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女代理市长的昨天（三）
我知道我妈说的我学坏了指的是什么？狗勾的杨有富绝对在我妈面前说了什么，我连银行的工作都敢辞，连有钱的杨有富都敢得罪，我要没有学坏，拿什么交房租？拿什么填饱肚子？有句话是，男人有钱就变坏女人变坏才有钱。我如果没有学坏，这钱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吗？
一
几天后，马丽能下床了。
我决定扔下她出门找工作，我已经瞒着马丽吃了两天开水泡大饼了，如果继续这样下去，要不了两天马丽也得吃泡大饼了。虽然小胖丫走了，可月婆子的马丽还得吃好点，要是月子里营养跟不上遭下病，那就是马丽一辈子的麻烦了。所以，为了马丽我也得马上出去工作。再不找工作，没有工资收入，别说啃大饼了，交不上房租连个藏头之处都没有了。
说实话，过去我们几个同学中我和马丽还是不错的，我自以为她老实会吃亏，所以到一起时总千方百计告诫她，别轻易相信人，尤其是男人，千万相信不得。自从小胖丫被她弄死后，我和马丽之间的话越来越少了。在我的感觉里，一脸憨态的马丽突然变成了人首蛇身的魔鬼。她连亲生骨肉都敢杀，还有什么她做不出来呢？
我想，必须想办法找份工作，要是遇上个好老板能预支点工资那该有多好呀！等把马丽伺候的出了月子，就再也不管她了，她爱干啥干啥去，老子决不和心狠手毒的她相处下去了。跟这样的人在一起，迟早会出事儿的。
我茫无目的地在广场路走着，特别的留意着单位贴出的广告。但我信步走到兰河电视台门口时，一群人围着看一份贴在公告栏里的电视歌手大奖赛须知。我挤进去看参赛对象时，有这样一句话吸引了我：……会唱民间歌曲（如花儿、小调等）者优先……
我一阵兴奋，我的凉京花儿唱的虽没有我妈的好，可也能说得过去。我何不报个名试试。
在兰河电视台的一位姓汪的副台长办公室，我试唱了两首凉京花儿：
花椒的树是一普榻，
刺玫花把我的手扎；
尕妹好比海盆的花，
折不上，
漫一个花儿了走吧！
好！唱得不错！拍手叫好的是汪副台长对面的一位披肩发的男人：汪台，这女孩子唱的很不错！
既然秦老师说好，那就再来一段，怎么样？汪副台长笑眯眯地说：唱段最拿手的！
披肩发秦老师也投来了鼓励的目光。
我这才左手托腮，正儿八经唱了起来：
祁连山的头上云起来，
半山里闪出个虹来；
看见了阿哥把头抬，
不由得精神头儿上来。
清水的河里磨一盘，
三道山，
牛羊儿往下者赶哩；
陪上尕妹者坐一天，
六月天，
日子还想着短哩。
园子里长的是绿韭菜，
不要割，
就叫它绿绿儿长着；
尕妹是阴沟阿哥是水，
不要断，
就叫它慢慢地淌着。
尕妹是冰糖阿哥是茶，
茶离了冰糖是不甜；
尕妹是河水阿哥是鱼，
鱼离了河水是不成。
好！汪副台长和披肩发秦老师一齐给我鼓掌。
叫什么名字？披肩发认真地打量着我：是凉京人吧？
在兰河城里，我见过几位所谓的艺术家，他们留着长头发、大胡子，可给我的感觉一点儿也不好。不男不女的，就像山里的骡子，虽能分出公母来，可都是些不顶用的牲口。可眼前这位披肩发，却给人一种亲近的感觉。
我大胆的盯了披肩发一眼：我叫王莲莲，是凉京勾蝎虎子村人。
勾蝎虎子村？披肩发爽朗地笑了起来：勾蝎虎子村我知道，勾蝎虎子是因你们村有一位很漂亮的小媳妇而得名的，对吧？
我刚想说那位漂亮的小媳妇就是我妈，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噢，秦老师说的对，……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汪副台长说：小王，这位是省书画院的大画家秦老师，他和你是老乡，他是凉京市沙城市人。我也在凉京呆过，我们算半拉子老乡吧。
莲莲，秦老师亲切地说：汪副台长这一关就算过了，回去好好练，我保你拿奖！噢，对了，我们书画院有个演出公司，你要有兴趣，我推荐你去，你是一个人才哩！
真的？我见两人都冲我点头，就兴奋地说：谢谢两位老师！
人逢喜事精神爽，这话可是一点儿也不假。走出电视台大门时，我感觉大城市的一切都变了。林立的高楼大厦有蓝天做背景，比往日漂亮且更雄伟了；路边的小摊点上，亮晶晶的水果、绿油油的菜蔬、黄澄澄的凉京瓜，跟画在画上的一样；大马路突然变成了大河，来来往往的汽车和行人成了大河里的流水……
