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别故乡
大抵行了有大半个时辰，总算是进了京都城门，那繁华热闹的叫卖声音响在耳畔，永宁这才算是回过神儿来。
“王爷，我们已经进城了，驿站在城楼下面，您该醒醒下车了，耽误您回宫面圣可不好。”永宁推搡了羽王爷两下，好言提醒道。
羽王爷听见这话微微睁开眼睛，愣了半天的神儿方才清醒过来，伸手一抻懒腰道：“怎么这么快就到了？那本王今日就此告辞，明日卯时，本王会在楼府后门等候姑娘。”
他说完这话，抱拳施礼便下了马车，看模样倒像是个江湖客，不像是传统王公贵族的样子。
翠儿见王爷走了，便也没跟永宁客气，直接掀开帘子钻进了马车，询问永宁道：“小姐，王爷方才都跟您讲什么了啊？怎么神神秘秘的？”
“他说明日卯时便要与我驱车赶往北明国。翠儿，到时候你怎么办呢？你要不要随我一同去那异国他乡？”永宁现如今除了翠儿也不认识什么人了，要是此次联姻，身边能有这么个知心的丫头跟着，她倒是也能宽心不少。
翠儿听见永宁这话，不由得抿唇一笑，反问她道：“小姐，听说北明国跟我们南楚国的气候可一点不同，要是奴婢担心自己水土不服，不想陪您去，要留下侍奉夫人，您怪罪不？”
“不怪罪，你不愿意去就留下，反正你是有选择的，我没有。”永宁嘴上这么说着，心里也不由得抱怨了起来，心道也不知自己之前都是怎么管教丫鬟的，现如今去了异国他乡，竟然还要形影单只。
翠儿瞧见自家小姐不乐意，顿时眉开眼笑地凑到永宁身边来，道了一句，“小姐莫不是真的以为奴婢要抛弃您？奴婢是逗你玩呢。”
“你不是水土不服？我可没有强迫你，你觉得留在南楚舒坦，尽管留下就是。现如今我既是堂堂郡主，难不成还会担心身边缺人？”
永宁赌气说道。
翠儿见状，拉住永宁的衣袖认真道：“小姐可千万别这么讲，翠儿是跟您签过死契的人。‘死契’二字怎么讲？奴婢生是您的人，死是您的鬼。别说是去个北明水土不服了，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奴婢也得陪着您。”
永宁听见这番话，眼眶蓦地就红了。
她的记忆之中，好像从不觉得人与人之间竟然能够如此忠诚。
她好像总觉得人跟人之间，该是疏远的，质疑的，不可亲近的，不能托付的。要是信任了对方，稍有不慎，便会被人所害，落井下石。
可现如今望着翠儿那双纯净如水的眼睛，她忽然开始怀疑起自己脑海之中的记忆来。
这天底下，不还是有如同翠儿一般忠心之人吗？
马车在楼府门口停下的时候，不待永宁下车，便听见了一阵匆匆忙忙的脚步声。
有人掀开车帘，是位身着紫红色暗纹长裙的妇人，见到永宁便泪流满面，声声唤着：“女儿。”
翠儿见到妇人，慌忙跳到车下，施了一礼道：“夫人。”
永宁一愣，这妇人竟然是她的娘亲？
她这是怎么了，自己娘亲也不记得？
“娘，我好端端的，您哭什么？”永宁这么说着，便掏出袖子里的帕子去给夫人擦眼泪，哪知道夫人这眼泪却是越擦越多，止也止不住。
“芊芊，是为娘的对不住你，你自幼身子骨就弱，从小喝药针灸的没少遭罪。现如今皇上一道诏书，你就要嫁去千里之外的异国，娘舍不得你，娘没本事留住你，没法跟皇上作对。”夫人说这些话的时候，整个人都在颤抖，那说话的声音也渐渐变成了嚎啕。
永宁见状，不由得走上前去抱住她，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慰道：“娘，您放心，我不怨您，更不会不怨皇上。有些事情您得换个角度想，若是牺牲女儿一个，便能够成全整个家国，免得万千百姓无辜死于战乱，这得是多大的功德？更何况，您怎么知道女儿嫁去北明国就不会幸福呢？身为郡主之位，那是皇亲国戚，好大的威风，女儿求之不得。”
永宁虽然记不起自己曾与夫人之间的过往，可是她心底里很清楚，眼前这份亲情，是她苦苦求而不得的。
这天晚上，夫人对永宁嘱咐了许多话，相比之下老爷的话倒是少的可怜。
临了临了，不过是对永宁嘱咐了一句，“要是日后在北明过得不好就回来，就算是真跟皇帝作对，爹也不会眼睁睁看你吃苦。”
原本永宁觉着联姻之事也不是多么令人难以接受的苦差事，有些事情自有定数，皇上选了她也自有皇上的道理，无可非议。可是老爷跟夫人的这些话，却让她的心里像是压了万千重担，觉得透不过气来。
都说是养儿防老，爹娘养育她一回，倒是什么也盼不来了。
晚上，永宁跟翠儿一块在屋内收拾行李，她倒是见翠儿给她带了许多药物和药方，说是她身体一贯不好，这些是必备之物。
她拿起药方看了许久，只见上面杂七杂八的写了许多药名，可她自己具体是个什么毛病，单单从这药方上面，还真就瞧不出来。
“小姐，你柜子里怎么会有这个？”翠儿忽然唤了永宁一声，紧接着便从衣柜里翻找出了一件夜行衣来。
永宁将那夜行衣接过，伸手一甩，衣服里面竟然滚落出了几枚铜镖来。
她盯着这东西也是一脸茫然，对翠儿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并不记得。
“翠儿，我以前是不会武功的吧？”她试探着询问，觉得这东西不像是一个大家闺秀应该拥有的玩意儿。
翠儿点头道：“小姐您一向是讨厌习武，夫人曾经还想请师傅教您几招防身，可是您都不肯学。”
“那就别管它了，应当不是我的，也不知是谁放在这里。时候不早了，咱俩今日都早些休息，明天一早就要起程赶路了。”永宁这话音还没做，就有人敲门。
她本以为是娘亲，就让翠儿速去开门。
“小姐，是表少爷来了。”翠儿从拉开门面色一僵，回头喊道。
表少爷？
永宁一愣，这哪儿冒出来个表少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