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拼死一搏
四公主之前，只偷偷地见过羽若一次。
那是在羽若在乌后宫中，再次穿上那件婚礼礼服的时候。一片金红艳丽，团团围住一位绝色佳人。躲在屏风后偷偷窥探的四公主胸中竟在那一刻升腾起一股莫名的怒火。这个罗金来的丫头，哪里配穿我们狄族最高贵的皇后婚服？！眼睁睁看着那本属于自己的华服丽裳，如今穿在别人身上，心里忽然有种酸酸的滋味令人难以释怀！这位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狄公主从小自视甚高，身为赤狄最小的公主，她亦生得惹人疼惜。偏偏从小身子又弱，深受皇祖母、父王、母后的宠爱。又是皇后嫡出，位分尊贵，她并不知道这种酸楚和压得她喘不过气的不快，原来叫做嫉妒。她哪里想到，此生还有她四公主嫉妒的人，她理所当然地认为，自己就是这天底下最受宠爱的女儿，最受尊崇的公主。只有旁人嫉妒她的份儿。从未企盼过皇后之位的四公主，心中第一次升腾起母仪天下的欲念。就在看到羽若的那一刻，她忽然明白了中宫之位的魅力，它受天下仰望，也难怪无数人勾心斗角，为了得到它，不惜以命相搏。
于是，只是这样匆匆一面，四公主心里便已经扎了个刺。如今，母后却要她纡尊降贵地去见那个战败国的罗金公主，她心中真有万般地不愿！
“好孩子，你好歹去应酬两句，毕竟，那大乾的后宫如同食人的猛虎，她是替你而去，以身犯险。”乌后苦口婆心劝了又劝。
“那是她，她命该如此，谁让她，她们罗金不自量力，谁让她父王胆小怯懦，她也是莫可奈何。”四公主却寸步不让，坚决不依。
“话虽如此，到底也是个花样的女孩，离开父母故土，做了你的替身。你不说感恩戴德，总该有几分同情体恤之心吧！”乌后的口气有些不快，她又感觉头疼欲裂，赶忙用手扶住了自己的太阳穴。
“母后！如何向着他人！她何德何能，穿着我赤狄的后服，顶着我的名号，去做大乾的中宫！应该感恩戴德的根本，根本就是她！”
“好糊涂的话！”乌后没想到，平日里乖巧娇憨的女儿竟如此不近人情，说出的话无情又无理。她忍着头痛，沉着脸说：“那本宫便命她脱下后服，还你名号，去你哥哥府中做一个卑微的侍妾。你看可好？”
话已至此，四公主也明白，不可再无理取闹了。何况，她也看出母后的身体虚弱，也经不起自己折腾了。于是，她忍住满心的不快，咬牙赴约。然而，羽若很快就会为坚持这次会面付出代价。甚至，为此悔恨终身。从此，她再不敢任性。
暖阁里，两个花样年华的公主相对而坐。一个盛气凌人，一个满脸执拗。
“四公主，羽若此去大乾，为的是保四公主安好，彻查三位狄后之死的真相。不知公主有何交代？”羽若坚持这次会面，虽然有一些为自己即将承担的厄运鸣不平的意愿，但她到底没忘了自己最终的目的，搜集一切对自己有利有用的信息，避免被人识破替身的身份。在大乾的后宫枉死。
然而，这些话四公主听来却是刺耳：“你去大乾，自然要查出我三位姐姐的死因。世人皆知，那后宫之中，嫌疑最大，最大的，便是来自你们罗金的贤太妃！你要知道，知道，比起保住我的安好，替我和亲亦是你罗金唯一的生路，你！和你父王唯一的选择。所以，你，不必惺惺作态。”
“羽若坚信，皇后之死与太妃、与罗金无关！姑姑纯良慈霭，怎会作出谋害人命之事？羽若此去，为的是保我罗金安泰，但也为了力证我姑姑清白。所以，还请四公主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尤其是那大乾的德妃，赤狄王为保事情不败露，并不准备在一开始便把我的身份透露给德妃。可她毕竟见过公主几面，当时情形如何，请公主细细告知。”
羽若的辞令锋利，四公主虽然气愤，却有些无力招架，只得说：“那德妃是我长姐的媵女，年长我许多。何况，她不过是宗室之女，便是见到本宫，也是在皇祖母或母后的寿宴上，那时她不过是个懵懂孩童，我也不过四五岁，彼此能有什么印象？只要你自己不犯蠢，哪里，哪里会泄露身份？”
“公主可否告诉羽若，平日里行止坐卧可有什么避讳？喜欢做些什么？喜欢吃什么？”羽若还是耐着性子追问。
“我，赤狄，最是爽利，哪有什么避讳？即便，我身子弱，但每年的秋狩，都陪伴父王骑马射箭。不似你罗金女子，手无缚鸡之力。至于喜欢之物，这宫中人都知道，其他的都罢了，我宫中鲜果奶糕是不能断的。”
“多谢公主。”羽若觉得再也套问不出什么了，于是起身行礼，拜俯下去：“为保密替嫁之事，让我在大乾后宫立足，还求公主在我离宫后暂离宫苑，掩藏行踪。免生枝节，若传出消息，四公主还在宫中，于赤狄、罗金都是不便。”
“什么？！”四公主大怒：“你竟敢如此，如此指手画脚！竟想让我离开父王、母后？我若舍得离宫，又哪里，哪里用的到你！”说完，四公主愤然而去。
这一次会面，不欢而散。
乌后心中倒有些过意不去。她特地叫了羽若来，交代道：“本宫明白你的顾虑，你走以后，本宫自然将四公主安排妥当。保证不会把消息泄露到大乾去。我与王上商量，收你做义女。只盼你在那大乾全力以赴，探明真相，抓出真凶，到时候，我王自会向皇上说明原委，怎么样都要给你一个名分。”
听了这话，羽若不禁后背发凉。好一个如意算盘，危难当前，让她冒名替嫁。雨过天晴，那大乾的后位自然还是自己女儿的。到时候，能施舍一个后宫的名分给她，已经是最大的恩典了。更残酷的是，即便是表现温厚的乌后，也觉得这已经是她最好的结局了。
赤狄敢如此肆意妄为，无非是兵强马壮，因为手中捏着罗金的生死命脉。这本就是一场不公平的交易。如果，能够令罗金也牵制住赤狄几分，那对自己，对罗金无疑是最好的局面。于是羽若决定，在离开赤狄之前，拼死一搏，为罗金和自己争得一份保障！
心中存了这样的念头。在赤狄王与乌后认她做义女，赐她封号的宫宴上，在赤狄急着送她去往大乾的关键时刻，她向赤狄王提出了一个要求：“恳求狄王将四公主送往我罗金后宫，让我母后也收四公主为义女，如此一来，我罗金才真正与赤狄同气连枝。如此一来，罗金后宫依旧有一位公主，而赤狄的四公主已然远嫁，方称得上是天衣无缝。唯有如此，羽若方敢涉险前行，去往姜乾。”
“你说什么？！”狄王听完此话，已经青筋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