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私谈

所以，筵席一结束，王妙妙随郯王回到王府之后，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找郯王私聊。

　　“季娘，你这一回府就急着找我私聊，莫不是你在筵席前惹了什么祸事？”李潭疑惑地看着王妙妙合上了厢房的门。

　　王妙妙转过身来，眯眼笑道：“大王，您多虑了。开筵前，我是提前到了麟德殿，且碰上武贤妃、永穆公主和常芬公主。但是，我可没有给您惹什么祸。我跟她们小聊一会儿，我们聊得还算是挺投缘的。”

　　“没惹祸就好。哎，季娘，那你现在找我到底所为何事啊？”李潭的神情越加疑惑了。

　 王妙妙忽然握住了李潭的手，严肃道：“大王，你因何戴面具的事情，武贤妃她们都告诉了我。那场意外根本不是您的错，您不用太在意某些人的想法。世上是有一部分人重貌胜过重德，但这一部分人始终是少数。而且这一部分人真遇上什么事情的话，我相信他们到最后也会发现才德胜过外貌。毕竟，世上没有人可以永远漂亮。因为人都是会变老的。外貌的美丽只是昙花一现，只有才德是一个人永久的长处。”

　　李潭没有任何回应，只是默然地站在原地，用眼神冷淡地看着王妙妙。

　　王妙妙继续道：“大王，我和您现有的接触虽然很有限，但我能感觉您是一位谦和宽厚的君子。大王，只要您坚持自己现在所行的君子操守，我想未来某一天陛下能会发现您不同于其他皇子们的优点，说不定他会重新向将心中天秤倒向于您的。其实，古来的帝王未必都如陛下那样仪表非凡，也有样貌不怎么好的，比如梁元帝萧绎就有记载说他曾经渺一目，这渺一目者尚可为天子，大王您又何必……”

　　未及王妙妙把话说完，李潭忽然愤怒地甩开了她的手，呵斥道：“够了，别说了。季娘，这不是你该说的话！”

　　“我……”王妙妙被李潭突如其来的呵斥给怔住了。

　　见此，李潭叹了一口气，转而用缓和语气，言道：“季娘，君父立谁，自有他的道理。这不是你我为人子女、为人臣者可以私议论的事情。再者，我从没有觊觎过君位。对我来说，这辈子当一个亲王就已经足够了。对不起，我让你失望了。”

　　“我有什么好失望的？”王妙妙愣了一下，蹙眉道：“大王，您误会我了。我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未来会嫁给皇子，更没有想过要高攀什么富贵，尤其是宫里的富贵。实话说，我觉得当妃嫔可能还不如嫁乡里的匹夫呢。起码嫁乡里的匹夫，若相处得不好，女方还能主动提出和离。可进宫当了妃嫔，那就没有女方主动和离的份了。再来，这天子的弃妇可比一般人的弃妇难当多了。一般人的弃妇可以改嫁，说不定还能嫁一个更好的新夫婿。而天子的弃妇呢？别说改嫁了，能活着就不错了……”

　　 说着，王妙妙忽然意识到自己言多语失，叩首致歉道：“对不起，大王，我又多言了自己不该言的话。下次我一定会谨言慎行的。这不该说的话，我断不会再说了。”

　　 李潭扶起了王妙妙，一脸疑惑道：“季娘，你既想得如此透彻，那你方才缘何要说梁元帝的事情呀？”

　 “那是因为我今天听武贤妃说了关于您的很多事情，得知了那场意外给您带来伤害，不仅仅是样貌，还有……”王妙妙欲言又止，隔了一小会儿，拜礼道：“原本我提梁元帝的事情不过是想着借此宽慰您的。对不起大王，我误会您了。”　

　　 李潭默然了一会儿，沉声道：“季娘，你确实是误会我了，而且你误会我的不只是一桩事。那场意外对我来说，早就是过去了的事情，我没有你想得那么在意过去，也没有你想得那么在意别人对我的看法。”

　　 “真的吗？”王妙妙抬首看着李潭脸上的面具，继续道：“大王，您真的放得下过去吗？真的这么不在意别人对您的看法了吗？诚如此的话，那大王为什么不摘掉面具呢？”

　　 “因为没那个必要。季娘，这么多年来，我已经习惯自己现在戴面具的样子了。”李潭说罢，便打算转身离开了。

　　 这时，王妙妙忽然起身，伸手拉住了李潭的衣袖，认真道：“不，大王，您不该习惯现在的样子。因为现在的样子是可以改变的！”

　　 “改变？算了吧，季娘，木已成舟的事情是改变不了的。”

　　 “不，大王，臣妾不想要改变过去，臣妾想要改变的是当下。大王，您现在的样子完全是可以靠化妆改善的。臣妾不才，但对化妆还是小研究的。只要您愿意，我可以为您尝试地找一下化妆修容的方子。”说着，王妙妙将手挪到了李潭的面具上。

　　 李潭警觉地将王妙妙的手从面具上推了下去，“不必了。涂脂抹粉，那是女儿家的事。我不需要你说的那种改变。季娘，你真想要帮我的话，那就劳烦你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情。我没有对你没有别的要求，但求你在这一段时间在人前做好名义上的郯王妃。至于人后嘛，我们井水不犯河水。我不会干涉你的生活，但也劳烦你不要再打探我的过去了。跟着，我也拜托你不要再好奇面具之下的脸了。”

　　 说罢，李潭便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了。望着李潭仓促离去的身影，王妙妙觉得李潭嘴上自己早已不在意过去发生那场意外、不在意现在别人对他的看法，但是实际上他的心里应该依旧是很在意这些事情吧。不然，他也不会一直戴着面具，回避让别人看到他现在的真实样子。毕竟，破相对一个人来说，都是一个锥心的打击。何况，郯王原本是一个俊朗的人。

想到这里，王妙妙越加觉得自己应该利用这段当假夫妻的时间，帮助郯王找回原来的俊容，找回本该属于他的自信。然而，要完成这个事情，首先得想办法让郯王同意挪去面具。只有挪去面具，让王妙妙一观阵容，她才好对症上妆。

　　但是，如何让郯王放下警惕，挪去面具呢？这对王妙妙来说，着实是一件棘手的事情。因为这件事情要做成首先需要取得郯王对她的信任。而她和郯王名为“夫妻”，实则是两个互不了解的陌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