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女代理市长的今天（七）
他抖抖索索穿衣裳时，才知道自己光溜溜的浑身一丝不挂。他很奇怪，自己没有脱光衣裳睡觉的习惯呀！也就在这个时候，另一个光溜溜的、白的有些晃眼的身子像蛇一样缠到了他的身上
一
王岚如和牛一坤走进电梯里时，电梯门自动关上了。王岚如问：能坚持吗？牛一坤说：能！王岚如压低声音说：我在二楼西头的化验室里等你，你到一楼后步行到二楼来找我！牛一坤点着头说，这叫什么呀？跟地下工作者似的！王岚如说：难道不是吗？你嫖娼了吗？桃花的结果，真的是因为车祸吗？
牛一坤无言以对。
牛一坤当然知道自己为什么被作为嫖客给抓起来了，当然也明白桃花为什么被车撞了。
如果这一切是真的，那就太正常了！他当了嫖客干了丑事，理所当然要被抓起来！可是，他没有干那种见不得人的事情！他就是陪农发行的几位科长吃了个饭，喝得有点高了就没回家。为了省钱，他就住在了一个不起眼的小小招待所，住一宿才20元钱。可是，他确实醉了，但一觉睡到有人叫他、他醒过来时，那灯光太刺眼了！他还发现摄像机、照相机在照着他乱拍一气。不就睡个觉吗？有什么好拍的？他抖抖索索穿衣裳时，才知道自己光溜溜的浑身一丝不挂。他很奇怪，自己没有脱光衣裳睡觉的习惯呀！也就在这个时候，另一个光溜溜的、白的有些晃眼的身子像蛇一样缠到了他的身上。
你是谁？牛一坤厉声叫着一把想推开缠着他的女人，可是女人的双手像钳子一样夹住了他的脖子，任凭你用多大的劲都没有用，反而给拍摄者们留下了更加精彩、更加真实的素材。
牛一坤被带进了派出所，办案民警用橡胶棍抽打他的脖颈、屁股等部位。还让他躬着腰站着，既不让他坐也不让他站直了，……他们就这么折磨他，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承认嫖娼的事。可他宁可受这非人的折磨，就是不肯承认莫须有的罪名。
首先是他确实没有嫖娼，其次是绝对不能屈打成招。如果这事儿他承认了，就意味着他在沙城的人彻底活完了。同时，这事儿要是传到了乡里，他怎么面对父老乡亲？他怎么见婆姨梁秀兰和儿子丑旦？不能说，绝对不能说！就是打死也不能承认这样的丑事儿！……
要不是代市长王岚如亲自去派出所保他出来，牛一坤真不知道自己的革命意志究竟有多坚强？
这位女代理市长也真够厉害的，在派出所所长的办公室里，她关上门把电话打到了沙城市公安局局长朱万一的手机上，用近乎粗暴的语言把朱万一大骂了一顿。最后她大喊着说：牛一坤这事我当保！如果真出了什么事，由我这个代市长负全责！
朱万一不敢不放牛一坤，他在电话里对王岚如说：市长，我马上过来，亲自送牛一坤出派出所。
不行！王岚如又吼起来了：你还想耽误我宝贵的时间吗？是不是？啊？你姓朱的长几个脑袋？啊？你！你马上给我放人！
朱万一唯唯诺诺道：好好好！我马上让派出所所长放人！
派出所所长亲自到了关牛一坤的房间里，他小声地给牛一坤说了几句话，才把牛一坤领到了王岚如面前。这几句话是：一、你得罪的人势力很大！要不是王市长来保你，你根本不可能出去！二、出去后，别和他们做对了！否则，你还得进来！三、最好到外地去！这事儿就了了！
王岚如让派出所所长给牛一坤打一盆水来，让牛一坤洗脸。见所长愣在了那里，王岚如对所长说，今天便宜你了，先不追究你刑讯逼供的事了，让你干点活还不愿意？所长说着愿意愿意，麻利的打来了水。她还让牛一坤脱下了外衣，让所长用湿毛巾把牛一坤的上身擦了一遍，直到擦干净了为止……
牛一坤在二楼西头的化验室里找到了王岚如。王岚如说我们长话短说，我问你一句话，面对这么复杂的局势，你怕不怕？
怕，不怕是假的！但我能坚持下去！
为什么？
第一，为上单村的父老乡亲们！第二，为王市长对我的信任！
为上单的父老乡亲们，这话正确，可为我对你的信任这话，有点儿勉强。
为啥？
我虽然是沙城市的代市长，等人代会上你们给我扎过捶头子后我就是正儿八经的市长了。可你没发现吗？我这个市长在他们眼里，啥也不是！
王市长，我拉呱几句不该拉的话。你……
说吧，现在都啥时候了，还这么婆婆妈妈的。
要不是为了你王市长，我就不出来！
不出来？
或许我出来了首先要去的地方就是省城兰河。
为什么？去兰河干什么？
去法医鉴定中心鉴定……
然后去告公安局，是不是？……牛厂长，你年龄比我大，可你看问题并不远。今天，我们出了医院门，尤其是你，说不定都会有危险等着你哩！除非你去该去的地方，或者你放弃自己的责任！否则，今天弄你个嫖娼案，说不定下次就是车祸在等着你哩！记住了，我们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了！为什么这么说？我们扳倒他们的主要东西是证据，如果我们继续找这些东西，随时都会有生命危险！反之，我们就啥事也没有！
我们到省上去告他们！
不瞒你说，刚开始我也是这样想的。我到省上去，连省委书记都能见上！可是，我们给省委书记说什么呢？