摸摸衣服口袋，里面还有几块钱，应该给妈妈打个电话，把这个喜讯告诉她。我走近电视台对面的电话亭，拨通了山里的电话，小卖部的大爷说，过五分钟打过来，你妈刚走。
我再次把电话打过去后，我妈不问青红皂白就骂了我一顿，你表舅对你怎么了？啊？给你在银行里找下蹲办公室的崭劲工作你不干！你上天里还是入地里？你说！……妈妈劈头盖脸骂了我一通后，见平时暴烈的我没有还口，就缓和了语气。丫头呀，你弟弟考大学考得不好，我给你表舅打电话了，他答应了。我明个就到兰河了。你，一定要给表舅打个电话，给人家赔个不是，银行的位位子还给你空者哩……
我爹抢过了电话，几句话噎得我怒发冲冠。
你给我耳朵扎上听着，你要是个人了给老子不蒸（争）馒头了争口气，赶紧给老子到银行上班去！你要是社会上的渣滓，就别认我这个老子了！
听到这种话，我再也忍不住了，近两年来在兰河受的委屈和此时此刻的怒火像岩浆一样喷薄而出，我连哭带喊：要上你去上！这个银行我就不去！我就是社会上的人渣，你说对了！
我咣！一下摔下了电话，引起了电话主人的强烈不满：干什么？干什么？这电话不是你家的！……
二
要不是我弟弟上学的事，我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给狗勾的杨有富打电话的。电话打通后，狗勾的杨有富冒出的第一句话是：你不是能的不行吗？志气大了别给我打电话呀！
为了弟弟上学的问题，我必须忍气吞声，我在心里骂道：我勾你杨有富的妈！我就是不能也不给你姓扬的下话！狗勾的杨有富见我半天了不吭声，越发的瞪鼻子上脸了：要想求我办事，就来找我！我在心里骂到：狗勾的杨有富！老子就不找你！在狗勾的得意时，我咚的扣上了电话。
我妈为了弟弟的事，来到了兰河。养驴娃子知道驴娃子的毛病子，她太了解她丫头的脾性了。她心平气和的问我：丫头，你石锤子锻磨给我来个石打石（实打实），你说，你是不是学坏了？
我知道我妈说的我“学坏了”指的是什么？狗勾的杨有富绝对在我妈面前说了什么，我连银行的工作都敢辞，连有钱的杨有富都敢得罪，我要没有学坏，拿什么交房租？拿什么填饱肚子？
不是有句话嘛，男人是有钱就变坏吗？像狗勾的杨有富，就是有了钱才变坏的。女人是变坏就有钱，如白倩倩、牛剑云，包括马丽在内。
我王莲莲过的是啥日子？自来水泡大饼吃了已经好几天了！要学坏那是太容易了，还能等到今天吗？要堕落早变成牛剑云马丽了她们！我委屈啊，我怎么向妈说明这一切啊？我无法向疼爱她女儿的妈妈说明离开银行的原委。我不能说啊！我要告诉我妈，我让狗勾的杨有富强暴了，哪不是杀我妈吗？我真是无话可说，只有把委屈和不如意变成泪水，任其哗啦啦地往下流。
我把妈带到了我和马丽住的地方，我妈看到我住的吃的时，半天了没说出一句话来，她也许知道了点什么，也许什么端倪也没有看出来。马丽像一只麻雀，叽叽喳喳叫了半天，说我这好那好，这些日子要不是莲莲伺候，他早就死了一百回了！
我妈歉意地看了我一眼，走过来替我擦去了眼泪，我再也忍不住了，我一下子扑到了妈的怀里，忍饥挨饿、满腹委屈变成了嚎啕大哭。又怕房东听到了过来添乱，我强忍着把哭声压到最低程度。马丽也抱着我哭，她连连说着对不起，她说她要马上出去挣钱，报答我对她的情意。
我一听这话就炸了，我一把推开了马丽，把满肚子的气撒到了这个倒霉鬼身上：你走！你要不怕做下病！要不顾惜你的身子，你现在就滚！老子要拦了你就不是王莲莲！
马丽让我骂愣了，我妈妈推我坐下后对马丽说：听你姐姐的，说啥也得出了月，不出月千万别出门！遭下病可了不得！马丽走到我面前，像个做了错事的小学生：白雪公主姐姐，我错了，我向你认错还不成吗？
我还是没好话：错了？知道错了就滚到床上去！
见马丽乖乖地上了床，我说我们做饭吃吧。妈问我做什么，我心想，能做什么呀？要米没米，要面没面，只有半碗小米子和两个半大饼了，要是吃完了，明天的马丽吃什么呢？
真是天无绝人之路啊！马丽呼的从床上起来嘣到了高层床上：有钱了！一次牛剑云的男朋友来玩扑克赢钱，我把几张钱藏进褥子里了！
真的？我像溺水者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期待着奇迹出现。
我妈解开了包袱：丫头，我还给你带来了好吃的呢。
