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生死之约

　　从兰房回到寝室，喜蕙和喜莲一路不敢说话。

　　世子无申带着魏季离开后，一向镇定的黎大人，也似乎慌了手脚。

　　“这可如何是好，那大乾的后宫甚是诡异，三位狄后死得不明不白，如今让你以狄女的身份替嫁，岂不是凶多吉少？”

　　“何必多虑，你看这世子如此卑鄙，他赤狄的后宫又能比大乾强到哪里？”公主还是那副泰然自若的神情。

　　“话虽如此，可狄后之死必然不是一般的后宫纷争，都传言九华凤冠刑克中宫，要我看，一定是有人，甚至一群人不能饶过中宫，所以那大乾的皇后只有必死的结局……”

　　“黎哥哥，”羽若轻声呼唤，打断了黎勋慌乱的分析：“这些我都明白，可是，如今的局势，咱们并没有选择啊。”

　　“不，我要去求告皇上，与赤狄王再做商议，不能眼睁睁看你去送死。”

　　“此事若能再做商议，父王又怎会让我来到赤狄呢？”羽若此话一出，黎勋只觉得无言以对。

　　“自从接到父王的手谕，自从离开罗金，我已做好最坏的打算。如果我死了，可以令赤狄息怒，可以平息战火，可以保住罗金，可以成全重钦，那就让我死了吧。”方才面对无申冷傲逼人的羽若，此时却是一脸凄绝。

　　“要活，我守着你活。要死，我们也死在一处。”黎勋说完这一句，已是哽咽不止。他强忍着泪水，转身而去。

　　生死之约，本是最深情的告白，可此时竟令人这般绝望。羽若已全无设局捉弄无申时的得意。不得不承认，撕下温情面具后的无申，抛出了一个太过残酷的真相。

　　公主目送黎勋而去，默默不语地回到寝室。喜蕙还勉强撑得住，喜莲却在公主睡下后躲到院落里痛哭。也许，那一晚，她不该对公主说出发现魏季的始末。那么，正在试穿狄服的公主也许就不会把随从的颁赏、后花园的监视以及那看似逾制的礼服联想起来，对无申起了疑心。便也不会令她设计引逗魏季，更不会在今晚闹得世子无申翻了脸。可是，无申如果不翻脸，公主替嫁的事情就可以不作数吗？看来也不是这样。在喜莲看来，这世上的很多事根本不可把控，就像她从小跟随公主，什么事也瞒不过主子一样。那一晚，公主只扫了她一眼，便已看出端倪。她是不会欺骗公主的，从小到大，在罗金，谁又舍得欺骗公主呢。为什么一到赤狄，就遇到那么糟心的事情。

　　此时喜蕙心头却别有一番滋味。因为之前无申表现出的种种，她已完全相信是公主的绝世美貌征服了这位世子。在她看来，公主的美好尊贵完全配得上一位世子的倾心相爱。她还曾暗自庆幸，虽然没有跟黎大人成亲，能够为世子所宠爱，亦算一个圆满的归宿。可谁知，一件礼服便引起了公主的疑心，一场对侍从看似恩典的颁赏和一次后花园的意外相遇，便牵扯出一件那么可怕的事情。喜蕙心惊之余，更觉前路艰险。她暗下决心，以后不可轻信他人，不可妄求好运。只能加倍小心，更添警惕，陪着公主，步步为营地去应付即将到来的一切了。她起身去劝慰哭得伤痛欲绝的喜莲，告诉她，现在还不是哭的时候，从今以后，咱们要擦亮双眼，竖起双耳，好好守着主子。

　　与此同时，羽若却在进入行宫后，第一次睡了个安稳觉。在她看来，无申的用意终于水落石出。诸多的猜疑都已尘埃落地。因为自己还有做替身的价值，父王应该可以顺利脱身，弟弟的前途也可保无逾，罗金有了重整河山的机会。而她，尽管身处绝境，但却得到了黎勋那句珍贵无比的生死之约。生而无憾，死又何惧？

　　公主身边的人怎样反应，无申一时还顾不上去打听。他回到自己的宫室，先是狠狠地责罚了魏季。三十藤鞭，抽的这个蠢货皮开肉绽，却也难解他心头之恨。为女色所惑丢了密轧也就罢了，谁知他还想当面捡起罪证，让他无申连矢口否认都显得多余！

　　看着魏季被人呢架走，冷静下来，他又想，也怪自己小看了这个罗金公主。从小到大，他享受着众星捧月般的尊崇，今夜这般颜面尽失的事情真是前所未有。要知道，他可是无申世子啊，赤狄王最看重的长子，风采过人，文武盖世，是多少赤狄女子心中无限景仰爱慕之人。自己的正妃侧嫔，都以能嫁入世子府为荣，对他更是奉若神明，俯首帖耳！自己这般费心思，献殷勤，这公主竟然丝毫不为所动，还反被她做了一局，将了一军。

　　其实，说起来，自己虽然也爱她的美貌，但也没忘了自己一开始的目的。让一个爱上自己的女人乖乖地接受去姜乾送死的命运，这在父王面前，又是大功一件。那么自己做太子的胜算便又多了一成。何况，如果这个女人不太蠢，能够在大乾活下来，甚至挖出真相，那么自己手中便更多了一颗有用的棋子，一些夺位的筹码。哪料到偷鸡不成蚀把米，这个女人心机不可小视。一定要让她在替嫁之前尝尝自己的厉害！否则，一定会后患无穷。

　　想到这里，他一刻都不想耽误，立刻吩咐下去，明日便启程回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