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面具之下
一张密布了各种细细长长地抓伤疤痕的脸印入了王妙妙的眸中。王妙妙下意识地瞪大了眸子，摆出了惊讶的表情。
见此，李潭毫不意外地沉色道：“季娘，你被吓到了吧？哼，我早就在新婚之夜的时候，跟你说过了我戴面具是为了你们着想，你偏不信！”
王妙妙默不做语，定睛打量着李潭脸上的疤痕，一边暗数着疤痕的数量，一边心想：这疤呢，多是多了一些，颜色也深了一些。不过，疤痕增生的情况并不严重，只有几处而已。总得来说，这些疤痕并没有破坏到郯王的面部整体轮廓，他的五官仔细看还是好的。只要将脸上的这堆疤痕都盖掉即可恢复他的原貌。话说郯王面部的情况根本没有他自己想象得那么糟糕，他又没有歪鼻斜眼的，他干嘛这样天天戴着面具啊？
想到这，王妙妙的表情不禁从惊讶变成了疑惑。而李潭瞧其紧锁眉头的样子，便误以为对方是嫌弃他。于是，他又戴上了面具，“季娘，你想看的都看到了。你现在可以走了吧？以后不要来烦我了！”
“不行，大王，我还没有仔细看完呢！疤痕几处增生的地方，我还没仔细看厚度。大王，你的面具挪都挪过了，就不要吝啬这点时间，求您了，就让我再看一看吧。”说着，王妙妙便伸手试图去摘下李潭的面具。
李潭下意识地用手挡了一下，惊诧道：“季娘，你不是害怕吗？干嘛要来抢我的面具！”
“额，大王，我害怕什么呀？”王妙妙的语气跟她现在的表情一样充满着疑惑。
见此，李潭愣了一下，沉声道：“季娘，你不是害怕看我破相的面容吗？你刚才看我的样子，双眉紧锁都快凑成一条线了。现在又何必揣着明白装糊涂呢！”
“大王，我没有揣着明白装糊涂呀。我刚才紧锁眉头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犯愁……”
未及王妙妙把话说完，李潭冷冷地“哼”了一声，插语道：“你是犯愁，还是害怕，这有什么区别呀？还不是都一样带着嫌厌。”
“嫌厌？大王，您在说什么呀？我怎么可能会好好地无端嫌厌您呢！”王妙妙的语气变得有些激动，明显她对郯王的敏感越加不解了，甚至都有些心里冒火了。
“对啊，你是不会无端地嫌厌我。你嫌厌我的端由，不就在我的脸上嘛！不就是我脸上密布的疤痕嘛！”
王妙妙深吸了一口气，压火道：“大王，误会我了，也冤枉我了。我刚才犯愁不是为自己，而是为了您！我犯愁，一是在想该用什么法子给您的伤疤做遮盖；二嘛，我是真的想不明白您的脸除了疤痕的问题之外，其他的地方都没有问题。您为什么要天天戴着面具，如此忌讳自己的面容？再者，大王，您自己想想，若是我当真嫌厌见到您的面容，害怕看见到您的面容，那我现在干嘛还要求着您再让我看看您面具之下的脸？我是多么喜欢给自己找不自在啊？”
“这……”李潭被王妙妙说得哑口无言，他顿了顿，试探性地小声问道：“你真的不害怕我现在的样子？不嫌弃我现在的样子？”
王妙妙确认道：“真的啊！大王，我记得我也是开始的时候，就有跟您说过，我这个人不在意外貌。这是实话。同时我也是真心诚意地想要帮您的。”
李潭神情意外地愣了一会儿，动容地再一次确认地问道：“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啦。大王，您不信我，我可以对天发誓，我同您说的都是真话。”说着，王妙妙便摆出了一个祈誓的动作。正当她要说誓词的时候，李潭拦住了她，再次揭下自己的面具，低语道：“别祈誓了，我信你。”
见此，王妙妙微笑了一下，上前仔细打量着李潭的脸，不解道：“大王，你脸上的疤痕除了几处增生的地方比较难遮盖之外，其他的地方并不是难做遮盖。而且这些疤痕其实真的没有影响您的五官轮廓。老实说，我觉得您现在的样子并不难看啊。只不过密布的疤痕给人感觉看来颇为沧桑。但是，男子汉大丈夫看起来有些沧桑也没什么呀，好些武将脸上都或多或少有些疤呢。大王，我真的不明白您为什么要总是要戴着面具？您这样总戴着面具，反而容易让人误会您的样子。”
“误会我的样子？季娘，你会这么说，是因为你根本没有见过我破相之前的样子。另外，一个十四岁的少年就满脸是疤痕，哪里是沧桑，这分明就是丑。季娘，我知道你这么说是好意，但是你的安慰之语说过头了。”说着，李潭沮丧地将面具放到桌案上，自己坐到了一边。
王妙妙心想说：大王，您以前的样子，其实我看您现在的样子就可以大概推想。毕竟，您脸上的那些疤根本没有破坏到您的五官啊。您的鼻子还是很挺拔，双目依旧大而有神。虽然现在您的眼神看起来比较丧气，但是神采还是有的。其实吧，只要您换一个心态，别总是戴着面具，我想很多人看您现在的样子都可以大概地回想起过去的您。大王，您真的没必要为了自己的样貌郁闷成这样！毕竟，您的脸除了疤痕多之外，其他的地方都是好的。而抓伤的疤痕相对其他的疤痕来说，还是比较好做遮盖的。
但是，王妙妙并没有把这一翻心里话给说出来。因为她想要说的时候，脑海中忽然鬼使神差般地闪过之前窦季娘跟她说过的一个关于李家和窦家的故事。
这故事发生在前隋，那会儿大唐的高祖皇帝还不是天子，只是大隋的唐国公。唐国公呢，年轻的时候也很俊朗，但是人总会老，老了自然会有皱纹。唐国公当然不能免俗。一日，隋炀帝在上朝的时候，看着唐国公脸上的皱纹颇多，便开了一句玩笑说他是“阿婆面”。于是，唐国公回去之后，郁闷了很久。直到唐国夫人窦氏，也就是未来的太穆皇后，知道了这件事情，对他好生一番连哄带劝，唐国公才转郁为喜。
想到这里，王妙妙不禁将目光投向了李潭，心想：高祖皇帝不过就是被隋炀帝说了一下脸上的皱纹就能郁闷上几天的话，那大王现在这个样子能遇上几年似乎也没什么不合理。
于是，王妙妙又思量了一下，坐到李潭的边上，宽慰道：“大王，我是没有见过您以前的样子，但是这不重要呀。您不是总说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了这样的话，人得向前看。我呢，不在乎您的过去，只希望您现在不要总是戴着面具。因为您总是戴着面具，蒙着自己的脸，时间久了对皮肤很不好的。再者，我是真的不觉得您现在样子很难看，反倒戴着面具显得很别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