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新奇大会
云海这一站便是一夜,天光大亮,关府里面热闹起来,人来人往,见了云海,都是忍俊不禁,云海只好一面苦笑,一面跟人招呼,到了辰时,才见到那少女呵欠连天地走来。
云海忙叫道:“大小姐,瞧这里,瞧这里。”
少女闻声望过来,见了云海,愕然道:“咦?你瞧着怎么这么眼熟?”
云海闻言气得几乎背过气去,还没说话,却听那少女又道:“啊哟,我想起来了,你是昨晚来的新仆人。你怎么还站在这里?”
云海苦着脸道:“你这作主人的怎能言而无信?说了过三个时辰来看我,现在都过了几个时辰了?”
少女闻言满脸歉然,忙帮他将瓷碗一一取下,道:“是我的不对,这样吧,待我想个法儿补偿你,对了,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云海道:“我叫云海,白云的云,海洋的海。”
少女道:“对对对,云海,这回我可记住了,我叫关士韵,关家的二小姐,关天雄是我爹,关士杰是我哥哥,我这人最是公正,跟着我保准你不会吃亏。”
云海听见“关士韵”三字,险些没笑破肚皮,暗道:“这是谁给你取的名字,竟然跟‘观世音’差不多。”肚里暗笑,脸上可不敢再显露,仍是歪鼻斜眼,揉着胳膊装可怜。
关士韵见状道:“好啦,知道你捱得辛苦,这样吧,你随我来,我给你些好东西。”说罢领着云海来到自己的闺房外,入内取了件物事出来,递给云海道:“给,穿上吧。”
云海将那物事展开,只见古古怪怪的,好似件衣服又不似件衣服,不解道:“这……是个什么物事?”
关士韵道:“就知道你没见识,这是我新裁剪的衣衫,你瞧咱们的衣服,宽袍大袖,做起事来拖泥带水,多不方便?我将衣袖收紧了,腰以下的部分全部裁掉,开口在胸腹之间,加装搭扣,腰际还有一个暗袋,怎么样?简练实用多了吧。”
云海道:“好是好,但是……会不会有些……太与众不同了?”
关士韵道:“要的就是与众不同,你快试试,少时我带你去参加‘新奇大会’。”
云海道:“‘新奇大会’?是庙会么?”
关士韵道:“这……跟庙会也差不多,是我们展示奇思妙想的地方,总之你去了就明白,何必多问?”
云海无奈,只得将衣衫套上,恰有旁人经过,见状都是掩口失笑,关士韵却大为得意,道:“好,没想到你的身形跟这件衣服倒也般配,看来今次的‘新奇之星’非我莫属,你快去洗漱,用过了早膳咱们就出发。”
云海道:“该到何处洗漱,又到何处用早膳,你可都还没教我呢。”
关士韵一愣,嘀咕道:“真是麻烦。”随即大叫一声:“珠儿——”话音没落,只见一个丫鬟忙不迭地跑来,道:“小姐,什么事?”
关士韵一指云海,道:“你带他去洗漱用膳,再叫上碧儿,待会咱们四人一同去参加‘新奇大会’。”
珠儿点头答应,带云海整治完毕,唤了碧儿,再来见关士韵,关士韵已换过了一身粉色衣裙,打扮得花枝招展,向三人道:“如何?我今日的样貌还能见人么?”
碧儿道:“那还用说,咱们小姐何时不是艳压群芳?”
珠儿接道:“不但艳丽,更胜在气质清新脱俗,飘逸出尘,简直就是人间绝色。”
关士韵听了大为受用,携着三人兴冲冲地走到门口,迎面却碰上一个中年汉子,五十不到的年纪,浓眉长髯,顾盼间自有一股威仪。
关士韵见了那人,神色一变,停住脚步,低头轻声道:“爹。”原来此人正是卧虎山庄庄主关天雄。
关天雄扫视众人,见到云海,脸上闪过一抹怒色,道:“你身上穿的是什么乱七八糟的物事?”
云海一滞,道:“这……”正不知如何回答,关士韵道:“爹,那是女儿新做的衣衫。”
关天雄道:“这古灵精怪的玩意儿算是衣衫?立即给我脱下来!”
关士韵急道:“爹——”
关天雄厉声截口道:“休要多言!这种东西穿出去见人,岂不是丢我关家的脸?脱下来!”
