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没脑子的方意姝
正红的仙鹤补子在光下映出幽暗的重影,方留肃重的脸出现在门后,眼梢眉角皱了起来,快步踏进狼藉的院子。方意姝听的方留的声音就道不妙,今日是个什么日子,平日里连个面都见不到的方婉言和方留一个接一个的往绿竹轩跑。今日种种没一件事顺心,还多的是人存心给她添堵。心下腹诽,直面动了怒冷着脸的方丞相,方意姝慌张大过了怒意,局促的站在一旁不知该如何开口。
一脸痛苦之色的方婉言听见方留的声音嘴角勾出一抹隐约的笑意。回府时她便吩咐丫鬟等方丞相一回府就请去芷艼院,有些事要说,方婉言时间扣的极准,院外天色隐隐变换时,便是方留下朝的时间。她先请方留到芷艼院,她自然不会在自己的的院子里,再往绿竹轩赶时正好碰上方意姝恼羞成怒对长姐动手。
复抽去几分力气,虚弱身子又有向下倾倒的趋势,惹得杜若一声焦急的“小姐”。方丞相两步并作一步行至方婉言身边,抓住女儿的一只手,手上冰凉的温度惊得方丞相面上表情尽数换作了慌张焦虑:“人都到哪里去了,大夫人,快带大夫过来。”
“爹……我……我没事……”方婉言话没说完,就被剧烈的疼痛打断,差点昏了过去。
“婉儿别怕啊,大夫马上就来了,先别说话了啊。”紧紧握住女儿的手,方留频频回头看门外,大夫却任不见踪迹。
“老爷,不如将小姐先扶回芷艼院吧,院里药材齐全,大夫赶来也近些。”杜若一边搀扶着方婉言,一边道。
“好好好,那快扶小姐回院。”方留一听到对方婉言有益的话连忙应下,唯恐从小呵之护之险险长大的宝贝女儿出事。
方留一颗心全扑在方婉言身上,方意姝站在满地的碎瓷片里,攥紧了手,指甲几乎要陷进肉里,脸上不禁泄露了几分怨毒,斜斜剜了方婉言一眼。
众丫鬟护着方婉言准备迈出院时正巧撞上了路上听闻了些许情况感到不妙,急匆匆赶来的阮文兰。
被阵势弄得一惊,阮文兰心下一阵不安,提起裙角正要跨上台阶时猛然感到一丝寒凉幽深的目光,下意识寻找,正对上被护在中心的方婉言似笑非笑的眼神。少女面色苍白如纸,唇上一丝血色也无,细长的眼眸如浸在寒冬的冰水里,冷冽的眉目却翩翩含着幽诡不明的笑意。撞上这诡异的一眼阮文兰如同当头被泼了一盆冰水,不可抑制的起了一阵鸡皮疙瘩,脑袋的空白让她一个踉跄倒退了两步。顿了顿才以一种皮笑肉不笑的表情询问道:“大小姐这是怎么了,怎的从绿竹轩出来。”
“你还有脸说,你将意姝教成了什么样子。丞相府的小姐,任性妄为,不敬长姐。婉儿病着都不忘教诲妹妹,她呢,你看看她干了些什么好事!“阮文兰被方留突如其来的训斥弄得一怔。方留怎么会在这里?听到最后眉头紧紧皱了起来:“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姝儿今日才回府,平日又素来尊亲重长,万万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啊。”
“夫人说二小姐受礼,可方才二小姐想要往大小姐身上掷杯子,大家有目共睹。二小姐没做错什么,我家小姐也没有教人气的几欲昏厥的道理。”抢在前回答的竟是杜若,面庞圆润稚嫩的女子一字一句说得极为清楚,对上一府主母竟是没有半分害怕。
叫一个丫鬟顶了嘴,阮文兰脸色一厉便要训斥,谁想方留一甩袖阻了她的话头:“行了,我还没瞎,姝儿做了什么,你当我不知道吗。”无视阮文兰欲解释求情的姿态,方留回头朝着方意姝严肃道:“我不管姝儿你今日有什么难处,都没有对长姐不敬的道理。三日内你就待在院子里给你姐姐抄佛经祈愿。”
方意姝不可置信的抬头:“朝花宴在即,女儿准备的时间本就不够,怎么能……”这话说的又急又快,快的阮文兰都来不及阻拦,只能瞧见方留本就不妙的脸色更沉了几分,眉间狠狠拧了个结,藏着风雨欲来的怒意。
“老爷,姝儿她不是这个意思,她……”阮文兰赶忙上前给女儿求情,却被方留一手拂开,“不是这个意思,那她是什么意思,我看她是没有半点悔过之心,婉儿叫她弄得心疾发作,她倒是满脑子如何在朝花宴上争风夺彩。”深吸了口气,方留难掩失望:“执迷不悟,既然不想待在院子里,那就给我去佛堂,不到朝花宴不许踏出一步。”回过头盯着阮文兰,”给我看紧了,让她给我好好反省,若是还是这副模样,朝花宴也不必去了。”
这话说的极重,带着如山般的压力,连被搀扶着走出绿竹轩的方婉言都听见了。
一时间方婉言都不知说什么好,方意姝的脑子还真是叫人大开眼界,这么个蠢钝冲动不知收敛的性子上辈子怕是全靠着阮文兰才没中途夭折。倒是给她省了许多力气。
方留走后绿竹轩一时寂静,撇过狼藉杂乱的屋子,方意姝忍不住靠在桌面上抽泣起来,望着阮文兰的目光全是委屈不甘:“凭什么方婉言那个贱人干什么都要压我一头,凭什么爹眼里只有她,凭什么,凭什么!”哽咽着泄愤砸了几下锦布皱褶的圆桌,玉镯和檀木撞击的声音听的人心头一震。
阮文兰心疼的拉住方意姝的手:“这是做什么,再怎么样也不能拿自己的身体撒气啊。”
顺势靠在阮文兰怀中,方意姝眼眶红肿:“娘。我要怎么办,爹竟然要关我在佛堂里,我不要去,不要去。朝花宴马上就要到了,今年竞争尤为激烈,我练琴尚且来不及,给方婉言祈福?她也配?”
狠戾尖锐的话听在阮文兰耳里却没有半分不妥,环抱方意姝的手在肩头上抚慰的拍了拍:“别急,娘会给你安排好的。你暂且安心在佛堂等你爹气消,我的女儿一定是平京最出色的闺秀。”目光放远到暮色沉沉的屋外,风卷起几片枯叶略过门槛,阮文兰眼神一厉:“那小贱人近日也不知道是中了什么邪,咄咄逼人的很。不过是个上不得台面的病秧子,我有的是法子叫她好看。如今看来丞相府也不是什么好地方。”最后一句,方意姝没有听懂,只以为是阮文兰对方留偏心的抱怨,却没注意到阮文兰眼中一闪而过的阴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