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慢死，不送
姜大海咳了咳，掩去眼底的尴尬，“这个……我们也不是不通事理，目的还是解决问题，我女儿冰清玉洁，现在被这小子搞大了肚子，她以后可怎么做人？”
冰清玉洁？
顾莞尔唇角勾着浅浅的弧度，大眼满是真诚地看着姜大海。
为了接下来说话不大喘气，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冰清玉洁是什么意思？倒是我妈妈教过我，冰清玉洁的女孩子不能深夜和男孩子在外留宿、同住一屋，更不能夜不归宿，和男孩子鬼混在一起，陆老师，您看我说的对吗？”
顾莞尔说话时声音娇娇软软，眸光纯真，完全不像是在给姜家夫妇难堪。
她一副求知欲满满的乖女孩儿模样，让人没办法把她的话跟刻意打脸联系在一起。
突如其来的一番话，打得姜氏夫妇措手不及，姜念儿微白了脸庞。
因为顾莞尔说的那番话，根本都是姜念儿自己做的事，没半点夸大。
陆柏御唇角微抽，煞有介事地点头，“嗯，你说的很对。”
“哦。”顾莞尔起身，弓起的食指关节抵在上唇，一副很苦恼的模样，“那么冰清玉洁的姜同学，是怎么会轻易跟男生去丽枫的呢？”
她的嗓音慢吞吞的，带着几分散漫与不解。
白白净净的脸蛋，几乎要晃花了顾辰的眼。
一直沉默不语的姜念儿突然上前，那张清纯的脸蛋上散出泫然欲泣的幽怨。
“我已经被顾辰害得在同学面前抬不起头来，你们顾家人这么步步紧逼，是要我带着顾家的血脉去死吗？”
姜念儿情绪激愤，从口袋里摸出一把小刀，猛地对准自己纤细的颈子。
“念儿！”魏翠芳一抹眼泪，又惊又急，对着顾莞尔姐弟破口大骂，言辞不堪入目。
教导室里，一瞬乱成锅粥。
“慢死，不送。”顾莞尔没什么同情心，剥了颗糖送入口中。
她把玩着手中的糖纸，灵巧莹白的手指随手叠了只千纸鹤，搁在陆柏御的办公桌上。
那副风云尽在掌中握的从容，令姜念儿的脸色变幻莫测，一时间哑口无言。
姜氏夫妇大眼瞪小眼，半天没说出句完整的话来。
等教导室彻底安静了，顾莞尔嘴角含笑，嗓音寡淡：“既然闹够了，那就解决下这件事，让顾辰和她订婚，可够？”
陆柏御眸底闪过一抹毫不掩饰的惊讶，觑着顾莞尔的眸光，透着探究。
“姐……”顾辰艰难地转头，吞了吞口水，一脸吃了苍蝇的脸色，拧眉看她。
“闭嘴。”
姜家三口不约而同地看她，似乎难以置信，不曾料到她这么快就会松口。
姜念儿脸上散出欣喜若狂的激动，“你、你说真的？顾家你能做主？”
姜氏夫妇贪婪的眼睛也死死地锁着顾莞尔，仿佛已经看到了亿万家财的豪门生活。
顾莞尔眉骨微抬，眨着漂亮的眼睛说道：“这是我和顾辰父亲的意思，不过……”
“不过什么？”姜大海急道。
“只要在医院做个羊水穿刺DNA鉴定，是我顾家的种，就让他们订婚，孩子先打掉，等符合婚龄的时候结婚了再说，姜家长，你们觉得呢？”
顾莞尔那双平静如寒潭的眸子看向姜家三人，漆黑深邃的眼底带着桀骜不驯的清冷。
姜念儿欣喜的神色悄然褪去，仓惶惊恐之色盈满了上弦月般的眸子。
魏翠芳猛地上前，扬起的巴掌对准顾莞尔就要狠狠地扇下去，嘴里还嚷嚷着，
“什么鉴定？你这不可一世的态度，故意侮辱我们是不是？还有没有王法了？免谈！我们走法律程序！你们等着收律师函吧！”
陆柏御一把扣住魏翠芳的手腕，俊挺的身躯立刻将顾莞尔挡得严严实实。
“这位家长，请自重。”
顾莞尔瞥见陆柏御衬衫下方扎着的皮带上Gucci的logo，寒眸微眯。
这皮带是国际限量款，价格不下四位数，顾辰的这个教导主任，不简单。
“起诉？”顾莞尔眸子半眯，歪头时及腰的黑发散落在空中，笑容乖巧可人：“好啊，正好律师我也带了。”
她拨了个电话，嗓音甜美：“商律师，进来吧。”
很快，一身职业西装的商陆戴着棕红色墨镜，拎着公文包出现在了门口。
这样说并不准确，应该是……
一身刚剪了商标和价签，十成新的西装；
一副刚买十分钟还没戴热的墨镜；
一个装了沓废纸打肿脸充胖子的公文包……
噢对，还有刚染回了黑色的一头短发，染料还没干。