云海见状只好将衣衫除下,握在手中。关天雄上前一把抢了过去,揉成一团,在两掌间一搓,只见一件质量上乘的衣衫转眼间化作了满地乱舞的碎布。关天雄兀自不解气,恨恨地道:“我知道你们今日有个什么‘新奇大会’,有你一份,你看看自己,女儿不像个女儿家,成日满街乱跑,尽干些歪门邪道的事,你再这样不长进,我便锁你在家,三个月不许出门。”关天雄正骂得意犹未尽,忽有下人来报,说有客来访,关天雄无奈,横了关士韵一眼,怒气冲冲地去了。
关士韵低着头,眼眶中满是泪水,珠儿见状,轻抚她脊背,道:“小姐,你别生气,新奇大会不去也就罢了,咱们可以……”话没说完,关士韵猛地抬起头来,道:“去!谁说不去?他不想我去,我便偏偏要去!”说罢大步走向门外。珠儿,碧儿连忙追上,云海暗道:“关老爷这般教女儿法,也实在太狠了些,殊不知物极必反?”轻轻摇头,也跟着三人去了。
关士韵引领众人来到岳麓山下,这里遍地芬芳,背临青青山壁,侧有清流成潭。中间一座平台,台上一个蓝衫少年负手而立,神色从容,颇有几分气度。台下聚集了许多少年男女,个个锦衣华服,携带下人婢女,显然都是富贵人家的子弟。
蓝衫少年站在高处,远远望见关士韵一行,朗声道:“好了,关家小姐也到了,请各位安静,咱们这一年一度的‘新奇大会’马上开始,还是老规矩,人人都可以上台展示作品,然后大家投票,票数最多的,自然就是今年的优胜者。优胜者可以得到由马少爷提供的‘丰美酒楼’盛宴一席,由田少爷提供的‘天衣布庄’华服一件,由陈少爷提供的‘瑞祥玉器’玉佩一块,以及由本人提供的‘万国奇葩’天香百合一百朵。”
众人闻言齐声欢呼,那少年待众人稍稍平息,接道:“当然,更重要的,是能够保有在场各位共同出资打造的‘新奇之星’一年。”说罢闪身到一旁,露出身后用绸布盖着的一件物事来。那少年握住绸布的一角,大声道:“众所周知,‘新奇之星’最初由白金和上百粒白珠构成,以后每一年加镶一粒宝石,大家想不想看看今年的‘新奇之星’是什么模样?”
台下众人齐声道:“想看!”
那少年一笑,又道:“太小声了,我听不见,你们想不想看?”
台下众人闻言扯着喉咙声嘶力竭地大叫:“想——看——”
那少年这才满意,笑道:“好,既然大家都想看,唯有顺从民意了。”说罢将绸布一拉,露出下面光芒闪闪的‘新奇之星’来。
这‘新奇之星’的框架乃是白金制成,圆盘形的基座,支撑起一颗六角星辰图案,上面镶嵌无数光芒四射的小钻石,基座上空白的地方则嵌上了红,绿,蓝三颗大宝石,尤显得色彩斑斓,璀璨夺目。
众人见了,齐声尖叫,尤其是女子,简直是不把人的耳膜震破了不罢休。那少年捂住了耳朵,趁大家喘气的时候道:“谁人能连续三年夺得‘新奇之星’,谁就能永久拥有‘新奇之星’,去年是陈长卿陈公子独占鳌头,今年会花落谁家呢?我也不多说废话了,首先要上台展示的是马俊彦马公子。”
马俊彦闻言高举双手,小跑到台上站定,作了个四方揖,笑道:“请各位多多支持小弟,先给点儿掌声。”
众人闻言大笑,一起鼓掌。马俊彦连连拱手答谢,叫道:“小美,取我的宝贝来。”
台下一个少女应声上台,将手中一个锦盒展开,马俊彦从中取出一个小小的物事,道:“各位请看,这是何物?”