就说我们村里的事呀！还要说你的遭遇！我牛一坤的遭遇！你王市长怎么了？不就是想方设法想把上单的胡萝卜产业搞起来吗？我姓牛的也没有挖他们家的祖坟呀！他们为什么这样整我们呢！难道说他们不是共产党？
搞胡萝卜产业没有错，这个项目市上常委会上也通过了，凉京市和省上都很支持。省财政厅的投资基本上落实了，省委田处长说，省农业发展银行的行长也点头了，只要我们的材料到省上，他亲自过问、亲自批准！……可是，我们发现不该知道的事情了！我们去了不该我们去的地方了！还干了他们认为我们不该干的事情了！
这我就不懂了！他们也是父母娘老子养的，为啥眼睁睁地看着上单害人的事情继续……存在呢？
很简单的问题，为了利益和官位。
难道我们眼睁睁地任他们宰割吗？
当然不是！……这就是我问你怕不怕的原因。
王市长，你说吧，只要是对我们村老百姓有利的事，你让我干啥都行！
我们现在缺的就是证据，害人工厂的证据，你被诬陷的证据，桃花车祸的证据，我住处证据被盗的证据，还有好多有利于我们的证据。在这一系列的证据中，只有冶炼厂这个害人工厂的证据是最重要的！也是最有说服力的证据！要想达到我们的目的，硬来显然是不行的！我们得改变策略！首先是我得改变，变成和他们一类的人，与他们同流合污，与他们沆瀣一气。你牛一坤也得变，变成听话的顺民，对害人工厂的事、桃花车祸的事，以及一系列对他们不利的事，别说管，连问都不能问！好好的搞你的项目！既然我们动作起来了，而且这是个带动上单及戈壁乡老百姓致富奔小康的农业产业化项目！所以，你要好好搞……当然了你得表现，我也得表现，而他们根本就信不过我们的表现！表现的形式很多，除了听话，还得想尽一切办法让他们知道，害人工厂与我们无关，我们何必去得罪他们哩！……
一两天，我请沙城市委副书记张三元、副市长魏仁民吃饭，你也参加，你当着他们的面向我保证：只搞胡萝卜产业，别的事与己无关，高高挂起！你有这个态度了，我做工作让他们给你这个什么嫖娼案给个搞错了的说法，让公安局到村里去给你道个歉，这事儿就暂时过去了。……
王岚如给牛一坤交代这些时，她感到自己一夜之间成熟了许多。只有和他们搞好团结，说不定他们会放松对我们的监视，只有这样，才能给牛一坤创造一个秘密获取证据的机会呢！对了，从现在起，我尽可能不下乡，尽可能常常和他们在一起，我自己不说什么，争取让他们有个感觉，通过这几次突发的事件，我变了，而这种变是因为我斗不过他们而变的。就向他们把这个信息传递到就可以了……
王岚如做出这个无可奈何的、痛苦的决定后，她准备马上给老公打电话！他一定会表扬她真的长大了！……可是，有些事还是不能在电话上说的，万一他们采取手段把她的电话给监控起来了，那不就更麻烦了吗？算了，电话还是要打的，就不说关键的话题了，问个好就可以了。出现这么多的问题后，他更想老公秦一民了，也更想她妈了。在拨电话的一刹那，她感到自己不在电话上说那些事是对的，过多的听老公话，也有失误的时候，要不是受老公的影响，她拿上害人工厂的证据后，就连夜去省城多好！可是，老公要是不提醒，你能想到取证的事儿吗？
罢了，谁都不能怪……她长叹了一口气：哎！连夜没有把证据送兰河，是天大的错误啊！……可是，能连夜去省城吗？说不定在去省城的路上，还有什么危险在等着她呢！或者说，你还没有离开沙城，他们就向你下手了！最安全的办法就是在你住的房间里掘地三尺，把证明藏起来，还要不露任何痕迹……可是，在没有发生这些匪夷所思的事情之前，你能想到这些吗？既使你真想到了，也这样做了，难道他们就不掘地三尺把证据找出来吗？他们肯定会这样做的！……你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早就在他们的监视之中……
王岚如拨通了家里的电话后，才知道塌天大祸降临了……
二
王岚如妈清楚地听到来人打开了正门，然后走出出别墅大门走了时，她心里悬着的一块石头才落了地。不管怎么说，只要这个歹人没有对她下毒手就好。她想，我只要活着就行，不为别的，就为我丫头，还有已经被歹徒杀死的女婿。我要给丫头打电话，不！先得给110打电话，让公安局赶紧来抓坏人……
想到女婿这两个字时，她的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咸，没有个好滋味！悔不该当初活活的拆散他和丫头呀！……他是个多好的人呀！还没有和莲莲（王岚如）成亲，就这样被歹人害死了……
这个天杀的强盗，我们家秦老师惹你了还是怎么你了？你居然向他下了毒手！……瞎想什么哩？你赶紧想办法把嘴上的胶布取掉呀，有了嘴就可以叫人了……哎，也活苕了，这么大的院子，这么深的别墅，我喊了谁能听见啊？……她又想起了岚如她爹，这个老松也真是的，也不来家里一趟。该来的时候不来，不该来的时候深更半夜就来了。
眼下这个节骨眼儿上，就是该来的时候，你来了三下五除二放了我，你上楼看我们的女婿怎样了？如果还有一点点气的话，就赶紧叫救护车。我呢，就打110抓坏人……