继承了商秋棠三分英气的商陆，扮演起律师的角色，西裤下的大长腿配上修身马甲，表情肃穆严谨，步伐凌厉、六亲不认的模样。
“顾小姐，起诉书已经拟好了。”商陆站到顾莞尔身边，摘下墨镜颔首道。
姜念儿傻在当场，手里的小刀咣当一声落了地。
她不管不顾地扑了出来，跪倒在顾莞尔面前，声泪俱下：“顾小姐，对不起，我错了……我真的错了！这孩子不是顾辰的，不是……求你不要告我们，我会尽快打掉孩子的！”
姜念儿的倒戈，无形中把姜家父母的脸都打肿了。
夫妇俩面面相觑，却仍耿耿于怀，不肯罢手。
顾莞尔拾起茶几上的手机，按亮屏幕，她漂亮的眼睛眨了眨，手机里一段录音飘然而出。
“既然闹够了，那就解决下这件事，让顾辰和她订婚，可够？”
“这孩子不是顾辰的……求你不要告我们，我会尽快打掉孩子的！”
从他们进入办公室开始，所有的言论，都被全盘录入。
教导室的监控，没有安装拾声器，录不了音，但她的手机可以。
最终，姜家夫妇仓惶离开，跪在地上的姜念儿，痛哭流涕，梨花带雨。
走出教导室，顾辰不好意思地挠着头，不敢看顾莞尔的眼睛。
不过……
“莞尔姐，你干嘛还要把金卡给姜念儿啊？我们又不理亏！”
商陆扯了扯紧致的领口，瞥一眼自家大佬，再看看顾辰那个熊孩子，默默翻了个白眼。
姜家虽然有错，但你一十七岁小屁孩，把一未成年骗上了床，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熊孩子，拿人手短不懂吗？
不过……反正那卡是大佬渣爹的，他家大佬又不破财。
乖巧漂亮的小姑娘没说话，拐过了楼梯角，带着商陆匆匆离开。
顾辰看着顾莞尔清瘦又乖巧的背影，指尖不自然地摸了摸鼻翼，有些愣怔。
这个顾莞尔，和他想的似乎不太一样。
一上了车，商陆将打好的领带一扯，单手解开两颗衬衫纽扣，喘了口气。
红灯。
他一转身，看见顾莞尔靠在车后座上闭目养神，她捏着眉心，倦意袭来。
“大佬，你是不是不舒服？”
顾莞尔指尖捏住后座上的手机，商陆接过，熟稔地输入密码，解锁后入眼的是一条消息。――
“莞尔，7．0版本里菌种纯化鉴定的机器测试程序出了错。”
商陆顿觉头痛，在他的脑海里，科研人员就像是穿着白大褂的神邸，研发成功就将世界瞩目。
就像是他家大佬，大手笔地买下了整个星辰大厦的顶层，用作研究所的基地。
两年前的菌株分离机器人研发成功，被人夸上了天。
三篇发表在C刊上的论文，一项研究成果，几千万就进账了。
然而，真到他提着便当盒，天天给顾莞尔和星辰大厦的那些人送饭，他才知道，这些人的生活到底有多枯燥。
一件事，一个程序可以反复的做几个月，甚至几年。
顾莞尔失败过多少次，她自己恐怕都数不清了。
怕打断思路，错过灵感，有时在实验室里一待就是一周，不眠不休的。
星辰大厦几十个人，就只有顾莞尔和容敖等几个程序猿，顾莞尔的压力和工作量可想而知。
好不容易开发出的新功能，程序测试出了一丝差错，就要全盘推倒重来。
科学，不容许一丝一毫的马虎。
“前方左拐，五百米停车。”顾莞尔面无表情。
“啊？那是哪儿啊？”
“过桥米线。”
“去、去那干嘛？”商陆不解。
顾莞尔面无表情地松了松领口，用关爱智障的眼神睨他一眼，“吃饭，我饿了。”
于是，顾莞尔和商陆坐在美食街的米线店里，点了两碗骨汤米线，一份猪肉茴香的水饺。
米线的汤底是大骨头熬出来的，顾莞尔吃清汤的，端上来的米线还打了个荷包蛋。
商陆能吃辣，他的那一碗漂着一层红油混着麻椒香料，光看着口水就能分泌出来。
顾莞尔把调料盒搬到眼前，细白手指握着调羹，舀了两勺糖。
她手机轻微震动了下，顾莞尔点开看了眼……
微信添加好友的申请，昵称L，备注：我是陆柏御。
她神色淡漠，但想到陆柏御挡在她面前的那一次，犹豫了下，顾莞尔点了通过。
商陆嘴里咬了半个虾饺，探头瞥了眼，交叠着的双腿吊儿郎当的意味十足。
“你这桃花，可以开花店了。”
顾莞尔仍旧面无表情，吃了小半碗就放下了筷子。
可看着商陆递过来的纸巾，眼底的烦躁渐渐消散，只剩下桀骜。
“大佬，你跟殷寒谈恋爱的时候，也这么不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