之法,师父不明就里,受了你这小人的唆摆,才会将我逐出师门,把‘元始伏魔录’传给了你。通玄,你扪心自问,何德何能配拥有‘元始伏魔录’?”
通玄道人道:“无德也好,无能也罢,师父既然将‘元始伏魔录’交到我的手上,我就要全力护得它的周全。”
御魔子闻言转过身去,嘿嘿冷笑,忽道:“通玄,青城派是不是有条不成文的规矩,谁的本领高,谁就坐镇上清宫?”
通玄道人道:“不错。”
御魔子道:“那好,你霸占上清宫也几十年了,今日便让出来吧。”
通玄道人道:“青城派的规矩只用于青城派弟子,御魔子,你莫不是忘了,师父早已将你逐出师门。”
御魔子哈哈狂笑,道:“通玄老儿,早知道你没有这么容易就范,不过恕御魔狂妄,今日你若赖着不走,休怪我血洗上清宫。”
通玄道人道:“御魔子,这些是修道之人应该说的话么?你满怀戾气,还不知回头是岸?”
御魔子道:“从前我修道,你诬我为魔,如今我兼修百家,自成一派,你又说我修道,通玄,不必耍心机,费唇舌,今日若要拦我,便拿出真本事来。”说罢走到不住咆哮挣扎的雷风彘身边,挥手一拂,那畜生足上的两道‘地元锁’登时不见踪影。雷风彘失了束缚,立即扑向御魔子。御魔子不闪不避,一指通玄道人,向雷风彘道:“去吧。”他声音并不响亮,但不知蕴藏着何种魔力,雷风彘竟然俯首帖耳地从他身边走过,大吼一声,向通玄道人而来。
通玄道人右手连转,空中忽然降下一个个金圈,接连套在雷风彘身上。通玄道人口中默念咒语,金圈收紧,将雷风彘牢牢缚住。御魔子见状上前从古奇门手中接过折扇,一面轻摇,一面不紧不慢地来回踱步。
青城弟子都是满心狐疑,猜不透御魔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御魔子状似悠闲自在,天地间风雨雷电却益加猛恶,众人在狂风中勉强立定脚跟,接踵而来的闪电却让人几乎睁不开眼。雷风彘得了风雷相助,挣扎的力量一波强过一波,通玄道人双目低垂,咒语越念越急,额角边一滴汗珠滑落下来。
御魔子见状速度渐变,愈走愈快,忽然“刷”地一收折扇,骤然停步,便在此时,天宇中东南西北四角各闪出一道紫色强电,尽数劈打在雷风彘头顶。雷风彘吃了这一击,纵声惨叫,身上火起,皮毛血肉焦黑如炭,但双睛中精光暴射,带着一道道金圈,向通玄道人猛扑而去。
通玄道人见状吃了一惊,急忙撤身退步,他这一分心,雷风彘身上的金圈登时散去。那孽畜失了束缚,更加凶暴狂野,追击通玄道人,所过之处,登时成为一片废墟。那孽畜速度之快,青城众弟子只见一团幻影,骇然之下,一名弟子叫道:“大师兄,咱们再用‘飞岩术’对付它。”
王有义道:“休要惊惶,师父自有应对之策。”话音方落,只见通玄道人手中拂尘倏然长出数丈,飘飞的尘尾穿绕过雷风彘的身躯,如藤萝般蔓延缠绕,雷风彘受了阻滞,转动不灵,速度顿时缓慢下来。通玄道人用左手指在右掌心画了个符文,跃起身形,在雷风彘天灵盖重重拍了一记,那畜生吼叫一声,目光黯淡,摇晃了两下,轰然倒地。通玄道人回身从一名青城弟子腰间抽出长剑,向外一抛,喝道:“去!”那长剑化作一道白光,破空飞斩,雷风彘登时身首异处。
青城众弟子见状齐声叫好,御魔子冷笑道:“果然好手段,通玄,把这些一并打发了吧。”说罢手臂一抡,三辆推车尽数崩坏,三个黑色大口袋跌落在地上。
通玄道人道:“还有什么妖魔鬼怪,尽管放马过来。”
御魔子嘿嘿冷笑,微一招手,三个黑袋口上系的黄缎带都飞到了他手中,袋口张开,大片的烟雾喷涌出来,一片迷蒙中只见三个古怪的形状显现在众人眼前。左首一个怪物,作硕大的牛形,全身通红,面上五官却有几分人样,双目内凶光乱闪,口鼻中白气吞吐。中间那物也作牛形,身躯略小,白花花的一颗头颅,只一只眼,半开半闭,长尾好似一条大蛇般盘曲扭动。右边那物则形似白鹤,白色长喙,仅一足,周身布满红色斑纹,荧荧生光,如同罩在一片薄薄的火气之中。
青城众弟子还没瞧得分明,却见火光乱闪,上清宫数处房梁立柱莫名其妙地熊熊燃烧起来。众人见状大吃一惊,一名弟子叫道:“师父,上清宫内还有敌人。”
王有义道:“莫要胡言乱语,火是右面那妖物引起的,此物唤作‘毕方’,现身何处,何处就会有怪火跟随。”
另一弟子道:“师兄,那右面和中间的又是什么怪物?”
