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教她活成梦想中的样子
殷寒，算得上是除了他之外，唯一能与他家大佬说上两句的人。
也算是，顾莞尔大佬唯一的男朋友……噢不，前男友。
然而……理智到冷血的高材生，比顾莞尔还沉默寡言。
两人见面不像约会，倒像庭审现场，肃穆凉薄。
甚至，还创下了情侣之间，一个月只说过三句话的纪录。
然后？
就没有然后了。
如果说顾莞尔是别人家的孩子，那么殷寒就是别的星球的孩子。
“诶诶诶，大佬你不要小看我，我看人很准的，还有早上你那个什么叔叔，姓霍的那货，他要是不喜欢你，我就去直播吃翔！”
顾莞尔眸中含笑：“行，到时候我去你的直播间给你刷火箭。”
商陆：“……”
为什么大佬对他吃翔这事这么感兴趣？
这特么是重点么？有毒吧！！
顾莞尔摸出手机，要扫桌上的二维码付款，却被商陆抢了先。
车上，商家的司机开车，商陆陪顾莞尔坐在后座，从食品袋里拾了块三明治给她。
“烟。”顾莞尔白皙的指尖捏着张边角微卷的纸，她眉骨微蹙，凝着纸上的一串串二进制数字，头也没抬，说道。
“烟、烟……没有了。”商陆摸了摸兜，心虚道。
商秋棠三令五申不让顾莞尔抽烟，商陆几乎是下意识的举动。
“拿来。”顾莞尔歪头看他，有些烦躁，动作懒散地系上了外套的拉链，半眯着的眸子冷清桀骜。
商陆求生欲极强，赶紧双手奉上，像捧着传国玉玺一般。
顾莞尔唇角衔着根点燃的香烟，轻烟袅袅。
似乎这样，格外地能刺激她的思维。
她在那张纸上写写画画，去星辰大厦的路上，短短两个小时的车程，又破解了几个难题，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大佬，你那么喜欢AI医疗，大学本科干嘛要去选一个法……法海院？”
见她身上那种不好招惹的冷漠散去，商陆才敢翘着二郎腿，吊儿郎当地问道。
“是法理院……不是法海。”顾莞尔咬了口三明治，含混不清道。
明媚的阳光映照着她五官轮廓上细细的绒毛，女孩儿的姿态随性散漫，咬着片生菜叶的模样透着性感。
“噢噢对，法治信息管理学院，毕业拿三个学位证，整个华大学府里大写的爸爸。”
商陆撕开一包薯条，把价值百万的超跑，当成了大型野餐现场。
“不过，我以为，你当初会喜欢进医学院的……和殷寒一起。”
纤细挺拔的身影靠着车窗坐着，冷冽不羁的视线好像什么都不放在眼里。
前排的司机透过后视镜看在眼里，无声地叹了口气。
有莞尔小姐这样的天才，商家必定能走得很远。
可是……天才注定是孤高寡绝的，科研这条路，太苦了。
在商陆以为顾莞尔会一直沉默不言的时候，她眸光澄澈地开了口：“不会。”
不会？这是什么答案？商陆复诽了下，但没敢问。
“妈当年为了继承商家而放弃的法官梦，我想替她圆了。”
商秋棠一直希望顾莞尔能实现自己的梦想，可她大概不知道，她……也是顾莞尔的梦想啊。
顾莞尔在星辰大厦里泡了三天，确切来说，三天三夜里，她的大脑都处于高速运转的状态。
期间，商陆送夜宵进去的时候，敲了敲实验室的门，见她毫无反应，担忧地问道：“大佬，我进来了？”
推开门，商陆怔住……
屋里四台顶配电脑的屏幕亮着，一串串代码不断跳跃着，让人眼花缭乱。
顾莞尔就靠在沙发背上，低垂着眼睫，嘴里叼了根棒棒糖，正在写公式运算着什么，速度极快。
二十几平米的实验室不大，却整个铺满了密密麻麻的运算草纸。
书桌、茶几、沙发、地板上，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商陆狐疑地捡起一张草稿纸，发现上面的每一个字母和数字他都认识。
