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成婚
这时，化妆成老妇模样的窦季娘看出王妙妙的慌张，她顺手替王妙妙调整了一下簪子，小声催促道：“妙妙，别照镜子了。你现在很漂亮，跟我之前的样子如出一辙。我都分不出真假来，想来郯王必是看不出有什么不同。你呀，将心放宽一些，别太慌了。你千万别见了郯王就自乱了分寸，在礼仪上露出破绽，那可不仅会枉废了你的妆容，搞不好还会害了你的性命，连累我家声誉。”
王妙妙神情犹豫地点了一下头，“我懂。娘子，您放心，宫里规矩我都是知道的。您昨天跟我说一整天关于窦府和郯王的事情，我也都是记得的。只是事到临头吧，我还是担心……”
“担心什么？担心自己扮不好会露破绽？还是担心你会因此丧命？妙妙，你真这么多担心的话，还是仔细得做好自己的事情。我告诉你事到如今，你我都没有退路！现在郯王已经让人高呼催新妇了，我耶耶也出去相迎了。我呢，现在已经被你化成了老妇的样子，我可没法出去显眼。现在你是窦季娘！你现在再不出去，那破绽恐怕很快出来了！我说你不想自己即刻就死的话，还是老实地扮演好自己的角色。”
窦季娘的声音很轻，但她的语气比刚才要凌厉很多。王妙妙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起身稍稍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钿钗礼衣，沉色道：“我知道了。我会做好自己的，还请傅姆也做好自己的事情。劳烦您取扇于我障面。”
窦季娘轻哼了一声，挑眉笑了笑，便取来了一把长柄的团扇递给了王妙妙，“给您，娘子。奴婢祝您同郯王百年好合！”
说罢，窦季娘便替王妙妙启开屋门，如婢子般恭敬地拜了一礼，“请王妃出室。”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说罢，王妙妙用团扇遮住自己的脸，遮住了自己忧愁无奈的表情，步伐稳健地走了出来。接着，她在众婢子们的拥簇下，如女儿一般地行礼拜别了窦希瑊，便随郯王一同踏上了辂车。
上车后，王妙妙一直低着头，用团扇遮着脸。此刻，她心里乱极了，也惶恐极了。她当十来年的宫女，从没有想过自己竟然能够这么近距离地跟一个皇子并排而坐，也没有想过自己有朝一日竟能穿上王妃的钿钗礼衣，更没想过自己会给窦季娘这样的贵族千金当替身代嫁给郯王。
现在发生的事情对王妙妙来说，如做梦一般充满着幻想的色彩。但是，它又是真实的，真实得让王妙妙觉得自己背后发凉。因为眼前热闹非凡的富贵景象并不属于她。她只是窦季娘的替身代嫁，一旦她稍有不慎暴露了真身，那眼前的繁华丽景就会变成万劫不复的深渊。
到那个时候自己的生死，恐怕得全然取决于现在自己座边男子的心意了。想到这里，王妙妙不禁愁眉轻叹了一口气。
“怎么了？你哪里不舒服吗？”李潭的声音很低沉，但是语气很温和，温和得像是一个朋友在关心地发问。
这让王妙妙忽然对这位亲王除了敬畏之外，产生了一些格外的好奇。于是，她微微挪下了一点扇子，露出明眸，仔细地打量起了眼前这位戴着面具的郯王。
李潭刻意地避开了王妙妙的目光，“嗯，对了，你的父亲刚才跟我说过了你近些天身体不适，忽染寒气发烧的事情。季娘，你不用太勉强自己，也不用这样暗自叹气，有什么不舒服直管跟我明说好了。”
王妙妙摇了摇头，模仿窦季娘的声音，轻语道，“没有，我现在感觉挺好的。我刚才只是感叹眼前的繁华丽景罢了。怎么说呢，我从来想过自己的婚礼会惊动整个长安，会成为万人瞩目的焦点。谢谢你大王。”
“不用谢。这……”李潭犹豫了一下，说道：“这都是君父的安排。唉，我虽然不能让君父免去这场婚礼，但是我可以向君父申请临时减去一些繁复的礼仪环节。早点结束人前的仪式，然后你也好早点休息，这样对你我……”
未及李潭将话道尽，王妙妙一想到人前仪式结束后，就该是洞房花烛夜了，她便急急摇头道：“不不不，这不合适！大王，这万万使不得！我不急于安寝！”
李潭茫然地“啊”一声。
见此，王妙妙自觉刚才话有些说差了，便立刻给自己圆场道：“大王，我的意思是说，虽然我近些日子是身体不适，是染了寒气有些发烧，但是我现在的感觉已经好多了。您不必将我当一个病人来看，我没有病人那么容易疲敝，自然也不需要早点休息安寝。何况，婚礼的每个环节都是有讲究的，临时省去这些环节，恐怕会不吉利。再者，这场婚礼既是陛下的安排，那陛下肯定也费了不少心思。大王，若为我能早点休息而向陛下申请减去一下环节的话，搞不好会让陛下失望的。这样对大王和我都不是好事。”
“嗯，你想得倒是周到，那就依你的意思吧。不过，往下的礼仪环境真的很繁复，怕是要让你受累了。唉，真是委屈你了。”李潭说到了句末的时候，声音忽然变得很轻，好像他的话语中还透着另一层别样的歉意。
而王妙妙没有多想，她只是下意识地觉得王妃在这些繁复的皇家典礼环里应该累不到哪里去。因为她之前当宫女的时候，也侍奉过几次类似皇家的典礼，那会儿她觉得自己没有比平时累到哪里去。于是，她随口回答道：“没事，大王您放心吧。这点事情累不到我的。”
李潭依旧有些不放心，叮嘱道：“那就好。不过，你要是在中间感到身体疲惫或者有什么不适的话，一定要跟我说呀。”
王妙妙用着扇子挡着微笑的面庞，“好的，大王。”
此刻，王妙妙的心里忽然觉得眼前这位戴着面具结婚的奇怪亲王在为人方面有点单纯得可爱。跟着，她觉得郯王的担忧也有些多余。
然而，没过多久到了宫门前，下车刚开始行拜礼的时候，王妙妙便发现自己错了。因为王妃身上配合饰品和头上的簪钗实在太多了，也太重了。所以，待一堆仪式行完礼后，王妙妙觉得自己的脑袋一个顶两个重，不禁心中暗叹：原以为这场合只有侍奉宫人辛苦，未曾想当王妃亦如此辛苦。
好在李潭看出了的异常，及时在圣上面上替她找托词，省去了一点繁复的小礼。于是，青庐拜堂之礼完成后，王妙妙就在宫婢的侍奉下，先进入到洞房。王妙妙待宫婢们已经一一退下后，她便直接瘫坐到了卧榻。可她刚坐下来没多久，门外又传来了小宦的传报，说是郯王殿下再过一刻就会到了，请王妃准备相迎。
顿时，她方才想起了这人前仪式完了，但婚礼还没结束啊。这不还有美人却扇，洞房花的事情还没做嘛。于是，她一边起身整理礼服，一边满面愁色地思量起了自己过会儿见了郯王之后，该如何搪塞这位单纯的皇子才好蒙混过这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