王有义道:“红色身躯的是‘穷奇’,妖力惊人,白色头颅的是‘蜚’兽,所过之处,水草干涸枯萎,瘟疫流行。”
御魔子闻言道:“通玄,想不到你门下也有一两个有见识的,既然识得来路,便替我把它们都打发了吧。”
通玄道人道:“御魔子,此三物虽然厉害,也未必强过了雷风彘,用它们为难上清宫,似乎儿戏了些吧。”
御魔子哈哈狂笑,道:“通玄,枉你修行近百年,居然看不透这其中的窍要么?此三物阴阳兼备,属性互补,只需合为一体,威力何止强出十倍?”
通玄道人面无表情,冷冷地道:“休要危言耸听,贫道拭目以待,就看你如何能融合这三只妖物。”
御魔子摇了摇头,道:“通玄,你的脑袋永远象木头一样呆滞,我要融合它们的妖力,何须融合它们的躯体。”说罢在穷奇,蜚兽,毕方身上各画了个符文,转身展开双臂,举向空中,只见三道耀眼的光芒从三只怪兽身上冲出,尽数贯入御魔子体内。
通玄道人见状暗暗心惊,忖道:“原来御魔子是将魔物的妖力引为己用,只凭他的修为,我已未必能胜,如此一来,更是非败不可,上清宫难保了。”他这念头还没转过,只听得御魔子厉声喝道:“通玄,接招吧。”两臂回转,向前急推而出。
御魔子这一击,看似平平无奇,连风声也没带起多少。通玄道人见了却大吃一惊,猛地拔起身形,青城弟子正不解之间,只听得轰然巨响,通玄道人方才所站的地方已经被炸开一个大洞,碎石飞溅,站得较近的几名弟子猝不及防,登时挂彩。
御魔子幻起千条臂影,所过之处,霹雳声响不绝于耳,上清宫转瞬间便被炸得千疮百孔,加上毕方引起的大火,四下里浓烟滚滚,一片狼藉。青城弟子十有九伤,一面救火,一面裹扎,来回奔走,狼狈不堪。
通玄道人见状大喝道:“御魔子,看招。”将拂尘在空中猛地一转,两臂缩回胸前,缓缓向外推去。那拂尘越转越快,只见一团白影,四周空气随之飞旋振动,渐如飓风般呼啸轰鸣。
御魔子见拂尘幻起的白影中隐约有电光激荡,禁不住狂笑道:“‘五雷罡风破’,好啊,通玄,我早就想见识一下你的看家本领了。”说罢吐气开声,“嗬”地一声大喝,挥掌向白影中心击去。通玄道人也在此时猛然发力,二人真力相交,轰然巨震,电光乱闪,方圆十数丈内尽被夷为平地。
青城众弟子,上官无心,古奇门被悉数震倒,王有义勉强站起身来,抬眼望去,只见耀目的电光中,师父的双臂渐渐缩回胸口,额角边汗水涔涔,不禁大吃一惊,暗道:“不好,御魔子邪术厉害,师父只怕要落败了。”当下纵声叫道:“御魔子,你借助三魔物之力,实在太不公平,我也助我师父一臂。”说罢一跃至通玄道人身后,挥掌按在他背心“至阳穴”,将自己全身真力源源不断地送了过去。
几名青城弟子见状齐声道:“师父,我们也来帮你。”说罢抢上前去,首尾相连,各自全力施为。
上官无心怒道:“人多欺负人少么?师弟,咱们也别闲着。”拉了古奇门在御魔子身旁站定,一人一掌,按在了御魔子肩头。
双方僵持良久,余下的青城弟子见通玄道人等兀自落在下风,互望一眼,一起上前,将全身真力全数传入通玄道人体内。
这时的情状,双方无一人不在战团之内,上清宫内浓烟滚滚,烈焰冲天,却再没人能顾及。如此再过了盏茶时分,周遭已如赤炎地狱一般,地面滚烫,不少人脚下烟雾升腾,鞋底都已烤焦了。众人双目赤红,全力拼斗,忽听得哗啦一声响,一片残砖断垣之中钻出个人形,竟然是帮上官无心和古奇门推车上来的那寻常庄稼汉。
上官无心见状心中暗奇,忖道:“想不到这小子命还真硬,如此激战,竟能不死,只怕并非常人。”一念及此,禁不住凝眸细看,只见那人其实只不过十六七的年纪,目光清朗,嘴唇坚毅,果然有不俗之貌。