众人闻言凝眸望去,只见那物不过四寸来长,有个把手,有个看起来重重的头部。一人见状大声道:“我知道,是个小小的锤子。”
马俊彦道:“错!我也不卖关子了,此乃一把剃刀。”
众人闻言都是一愕,马俊彦见状大为得意,道:“没见过了吧,寻常的剃刀,把在刃侧,使用起来颇不顺手,稍有不慎,便会闹个血流满面。我这把就不同了,把在刃下,刃只薄薄一片,以两层软垫夹住,可以贴紧面部,又可确保不会受伤。只是说你们也许不明白,马上真人示范。”说罢向台下一招手,道:“阿福,上来。”
那阿福是个大胡子的家丁,应声跳上台来,从马俊彦手中接过剃刀便刮起胡子来,这古怪的剃刀也真管用,只见胡须“簌簌”地掉落地下,只顷刻的工夫阿福便由大胡子变成了小白脸。众人见状无不抚掌大笑。马俊彦取回剃刀,向空中一扬,道:“大家都看见了吧,速度之快,效用之佳,简直是男儿必备,女子……这个……也可以用来刮刮脚毛。”众人闻言无不爆笑,一片绝倒。
马俊彦又折腾了一阵,这才下去了,蓝衫少年道:“此物果然是一绝,但强中自有强中手,有没有比此物更绝的?请陈长卿陈公子上台。”
陈长卿闻言慢慢走到台上,向众人一礼,道:“马兄的剃刀虽然不俗,但修理面容只是小节,毕竟不剃胡子也不会死人,在下的这件物事可就不同了,性命攸关,也许有一日你就要靠它死里逃生。”说罢从袖中取出一物,看起来是块叠得整整齐齐的布片。
一人见状叫道:“我猜是止血包扎用的绷带。”
陈长卿道:“绷带随便撕扯一幅衣襟便是,何须我费尽心思?咱们家中大多是作生意的,作生意离不开南来北往,南来北往离不开弄舟行船,俗话说‘天有不测风云’,倘若运气不好,遇上船难,而你又不会游水,该当如何?不必忧虑,请看此物。”说罢向台下一招手,道:“阿大,上来。”
阿大身材果然高大,三两步就蹿到台上,接过那布片,放在嘴边,深吸一口气,吹了起来。众人猜不出因由,全都凝神细看,只见那布片渐渐鼓胀起来,成了一个长长的气柱。阿大看看差不多,扎紧气口,把气柱往自己身上一围,将两端的布条扎在了一处。
陈长卿满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回手戳了戳他身上的气囊,道:“这个布袋外表平平无奇,其实内层已被我涂上了一层以石蜡调制的特殊物料,所以绝对不会漏气。”说罢向阿大使了个眼色,阿大会意,快步下台,“扑通”一声跳入旁边的水潭中。
陈长卿接道:“现场示范,小弟保证,直至本次大会结束,气囊绝不会漏气,阿大也绝不会沉入水中。各位,此物轻便易携,造价低廉,无论贫富,人人可拥有一份,从此后无论船行万里,任凭风急浪大,始终保你平安,始终给你依靠。各位,请投小弟一票。”
众人闻言掌声如雷,陈长卿连连答谢,下台去了。蓝衫少年道:“陈公子的气囊表现也不错,似乎真有推广的必要,看来今年大家都花了心思,鹿死谁手,实难逆料。下面让我们看看赵良机赵公子有什么好创造。”众人听了,又再鼓掌如潮。
赵公子展现的是便携火种,只需轻轻一拉,立时起火,甚是方便。接下来的众人,各有奇思妙想,五光十色,让人目不暇接。
云海正看得饶有兴味,忽见关士韵垂着脑袋,郁郁不乐,知道她为了衣衫被毁之事烦恼,当下轻轻碰了碰珠儿,对她使了个眼色。珠儿会意,正待说两句安慰的话,忽听得台上的蓝衫少年道:“下面是咱们‘新奇双娇’之一,号称今年‘新奇之星’最有力竞争者的唐宛儿唐小姐上场。”
唐宛儿闻言好不得意,扭着腰肢到了台上,道:“去年我一票之差,惜败给陈公子,今年的‘新奇之星’,小妹志在必得。”说着瞥了关士韵一眼,道:“不过前两天我在街上碰见个姐妹,也说非拿‘新奇之星’不可,咱们还打了个赌,输了的就要退出以后‘新奇之星’的比赛,还要摆下十桌酒宴请大伙儿热闹一番,今日孰优孰劣,便要请大伙儿作个见证了。”
众人闻言都把目光向关士韵投来,关士韵侧转身子,把头埋得更加低了。云海见状,向碧儿小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为何大家都看着我们?”
碧儿道:“谁都知道‘新奇双娇’指的就是她唐宛儿和我们家小姐关士韵,她这么个说法,不是摆明了针对我们小姐么?”
云海心道:“原来如此。”转头望向关士韵,只见她面色发白,紧咬着下唇,一言不发。
唐宛儿见关士韵不敢抬头,益加得意洋洋,接道:“小妹今天要介绍的是一件有趣又实用物品。各位长途旅行都要坐车,请问有没有想过有朝一日,有一辆小巧玲珑,不需马儿,可以随身携带的车呢?”