有一次，这个老松半夜里来了。她问，黑眼麻哒的，你不好好给人家公家看大门，跑回来足啥来了？他说，我干活来了！她说干什么活呀？他说着就把她的手往他的下边拉：快摸摸，都成钢筋棒子了，今黑里老子足死你……
哎，想这些怪脸红的！可是，今个想他来、盼他来，并不是想要干个啥！让他来可是干正事儿呀！可是，这个老松！这个王矮子！这个缺心眼的！……她把该骂的话都骂了！然而，不论你怎么骂，她那个叫王墩儿的丈夫就是盼不来！……这能怪人家吗？他要是知道家里出事了，不就成神仙了吗？……哎，求人不如求己，不盼球他了！还是求我自己吧！现在的问题是想办法把嘴上的胶布取掉，然后用牙齿咬胸口的铁丝。这铁丝大概有细棉线粗，用牙齿当钳子，一定能把它咬断的！主意一定后，她就把嘴巴放在贴上瓷砖的墙壁上磨。结果是，磨出了几身汗，人也累的一点劲儿也没有了，可这层薄薄的东西就是不破。磨着磨着，她竟失去了知觉，睡过去了……
一觉醒来，天都亮了，大概是五、六点钟的样子，她懊悔的要死，怎么就睡着了呢？如果女婿还有口气的话，一定早就死了。哎，我这个猪脑子！咋就睡着了呢？……后悔了半天，这世上也没有卖后悔药的，只好接着磨嘴。黑里磨时，那胶布会发热，有时还热得很呢！可现在，她感到了疼，甚至嘴上还有了出血的感觉……血？这说明胶带已经破了，她用尽全身的力气张嘴，希望能把嘴上的胶带绷开，可是，不管她怎么努力，都没有用。她想接着磨，可破了的嘴巴刚触到墙壁，就钻心的疼，再加上她折腾了一个晚上，所以，她除了流无助的泪水外，任何办法也没有……昏昏沉沉的她，又睡过去了……
她这一觉睡得好沉啊！睁开眼皮时，才知道岚如爹回来了，他已经取掉了她嘴巴上的胶带了，还解开了她身上的铁丝，她突然想起了楼上的女婿，忙说：快、快！秦、秦老师！
王墩儿像年轻人一样，飞快地上了楼，见秦一民侧卧在血泊里，王墩儿吓的大叫：老婆子！了不得了！……岚如妈腿麻的不能走路，只有爬了，这个档儿她已经爬上了楼，听到老头子的惊叫，她猛地站起来扑了过去……她发现女婿身上还热着，就知道秦一民还没有死。她忙对老头子说：快！医院！还有110！快！
王墩儿在政府机关看大门，这打电话可是他的长项，他不但熟练的给122、110打了电话，而且还准确无误的报出了出事地点。
令岚如妈想不到的是，晚上的歹徒虽残忍的剁去了女婿的右手，可这个歹徒临走时，又用铁丝扎住了秦一民的血管，这就是秦一民还活着的原因。要不然，流一个晚上再加一个上午的血，人早就流死了……
警察让王墩儿陪着秦一民去医院了，岚如妈被留下问话。她一字不拉的把所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了警察。警察又问了她几个问题：
你上楼发现秦一民被砍掉的那只手了没有？
没！一定让、让强盗拿走了！
少了什么东西吗？
三万块钱没了。
再少什么东西了？比如说，戒指、耳环什么的。
没！……
也就在这个时候，王岚如的电话打进来了。岚如妈哭着把家里出的事告诉给了女儿……
三
王岚如听到老公被人砍掉右手的消息时，犹如五雷轰顶，险些栽倒在地上。她强忍着这突如其来的残酷讯息给她带来的悲痛，愤怒地骂道：狗勾的魏仁民，狗勾的张三元！这不是赶尽杀绝吗？车祸把桃花变成了植物人，嫖娼把牛一坤浇了一身污水，撬老子的办公室、偷老子辛辛苦苦搞来的证据……
这一切，老子都暂时忍了！可现在，又对老子的老公下了毒手，……勾你妈的蝎虎子，这也太过分了！老子要是再不反击，就不是我爹妈养的！狗急了还上墙呢！何况老子还是堂堂正正的沙城市委副书记、沙城市人民政府代市长！……
勾他妈的！这也太欺人了！……先看到老公再说吧，他究竟怎么样了？她打通了办公室主任李如雄的电话：马上派市政府最好的车，我要上兰河！
最好的车就那台兰原V6，是魏副市长的专车，你看……李如雄有点为难地说：不过，他也上兰河了，调的是沙城航校的直升飞机。
就兰原V6！马上给我安排！此时的王岚如才不管狗勾的魏仁民在不在呢！更不管狗勾的魏仁民是怎么去兰河的！她只有一个信念：马上到老公秦一民身边！另外，她已经下定决心明着跟狗勾的魏仁民一伙斗了！大不了弄个鱼死网破！败了，我灰溜溜的离开沙城到兰河伺候老公去；要是胜了，老子就是英雄，老子就要送你们下地狱，让他们这伙害农的狗官们永世不得翻身！……败了？我能败吗？我代表的是正义！是农民兄弟姐妹的生命安全和利益！拿省委书记秦安达的话说，我还是中央1号文件的践行者……
这时候，办公室主任李如雄进来了，并轻轻地碰上了门。还没等他说话，王岚如站起来就走。她想，车可能开到楼门口了。
王市长，请等一下！
什么事？此时的王岚如一点耐性也没有了：快走吧，有啥事回来再说！
你还记得你任代市长时的约法三章吗？
约法三章？王岚如愣了一下，站住了。她像对陌生人一样望着李如雄。
努力提高个人素养、依法行政、维护团结、勤政廉洁！王市长，你还记得你说过的这几句话吗？