对呀！我一下子心情好了起来，又嘣到妈跟前：妈！我忘了你也忘了，对吧？
我妈把两个大烙锅盔和一只煮熟的野兔子拿出来时，马丽也从褥子里翻出了一张一百元的钱老爷。我兴奋地跳了起来：马丽！我们有救了！
晚上，我陪妈来到了狗勾的杨有富家楼下。妈说，丫头呀，你也和我一块上去吧。我把装羊羔子肉的纸箱子递到了妈的手里：妈，我真的不去！要不是弟弟的事，我连这都不来呢！你上去吧，我在楼下等你。我妈只好接过纸箱子上了楼。
纸箱子里的羊羔子是妈来兰河时我爹杀的，夏天的气温高，为了让肉不变质，我妈早早就到山里割来了凉丝草。凉丝草是山里的降温草，是农民的土冰箱。我爹把整只羊羔装进一个塑料袋子，然后把凉丝草捆绑在袋子外表，再套一个装过化肥的编织袋，最后再装进花一块钱从小卖部买来的纸箱子里。我妈坐长途车花半天的时间，才把羊羔肉拿到了兰河。
一只小小的羊羔子，大概十二、三斤肉，浸入了我爹妈的多少心思啊！他们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巴结狗勾的杨有富，让我弟弟上个大学。我无法阻止我妈的行动，我也不可能多说什么。要让我说，宁可把羊羔子肉喂狗，也不喂狗勾的杨有富！可是，我已经让爹妈够伤心了，我不能在弟弟的问题上再伤他们的心了。如果用一只羊羔子换来我弟弟的大好前程，那是再好不过的事了。
夏夜的风从楼群里的马路上吹过来，凉飕飕的，可丝毫没有吹凉我愤愤不平而又滚烫的心。我在想，如果狗勾的在我妈面前提出要见我怎么办？不见，就不给我弟弟帮忙。有这种可能性！从狗勾的杨有富电话里的口气知道，我们王家的人一定得求他办事！尤其是我王莲莲，离了他狗勾的杨有富，那简直在兰河就无法生存似的！好像这偌大的兰河市，就是他们家的！离了他，我们将走投无路、寸步难行！狗勾的杨有富，骑驴看唱本我们走着瞧，总有一天，老子会活出人来的！
可是气归气，还得想好对策啊！如果狗勾的以见我这个条件要挟我妈怎么办？我妈要是答应了狗勾的我怎么办？……
我妈下楼了，我见狗勾的杨有富指指点点说着什么。我妈朝我藏身的地方看了一眼，似乎是暗示我别出来。我感激地向妈点头，妈一定撒谎说我没有跟上来。狗勾的杨有富之所以送我妈下楼，大概就是想验证一下我在不在楼下吧？我妈把后背掉给了我，听狗勾的说话。说完了，狗勾的还很绅士的握了一下我妈的手，然后飞快地上楼了。
走在马路边上，我妈告诉我：姓杨的要见你！
我说，我要是不见呢？
我妈突然停下脚步看我的眼睛，好像看穿了我的一切似的：给妈说，他怎么你了？没怎么……
我轻描淡写：他能把我怎么呀？
我妈边走边说：他给了我一个什么秦院长的电话，他说让你去找他，他就陪你去找秦院长，你弟弟上学的事情就成了。你要不去，就让我们自己去找。
这不明摆着非让我去求他吗？狗勾的杨有富！我妈看着我不说话，她在等着我回答她呢。我说：妈，明早上我们去找这个学校的秦院长，不行了再说。
三
早晨天还没亮，我妈就起来了。
要是平时，我也该起床了，起来的第一件事是给马丽热鸡汤。可今天不同了，我可以睡个懒觉了。我在妈妈面前永远是孩子。她给我盖好蹬掉的被套，在我的头跟前停留了一阵，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尔后，她就给我和马丽做早饭去了。
我知道妈为什么叹气，看到我这个样子，她心疼啊！昨天晚上，我们坐在黄河边的石凳上喧了很久。看着一对对亲密无间的男女，我妈说，你也老大不小了，万一不成，找个差不多的人嫁出去算了！
不！我不假思索的回答：我这辈子决不嫁人！
你就是犟，你这个样子都扯心死妈了！你知道你三爹是怎么说你的吗？你知道庄子上的人指指戳戳说什么吗？说王墩儿家的二丫头咋还不出门（出嫁）呀？一同岁的都有娃娃了，有的都两个娃娃了。
我眼前便出现了同龄人的样子，她们肩上背个娃，一手提着筐，一手拿着拾粪钗……
妈妈年轻时的模样也出现在了眼前，妈妈肩上背着我，左手拉着我姐，右手提个捅火钳……
我哈哈哈哈笑了起来。我妈问我怎么了？我说我想起我小时候你的样子来了，你半夜三更起来骂那些往我们家房上扔土块的人，那些狗勾的坏疽男人！我妈也笑了，她说，那时候你那么小，见天黑里把窗帘揭开盼着月亮婆婆出来，要是月亮出来了，你笑着对妈说：妈妈，今黑里我们就好过了！