众人闻言面面相觑,都是摇头。唐宛儿笑道:“没想过也不紧要,这样的车立马就要展现在大家眼前了。阿柱,拿给大家看看。”
那阿柱只不过十六七的年纪,鼻青脸肿的,象是刚刚被人暴打了一顿,听见唐宛儿召唤,快步来到台上,从腰间摸出一对物事。众人定睛一看,只见这对物事长得一模一样,都是面上一块平板,下面四个铁轮,每条侧边上两个扣环,内中穿了粗布带子。一人见状道:“如此小的车,怎能坐得上去?”
唐宛儿神秘地一笑,向阿柱道:“阿柱,展示给大家看吧。”
阿柱道:“是,小姐。”俯身将那两辆小车缚在脚上,左右一蹬,整个人便溜了出去,又快又稳,接着转弯,后退,无不自如。众人见了,大呼过瘾,立马便有人要阿柱脱下来试试。阿柱闻言为难地望着唐宛儿,唐宛儿道:“今日只是演示,若有兴趣,请到我‘飞凤山庄’定购。”众人闻言嘘声一片。唐宛儿见犯了众怒,忙改口道:“方才说错了,是到我‘飞凤山庄’来,每人赠送一对。”众人听了,齐声欢呼,有人大声道:“唐小姐的构想如此新奇,又如此慷慨,我看今年的‘新奇之星’铁定是你了。”唐宛儿闻言好不欣喜,神气活现地来回答谢,临末道:“好啦,我下去了,说不定好戏在后头,大家可别忘了还有关家小姐呢。”
蓝衫少年附和道:“说得不错,下面咱们便有请‘新奇双娇’中的另外一位,关士韵关小姐上台。”
关士韵闻言全身一震,道:“我……我……”喉头噎住了,却说不出话来。
唐宛儿见状道:“怎么?难道你没有构想么?还是太过差劲,拿不出手来?”
关士韵抬起头,欲言又止,满脸涨得通红,却终于什么也没说,又缓缓地把头低下了。
唐宛儿见状大笑,道:“先前也不知是谁说要跟我一决雌雄的,现在却好似个蔫萝卜,既然没本事,就不要说大话,认赌服输,明年你可就不消来了,今年也不知道你来作甚?两手空空,来瞧热闹么?”她这里喋喋不休,关士韵越听越是难受,眼泪直在眼眶里打转,眼看就要滴落出来。
云海见状心中大为不忍,又恨那唐宛儿得势不饶人,禁不住冲口而出道:“谁说我们小姐没有构想,当然是有的。”
他这一声好不响亮,众人闻言都静了下来,唐宛儿道:“既然有的,就赶紧拿出来啊,可别让大家久等。”
云海自知失言,好不后悔,忖道:“糟糕,我怎地说出这种傻话来?总不能说她的衣衫被父亲毁坏了吧?其实就算说了,也必定没有人信,反而越描越黑,这当口上的,可叫我到哪儿去找个奇思妙想出来。”正惶急间,目光触到碧儿手中防雨用的油纸伞,忽然灵机一动,道:“就是此物了。”说罢取过那雨伞,大步向台上走去。
云海在台上站定,将雨伞一扬,道:“大家可别小看了此物,雨伞人人有,我家小姐的这把可是……”一面说,一面将那雨伞撑了开来,这才发现这哪里是雨伞,明明是一把女儿家用的遮阳伞,伞面薄如蝉翼,伞骨纤细柔弱,虽然绘制得淡雅精致,但却吹弹得破,与其说是伞,不如说是饰物,哪里能有什么特别的用处?云海见状一滞,接道:“……可是……可真是……绝无仅有。”
唐宛儿道:“有什么出奇?这样的伞我也带着一把,是张匠人的杂货铺售出的,她的手艺好,长沙的姑娘们都知道。”
云海道:“错,这把不是出自张匠人之手,而是咱们小姐亲手密制,虽然看似大同小异,但是选材,架构,以及工艺,完全不同。”
唐宛儿闻言撇了撇嘴,道:“说得玄妙,有什么好处就快显现出来吧。”
云海不去理她,接道:“方才我看遍了各位的奇思妙想,精彩纷呈,或用于水中,或行于陆上,但总离不开凡尘琐事,我想请问各位,可曾想过有一日冲破凡人极限,虽无双翼,亦能腾空飞升,遨游天际?”
众人闻言,脸上都现出不可思议的神色,蓝衫少年道:“听你的意思,莫非……这把伞可以让人飞入空中?”