王岚如欲说又止……
你家里是出了天大的事！秦老师成残废了，因为他被歹徒砍下来的手找不着了！可是，上单村中铅毒的村民有1000多人，有个别的人都成痴呆人了！秦老师是重要，可上单村那么多农民兄弟重不重要？……王市长，你暂时还……李如雄见王岚如冷静下来了，用手势请王岚如坐了下来。
李如雄压低声音坚定地说：你暂时还不能和魏仁民硬碰啊！硬来的结果是，非但除不了害群之马，相反会带来可怕的后果！如果是这样，害人工厂的害农证据就更难获取了！所以，你要记着老家的两句话，一句是打落门牙还得往肚里咽！第二句是石头打了还得避着走！……
为什么？王岚如显然被李如雄说服了：难道就任他们胡作非为、杀人放火？
一、你是市长，凡事要三思而后行。你在那天上午举行的沙城市十三届人大常委会第二十七次会议上，在凉京市有关领导的监督下，会议以无记名投票方式，决定沙城市委副书记代理沙城市人民政府代市长。你任代市长后，充满激情地说：市长这副担子不轻啊！对我的压力很大。然而，能为家乡这块古老的充满希望的土地增光添彩，能为家乡的父老乡亲们做点事情并效力奉献，我感到无比荣幸和自豪！……你是一位有思想的市长，不能因为出了点事情就乱了阵脚！
二、你还有为家乡做点事的决心。你说：这些年来，沙城的变化特别大，每次回家时我都为家乡取得的成就而欣喜而骄傲！……我决心带领沙城市政府一班人，在市委的领导下，在市人大及其常委会的监督和支持下，牢记发展是第一要务，稳定是第一责任，加倍努力工作，忠诚履行职责，不负重托、不辱使命，把富民兴市、富农兴市、构建和谐沙城的宏伟事业不断推向前进！同时，我将和全市的农村干部和群众一道，风雨同舟、同舟共济，选好项目、造福农民，以实际行动把党的三农工作搞上去！……
谢谢李主任！王岚如被自己当时说过的这些话感动了：……李主任，以你之见……
就坐你自己的车回兰河，不急着回来，把秦老师的问题解决好之后再来！让他们感到你知难而退了！
王岚如知道李如雄说这些话的真正用意，他的想法其实和她的一样，是让她退一步，麻痹魏仁民他们。可是，在不了解李如雄底细的情况下，她不能擅自表态，以免让他抓住她的把柄。可是，这个人太厉害了！她的一举一动，她的心理状态，几乎都在他的掌握之中。不过，他能把她在人大会上说过的话一字不差地说出来，这让她还是非常感动的。罢了，罢了，不管他是什么人了，就冲着他能轻而易举地说服她这一条，她就得采纳他的意见。
好吧，李主任，我就坐我的车回去，你替我向市委和张三元同志请个假。我明天就赶回来！王岚如说完后平静地离开了办公室。此时此刻，她的心被分成了两半：一半在老公秦一民身上，一半在上单村农民的身上。其实这个界定法还有问题！天地良心，她的大半个心都在上单村呢！让接二连三的这些个突发事件这么一闹，她就真的有点沉不住气了。尤其是老公出事，她觉得这些人太过分了！
……从内心里来讲，她还是特别的感激李如雄的。李如雄的一席话，还真让她清醒过来了呢！要不然，那后果可就真的不堪设想了！
到兰河医院后，她才知道老公秦一民已经被魏仁民用沙城航校的直升飞机接到了沙城医院。医院大夫告诉她，她老公的手始终没有找到。因为秦一民是公众人物，所以，他们对他的治疗也是精心的。沙城来人说，为了支持王岚如市长的工作，他们一定要把人接到沙城去治疗。医院见来了直升机，再加上这也不是什么危重疾病，就同意转院了。这是第一个没想到！第二个没想到是，老公被致残居然和魏仁民一伙没有任何关系。由于破案及时，犯罪嫌疑人陆衙内已经被兰河公安抓住了……她听说老公没有什么生命危险时，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她怱匆忙忙回家看了一眼母亲和父亲，就又驱车返回到了沙城。
四
王岚如推开秦一民的病房门时，又一次愣住了，张三元和魏仁民正陪着老公说话呢！见王岚如进来了，张三元热情地迎上来握住了王岚如的手：王市长，没有征求你的意见就把大画家接来了！你可要多包涵哪！王岚如强装笑脸说：谢谢！谢谢市委为我考虑得如此周到！紧接着，魏仁民握住王岚如的手摇着：谁让我们一块儿搭班子呢？王市长你说是不是？王岚如苦笑着说：谢谢魏市长让我白跑了一趟兰河医院！
王岚如松开魏仁民的手快步走到了老公的床前，抓住了他的左手：老公，怎么样？
秦一民虽是重伤病人，可气色不错，仍然和她开玩笑：天空的幸福是穿一身蓝，森林的幸福是披一身绿，阳光的幸福是如钻石般眩目，我秦一民的幸福是：宝宝的心里始终有我！
王岚如很幸福地笑了，竟笑出了眼泪：看你，那像个病人？
张三元看着魏仁民说：看到了吧，我们大画家厉害吧？一席话都把我们王市长的眼泪说出来了！
是啊！魏仁民接上说：爱情的力量太法码（厉害）了！我们大画家一见王市长，这病痛立马就好了！……张书记，我们快走吧，别当电灯泡了，让我们王市长和秦主席说悄悄话去吧！
那可不成！张三元笑着说：秦主席的身体状况还不允许说悄悄话！……哦，这样，秦主席，你给我和魏市长也说个段子，我们就走！
