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迹小说

第八章 病房里的感动

书名:守望光明本章字数:3507

  “医生,我眼睛痛、头痛得受不了丨……都痛瞎了,还日日夜夜痛……什么药都压不住,我怕眼睛活活痛烂掉……”

  74岁的陆春玉带着惶恐诉说,几句不连贯的话又让他的脑袋一阵剧痛、眩晕,他嘴里轻声呻吟着,继而牵起一阵恶心。

  一旁的女儿见状忙扶起老爸,走到靠墙的水槽边,一边用手抚他的后背为他顺气,因为受尽病痛折磨的父亲几乎没进食,他只呕出一些清水。

  精密仪器下,黄旭发现,老人的右眼对光线丝毫没有感受力,红色的虹膜上,布满新生长的枝枝叉叉的血管。这些血管就像燃烧一切的“大火”,拉扯着瞳孔变形扩大,进而生生把整个眼球毁损。

  老人的前房角粘闭了丨这使房水流出的通路阻塞,导致眼压越来越高。果然,老陆的眼压高达69!而正常眼压的范围为10~21mmHg。

  过高的眼压往往伴有严重的恶心、呕吐,让人痛不欲生,不敢见光,度日如年……

  “这眼病叫新生血管性青光眼,是糖尿病使视网膜发生了病

  变。它是一种最难治的青光眼,一般的药物很难控制……”黄院长一边记录着病历,一边解释。

  “对啊,我们看了一年的病,做检查,打吊针,滴眼药……用过许多药,就是不管用……”老人的儿子50岁左右,眼神透着一丝忧急。

  “理论上有三种治疗方案——第一种是往眼睛里打药,把新生血管退缩掉,过一周行抗青光眼手术,保他眼球。另有两种传统治疗方法,一种是冷冻……”

  “黄院长,您讲的我大多能听懂。那些名头很响的,两三分钟看一个病人,哪有心思对我们说这么多。我们信得过您,您就给我爸用第一种方案吧。”

  斯文有礼的儿子没商量直接认可黄院长,是因为看过的专家说,冷冻手术作用微小,实在没法只有搞除眼球。

  一听到剜掉眼睛,深深的恐惧就攫住了老人的心,剧痛进展成难受的绝望。夜间更难挨,有时凌晨从梦中疼醒,哼哼唧唧,或发出呕吐声,刺耳的声音都能穿透玻璃……

  这样持续了一个月,直到他来岱江参加会议,与他相邻而坐的同侪,看他颓唐的模样,关心询问,听说是眼睛难治的疾病,便指点他去五官科医院找黄旭。

  “去年我医治了一例相似的,正是用这种方法,保住了阿婆的眼睛外观——只是由于视神经萎缩,视力丧失,那就回天无力了。”黄院长如实地解释,他对制服那个由中央静脉缺血阻塞引发的病例,怀有成就感。

  “医生,那您赶快给我用药呀丨”老陆迫不及待地催。

  “要是早些来,有一点视力……”黄院长开好住院单,对旁边的护士说:“先做好术前准备,等药送来,进手术室,适当放些房水,再给玻璃腔注药。”

  黄昏时分,病房里很安静,没有一丝药水的怪味儿和异样的气息。走到敞开的门边,何彦一眼看见姥姥坐在洁白的病床上,她左眼的纱布拿掉了,正和隔壁床老太太聊天。

  “彦,我又看得见你了丨”姥姥拉着何彦的手,心情大好。

  看着满头银发、绽放笑容的姥姥,何彦盈满欢喜。在这儿用不着操心,姥姥从此就走出模糊世界,晚年生活方便愉快多多。

  “这眼睛不疼了,也变亮了。医生说还要注意……”

  何彦赶忙说:“就是的!一定要听院长的话,常来做个复查。”

  说起院长,隔壁床老太太意会了,她右眼贴着块小纱布,脸上挂着笑容,听口音不是海州人。她接茬儿说院长手术做得利落,这是第二次在这里手术了。

  何彦感觉她眼睛有些怪,细细看去,她眼珠儿不停地颤,像是控制不住的那种:“阿婆,您手术是否特难做?”

  “那当然了。给我做手术好比打移动靶,而不是打固定靶。”可爱的老太太不加掩饰地幽默说道,她是退休的教师。

  “哦?这个比方说得太形象了——”何彦感兴趣地聊开。

  “我之前想做白内障手术,但是医生觉得我特殊,都不给做,没想到来这边走亲戚,误打误撞遇上黄院长,说可以做,当时我半信半疑,他打比方解释……”老人说起自己的求医经过。

  “没有金刚钻,不揽瓷器活儿。了解到院长很有口碑,第二天就住院。没想到打开纱布,我就喊了出来,感觉清楚得不真实。看着院长,我不由感叹:您真是‘人中吕布,马中赤兔’

  啊丨先前挤破头去大医院,竟不如您这儿!”