云海道:“这把伞只是个小小试验,它的好处,我即刻便示范给大家看。”说罢下了平台,沿着山壁向高处攀登。众人见他举动奇怪,都目不转睛地望着。云海攀到二十余丈高的地方,在自己身上画了个‘御风咒’,撑开遮阳伞,叫道:“各位瞧清楚了。”双足一蹬,向地面跃了下去。
众人见状,无不失声惊呼,却见云海的身躯好似柳絮一般轻,与那遮阳伞融为一体,随着山风飘飘荡荡,姿态翩若飞鸿,真恍如仙人降世一般。众人见了,都是目瞪口呆,时恰一阵强风经过,云海的身躯非但不下落,反而悠悠地向上而去,众人仰首观望,只见一片耀目阳光,几乎连云海的身形都瞧不清了。
云海飘飞了好一阵,终于施施然落下地来。众人呆立片刻,这才爆发出雷鸣般的喝彩声。云海收了阳伞,连连躬身答谢。唐宛儿见了,妒恨交加,道:“你这玩意儿……也……也没什么了不起,无非是坚固些的遮阳伞而已,而且还不是要先爬到高处,再跳下来,倘若能平地飞升,那才稀奇。对了,这还不算,你人在空中,只能随风而动,不能控制方向,倘若落下来刚巧掉在水里火里,岂不是非死即伤?”
云海道:“唐小姐说得不错,所以刚才我说了,这只是我家小姐一个小小的试验,大家如果想看真正平地飞升,自如控制的奇物,请三日后再来此地。”
蓝衫少年闻言想了想,道:“既然如此,咱们便将这‘新奇之星’的评选延后三日,大家以为如何?”
众人还没答话,唐宛儿已抢道:“不行,这不公平,既然将大会定在今日,便须今日决出胜负,不依规矩,怎成方圆?”
蓝衫少年道:“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我来问你,倘若世间真有这样的奇物,你不想见识一下么?不想尝试一下么?”
唐宛儿闻言默然不语,蓝衫少年道:“延后三日再选‘新奇之星’,各位有无异议?”
众人听了都是摇头,齐声道:“没有异议。”
蓝衫少年道:“既是如此,咱们今日就先散了,三日后再见分晓。”
众人闻言答应一声,三三两两地去了。
珠儿和碧儿喜上眉梢,上前围住了云海,珠儿道:“你叫云海对吧,啊哟,不是,是云大哥才对,方才我还以为你傻了呢,那么高跳下来,还不摔死?想不到竟是如此精彩的演示,你是怎么做到的?也教教我好不好。”
碧儿也在一旁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云海只是笑而不答。关士韵走上前来,道:“云海,真是谢谢你了。”说罢转头向珠儿,碧儿道:“咱们也回去吧。”
三人见她兀自怏然不乐,心中诧异,小心谨慎地随她回到卧虎山庄,关士韵打发了珠儿,碧儿,回头对云海道:“方才你用了什么法门?竟然可以漂浮空中。”
云海道:“哪有什么法门,我只是练过几年轻功而已,身轻如燕,加上高处山风浩荡,自然飘飞,是这些人少见多怪了。”
关士韵闻言半信半疑,道:“真的?唉……算了,无论真假,你也是为了我好。”说罢低下头去,满脸郁郁之色。
云海见状道:“小姐你为何又不高兴?衣服被毁了,也不是你想的,虽然我是自作主张……”话没说完,关士韵打断了他,道:“我不高兴,不是因为衣服被毁了,也不关你的事,我是气我自己,你说实话,就算衣服没被毁去,又能怎样?”
云海闻言一滞,道:“这……”
关士韵道:“我心里很清楚,我的所谓奇思妙想跟他们的比起来,实在相差得太远,幸亏爹把我的衣服毁了,否则我更是无地自容。我……我根本就是平庸之极,还学人家参加什么‘新奇大会’,实在是……实在是自不量力。”说着泪水“吧嗒吧嗒”地掉了下来。
云海叹道:“唉……你还真是有钱人家的小姐,浑不知人生之艰难,你瞧我,一身多么高明的轻功,还不是要到你关家当下人?人说‘人生不如意,十之常八九’,小小挫折算什么?先前我见你违抗你爹,坚持参加‘新奇大会’,还以为你是个有志气,有毅力的人,没想到这么容易就打退堂鼓,真是让人失望。”
关士韵闻言,一张脸涨得通红,道:“可是你也瞧见了,我真的不是这种材料……”
云海道:“你是不是这种材料,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三日后咱们就要向大家展示一种平地飞升的奇物,你还有三日时光,倘若能造出此种奇物,你就是这种材料,倘若造不出,我也无话好说。”
关士韵沉默了半晌,抬头道:“如此匪夷所思的物事,真的能造出来么?”