秦主席？王岚如不明白：你们叫他什么？秦主席？
噢，是这样！张三元解释说：秦老师已经是我们市政协的副主席了，关系都转过来了！不过，他不坐班，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过问一下市上的文化事业。更重要的是，秦主席打算让市上办一个一民书画院，为我们培养人才哩！
这是真的？王岚如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掉头问秦一民：这是真的？
见秦一民幸福的点头时，她内心犹如刀绞一般：这些人太厉害了！把我老公也拉进这个是非之地来了……
张三元看见王岚如的表情时，就知道她心里想的啥，得赶紧转移她的注意力，别让她说出什么来。否则，他和魏仁民就不好出门了。他笑着说：两层意思！一是秦主席是人才，我们得想法把他请来！之所以没和王市长通气，一是不让你在别人眼中有谋私的嫌疑，因为秦主席享受的待遇是市上最高的！二是秦主席不让我们告诉你，他要给你个天大的惊喜！这第二层意思嘛，我们也是为王市长考虑，把秦主席接到你身边来，让你全身心的当好这个市长，干好你的胡萝卜项目。
魏仁民接上说：这是好事啊！为了表示祝贺，我和张书记，还有你们两口子，过一阵，就在秦主席这里，我们聚聚！魏仁民说到这里，拉起张三元急忙忙走了。
见王岚如站在那里若有所思，秦一民说：宝宝，快送送人家啊！他们对我们这么好，你咋不送送呢？
噢，……好，我送！我送！王岚如忙快步走出了门外。张三元魏仁民早就不见了。她快步走进斜对过的水房时，委屈的泪水如开闸的洪水哗哗啦啦流了出来……等哭够了，她才洗去了脸上的泪痕……
他们这样做的用意只有一个，那就是让你王岚如闭上嘴巴、少管闲事。他们用撞桃花、抓牛一坤、偷证据等等实际行动早劝过你了，现在再用高官厚禄、培养人才的手段把你的老公秦一民调到你身边，让老公在枕头上劝诱你与他们同流合污、沆瀣一气。他们的用心良苦啊！他们的这一手真的厉害啊！
他们不但抓住了老公秦一民的弱点，而且也找到了她的软肋。
老公失去了拿画笔的手，标志着他的艺术生命已经完结了。在这种特殊的情况下，他们打着关心王市长家属的旗号，用巨款购买最好的止痛药、消炎药，解除了老公肉体上的痛苦；再购买昂贵的营养药，恢复了老公的体力。当老公秦一民彻底清醒过来时，精神上的痛苦像大山一样压得他喘不过气来。这时候，他们以中共沙城市委、沙城市人民政府的名义和老公谈话，一顶市政协副主席的帽子就彻底减轻了老公心灵上、精神上的痛苦。紧接着，他们又打出高薪和培养人才两张牌，这就更坚定了老公下沙城的信心。再加上直升飞机这样只有省级领导才能享受的待遇，老公秦一民还有什么话说呢？沙城市政协副主席虽是个县级级别，可在地方上也是一级领导干部，这跟大名鼎鼎的大画家相比，虽差那么一点点可也能说得过去。如果没有沙城人爱才、惜才的举动，他充其量就只能赋闲在家呆着了。与其在难受中熬煎，不如当当领导、潇潇洒洒度过余生，何乐而不为？至于高薪，这对老公来说，反倒是次要的了，他用一支画笔已经赚够钱了。培养人才这一招对老公来说，最重要了！他早就说过等退休了要收几个弟子，把他的绘画艺术发扬光大呢！
他们正是抓住了老公的这些心理，才把他拉到了沙城。而同样，他们也掌握了她爱面子、重感情的弱点，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先斩后奏，把生米煮成了熟饭。为了考虑老公的情绪和身体，她一定不会在秦一民面前让他们下不了台。现在，他们的目的达到了！他们在这一个回合的搏杀中胜利了！而她却失败了，败得一塌糊涂……
还有，在近期内，她一定会顾不上害农工厂、桃花车祸等几档子事了，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让她得到了这么多了，她还会多管闲事吗？即使她仍然不可理喻、不可救药也不要紧，在老公康复以前，她总得消停一阵子吧？
就这个一阵子，对于他们来讲，已经足够了。他们可以毁灭掉一切证据，他们可以把活人变成死人，把死人做成活人……
当然，这个一阵子对于她和牛一坤来说，同样也是个机会。只要牛一坤那里能拿到一定的证据，即使他们毁灭掉了所有证据也不要紧。别的东西你可以抹掉，但上单村农民身体里的铅毒你是永远也抹不掉的！这就够了！
在这个一阵子里，她表面上把工作重点放在了上单村的胡萝卜项目上，让他们感到我知他们的恩了就行。而私下里，一定要尽快地把害农工厂的证据拿到手，早一天把这些害农、坑农的家伙们绳之以法，也早一天让上单村的农民们摆脱铅毒的危害……这也同样是三农工作的内容，弄好了这件事，很可能就是我新官上任后最有力的一把火……