  何彦咂摸了一遍,这老太太说话挺有意思。这时走廊上有招呼院长的声音,她出去,见黄院长很自然地帮助老病友,撕开口服药包装。暖黄色的灯光下,他脸色看上去有些许的疲惫,眼袋和法令纹更重了,可能是因为长期盯视显微镜,眼皮有些浮肿松弛。

  何彦打过招呼说:“黄院长您累了一天了,这么晚还来查房,您对病人可真上心丨”他摆摆手,意思是这算不了什么。

  这时一位身材娇小、约莫30岁的女医生走了过来,他们一前一后走到12号病床。好奇心驱使何彦跟着进去。

  “眼睛痛好些了吗?”黄院长笑呵呵地问。

  一看到黄院长,原本躺在床上的病人一个翻身坐了起来,刻满皱纹的脸上,浮现出一丝难得的笑容。他按了下右边眼睛,终于从疼痛中解脱出来了:“好多了,不像先前那个痛啊……”

  “別着急,慢慢养,过几天就好了。”这句话让老人心头一热,他拉着黄院长的手说谢谢。

  靠窗户病床的阿公,他眼见病友治疗前后的变化,笑道:“院长就是不一样,你说能耐不能耐?”

  门口进来一位中年妇女,50多岁的样子,略胖,她闻言笑道:“老爸之前骂骂咧咧的,老说不管用,这会儿总算安稳下来了。”

  黄旭转过头对值班医生说:“眼科手术的类型非常多,光青光眼这病,手术方法有多种……”

  一走进34号床病房,陪在病人身边的妻子马上起身迎了上来。

  黄院长和蔼地说:“明天早上8点,第一台手术。”

  那大叔把头转向院长说话的方向,使劲地看啊,看啊,用尽力气只看到面前模模糊糊的影。

  黄旭拍拍他的肩膀,安慰地说:“您不要紧张,晚上好好睡一觉。”

  大叔伸出一双粗糙的大手,朝面前摸索,黄旭忙把手递了过去,他使劲握住。这是一双修长的被消毒水泡得发皱的手,是他明曰唯一的倚赖,他多么希望这双手能带他穿过黑暗找到光明啊!

  看出他的心思,感知着他的希望,黄旭牵出一缕恻隐之心:“手术我会尽全力做好。”

  “谢谢,谢谢你来看我……”因为受到院长的重视和安慰,大叔原本不安害怕的情绪,也就慢慢安心下来。

  似乎可以听见病患心底的渴盼和热望,何彦感觉到了明曰手术所包含的重大意义。瞧黄院长一副胸有成竹的笃定感,这无形中也拔高了病患对他的期望值。

  回到办公室,张医生把丁大叔的病史告诉何彦。原来,两年前大叔发生右眼视网膜脱离,在大医院先后做过两次手术,都没能挽救视力,只能将光明的希望寄托在左眼,谁知左眼又出现问题。

  一周前,他仅存的左眼视力下降厉害,到了只能辨別光亮、失明的边缘。恍如泰山压顶,夫妻俩求诊多家医院,都告诉他手术难度很大,术后可能不好。

  失明的危险如恶魔般缠住了丁大叔。此时,巨大的恐惧笼罩在一家人的心头。他才48岁,左眼是他后半生的全部依靠,是一家人生活的支柱,万万不能丢失这宝贵的最后一线光明啊!

  无望中听朋友推荐,坐了一个半小时的汽车,夫妻俩慕名来到这里。

  何彦心想,早听闻眼底手术难度很大,成功率不高,像丁某这样的患者,万一不可控或失误,将永远陷入黑暗。这份重如千钧的压力,常人是不敢轻易背负的,接受这个挑战需要多大的底气丨

  记得二十余年前,何彦有个远亲的儿子做眼睛手术,在当地很好的眼科,结局却是失败,视力保不住,让一个少年承受本不该承受的暗淡之殇。他母亲哭得肝肠寸断,肠子都悔青了,可怎么能哭回这宝贵的眼睛?对于尚未开启绚丽人生的少年,这是怎样弥补不回的永世残缺啊!

  何彦试探着问:“黄院长,我可以问您一个问题吗?”

  黄旭在病历上确认着患者的检查,点了点头:“请讲。”何彦不由地说:“像丁大叔,他第一只眼手术失败,这次

  黄旭神情变得严肃:“我们没有挑选病人的余地丨辗转到我院的棘手病人不少——”他停顿了下,领会了她想要表达的意思,舒缓些语气又说:“既然人家找到我,就要对得起这份信任——患者有恢复视力的机会,做医生的怎能不担起责任?起先我请中山眼底病专家来,我们协同做的手术质量很好。后来,有些病人需要抢时间挽救,等不及周末专家过来,只能靠自己上。”

  她了然地点点头:“噢,您的医术令我无限惊讶,尤其令我感动的是,您对每个病患的真心满分丨”冰雪聪明的她又替他总结:“因为您见识经历得多,手术台上的掌控力也越强,这就是您自信的底气来源。”

  黄旭显出独特的淡然:“做好手术,不仅要靠技巧,还要靠一颗心——术前我会仔细琢磨、设计好。”

  真是“斯人若彩虹,遇见方知有”。何彦心头有一番特別的感触:“仰赖您崇高的技术和帮助,我姥姥、我爸,还有许许多多病患提升了生活质量,您是我们的贵人,是病患们最亮的一颗星!”

  今晚,何彦耳闻目睹的几个病例,虽然仅仅是管中窥豹,略见一斑,却再度刷新了她对这家医院的认知,带给她几多思考和启示:这些摒弃奢华、整洁宁静、朴素和谐的病房里,包含着人世间无数的疾苦、良善、期冀和托付,黄旭院长活成了他们心目中的皓月,竭力绽放驱走黑暗的光辉,用解除病痛悬壶济世的仁术,将不曾想象的痛苦转化为安详,让孱弱无助的病患不至于绝望,让更多的人享受到精准手术带来的新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