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投其所好（下）
“这个呀，大王在衣食起居方面都很随意的，一直没有什么特别的偏好。”
王妙妙蹙眉道：“没有偏好？这不太可能吧。人总是有好恶的，在衣食起居上也不可能有会例外。该不是大王为人内向，没有主动说，傅姆就忘了留心吧？”
姚二娘连连摇头道：“不是这么回事。王妃，您有所不知，大王在陛下诸子之中，不仅最为年长的儿子，其实也还是陛下最为关心的儿子。陛下在当临淄王的时候，挺长的一段时间，只有一个儿子，即是大王。那会儿陛下特别宠爱大王。大王的衣食起居，陛下几乎每天都会亲自过问，甚至亲自安排。我又岂敢疏忽啊！后来皇子渐渐多了，陛下依旧很关心大王的生活起居，经常地赐衣赐食，常常将大王带着身边。再后来，发生了一场意外……”
说到意外的时候，姚二娘的神情立刻变得十分犹豫。见此，王妙妙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那个意外我听武贤妃说过了，你不用跟我再说一次了。我呀，不过是想要知道大王日常衣食起居方面的喜好罢了。”
“唉，王妃，您既然知道那场意外是怎么回事，那么想来您也应该知道陛下在那段时间有多自责。唉，那段时间陛下很心疼大王的伤势，便亲自安排大王的衣食起居。现在嘛，大王虽然出阁置府，但是衣食起居方面的诸多事情依旧照着过去陛下安排来的。而大王呢，他从小到大一直很孝顺，对陛下的安排一直也很尊从。他对我们平常说得最多的话，即是‘该事合陛下合意即可’。”
王妙妙一边附和地赞美郯王为人孝顺，一边心想：郯王这哪里是在衣食起居上没有特别的偏好，而是没办法有特别的偏好吧。因为这些事都由陛下安排了。而陛下的安排，谁又敢说不好呢！
“王妃，恕奴婢多言，您若是想向大王示好的话，其实无需要太刻意地投其所好，只需要做好自己职责内的事情即可。日子久了，大王自然知道您的好。何况，依奴婢看，大王本来就挺喜欢您的。”
说着，姚二娘用金箸夹了一块晶莹剔透的鱼脍，放到了王妙妙面前的小金碟里，“王妃，这些菜也都是大王吩咐我们参照窦府的样式做的。您尝尝味道吧。”
王妙妙笑着应了一声好，便用金箸夹起鱼脍放入了口中。接着，她一边吃，一边想自己该怎么才能快速地取得郯王的信任，令其挪去面具一露真容。现在看投其所好似乎是不太行得通，因为郯王所好皆非王妙妙擅长的。
正当王妙妙心愁之际，耳边忽然传来了一阵阵琵琶的声音，听旋律像是《凉州》。王妙妙停箸，问道：“这谁在用琵琶弹《凉州》？”
“花阁离大王的书房不远，我想大概是大王在弹琵琶吧。”
姚二娘话音刚落，王妙妙立刻来了兴致，舒眉带笑道：“大王，平时很喜欢乐曲吧？他是不是很会弹琵琶呀？”
“乐曲，算是大王其三的爱好吧。诸多乐器当中，大王最为擅长是打羯鼓，其次才是弹琵琶。不过，大王最喜欢的乐器不是羯鼓，而是琵琶。羯鼓，是陛下所爱，所以大王一直练得比较勤快，相对更为擅长。但是，平时大王更喜欢用琵琶自娱。”
王妙妙追问道：“那大王平素都喜欢哪些琵琶曲啊？”
“这个嘛，我不太懂乐曲，说不上来多少琵琶曲的名字。不过，现在的这首曲子是大王平时经常弹奏的。”
“多谢傅姆指点。”王妙妙心想自己可算找到了能够投其所好的地方。郯王不怎么擅长又很喜欢的琵琶，恰恰是她所擅长的。于是，晚膳过后，王妙妙便让婢子替她寻了一个音色极好的琵琶和《凉州》的谱子。接着，她练习一个晚上。
次日，王妙妙便特地候着郯王下朝的时辰，在王府内院的长廊上弹奏《凉州》。因为这条长廊是郯王回居室的必经之路。她原想着郯王听这曲《凉州》后，会驻足同她聊一会儿琵琶，她正好借此为做昨日下午的事情表了一下谦意，也为昨日的晚膳表一下谢意。同时，以乐会友似的套一下近乎，兴许一来二去郯王便会信任她，向她展露真容。
然而，结果却跟她想象得完全不一样。郯王见到她在弹琵琶，不但没有驻足同她聊琵琶，甚至连日常寒暄的打招呼都没有打，就直直地从她身边走了过去。这让王妙妙颇感诧异，心想郯王多半是为了昨天下午的事情而置气吧。于是，她追上去，致歉道：“大王，昨日下午的事情是我错了，求您不要再生我气了。”
李潭愣了一下，诧异道：“额，昨日下午什么事情啊？”
“就是我提议给您化妆来恢复原貌的事情呀。对不起，大王，我不是存心想要点您的痛处……”
未及王妙妙把话道尽，李潭便沉声道：“哦，原来你说的是这件事啊。季娘，我真的没有你想得那么在意这件事。何况，你的提议本也是出于好心，即使我无法接受或者不愿接受，但也没道理因此责怪你呀。这件事情，你没有错，不必要向我致歉。”
“真的吗？大王，您该不是说气话吧？”
李潭平静道:“季娘，我为什么要为了一件已经过去的事情持续生你的气呀？其实，这件事你不提，我都忘记了。”
“真的？大王真不生我气了吗？那您为什么明明见了我，却连招呼也不打，就这样直直地从我身边走过呢？”
“季娘，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刚才过来的时候之所以没有主动上前跟你打招呼，是因为我看见你很认真地在弹琵琶，我不想打扰到你。对不起，是我唐突失礼了。”说罢，李潭礼貌地向王妙妙施了一礼。
王妙妙还礼道：“没事没事，大王您不生气就好了。对了，大王，您觉得我刚才弹得那一曲《凉州》如何？”
“很好。”
“只是很好？大王，您不想再多说一些其他的吗？”王妙妙的脸颊瞬间尴尬得红了起来。她知道自己现在这个提问很失礼，但是她现在若不主动地提问，显然郯王是不会主动多聊的。那她就白练了一整晚的琵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