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再见苏墨渊

方大小姐在众人或诧异或好奇的目光下四平八稳的端着一身风仪落了座，只是她来得晚，这位子寻得偏，位于最左侧倒数第二个，右边是个羞怯胆小，一直微微低着头，瞧着年纪不过十三四的姑娘。方婉言走进时，她将头埋得更低，却时不时偷偷瞥上几眼，方婉言隔着纱幔感受到她眼中的好奇和天真，倒是很有意思。

另一旁坐在最末端的是向来孤傲独树一帜的冯舒杳，今日穿了那件在翠微坊赢下的衣裳，不愧是能让方意姝使计欲夺的锦衣，望上去便是不同凡响的光泽，裙面上的拜月花一针一线都是由最出色的绣娘精心绣成，映衬着冯舒杳娇艳的面容，让她看上去光彩照人。只是那女子敛着眉，看也不看席上的盛况，盯着面前茶盏里浮起的佛手柑，对周遭环境提不起半点兴趣。

方婉言没有与阮文兰方意姝坐在一处，到底还是引起了一些夫人的私语，毕竟是多年不曾在公众面前出现的丞相府嫡长女，即使阮文兰与丞相原配夫人都出自恭亲王府，明面上是方婉言的姨母，但总归不是亲生，阮文兰又有年纪轻轻便名扬平京才色彩色双绝的女儿方意姝。思及方婉言在外多年庸钝病重的名声，提起方府小姐人们第一反应便是方意姝，而方婉言几乎被忽略的情。在座的夫人皆在后宅倾轧中浸过，眼神在端庄坐着的方婉言和对方婉言的突然出现猝不及防脸色有些僵硬的阮文兰身上一转，心中便有了计较。

丞相府的水也没那么清。

这边方婉言入座后打量着一旁明显志不在此的冯舒杳，这是她第一次这样近的接触这个和她颇有缘分的兴宗侯府小姐，她不认得自己，但她与她却有两世的牵连，她身上带着那日冯舒杳交给菘蓝的玉佩，但她不打算在这时拿它出来。

水葱般的细指捋松了垂在膝上的白纱，方婉言主动同冯舒杳打了招呼：“可是兴宗侯府冯小姐，在下丞相府长女方婉言，二妹意姝任性鲁莽冒犯了冯小姐，我在此替她致歉了。”

头戴幕篱的女子突然开口让冯舒杳有些懵，同大部分人一样，她对这位神秘的丞相府大小姐的印象停留在积年陈疾，身体极为不好，连出个门都是要紧事的病秧子上，她实在是看不上方意姝，但对着位风一吹就能倒的女子，冯舒杳还是硬不下心肠对人恶言相向。顿了顿，冯舒杳扯出个没什么表情的笑，淡淡道：“方大小姐不必这般郑重，不过姑娘间的吵闹罢了。”

纵然性子火爆，冯舒杳的直率和刚直也体现在她的教养上，兴宗侯亲自教养出来的女儿，自有坦率广阔的气度。笑了笑，方婉言道：“二妹娇惯任性，想出拿钱封人口舌的法子，落得个财物两空的结果也算是个教训。”

这话出乎冯舒杳的意料，她抬头有些古怪的望着纱幔后的人：“你倒是和你那个妹妹不一样，不过你这虚弱的样子比她那装柔扮弱的模样看着顺眼多了，她长得和你像吗？”睁圆了眼仍旧无法从重重的白纱外看清方婉言的容貌，冯舒杳半眯着眼凑近了些，正要说些什么，忽然被此起彼伏的议论声打断，皱着眉转头望见玄色衣袍的男子，眉头一松，暗道了声怪不得。

引得座上女辈纷纷端庄了姿态，跨步进门的正是五皇子叶镶，定梁王室皆生的一副好相貌，无论内里藏着多少黑暗阴谋，皮囊都是能哄骗人的矜贵出色，更遑论还有皇室中人与生俱来的尊贵。在座的世界小姐不乏对皇家趋之若鹜的，五皇子又是众皇子中相貌才气拔尖的一个，如今还未迎正妃，着实是个好人选。而在他身后五步远紧接着出现的人能让平京所有未嫁和已嫁的女子羞了脸，剑眉星目，挺直的鼻，削薄的唇，雕塑般标准的一张脸，忠陆侯府世子苏墨渊，前途光明，风姿耀目，堪称所有平京闺秀的梦中良人。