对呀，妈妈！我抹去眼角的泪水说：你那时都想着要跳出农门，找个有本事的男人进城哩。你难道眼睁睁地看着我再走你的老路吗？我妈一把搂住了我：可是，妈看着你可怜巴巴的样子，心里难受啊！在山里，再不济也有个避风遮雨的地方。在城里，你有啥呀？
我挣脱妈妈后说：妈妈呀，我不能回去！我更不嫁人，我要像狗勾的杨有富一样，在城里活出个人样来！我要在城里买一套宽大的楼房，再把你和爹接到兰河来！
妈长叹口气说：命里有五升，强如起五更。丫头呀，要是命里没有，可怎么办呀？你这不是要妈妈的命吗？
妈又突然问：你怎么骂你表舅呢？还骂的这么难听！
我没有回答我妈的问话，我不想再提这个王八蛋！他就是狗勾的，我就要骂他！狗勾的杨有富！这时候，我突然想起了到电视台报名参赛的事儿，我把唱凉京花儿赢得汪台长和披肩发秦老师赞扬的经过给妈说了一遍。
我妈非常高兴，她说我准行！我说，妈妈，那个披肩发的秦老师一点也不讨厌，四十几岁的样子，看见他我感到非常的踏实。他还让我到他们的演出公司去呢！我要去了，表现要好的话，我就有可能成歌手了。成了歌手，我就好好地唱，多多的赚钱，买楼房！我认为，命是争来的，不是等来的！妈妈呀，你就支持你女儿吧！我妈又把我搂在了怀里：好好好，妈信你！
我陪着妈手扶铁栏杆，看黄河。我第一次发现黄河竟然是如此的美丽，停在河边上的几只船像高楼一眼横在眼前，各式各样的霓虹灯在船的四周闪烁。船上灯火通明，人们都在聊天、下棋、打扑克，我妈说，这城里人真会得勒呀！我说城里不叫得勒而叫享受。妈说管他是香受还是臭受，就一个意思，城里人话的就是球势！
从船的左右看黄河对岸，那景致更是好看，喷泉像天女散花般漂亮，音乐像千军万马一样在河面上滚过……黄河水时而悠然自得，忽而汹涌澎湃，犹如无数游龙扭在一起缓缓而下……在灯火辉煌的两岸之间，它撕咬，它咆哮，它滚滚向前，偶尔冲起黑沉沉的浪头……但是，它总是浩浩荡荡远去，远去，再远去……
我告诉妈，这人活着就要像黄河水一样，要活出个气势来！这不管要活出个气势来，还要不断地向前、向前，再向前！
我妈拉了我一把：莲莲，妈懂你的心事，妈年轻时和你一个脾气。这辈子妈是没指望了，我的愿望就指望丫头你实现了！我说：你就等着瞧好了，就像这河水一样，不管遇到的是千难万险，还是大大小小的各种障碍，我都会勇往直前，决不服输！
回去吧，再不回去，你那个同学马丽又该着急了！
她才不急呢，要不是……其实呀，马丽也怪可怜的，就是这人心太狠了！我绝不可能再和这些人交下去了！
总得把人伺候到出了月子吧，要是做下病可就麻烦了！
知道了，妈，我们走吧。
吃完妈做的早饭后，已是八点多钟了。我到马路边电话亭，拨通了大学那个秦院长的电话号码，我说我找秦院长。对方说我就是。
我小心翼翼的说明了打电话的意思，没想到这秦院长倒很好说话，他让我和妈到办公室找他，他说这事儿当面谈好。
我和妈破天荒地打了一回的，来到了秦院长说的省画院门口。原来这里不是大学，而是省书画院。那个披肩发的秦老师不也在这上班吗，这可巧了，我告诉妈，从秦院长那出来，再去找披肩发秦老师，问问我到演出公司唱歌的事儿。
按秦院长电话里指示的楼层，我和妈敲响了挂着副院长牌子的门。里面有人说请进！我推开门进去后愣住了，这不是披肩发秦老师吗？秦老师也认出了我，他向我伸出了手：啊呀，这不是我们的“花儿”王后吗，叫王什么来者？
秦老师，我叫王莲莲。我伸出手让披肩发握了一下，他很有分寸的握了一下就松开了。他看了我妈一眼后问我：这位是？
秦老师，是我妈，刚从山里来。
秦老师请我们坐下后边倒水边问我：杨有富经理是你什么人？
我接过秦老师手里的杯子自己倒水，没有回答他的提问。
我妈说：是亲戚，亲戚。
什么亲戚？披肩发吃惊地问：真是亲戚吗？
我马上意识到秦老师的问话里有一种特别的成分，便进一步证实：是亲戚，他是我妈的表哥，也是我表舅。
噢。披肩发秦老师坐进了沙发，像是在自言自语：这家伙，这个家伙……
我想，一定是狗勾的杨有富又搞了什么名堂？一定是！这样一个坏疽，我妈当年怎么会爱上他呢？一说到爱，我仍然困惑，这男女之间的爱，究竟是什么？这女人跟男人在一起，究竟有什么好？……唉，不想这些了，这人世间好多事情是说不清楚的！
秦老师突然坐起来冲我妈说：这样，首先呢我告诉你，你儿子上工商大学的事包在我身上。