叙到此处,各位看官大概都已猜到,此人正是子洋。原来子洋伏在长草中,见飞奔而来一名汉子,无巧不巧正好撞晕在自己身边,灵机一动,剥了那人衣衫换上,再用鲜血将自己脸上涂花,谎作索要银两,跟着上官无心和古奇门混入上清宫内。这番两下里激战,子洋被坍塌的砖瓦埋在下面,好不容易才爬了出来。
这边通玄道人不遗余力,堪堪顶住御魔子的进攻,时候一长,已渐渐不支,忖道:“御魔子好不厉害,青城弟子尽数被这厮妖力粘住,我若力尽,他们恐怕都要被生生震死,这可如何是好?看来不得不动用那物了,可目下的情状,还有谁可援手?”目光触到那废墟中钻出来的子洋,心中一动,暗道:“此人不是我青城弟子,但瞧他举止,也不似御魔一伙,也许……”正踌躇间,只觉掌上御魔子的真力一波强似一波地涌来,身后众弟子中有人抵受不住,已经“哇”地一声,喷出满天血雾。通玄道人一惊,真气稍有波动,丹田内忽地剧痛如绞,一股寒气翻涌而上。
通玄道人心头狂震,忖道:“罢了,想不到我这年轻时候留下的病根,竟然也正在此时发作,天不佑我上清宫,数百年的基业,终究毁于我手。”想到此处,低头望望自己胸前,将牙一咬,向子洋道:“小兄弟,我胸前有本册子,唤作‘元始伏魔录’,你帮我将它取出来。”
众人听到“元始伏魔录”五字,都是心中惊动,上官无心勉强道:“小……小兄弟,你……把‘元始伏魔录’给我,我……给你……给你三百两银子。”原来他也被通玄道人的真力压住,几乎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通玄道人道:“小兄弟,老道没有银两给你,但你也看见了,这些人都是恶魔,你千万不能助纣为虐啊。”
子洋一言不发,上前从通玄道人怀中取出一本册子,封面古旧,其上用篆体写着:“元始伏魔录”几个字。
御魔子见状两眼放光,向子洋道:“小子,你把书册拿来给我,我不但给你黄金万两,还教你一身通天彻地的本事,你看怎样?”
子洋摇了摇头,斩钉截铁地道:“不好。”
御魔子一愕,道:“我的本事你应该都瞧见了,难道你不想学?”
子洋道:“你的本领很高,但是我不想学。”
御魔子不解道:“为什么?”
子洋恨恨地道:“因为若不是你,我师父就不会死。当日我师父与阳炎魔君激战,若不是你向那妖魔通风报信,它早被我师父一剑斩杀,怎么会……怎么会……总之都是你这卑鄙小人坏事,我决不会帮你!”
御魔子闻言心中骇然,忖道:“那日风行易的确带了两个徒儿来,但都早早离开,为何听他口气,却好似也在旁侧?难道这小子天赋异禀,早早领悟了化身为虚的境界?”他心中虽惊,口中仍道:“你若在场,应该也看见了,是风行易自己本领不济,阳炎魔君杀他易如反掌,怎能怨我?”
子洋满腔悲愤,怒极反笑,道:“御魔子,井底之蛙,我师父佯作不支,诱你消耗阳炎魔君气力,更假意装作,将你这鼠辈惊走,其后我师父与阳炎魔君一场惊天动地的决战,终于与那妖魔同归于尽,死得轰轰烈烈,你这卑鄙小人,怎敢信口雌黄,污我师父声名?”
御魔子闻言恨得牙根痒痒的,忖道:“风行易,你果然棋高一着,早知道我便回头瞧瞧,还不拣个现成便宜么?着实可恶。”他正思量间,忽听通玄道人道:“少侠,原来你是风行易道兄的弟子,那可好了,请帮我将‘元始伏魔录’翻到第二十四节。”
子洋深吸了口气,压下怒火,回过头来,一面翻找,一面道:“通玄道长,看你的模样比我师父年纪大多了,为何反称我师父为道兄?”
通玄道长腹中剧痛,闻言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忖道:“这傻小子,在这关头上还来问这些不相干的。”勉强答道:“修道之人,多半常驻容颜,你师父年岁大过我,我自然称他道兄。”
子洋道:“原来如此,不消说,御魔子也定然百几十岁了……嗯,翻到了,接下来怎样?”