不管怎么说，老公失去右手的苦恼、病痛，因为张三元魏仁民做的戏，已经消除的干干净净了。我只有将错就错了，和老公在一起吧！他失去拿画笔的手，等于失去了生命一样。我不能在这个时候，让老公有一丝丝一毫毫的不愉快！……为了麻痹这伙人，为了掩护牛一坤搞到证据，我干脆借此机会和老公结婚算了！对！就这样做！
五
桃花还在静静地睡着，她躺在病床上已经整整一个星期了。
桃花啊我苦命的丫头！桃花妈擦去了眼角的泪水，瞅瞅嘀嗒嘀嗒的液体长叹了一口气：真格是根根苦叶叶也苦呀！……我苦命的丫头呀，你啥时候能醒过来呀？……你爹走了那么早，你姐姐也让人给逼死了。就剩下我们孤儿寡母的，在这世上过难怅日子……临了了，你，你又成这个样子了……
桃花妈哭了一阵，又开始给桃花搓脚、搓腿，搓了一阵，又开始轻轻的捋丫头的手。她听大夫说过，经常搓揉身子，不但能疏松筋骨还能促进血液循环，更重要的是，还能使她的丫头早日醒过来。所以，她一有空就搓呀、揉的，常常累的满头大汗、腰酸腿疼。但是，为了能让丫头醒过来，她苦点累点都没有什么，可这丫头睡的死沉死沉的，一点儿醒过来的兆头都没有。……护士小刘进来了，她一边换吊瓶里的药水一边说：大妈，看你累的，浑身的衣服都湿透了！休息一会吧！桃花妈停止了揉搓，她看着小刘说：这都打了七天针了，还不醒来，这啥时候是个头啊？
大妈，别急！车到山前必有路，到时候了，你女儿就醒来了……
正说着，王岚如敲门进来了，她带来了一个好消息：撞桃花的司机被公安抓住了，现在被关在看守所。据办案民警说，这个叫唐宗虎的司机酒醉驾车，误把刹车当成油门踩，结果酿成了大祸。好在唐宗虎所在单位有钱，第一笔治疗费四万元已经到了医院的账上了。公安局长怎么给她汇报的，她就怎么对桃花妈说了。但是，王岚如内心明镜似的，这个所谓的车祸绝不会像公安局长朱万一说的这么简单。但是，怀疑只能暂时放在心底，在目前的这种非常时期，人家怎么说你就该信什么。好在终于有个肇事司机了，也有单位出住院费了，不管咋说，对桃花妈既是个交代也是个安慰吧。
她今天来医院，看桃花、看桃花妈是一个方面。她还有另一件最重要的事。
作为沙城市的代市长，她不仅理直气壮地带着随行人员来看望桃花母女，而且还名正言顺的召会让牛一坤来市政府汇报项目的情况。
牛一坤汇报说，省上的1500万元项目资金到了，凉京市扣了800万元，沙城市扣了300万元，到账的资金只有400万元。王岚如一听火了，当着魏仁民的面给省上打了个电话。没过十分钟，市政府办公室秘书把李如雄叫出去听电话，说是省财政厅来电话了。李如雄接完电话后进来给王岚如汇报说：省财政厅王副厅长说，让我们通知项目负责人马上到凉京市去办手续，凉京市扣的800万元又给还回来了。
王岚如对牛一坤说：听到了吧，散会后你马上去凉京！王岚如又问李如雄：李主任，市上的300万元是怎么回事？李主任说，这得问财政局长骆永虎，我不知道这事儿。
王市长，这事儿我知道！魏仁民笑着对王岚如说：骆局长事前确实没有给我汇报过这件事，我也是才知道的！
这300万是骆永虎扣的？魏市长，你事先真的一点儿也不知道？
真不知道！魏仁民坦然地说。
王岚如拨通了张三元的手机：张书记呀，在忙吗？……对不起，打搅你一下，我们的财政局扣了上单食品工业公司的300万，这事儿骆永虎给你汇报过吗？
什么？骆永虎扣了300万？张三元先是吃惊后是愤怒：太不像话了！……
王岚如对李如雄说：把骆永虎的电话给我要通！
李如雄用手机要通了骆永虎的电话后，把手机递到了王岚如的手里。王岚如心平气和地问：骆局长，市政府通知你开上单食品工业的项目汇报会，你怎么不参加啊？骆永虎满不在乎的说：我到凉京去了，忙哪！
是吗？王岚如又问：骆大局长到凉京忙什么去了？
我去忙财政资金去了！
上单食品工业的300万是你扣的？
是啊！
王岚如生气了，这是省上戴帽给上单食品工业公司下达的投资，是我亲自要来的！你这个骆永虎好大的胆子呀！他扣这么一大笔钱通过谁了？
我给魏市长、张书记汇报了！
是吗？王岚如由平静变成了愤怒：好你个骆永虎！你擅自扣款不说，还假传圣旨！推卸责任！我看你这个财政局长当到头了！
是当到头了！骆永虎冷笑一声说：那就请市长大人撤了我吧！
王岚如气坏了，见这么多人看着她，大家一定听到手机里的声音了，她有点下不了台了。魏仁民见王岚如脸涨得痛红，上前来一把抢过了王岚如手中的手机吼道：姓骆的！你他妈的在跟谁说话呢？你狗胆包天了你？王市长还撤不了你了？啊？你给我听着！第一、限你一小时之内，把扣的300万还给上单！第二、我现在就代表市政府、代表王市长通知你：从现在起你骆永虎停职检查！是不是撤你的职，由王市长根据你的态度决定！
还没有等骆永虎反应过来，魏仁民就合上了手机……
散会后，牛一坤让王岚如在上单食品工业公司的一份报告上签字。她签完字后在一个纸条上写下了一句话：匿名买一张手机卡，把号放在医院桃花的枕头下。
