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报复

　　乌后又惊又气，只觉气血上涌，喉咙里甜腻腻的。没想到这个罗金来的小公主有如此心机，如此大胆！

　　她竟然妄想把自己的宝贝女儿送往罗金！以此牵制赤狄。真的是太可怕了。而更令人心惊的，是在狄王震怒的情况下，她竟然面不改色心不跳，仍然坚持道：“若非如此，羽若还要在赤狄多多陪伴四公主一些日子，将四公主模仿得一丝不差，方敢去往姜乾。”

　　她分明知道，赤狄唯恐姜乾宣布不再立后，把九华做了昭安皇后的陪葬。赤狄等不得，十日之内必要送她上路。这是一种明目张胆的要挟和挑衅！

　　“你好大的胆子，”狄王怒不可遏：“你罗金的生死只在本王一念之间，你姑姑贤太妃涉嫌谋害皇后，如今已然失势，你竟然还敢在此大放厥词！”

　　“狄王，我姑姑贵为太妃，在朝中德高望重，没有切实的证据，怎可随意栽赃？羽若坚信姑姑清白，只要狄王答应我的请求，羽若立刻前往大乾替嫁，便是不能查明真相，也必要舍身引出真凶现身，为皇后报仇。”羽若这一番话说得爽利决绝，但句句都在点上。殿上的每个人都变了颜色。

　　乌后终于一声哀嚎，吐出一口鲜血，身体向后倒去。身旁的赤狄王连忙抱起乌后，向后殿奔去。陪席的无申与广平侯亦是气愤不已，因忙着宣太医，一时也顾不得羽若。倒是四公主，若不是有世子拦着，竟要冲上前来厮打羽若。到底，四公主也在世子的拉扯下，赶去后殿探望乌后。一场粉饰太平的宫宴就这样猝然而散。

　　很快，羽若便被送回自己的寝室软禁起来。看守徒然加了一倍。身边留下的喜莲喜蕙与李嬷嬷也都被禁足。而另一边，乌后服药醒转后，狄王与无申、广平侯关起门来，密议对策。

　　“说实话，这小妮子倒有几分胆魄。”广平侯大喇喇地说：“只是，何必理会她？十日之后，一切准备妥当，把她丢上车，上了锁，上路就是。难道，她还能插翅飞了？”

　　“只顾着找有心机谋算的，没想到，先谋算到本王头上了！”赤狄王却感觉受了莫大的冒犯和侮辱：“把她锁去大乾也不难，只是那样一来，还能指望她为我所用吗？”

　　“父王说得有理。这妮子很是鬼灵精怪，不好对付。虽然我们要用她去顶替四妹，但若不在赤狄把她彻底收服，只怕是后患无穷，养虎为患。”

　　“时间紧迫，看她方才的表现，也是知道咱们的软肋，才做此说。几天之内，如何改她心性？”赤狄王此时只恨不能将羽若挫骨扬灰！她不过是个代嫁的替身，战败国的牺牲，竟敢在赤狄后宫，在自己面前如此嚣张！必要想个法子让她明白自己的身份，做个言听计从的傀儡。

　　见父王脸色阴郁，牙关紧咬。无申觉得，自己报复这个小妮子的机会到了，这一次，他可不打算手下留情，一定要收拾得这个小妮子服服帖帖！于是，无申上前一步献策道：“她不是要四妹认罗金苏后为义母吗？那我们便答应她，到时候，不怕她不乖乖听命于我们赤狄！”

　　“你可是疯了？！”广平侯大叫。

　　“莫急，”赤狄王按下广平侯，对无申说：“你如何计划，且细细道来。”

　　被幽禁的羽若回想着宫宴上狄王乌后的愤然离席。只觉心中畅快！虽然罗金战败，毕竟是你赤狄有求于我。毕竟是我羽若要去往大乾。想想无耻伪善的世子无申，想想骄纵愚蠢的四公主，想想狂妄自大的赤狄王，再想想乌后给她安排的前程，她不后悔自己的莽撞。她想象着这些赤狄人如今气急败坏又无可奈何的样子，便觉得自己又赢了一局。

　　五日后，幽禁她的寝室门终于打开。她被带到宫门口，远远看到一队车马，旌旗招展。那是赤狄的旌旗。难道这是准备送四公主去往罗金吗？她不由心中狂喜。但，下一刻，便如坠冰窖。她看到，从一辆并不华美舒适的双驾马车上走下来的，竟然是自己多日未见，以为再难相见的母亲！

　　苏后几乎是被赤狄的几个强壮宫妇拽下马车的。这一路走来，日夜不停，茶饭不周。苏后被折磨得不成人形。此时，她还努力保持着一个王后的凤仪，奈何脚下无力，双腿发软，一站起来便眼冒金星。直到羽若扑到面前，她方才看清，这就是她日思夜想的女儿。苏后在羽若的痛哭和惨叫声中勉强扯出一个微笑。

　　世子无申从一匹高头大马上跳下，来到母女身边，冷笑着对羽若说：“如公主所愿，请苏王后前来与我四妹认做干亲。只是，我四妹身体太弱，去不了罗金。只好辛苦王后车马劳顿，来我赤狄了。这下可好了，世人皆知，为示求和诚意，罗金王后携公主来我赤狄游居。如此一来，我赤狄与罗金才真正称得上同气连枝了！你也可放心远嫁了。”

　　这一刻，羽若只觉得自己的骄傲和执拗全部被击得粉碎。她恨不得匍匐到无申脚下哀求，放过我母后，让她回罗金。她恨不得狠狠地抽自己几个耳光，如此任性愚蠢，连累母亲危困受辱。她恨不得这一切全都没有发生。哪怕当初被无申耍弄，哪怕后来被四公主抢白，哪怕乖乖接受乌后的安排，只要你们放过我的母亲。

　　但她什么都来不及做，刚把她拥入怀中的苏后，忽然晕倒在地。与苏后一起倒地的，还有羽若那拼死一搏的决心和身为替身的不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