冯舒杳啧了一声，她对男女之情没什么芳心暗托的冲动，瞧着苏墨渊也不过单纯觉得他生了个好皮相，除却欣赏，她总是直觉苏墨渊有些危险，给她莫名的威胁感，她自个儿也摸不着头脑，怎么其他闺秀见了都脸红羞涩的出众男儿，在她眼里就是自动划上了小心谨慎保持距离的危险人物，难道她真是个特立独行的奇女子。

正琢磨着，不经意间望见身旁的白纱一角，冯舒杳忽然想起方婉言头一次出席朝花宴，她待在丞相府从不曾出府，苏墨渊定也是第一次见，正打算瞧瞧方婉言是不是也被苏墨渊的俊朗迷了眼时，身旁女子突如其来的哪怕隐在幕篱后也无法遮掩的寒意叫冯舒杳下意识缩了缩脖子。冯舒杳又拧了眉，拿扇遮了面凑到方婉言耳边道：“你怎么瞧着看忠陆侯世子有仇的模样，你俩有过节？“想想又觉得不可能，方婉言这么多年怕是除了丞相府的男人再没见过半个外男，又怎会和苏墨渊有关系。思索间，那股寒意早已荡然无存，惹得冯舒杳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觉，方婉言清声道：“冯小姐说笑了，我从未见过这位世子。”

“哦？”冯舒杳却想突然来了兴致，“那你觉得苏世子瞧着如何，可堪良配？”

良配吗？方婉言想要冷笑两声，是啊，苏墨渊可不是个良配吗，做戏设套，万般筹谋骗得她做妾，屠尽丞相府，纵火烧死她的良配啊。

方婉言本以为自己能控制情绪，但这一世再次见到苏墨渊的第一眼，她就攥紧了手掌，涂着凤仙花汁的指甲险些掐进肉里，她恨不得立刻将这个阴险的伪君子的真面目昭告天下，恨不得剥了他的皮让他生生世世困在地狱不得超生。直到冯舒杳察觉到不对她才惊觉失态，勉励控制住情绪，只是望向苏墨渊的视线还是如寒冰般冷炙。

“不了解清楚又怎知是否良配。苏世子生的好相貌，只是有些刻意了。“方婉言语调平平，事不关己的模样的让冯舒杳更是来劲。“啧，你倒是特别，不过我瞧着苏世子也总觉着怪怪的，总归没有把他抢回去做丈夫的想法，怎么这平京的女子都跟被灌了迷魂药似的一个个眼珠子都长人家身上了。”冯舒杳送了耸肩，忽然道：“说来光论相貌，苏墨渊还不算最出色的。”

“嗯？”方婉言有些好奇，虽然苏墨渊这个人心肠，实在叫她恶心到无言，但客观评价，苏墨渊这张脸还是能唬人的，不然上一世，她也不会容易被骗，输得那么彻底。人都有爱美之心，说来不公，但一张出色的皮相，总能轻易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哎呀，你定然是没有见过，不过你肯定听说过，临阳王庶出的二子，行事乖张无秩，性子恶劣的整个平京都知晓，但是他生的是真好，去年我偶然间经过临阳王府，谢二公子骑在马上，难穿了了张正经的淡蓝锦袍，那模样身段，啧啧，我同他人说竟没人相信，着实叫我气急。”冯舒杳用扇面支着下巴，回忆了一下郎君风采，忽而的遗憾叹了口气，“可惜谢二脑子不好，非要把自己搞成个穿红着绿，拥金戴银的模样，让全平京人都知晓他有钱没品位，着实叫人无言。可惜他不是我心仪的类型不然我就想了办法嫁给他，让他打扮成正常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