我妈就等着人家这句话呢，她激动的有些语无伦次：谢谢，谢谢，谢……
秦老师说出的话就是让人听着舒服：大姐，我叫你大姐吧，莲莲呢，就是我侄女。这之前……
好，好，她叔，上学的五万块钱，我，我回去就让，让莲莲给你拿过来。我妈高兴得像喝了酒一样，脸色突然间潮红了……
听了妈的话，秦老师问：这五万块钱是哪里来的？实话告诉我！我妈看看我，像是征求我的意见。
我说：妈，给秦叔叔实话实说！
我心想，这个秦叔叔，人家都叫我侄女了，我不能不叫人家叔叔呀，再说了，听他那意思，我弟弟这事说不定不花钱也能办成哩！
秦叔叔满意地说：对！莲莲这话我爱听。大姐，你一定要说真话！我妈这下说出的话顺流多了：她叔，我和她爹是种地的。山里人都是靠天吃饭，老天爷下点雨就能收上点，老天爷不下雨，别说口粮了，连个种子都收不来！说个丢人话，别说五万，就连五百都一下子拿不出来呀。
秦叔叔点头说：你这话我爱听，丢什么人？我也是凉京人，也是种下地的农民。你说说，为了娃娃上学，你拉下这么多债怎么还？另外，是不是向杨经理借的钱？钱拿到了吗？
没有。
我妈还行，看样子对秦叔叔也是有好感的。她说：说是先让我们来找你，不行了他再来。
大姐，有些话本来我是不想说的。如果不是你们娘俩，我肯定不会说！秦叔叔说：这五万块钱就是说句话，我是一分也不会拿的！他一定会说这钱是我要的。我呢，朋友一场，也不能不听他的。他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让你们永远欠着他这笔五万块钱的人情！
这个……我气的刚想骂声狗勾的，见妈瞪了我一眼，就缓和了语气：他，骗我爹妈，会遭报应的！
这样吧，事情我办，不用你们拿一分钱！你们呢，可不能把我卖了！秦叔叔安顿我们说：就给杨经理这么说，你们是找别人帮的忙。
我和我妈马上表态，绝对不会给狗勾的说这些实情。再说了，我们为什么要告诉他？杨有富这个骗子！这个狗勾的东西！他开张空头支票，让我打上借条，让我让我们家永远欠着他的巨款，好达到他长期勾我蝎虎子的目的！我要有一丁点儿反抗，他就会联合我爹妈来对服我！好一个如意算盘！好一个精心策划的阴谋诡计！嘿嘿！真是老天有眼啊！让我们遇了这么好的一个人！老子从此再也不会受狗勾的杨有富的挟制了！哈哈哈哈！
工商大学的教务处长是秦叔叔的同学，他一个电话就把我弟弟的事给搞定了！他说，根据我弟弟的分数，他们大学肯定是上不上了，他给我弟弟联系的是河西学院。
这天中午，秦叔叔请我和妈吃了一顿兰河烤鸭。说心里话，这客该有我们请的。可是我们哪里有钱呢？要不是秦叔叔下午带我去演出公司面试，我们是说啥也不能吃人家的请呀！可秦叔叔三言两语就让我们无话可说了。他说出的话就像这味美可口的烤鸭的味一样，让人无法抗拒。
这天中午的一顿饭，让我跟秦叔叔的距离越来越近了。不光是烤鸭味美，还有他的话听着入耳，他说出的段子那是太有意思了。他的段子不像有些所谓酒文化的黄段子那样粗俗、那样不堪入耳，而是高山流水，是草原奔马，是嫦娥奔月，是丝路花雨。听他的段子，不但是一种享受，而且是一种学习。一顿中午饭，我就记下了他几个精彩的段子。
喝茶时他和我们碰茶：送你们一杯茶，以芬芳的祝福为叶，以诚挚的关怀做花，沸腾的热情是水，宽厚的包容当杯！喝出你一天的好心情和一生的幸福！
这幽默和别具匠心的碰杯祝福，不但让我开心的笑个不停，还让我妈也特别的兴奋。上烤鸭前，电视新闻上领导干部视察，我妈说，这些尕领导好呀！我问怎么好？她说上面的大领导来看他们，肯定好呗！
秦叔叔咳了一声说：这些小领导懂得官场潜规则啊！我妈肯定听不懂潜规则，我也是一知半解，就随口问了句：做官的规矩？秦叔叔说：是呀，二十条呢！
我说秦叔叔，能不能说说？
秦叔叔喝了口茶便出口成章：一、办事得花钱；二、办不了退钱；三、报喜不报忧；四、出了问题内部消化；五、捂不住了丢车保帅；六、领导的意见不能提；七、领导的看法是最大的法；八、领导身边的人相当于领导；九、个人风头出不得；十、好处不能独吞；十一、棘手的事住后拖；十二、前任的事不能管；十三、少说话多请示；十四、多开会造声势；十五、违规的事集体拍板；十六、不要站错队；十七、宁可用庸才；十八、吃喝不犯法；十九、车子是身价；二十、运动来了要重视，风头过了没屁事。