但……合在一起，对他来说就像是天书了。
顾莞尔太过专注，并未注意到商陆的存在，又或者是在他面前，她没有分毫的警惕性。
从下午一点钟，坐在电脑前，除了去洗手间，顾莞尔的手指就没离开过笔和键盘。
商陆在门口怔怔地站了半个小时，顾莞尔才忙的告一段落。
她戴着耳机，从柜子里翻出盒泡面，拆开，将调料包随便一挤，转身往饮水机的方向走，才注意到商陆的存在。
她眼底的冷清散了几分，像袋鼠一般，跳跃着不踩到满地的草稿纸，捡起了几张有用的，塞到了商陆怀里，“把这些拿给容敖，让他做个离散测试。”
整个星辰大厦的顶层，全是工作狂人。
无论是左边的一排机械工程实验室，还是右边的医学和AI技术实验室，灯火通明，没一个生活作息规律的，忙到一天不进食是常事。
第三天，顾莞尔从星辰大厦出来，天已经黑透。
她进了一家电脑城，过了十分钟，手里握着枚内存条出来。
此刻，那张俏媚白净的脸蛋毫无血色，皮肤白得几乎透明，透着不正常的红晕。
小姑娘捏了捏肿胀的眉心，拢住一个哈欠，水雾弥漫的桃花眸里，蔓延着明显的红血丝。
她坐在药店门口的台阶上，一旁放着半瓶矿泉水和退烧药。
顾莞尔无精打采地半瞌着眸子，大脑昏沉沉的，提不起精神。
她这十九年的生命里，是商秋棠掰正了她游戏人生的散漫姿态。
在她恃才傲物，最桀骜凉薄的那段岁月里，商秋棠教会了她把梦想当作星辰，教会了她热爱生活中的凡尘琐事，教会了她活成梦想中的样子……
却唯独，不曾教她，要如何在失去母亲之后，不起波澜地走下去。
今天，是商秋棠失踪的第七百三十天，也是她和殷寒分手的第七百三十天。
整整两年……
雨淅淅沥沥地下了起来，九月份的京都市，雨丝绵绵，微凉，似月光煮酒。
橘红色的灯光透过斑驳的树隙映照下来，风微漾，地面浅浅的积水泛起片片金鳞。
顾莞尔仰头喝下最后一口矿泉水，扬手将空瓶精准地掷入十米之外的垃圾桶。
绕去后街的面馆随便打包了份凉面，为了穿近路，纤细挺拔的背影经过了一条黑漆漆的巷子。
凤城路的路灯坏了有数月的时间，遍布拆迁户的老式小区，根本无人上门修理。
唯一的一盏昏黄路灯，像瞌睡人的眼，灯下，是几个胳膊上纹着盘龙的社会男。
小混混操着口音浓重的强调，醉醺醺地嘻嘻哈哈，吞云吐雾。
几个社会男中间，一个背着双肩包，怀抱着一叠纸质资料的姑娘蜷缩着肩膀，整个人忍不住地浑身颤抖，嘴唇哆嗦得连话都说不利落：“求、求求你们放过我，我、我我可以……可以给你们钱。”
那些混混是来找小姑娘的。
小姑娘长得漂亮，不知得罪了什么人，有人出钱让他们来收拾她。
混混的头儿想财色兼收，三天两头地来骚扰。
这次撂下狠话，要是小姑娘不答应陪他乐呵乐呵，就找人毁了她。
“都说了，老子要钱，也要人！”
社会男一把箍住姑娘玲珑有致的腰，往旁边黑漆漆的胡同里走去，“妹妹，别哭啊，留着力气陪哥哥好好玩玩……”
小姑娘被吓得腿软，连跑都不会，尖叫着哭出声来，被社会男粗鲁地扯着，半拖半抱地拖向黑暗的深渊。
另一边儿……
“！这身材够有料啊！”
“大哥，您看那腿……”
一群小混混看到黑暗中步步生莲般走来的那抹纤细身影，不知不觉间看呆了眼。
顾莞尔穿了身简便的T恤，堪堪只到腰处，牛仔热裤把她挺翘的臀部很好地勾勒出来。
笔直的双腿像匠人精心雕琢的美玉般，毫无瑕疵，脚上穿着双凉拖，脚趾头粉粉嫩嫩的。
顾莞尔与那群小混混擦肩而过，戴着耳机，对那些小混混的评头论足，甚至是半调戏的口哨声置若罔闻。
似乎那些人的存在，根本不足以入她的眼。
似雾的雨丝笼罩着顾莞尔清瘦娇小的身形，那精致白净到令人惊艳的五官，满是生人勿近的肆意与冷漠。
“救命啊！莞尔……救我！！”熟悉的女声，颤抖着响起在顾莞尔身后。
已经走入黑暗的顾莞尔，脚步停住。