云海道:“若是不能造出来,我也不敢随便乱说。其实此物早已有了,你多半也玩过,只需仔细想想,自然就能有头绪。”
关士韵沉思了一阵,向云海迷惑地摇了摇头。
云海道:“你听没听过一种玩物,叫做‘孔明灯’?”
关士韵又茫然摇头。云海道:“我先不告诉你,你自己打听打听,只要知道了‘孔明灯’,自然就知道怎样造那物事了。珠儿将我安置在南厢第三间,你什么时候有了答案,便来找我,一起造那飞升上天的奇物。”
关士韵闻言点了点头,若有所思地去了。
云海见状心中暗笑,忖道:“看这模样,倒是我更象主人些,这样的下人当起来也不错。”小声吹着口哨回房,倒头睡起觉来。
云海这一觉睡到黄昏时分,起来混过了晚膳,天色已然黑了,关士韵却还没出现,云海在房中坐了一阵,甚为无聊,忖道:“这大小姐怎地没了动静,打听个‘孔明灯’也要不了这许多时候吧,话又说回来了,孔明灯虽然能升上天空,却不能操控方向,我得想个什么法门,解决了这个难题才是。”正想得入神,忽然传来“夺夺夺”的敲门声。云海暗道:“终于是来了。”开门一看,外面站了个俏生生的少女,但却不是关士韵,而是庄无梦。
云海愕然道:“怎么……怎么会……是你?”
庄无梦笑道:“我不能来么?还是你约了别的女子?”
云海闻言不禁面上一红,道:“哪有此事?”
庄无梦道:“你便似块木头一般堵在门口,也不请我落座,还不是内中有古怪?”
云海闪到一旁,躬身一揖,笑道:“庄姑娘请进。”
庄无梦施施然入内坐了,双臂仍负在胸前,云海这才看清她怀中竟然抱着只雪白的小猫,蓝蓝的眼珠,红红的鼻头,煞是可爱。
庄无梦将小猫放在桌上,道:“怎么样,很可爱吧?”
云海道:“怎么庄姑娘你要开始养猫了吗?”
庄无梦道:“不是我要养猫,而是你要养猫。”
云海一愣,指着自己鼻子道:“我?”
庄无梦道:“是啊,就是你。今日我在小巷子里瞧见它,肚子饿得扁扁的,后腿还伤了,走起路来还一瘸一拐,真是可怜,我心中不忍,便把它抱回来了,可是你也知道,我要照看赌坊,事务繁忙,哪有工夫来照顾它?所以只好交给你了,反正你也闲着没事,有它陪你,正好解你寂寞。”
云海道:“可是……我……”话还没出口,庄无梦截道:“不是这么点儿小事你也不肯帮我吧?是不是要我罚你,你才听话?”
云海道:“啊哟,你这不是明摆着仗势欺人么?”
庄无梦道:“这样好了,我每日晚间都来瞧它,给它带些好吃的,算是咱们一起养的,这总成了吧。”
云海见她眼色中全是期盼,心中忽然一阵悸动,道:“好吧,说话可要算数。”
庄无梦道:“那就这么定了,我先走了。”
云海道:“这么快就走?连猫儿叫什么名字你还没告诉我呢。”
庄无梦道:“你也不是不知道,赌坊到了晚上最热闹,我哪脱得开身?猫儿还没名字,你给它取一个吧,可要好听些,否则我可不依。”一面说着,一面匆匆去了。
云海见庄无梦走远,伸手摸了摸小猫的头,自言自语道:“我哪会取什么好听的名字?看你全身雪白雪白的,叫小白不就挺好?”随口叫了两声,那猫儿却全没反应。云海道:“看来你不喜欢小白这个名字,好像是简单直接了一点儿,这样吧,既然是两个人养的,一个‘二’,一个‘人’,就叫小天吧。”那猫儿这次却抬起头来,轻轻“喵”了一声。云海道:“啊呀,居然懂得挑名字,看来你也挺聪明的,赐你跟我姓好了,以后你的大名就叫云小天,知不知道?”说着把那猫儿抱入怀中,正逗弄得有趣,忽听得门外有人兴奋地叫道:“云海,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