她已经不能够直接的和张三元魏仁民一伙斗争了，只能巧妙的、迂回的和他们斗争。但是，她心里始终憋着一口气。财政局长骆永虎自不量力，公然跳出来向她的权威挑战。她乘机大发了一顿脾气，名义上是训骆永虎，而实际上是冲魏仁民发威，以泄她心头之火。可谁会想到骆永虎是个二杆子，知道她斗不过张三元魏仁民，几句话把她逼到了碗杆子上，上没地方可去，下来是滚烫的热饭。在危机时刻，又是魏仁民给她解了围，让她顺利地从碗杆子上爬了下来。魏仁民还真行，他一点儿也没征求她的意见，就擅自给市财政局副局长打了电话：在骆永虎停职检查期间，由副局长代行局长职务。好一个魏仁民，他这个举动多少让王岚如有点感动。
很显然，骆永虎扣300万肯定是请示了魏仁民和张三元的。否则，你就借给骆永虎十个胆他也不敢。只不过，他们没想到她王岚如的马力会如此之大，大到一个电话，省里就有人说话了。连凉京市扣的款都退回来了，你沙城市就更不敢造次了。本来吗，这上面来的款一级一级扣一点早就是惯例了。可这次因为王岚如就变成例外了。张三元魏仁民见形势突然间变成了这个样子，就只好选择逃避了。而逃避的最好方法就是丢卒保车。况且，这个卒子还丢不了，事过了让骆永虎给王岚如赔个礼道个歉，然后再做个深刻的检查，你还当你的局长去。
张三元魏仁民一伙已经知道，王岚如知道了不少她不该知道的事，所以，目前的最上策就是化敌为友，不但让王岚如闭上她的嘴巴，而且还要为他们所用。因此，现在他们对王的策略是慢慢的感动她，让她对一些事情睁一眼闭一眼，然后想尽一切办法把她弄到他们的战车上来！
这一切，五岚如都想到了。所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要最大限度的演好这场戏，争取让形势朝好的方面转化。
注意拿定后，她改变了过去到上单村驻村的决定。她婉转的把这个意思，传达到了张三元魏仁民一伙的耳朵里。此后，她尽可能的不和牛一坤接触，如果真要见面的话，她都安排秘书在场，而这个秘书就是张三元魏仁民选中的心腹吴小言。
王岚如乘秘书吴小言出去方便的机会，把桃花枕头下的纸条装到了手包里。
六
牛一坤被王岚如从派出所保出来后，经历了嫖客到正常人的艰难过程。上单村的父老乡亲们允许别的人犯错误，但决不允许他们看着长大的好苗子牛一坤身上有一丁点儿污点。套铛事件虽说让上单村蒙受了不少年的屈辱，可仔细想想，也不能怪人家牛一坤。那时节的牛一坤还是个二十啷当岁的小伙子，不管出于什么用意，他总是把鸡巴捅到里铛里头了，总没有乱来把它弄进不该进去的地方吧。
再说了，牛一坤两次开厂子，总给乡亲们给了不少实惠呀！而这个实惠的本身就是套铛事件带来的。没有牛一坤那么大的名气，就没有上单皮件厂的买卖兴隆。没有这个皮件厂，乡亲们称盐打醋的钱老爷从哪里来？上单村的乡亲们经过一段时间的痛定思痛和深刻反思，认为如果没有牛一坤套铛这个事情，就没有上单村今天这个样子。牛一坤不但没有错，还有功！
可是，金银能识透肉疙瘩识不透啊！今个的牛一坤变了，变成个啥样子了呢？他竟敢做出穿人皮不屙人屎的事情来了，你猜猜他做下了啥事情？他到窑子店里嫖婊子去了，叫人家公安给抓起来了！说不定都得上脏病了！哎，丢人啊！哎，看起来人模人样的干出事来禽兽不如啊！……你还不信？你去看看《凉京晚报》就知道了……
上单村的唾沫成了河，把刚从派出所出来的牛一坤淹了个半死。
还是新来的女代理市长好呀！是她首先知道了这是一个假案子！她带着公安局长，开着噢哇车车子（警车）来了，来给牛一坤平反来了。那个叫朱万一的公安局长说，牛一坤是清白的，他并没有干那种丢底颠脸的事。女代理市长还说让乡亲们一如既往的支持牛一坤，牛一坤是大能人，他负责的胡萝卜项目一定能给乡亲们带来不少实惠！
乡里人不识货，货比货。听女代理市长说你在皮件厂里收入了一块钱老爷，那你就能在胡萝卜项目里赚到十块钱老爷！多实惠的事啊！就跟着牛一坤干吧！这人能水水大着哩！……你瞭，如今这世道真让人捉摸不透啊！这假农药、这假化肥把人害了个二眼麻达，这报上的假事儿又把好端端的个牛一坤弄了个驴死鞍子烂！从今往后啊，这报上说的也要多个心眼哩！该不信的就不能信！要全信了，眼睛都得瞎呀……
牛一坤从污水里出来，又在清水里打了个澡儿，就变成清白的牛一坤了。牛一坤把全身心都投入到胡萝卜项目——上单食品工业公司中去了。他要以实际行动报答王岚如市长对他的支持，对他的关爱！同时，他要争口气把这个全市最大的农业产业化项目做大做强，做一个名符其实的大乡镇企业家！除了搞好公司外，牛一坤还有一个重要的、特殊的使命，那就是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把村里害农工厂的证据拿到手。经过一段时间的艰苦工作，项目和证据工作都初见成效了。
今天，他到临武县出差，用假名字买的手机卡给王岚如代市长联系，汇报这两个方面的工作。
王市长，方便吗？
方便，我在医院老地方。
先汇报项目的事吧？
不！先说证据的事！
好的！……我买了一台微型摄像机，已经拍到了一些东西。如他们晚上灯火辉煌、热火朝天加班的场面。
画面上有时间显示吧？
有！
这个很重要！没有时间显示，就不能证明他们现在还在生产！……还有吗？