细长漂亮的手指，摘下了耳机，掌心的糖纸飘落在她脚边，被顾莞尔穿着的不怎么讲究的人字拖踩过。
那袋打包在快餐盒里的凉面，打翻在了细雨中。
顾莞尔心如寒铁，她不怎么喜欢管闲事。
但今天，恰好她心情不好，又恰好喊她的人，是她的室友……凌觅。
她咬碎嘴里的那颗水果糖，甜味入喉，因发烧而透着红晕的脸蛋儿像颗水蜜桃，那双清冷的眸子里，寒光毕现。
混混们还在起哄，甚至有不知死的，手往顾莞尔的巴掌脸上摸去。
十分钟后……
人迹稀少的长街上，小混混们哀嚎遍地，脸色痛苦不堪地倒在地上。
但脸上完好无损，身上没半滴鲜血，根本看不出哪里受了伤，身上没半个伤口。
脸色青紫的社会男，在脏污的泥水里吃劲地朝着与顾莞尔相反的方向爬。
月光下，那道清瘦欣长的黑影罩下，人高马大煞气逼人的社会哥满目惊恐：“饶……饶了我吧，我我我该死，我再也不、不敢了！”
他身后，一头及腰长发的小姑娘，乖巧又甜美的长相，碎光凌凌的桃花眸十分惊艳，手里还握着“凶器”，一本厚重的AI专业书籍，在掌心里掂了掂。
明明长着一副国民妹妹的模样，偏生她满脸都是不好招惹的冷漠，邪肆桀骜，清冷不羁。
被雨水湿透的刘海儿下，那双幽潭般清寒的眸子垂下，像是在打量一个死物。
“如果下次再让我看到……”
“不、不会有下次了，我们立刻就滚！”社会男色眯眯的眼里，剩下的只有惊恐。
“她的手机被你们踩坏了？”顾莞尔语调冷漠，瞥了眼地上屏幕碎裂的旧款手机。
“我明天立刻给她赔一个最新款的，我、我现在身上没那么多钱！”社会男的求生欲很强，要不是腿被打得动不了，估计就给顾莞尔跪了。
顾莞尔把厚厚的书本塞进书包里，看了眼缩在黑暗里紧紧地抱着自己的凌觅。
小姑娘哭了不知几场，眼眶肿得跟桃子似的。
顾莞尔双手抄兜，从书包里摸出把铅笔伞，骨节分明的手指捏着，弯腰递到了凌觅面前。
“以后，他们再骚扰你，你就打……110．”
顾莞尔想说打她电话，但她平时基本不住校，除了和纪染熟些，和其他室友没什么往来。
如果不是凌觅哭着喊她，脑袋里在想东西的顾莞尔大概率注意不到凌觅的存在。
凌觅哭得抽抽噎噎，说不出句完整的话来，眼睁睁地看着顾莞尔戴上了耳机，掸了掸T恤边角的脏污，踩着一字拖走进黑暗里。
她秀气的水眸里是溢满了的感激与窘迫，朦胧的泪眸瞧着顾莞尔已经半湿透的及腰长发，双手握着纯黑色的铅笔伞，踉踉跄跄地追了过去。
淋了雨，顾莞尔额头的温度也滚烫得厉害，裙摆有被静电吸附住的纸片，是一个地址，她随手塞进口袋里。刚拐过一条巷子，她只觉眼前一黑。
天旋地转间，纤瘦欣长的小身形，撞进男人健硕结实的胸膛，男人的手臂箍着顾莞尔的腰肢，修长的手指虚扶着，很绅士地不曾碰到她半分。
顾莞尔头脑昏昏沉沉的，费力地抬了抬眼，仰起脸，霍亦冷艳帅气到令人没半点儿抵抗力的容颜，就映入了她的眼帘。
霍亦唇角衔着烟卷，西装一丝不苟，脚下的皮鞋也干净的只是沾染了一些雨水水滴，比起他怀里摇摇欲坠的小姑娘，好了不知多少。
他高大的身躯逆光而立，半眯着的眸子平静如水，对上顾莞尔那双满是红血丝的双眼，“病了？”
轻烟薄雾里，霍亦拿开嘴角烟卷，浮唇间齿畔溢出白雾。
顾莞尔半磕着眸子，眼尾轻微向上扬起。
【这叔叔大概不知道，为什么小明的外婆能活到103岁。】
【因为她老人家……从不多管闲事。】
她提起力气，从霍亦怀里挣脱出来，薄唇无半点血色，手里还握着根内存条。
晚饭没吃，再加上三天的不眠不休，还发了烧，她有点有气无力：“已经吃过药了，谢谢叔叔，叔叔再见。”
一转身，腿有点软，直直往前栽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