通玄道人道:“你附耳过来,我跟你说……”
御魔子听他们说到此处,心中暗道:“‘元始伏魔录’乃本门至宝,内中定有克制三魔兽合灵采灵的法门,若被通玄破去三兽合体,今日便讨不了好去,何况我携魔兽前来,本就是为了让此宝现身,还道藏在什么隐秘所在,原来就在眼前,那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当下大吼一声,将暗藏的劲力一并迸发,向通玄道人排山倒海地涌去。
通玄道人只觉一股巨力潮涌而来,压得自己呼吸猛地一窒,半个字也说不出来,不禁大惊失色,忖道:“我只道御魔子已竭尽所能,不想他暗藏真力,攻我措手不及,这么看来,御魔子是存心诱我取出‘元始伏魔录’,此人真是好重的机心。”这当儿哪容他细想,御魔子真力越来越强,猛烈激荡,通玄道人终于抵挡不住,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通玄道人仿如门户所在,既被攻破,余下青城弟子如何能敌,纷纷狂喷鲜血,十有八九魂归地府。通玄道人见状悲愤难言,一声断喝,硬生生逆转筋脉,双臂猛然一挺,向御魔子反击而去。
御魔子见击败通玄道人,正在得意之间,哪料到通玄道人竟然舍却性命反击而来,仓促接招,只觉一道强力攻入心脉,几乎就要将自己五脏震碎。御魔子大骇之下,急引真气向四肢百骸散去,上官无心和古奇门手按御魔子“肩贞穴”,正好成了两个发泄的佳地,二人为真气所激,直飞出数丈开外,撞跨残砖,跌落在地上寂然不动了。
御魔子也“蹬蹬蹬”连退数步,喷出一口鲜血,回头望了一眼被通玄道人这拼命一击同时震毙的三魔兽,戟指骂道:“好个老杂毛,想同归于尽么?可惜你没这能耐。”说罢深吸了口长气,一步一挨,缓缓向通玄道人行来。
通玄道人回头望去,见青城弟子无一幸免,不禁喟然一叹,向子洋道:“少侠,你带‘元始伏魔录’快走,千万不能让这宝物落入邪魔外道手中。”
子洋被这巨变惊得呆了,此时回过神来,道:“不成,子洋若走了,御魔子定会害了你们性命。”
通玄道人闻言大为忧急,拼尽全力道:“老道已经是个死人,倘若师门秘录不保,老道死不瞑目!你快走!”
就这几句话的工夫,御魔子已走到子洋身前,伸手道:“拿来。”
子洋道:“休想!”
御魔子更不多言,翻手就是一掌。子洋不知深浅,本能地挥臂硬挡,那御魔子虽在重伤之下,子洋仍然抵挡不住,飞跌入一堆败瓦之中,眼前金星乱冒。
子洋心中怒火如炽,忖道:“今日横竖是走不了的,我便与你拼了!”将紧握在手里的‘元始伏魔录’放入怀中,翻手取了云海给他的短剑出来,拔刃出鞘,厉声喝道:“来吧!”
御魔子见状仰天狂笑,隔空一掌劈去,子洋只觉一道大力涌来,又将自己的身躯抛出三丈,背心撞上一片火墙,衣衫登时烧着了。子洋急忙在地上打了几个滚,把火焰压灭,正要翻身站起,却见左手刀鞘里滚出个圆圆白白的物事来。子洋一愕,随即心头雪亮,原来云海将自己的隐身石藏在刀鞘中一并给了子洋。子洋见自己的身躯正好挡住了御魔子的视线,连忙顺手将隐身石纳入掌中,站起身来,一面后退,一面打量周围的地形。
那毕方引起的也不知是何种怪火,虽在大雨之中,却只见烟不见灭,反而越烧越旺,将四面都封住了。子洋一时找不见去路,正忧急之间,忽见一片烟尘中,王有义挣扎翻滚,摇摇欲坠地站了起来。
御魔子见状也是惊愕,道:“不愧是青城首徒,果然有些门道。”
王有义一言不发,勉力扬起双臂在空中划了个圈,收在胸前。御魔子只道他要发难,倒也不敢大意,正留神戒备,却见王有义猛然转身一击,一道寒风涌过,竟然将火圈压出一道缺口。御魔子一时不明其意,却听得王有义叫道:“小兄弟,快走!”
子洋猛然醒悟,转身向那缺口处奔去。御魔子急忙来追,王有义大步迎上,到了御魔子身前,猛地将身躯一矮,直扑御魔子下盘。御魔子不料王有义空门大开,自寻死路,竟然被他牢牢抱住双腿。
子洋得此良机,奔出火圈外,转过了拐角,将隐身石含入口中,向青城山下狂奔而去。
御魔子翻掌击毙了王有义,抬头再寻子洋,却已不见了他的踪影,御魔子心中一震,急忙寻找,但四面一片雷鸣闪电,豪雨如注,哪里还有半点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