笑声中，我把秦叔叔佩服得五体投地。真是有学问呀，怪不得人家当上了副院长，人家知道的就多呀！俗话说得好，满瓶子不响半瓶子咣荡。狗勾的杨有富，就是个半瓶子，啥球事不懂，还猪鼻子里插大葱假装大象。你看看人家秦叔叔，不但官坐得这么大，而且还一肚子的学问，还待人这么好。我妈说的对，我遇上贵人了，这贵人就是秦叔叔。他不但帮了我弟弟，还帮了我。我要有个出头之日，我一定会报答他的！
四
秦叔叔把我带到了省书画院另一位副院长刘立新的办公室，刘立新兼演出公司的经理。后来才知道，这个所谓的演出公司实际上就是一个业余的演出队，既没有营业执照也没有像样的演出场地。
但刘立新很有办法，把业余演出队搞得红红火火，给书画院挣来了不少钱。业余演出队每周在黄河游船上表演两个晚上，平时是接受机关、单位、企业搞活动时的邀请表演。演出队的办公室设在书画院的顶楼，顶楼还有间不大不小的会议室，只要闲着，就成了演出队理想的训练场所了。
办公室有几个专门的工作人员，这些人和书画院机关人员一样上下班，因为都是院里领导和外面有头有脸者的关系户，所以工资收入不错。再加上都是美女靓妹，所以优越感特别强。
我看到刘立新时，吓了一大跳，这个人胖的就跟水缸一个模样。秦叔叔把我介绍给了刘立新：刘总，这是我老家的侄女王莲莲，“凉京花儿”唱的那可是一绝呀！
是吗？刘胖子满脸的胖肉颤颤悠悠的：我们秦老师介绍推荐的人才，一定不差！
刘总，如果可以的话，你能不能把她安排在办公室？秦叔叔确实把我当成了自家侄女：这孩子可塑性很强，要是你能带一带她，会脱颖而出的！
好！秦老师这样说了吗，我就把她安排在办公室。刘胖子说着拨了个电话，说你下来一趟，就扣上了电话。说话间，进来了一位年龄和我相仿的漂亮女孩。刘胖子说：华主任，你带秦老师侄女去填个表，然后带她到会议室，听她的“凉京花儿”。
这位叫华莎莎的主任用充满敌意的目光盯了我几秒钟，然后极不情愿的把我带到了顶楼演出公司的办公室。华莎莎牛皮哄哄的问我唱了几年了？我说不多，也就是个几年吧。她把一式三张演出公司机关工作人员登记表扔到了我面前的桌上：填吧。
我盯了她一眼没有动，牛B什么呀，老子要是在这里坐上几天，绝对比你强！
填呀！华莎莎这时的声调明显的低了许多：填完了还要听你去唱歌呢！
这还差不多！我得意地拿过表，三下两下便填完了。
在办公室把头的会议室里，我在秦叔叔目光的鼓励下，勇敢的走上了演出台。我可是第一次登台亮相啊！可千万别出丑啊！如果唱砸了，让秦叔叔下不了台不说，还要在华莎莎、刘胖子面前丟人显眼。还有我妈，她一定比我还着急。她是多么希望我彻底改变现状，变成个正儿八经的城里人啊！我太了解她了，她年轻时最大的愿望就是找个崭劲人，找个有出息的男人带着她走出农门、跳离大山，但她在无奈之中失去白马王子狗勾的杨有富时，她没有气馁，她选择了她根本不了解且其貌不扬的煤矿下井工王墩儿做我的父亲，她的目的仍然是有朝一日作为工人家属成为城里人中间的一分子！
可无情的现实，又一次击溃了她的美梦。我爹因为煤矿资源枯竭而下岗回了家，别说跟着我爹进城了，由此还给她带来了无尽的麻烦。村人们的白眼，邻舍们的笑声，我爹的自卑，给她带来大山一样压力的同时，她还要忍受我爹一次又一次的毒打。
我姐性格柔弱，在妈看来是五个牙的公鸡离挨刀那一天不远了，是说啥也指望不上的。只有我，三岁看大七岁看老，别说长相和脾性了，就连做事的方式都比她有过之而无不及。所以，她就把她一生的希望都寄托在了我的身上。她希望我能在她的有生之年实现她的愿望啊！可是，她女儿由山里人变为城里人的过程是何其难啊！我虽然没有给她诉过我在城里受过的苦，就像她希望我实现她毕生的愿望而口里从来不对我说而我能理解她一样，她是太理解她苦命的女儿了。
今天，在她来说，我的登台亮相是太重要了！就像饿急了的人能有个干饼子一样，那是真正的饥不择食啊！面对我找工作的艰难，她认为我能进这个所谓的演出公司，能在这么气派雄伟的大楼里上班，这简直是土包子中状元——一步登天啊！
为了我妈，也为了这位好心的秦叔叔，更为了证明我王莲莲就是比华莎莎这些城里人强，我一定要唱好这个凉京花儿！我按按紧张的就要跳出来的心，暗暗对自己说：勇敢点，我一定能唱好！
胆子放大了跟前来，
心上的花儿唱出来；
认不得尕妹妹口难开，
花儿里带上个话来！
兰原凉京好棉花，
纺线者织上个手帕；
尕妹妹花儿里有实话，
你要明白了带上我快走吧！
