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和弟弟的相处2
这是他们路上唯一的一次交流，然后直到回到韩培培的租的房子里，他们都没有再开口。
韩培培有些不好意思，虽然那句话说出来客气的成分很大，但因为她是发自内心的，所以会有些尴尬。
而韩一……他始终没有表情，样子像极了肖宝娟，这让韩培培生不出和他亲近的想法来，可又不想和他疏远，甚至还古怪的觉得，这种性格的话，就算他们没有交流，那也是很正常的。
出租房略有些乱，韩培培是个工作狂，因为新升任了组长，她的工作量剧增，她又是谨慎认真的性格，什么都追求完美，这让她几乎每天都在加班，偶尔空闲下来也不会想到要去收拾房间。
此时面对韩一，她才觉得有些窘迫，手忙脚乱的将堆在沙发上的衣服塞进衣橱里：“先坐，你吃饭了吗？”
现在已经晚上了，从接到肖宝娟的电话匆匆忙忙下班回家到现在，韩培培有些乱糟糟的心情才勉强平静了一些，她看着韩一，又觉得不可思议了，她竟然要和弟弟一起生活了。
韩一大概有些不好意思开口，只看着她没吭声。
韩培培莫名觉得他这样子很可爱，不自觉的笑起来：“我也没吃饭……我给你做好吃的。”
话是这么说，可自己的冰箱里有什么韩培培也不是很清楚。
她进了厨房，翻了两下，竟然只剩了泡面。
她有些尴尬，讪讪的出了厨房：“我们还是出去吃吧。”
韩一从沙发上站起来，定定的看着她，忽然道：“我可以交房租，别赶我走。”
韩培培愣了，她不知道自己哪里给了他这种错误暗示，让他以为出门是为了把他丢掉。
“我不是这个意思……”
她讷讷道，莫名心虚，明明完全没有过这种念头，可被韩一这么看着，她却从心里觉得忐忑，好像她真的有过这种预谋一样。
韩一没再说话，垂下头沉默的站着。
韩培培觉得自己好像在欺负人一样，她有些无措，她觉得自己有些人格分裂，工作上再难相处的人她也能从容应对，可在生活里，和人交际却一直是她的弱项，尤其是韩一这种性格的人，她有些拿不准对方的情绪，总怕自己说多了，会引起对方的不耐烦。
两人尴尬的僵持了几秒钟，韩培培硬着头皮进了房间，这房子其实是她和同事合租的，毕竟她只有一个人，租一套有些浪费，只不过这段时间同事一直在出差，这屋子里才会凌乱的好像只有他一个人一样。
“韩一……”
韩培培觉得自己的声音都在发颤，这个名字读起来好陌生。
韩一没吭声，但循着声音走了过来，戳在房间门口看着她。
韩培培搓了搓手：“今天先凑合一晚上，我明天去看房子。”
韩一似乎从头到尾都知道自己的到来很突兀，很不被欢迎，对韩培培的安排很遵从，也不提要求。
这让韩培培有些不自在，她记得以前的韩一不是这幅样子的，现在的他，懂事的让人心疼。
“这是卫生间。”
韩培培阻止自己胡思乱想，带着韩一简单看了下房子，两人之间无话可聊，说完这些气氛就尴尬了起来，韩培培手心冒汗，只好进了厨房去煮泡面，却又按捺不住好奇，偷偷从门缝里往外头看，就瞧见韩一一动不动的戳在客厅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应该也很慌张的吧……
韩培培想，就像当初的自己一样，孤单惶恐，总觉得随时会被丢掉。
世界上发生的事情真的很奇妙，当初的她和肖宝娟，如今的韩一和她，既像是措置又像是轮回。
韩培培心情微妙，她想，其实自己的运气不算差，遇见的是肖宝娟这样一个人，她好像对什么都不在乎，对什么都冷冷淡淡的。
或许当初韩老爹敢半蒙半骗的把人娶进门后才把自己有女儿的事说出来，就是拿准了肖宝娟的性格。
韩培培学着肖宝娟露出一个冷淡的，疏离的，像是什么都看不上的神情来，透过玻璃的倒影她看见了自己的样子，不由微微一愣，恍惚间竟有些分不清这到底是自己还是肖宝娟。
外头忽然响起了敲门声，韩一有些犹豫又带着点担忧的声音响起来：“你在里面吗？是不是什么东西糊了。”
韩培培一愣，连忙低头看了一眼，随即瞪圆了眼睛：“……锅坏了。”
她只记得开了火，却忘了加水，锅底被硬生生烧化了。
“我可以做饭。”
韩一又说，他站在门口没走开，韩培培脸上有些挂不住，她手忙脚乱将坏掉的锅丢开，换了炒锅煮面，觉得有些丢人，讪讪解释道：“我刚才走神了。”
这句话似乎又刺激了韩一，他没再开口，脚步慢吞吞的走远了。
韩培培有些心累，也有些茫然无措，她不知道该怎么和韩一相处，这孩子似乎很敏感，可她又想不起来自己十八岁的时候是什么心态，有什么忌讳。
她那么小的时候，那些以为会记一辈子的事件和心情，现在竟然一点都想不起来。
人总是这样健忘，对别人，也对自己。
泡面煮的波折，好在最后味道还好，姐弟两人头对着头吃完面，韩一很自然的收了碗去洗刷。
这让韩培培也想起来很早之前的事情，肖宝娟似乎没怎么学过做饭，韩培培也不记得自己吃过她做的饭，他们一起住的日子，都是韩培培做好这些等他们回家，然后去洗碗写作业。
等到后来，韩一五岁的时候，似乎就学会了洗碗，他们的分工就变得明确起来。
而肖宝娟也从没有阻止过儿子去做这些，她似乎不知道什么叫做疼爱或者偏爱。
这么些年她一直冷冷淡淡，韩培培却无法怨她怪她的原因，也就是这一点，哪怕是自己亲生的孩子，她也没有多少优待，她毫无顾忌的将生活的不容易摊开在孩子面前。
她不避讳自己的贫穷和无能，也从没想过孩子的童年应该是什么样子，她信奉的是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不管是亲生的，还是半路接手的。
或许这就是韩一看起来格外懂事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