好！刘胖子带头给我鼓掌，秦叔叔和我妈如释重负，也随和着刘胖子鼓掌，只有华莎莎妒忌地看着我，看似在鼓掌，其实两只手根本没合到一块。
莲莲！刘胖子亲切地叫我莲莲时，华莎莎狠狠地瞪了刘胖子一眼。刘胖子命令我：再来一段！秦叔叔也附和：唱得非常好！再来一段！
我冲我妈笑笑，带给她你女儿还行吧的信息后，又声情并茂的唱了起来：
圆不过月亮方不过斗
好不过十三省的凉京；
跟上个知心人了口外走，
找上个好地方了过走！
高不过山来香不过胡麻油，
比不过凉京城里的钟鼓楼；
麻不过花椒辣不过白酒，
甜不过尕妹妹的舌头。
好！好！刘胖子叫过好后说：莲莲，你唱的太好了，从现在起，你就是我们演出公司的一员了！刘胖子还主动迎上来握住我的手：祝贺你！祝贺你！
我见华莎莎在一边生气瞪眼，就故意不抽出刘胖子胖墩墩肉手里的小手，挑衅地看华莎莎一眼，连个谢字也没有说。
五
在没有走进刘胖子家门时，我就感到，刘胖子想打我的主意，想勾我的蝎虎子。
这之前，秦叔叔请我在一家凉京三套车酒店的包厢里吃饭。三套车是凉京三大风味小吃行面、八宝茶和卤肉的简称。卤肉和行面是地地道道的凉京味，也是我最爱吃的。三味中八宝茶的价值最高，是用符茶、冰糖、核桃、甜杏仁、大枣、桔梗等八种原料炖汤而成，喝起来香甜可口，还是大补。我是不主张喝这么贵重的茶的，原因就是这茶价格特高。我只能说我不喜欢喝。可秦叔叔却说，不碍事，再说了，到凉京三套车来，由不得你不喝的，谁来都这三样。
服务员上茶时，秦叔叔亲自把茶端给了我。我有点不好意思，秦叔叔说：不碍事，你听我讲！沙滩知道海的真诚，因为潮；土地知道云的真诚，因为雨；我知道凉京人的真诚，因为这经济实惠的三套车。八宝茶更是店主人真诚的一颗心啊！
很奇怪，他说话总是一套一套的，我很喜欢听。更为奇怪的是，和他在一起，我没有担心，没有恐惧，更不怕他会对我怎么样。大概就是他说的真诚吧，是因为心吧。席间，他接了个来自远方的问候电话，看得出来，他很激动。他说：问候，是一种甜蜜的牵挂；思念，是一份温馨的感觉；朋友，是一生修来的福气。我们的交往，更是一世难求的缘啊！我恭候您来兰河！
他怎么这么有学问啊！面对博学多才的秦叔叔，我感到了自卑。我才仅仅是个中专生啊！中专生充其量就是高中毕业。一个中学生跟美术大学的教授在一起，究竟有多少可比性，我不得而知。但有一点很清楚，他是喜欢我的！他如果喜欢我，我会对他怎样？真像一个侄女一样爱他？如果能变成他的女儿就好了！
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是因为他对我的关心和爱护吗？如果不是他侄女或者女儿，我有什么资格和他来往呢？他是专家教授，我是城市最下层的打工者，而且现在还无工可打。哎，管他哩，他对我这么好，也许心里还有不可告人的目的吧？应该是这样，要不然他凭什么帮我？按我的逻辑，这世界上根本就没有好男人！他对我这么好，也许是装出来的。对！他一定是那种嘴是个密钵钵，心是个刺窝窝的坏男人！
比如说狗勾的杨有富，他甜言蜜语骗了我妈一辈子不说，还勾了她女儿的蝎虎子。还有像上初中时的班主任老师，要不是我咬下他一块肉来，他肯定是不会放过我的！还有我三爹那个老牲口，还有我刚出校门找工作时想勾我蝎虎子的那些老板们！勾他妈的哪个不是人模狗样？哪个不想着欺负女人？眼前这个当面说的好听的男人，是不是背后也在捣鬼呢？一定是的！他这样对我，肯定是有所图的，他一定是想勾我的蝎虎子，对！一定是的！勾他妈的蝎虎子，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我妈早就说过，男人是最实际的。他没有心怀鬼胎没有不可告人的目的，怎么会对我这么好呢？
天哪！我怎么就没看出这个秦叔叔也是这么一个阴险狡诈的坏疽男人呢？罢了罢了，既然天下男人一路货、天下乌鸦一般黑，我何不像牛剑云、白倩倩、马丽她们一样周旋在男人中间呢！她们能瞒哄那么多的男人，我何不也利用一下这个男人呢？况且，这个男人，真的不令人讨厌！还真的有吸引我的地方呢！
哎，活个人真难呀！吃吧！喝吧！别说一个凉京三套车，以后他请我进豪华大酒店我也去！既然他这么喜欢我，我就靠定他了！没钱花了，找他！没衣穿了，找他！没饭吃了，我也找他！总之，我就认定他是一棵大树，先靠上他再说！我妈说靠着大树好歇凉嘛！这话可是一点都不带假的！
你看看，刚认识他，就为我办了这么多事，我弟弟上学的事办了，虽然最终没上成兰河工商大学，可通过兰河工商大学那位教务处长，我弟弟已经顺利地进了河西的一家大学。我上班的事也妥了！很可能我在他的庇护下，还能在电视台拿个凉京花儿大奖呢！对！我要对他好点，他毕竟和狗勾的杨有富之流，还是有区别的嘛！他没有那帮狗勾的那么直接、那么赤裸裸、那么无耻，这就够了！如果哪一天，姓秦的提出来要勾我的蝎虎子，我就再痛苦一回！就冲着他为我所做的这一切，我就再难受一次，主动让姓秦的拿木头枪捅我一回吧！
想到那次撕心裂肺的痛苦，我就恨狗勾的杨有富！那感觉真像是木头枪在捅啊！如果是钢刀，一定是锋利的，疼归疼，一下子就割透了！可木头枪不一样啊！那就是钝刀割肉的感觉啊！狗勾的杨有富，我恨不得一刀杀了他！
姓秦的问我不喝茶想什么呢？怎么搞的，我怎么在心里不叫人家秦叔叔而叫开人家姓秦的了呢？这是个危险的信号，不能这样，叫他个秦叔叔又咋了？还能风刮了草帽子？
秦叔叔。
我把对男人的看法压在了心底，应该这样！我妈老骂我：你都二十几的大姑娘了，还不把刀啊枪啊的藏一藏，能成吗？我妈太伟大了，我必须把锋芒藏起来，否则把天下人都伤了怎么办？真是奇怪，面对这位秦叔叔，我竟然有了思考的感觉了。思考好啊！经过思考，心里的乱麻就顺了。思考就像是电熨斗，刺啦一下，这心里的不舒服全给烫平了！秦叔叔这个男人也许是个好男人吧，要不然，他怎么会让我学会了思考呢？不管怎么样，跟上感觉走！这是流行歌里唱的。我妈也说过，最初看着顺眼的人，八九不离十是好人！跟前这个男人，不！是秦叔叔！从现在起，在心里也要这么叫他！对！就这样做！我王莲莲下定决心做的就一定能做到！
秦叔叔。我温柔的说：你是诗人，一张口就是诗。
莲莲，你说对了！秦叔叔说：我曾经是诗人，还著名过呢！不过今天不说这些。今天的话题是，你上班前到刘总家里帮忙伺候几天病人。
病人？我吃惊地问：刘胖子家谁病了？
怎么说起骂人话了？秦叔叔温和地说：要学会尊敬人！不准骂人！
谁骂人了？我背上牛头不认脏，还蛮不讲理：这也叫骂人？
刘胖子是谁？秦叔叔沉下脸不高兴了：叫刘总！
我不得不承认，秦叔叔和这份工作对我的重要性。我马上又温柔地说：秦叔叔，知道了，是刘总。
这还差不多。
到刘胖子家里才知道让我伺候的人是刘胖子老婆。
刘胖子老婆因车祸成了植物人已经两年了，刚开始刘胖子老婆衣食住行这项很繁重、很麻烦的工作，全由河南小保姆乔雅丽承担。乔雅丽个子不高，但那张小圆脸上的大眼睛双眼皮还是蛮惹人喜爱的。在刘胖子眼里，这位从河南农村来的小丫头聪明、活泼，还很有眼色，她把像伺候刘胖子老婆、做家务等好多别人看来很是复杂的事儿，弄的入情入理、井井有条，既简单又随意，这让刘胖子感到很满意。
刘胖子并不想把乔雅丽怎么样，因为在刘胖子眼里，乔雅丽太一般了。可是，在这个四口之家里，老婆瘫痪了，孩子上大学走了，就剩下他和小保姆乔雅丽了。孤男寡女呆在一个屋檐下，天长日久了能不生情吗？尤其在刘胖子偶尔闲下来的漫漫长夜里，总要想着和小保姆发生点什么。一天夜里，他不由自主地推开了乔雅丽的卧室门。还未睡着的乔雅丽听到动静后马上翻身坐了起来，她极力反抗刘胖子对她的侵犯。
刘胖子见小保姆不愿意，只好作罢。刘胖子回到自己卧室里不久，乔雅丽俏俏进来了。刘胖子接纳了送货上门的小保姆，有肉不吃不是好汉，况乔雅丽这块肉吃起来还是有滋有味的。至于乔雅丽是不是处女，这对急需要女人的刘胖子来说是无关紧要的。反正现在这年头，是处女的女孩子不多了，就像市场上的假冒伪劣商品一样，凭运气吧，碰上真的你高兴你得意，遇上假货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儿。所以，乔雅丽不是处女他没有感到一丝一毫的惊奇。在院演出公司里，跟刘胖子有关系的漂亮女孩子不在少数。仔细想想，里边没有一个是处女，你还能怪人家吗？那可是些特别漂亮的女孩子呀！她们不是处女，他没有太在意，难道会在乎一个他并不喜欢也并不漂亮的乔雅丽吗？乔雅丽对刘胖子来说，就像一件看上去也还顺眼的衣服，不需要了丢弃，偶尔需要了穿穿。这样的感觉，也是很不错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