没有了！下一步我打算弄个人进去，以打工的名义再弄一些线索……
这个不可以！你想过没有？一旦出了问题，就会有生命危险的！这些人什么事情干不出来？
你放心吧市长！
你千万要注意！时刻要小心！千万别再出什么事儿了！要知道，在暂时的情况下，我们已经经不起任何风浪了！……另外，打这种电话时，别叫我市长！
放心吧！市……，噢，您就把心放到肚子里吧！
好！……我告诉你！我们的希望、全村人的希望，可都在你这里呢！你牛……你的责任重于泰山啊！
……
好了，项目上的事我到病房后，你打我那个手机吧！记住了！用你原来的手机打，别搞错了！
知道了！
打完电话后，牛一坤关闭了新买的手机，他打开原来的手机后就有电话打进来了……
牛一坤接上退休后在临武学院讲课的老教授后，就返回了沙城上单村。在路上，牛一坤打通了王岚如的手机：王市长，你要有空的话，我汇报一下公司的情况。王岚如正在沙城医院病房里陪着老公秦一民说话呢！陪同她的还有她的新秘书吴小言。接牛一坤的电话前，她无意中翻出了秦一民用左手写在笔记本上的几句话，字写得歪歪扭扭，但内容着实又让她感动了一番。秦一民写在上边的话是：
是爱情，还是亲情？当爱已升华为对彼此的依恋时，我们何必要计较那么多呢？
王岚如知道老公说的计较那么多是什么意思。两天前，她为他来沙城支持她工作的事儿说了他几句，他就有点不高兴了。也是，不让他来对他能有好处吗？失去了艺术生命的他在沙城获得了政治生命。更为重要的是，他可以带几个弟子，让他们完成他未竟的事业。这个全新的领域对他来说，有不少新鲜感和诱惑力啊！王岚如何尝不知道这些呢？她那天只是把压在心头的别扭象征性的流露了一点点而已。
……是啊！他不知道这其中的内情，她也暂时不可能让他知道这中间的道道。所以，我还计较这些干什么呢？就让他好好休息吧！就让他好好当这个沙城市的政协副主席吧！就让他在这里带他的弟子吧！我再不想这些别扭的事儿了！总之，前边可能会发生什么事情，谁也难以预料，就走一步算一步吧！
我遇到了我的天使，你找到了你的幸福——比亲人多一分心心相印，比情人多一分朴实无华，比亲情多一分迷醉，比爱情多一分清醒。虽然我们降生在两个年代，可时光的交替阻挡不了冥冥之中的约定。你永远是我的牵挂，我也许是你心中和煦的阳光！
王岚如看到最后一句笑了，拿起笔把最后一句改成了“我永远是你心中和煦的阳光”：好浪漫哟，跟少男少女谈对象似的！
秦一民也笑了：跟你在一起，我感觉就是少男。
也就是这个时候，牛一坤的电话打进来了，手机中牛一坤的声音大家都听得一清二楚。秦一民说，到外面去接吧！王岚如向老公打了个没关系的手势。秘书吴小言装着擦干干净净的窗台，两只耳朵却竖起来听着王岚如和牛一坤的通话。
王岚如：怎么样？老教授接上了没有？
牛一坤：接上了！王市长，谢谢你！我们上单食品公司有了老教授的坐镇，我更有信心了！
嗯，说说建设情况和机器安装的情况吧！
厂房基本上封顶了！你推荐的那家监理公司太负责任了，他们时时拿图纸和干的活对比，一有问题就让他们返工！……王市长，真的！有了他们我可省心多了！……上海来安装机器的师傅们也不错！他们说，再过半个月，就能试生产了！
试生产的原料收购的怎么样？原料的种植情况呢？
这个试生产的胡萝卜收的好呀！……乡亲们开头对在麦子地里撒胡萝卜种子有抵触啊！说是种那么多胡萝卜哪有那么多猪喂啊？他们根本没有把我们收购胡萝卜的合同当回事，还说什么这是走过场、哄精沟子（光屁股）娃娃们的！……自从收开胡萝卜以来，乡亲们的说法就变了。
他们怎么说？王岚如显得很高兴。
他们说，这个勾蝎虎子村来的女市长还真行呀！还真收啊！……
王岚如笑了：哪是我行呀？是大家干得不错嘛！……那位学食品的博士怎么样？情绪还稳定吗？
稳定得很！他们两口子有事没事就钻进试验室里捣古，……就是，就……
就什么？
大家说，给他们年薪二十万，还有分红，是不是太多了？
一点儿也不多！一个博士、一硕士，两个人拿二十万一点也不多！不给人家相应的报酬，人家凭什么到你这里来？……记住了，在用人的问题上，你首先要转变观念！你想想看！博士最近拿出的那个胡萝卜粉产品，香港人就特感兴趣。他们说，一旦我们这个产品出来，他们全部包销！这说明了个什么问题呢？希望牛董事长好好琢磨一下！
王市长，你放心吧！我明白了！
七
王岚如感到自己已经变了，变的连自己都不认识了。下定决心常住上单村的勇气哪里去了？立志为家乡的父老乡亲们做点事情的决心哪里去了？虽然她全力以赴给上单的农业产业化项目——上单食品工业公司解决了不少问题，如在资金问题上她竟然动用了省委书记。
她认为，项目资金的问题作为一方大员的她确实无能为力解决。她就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打通了秦安达书记的电话。省委书记秦安达没有轻易表态他马上帮忙，他说他要派员前来看看这个项目的准备情况，还要分析一下是不是符合农业产业化的要求？如果项目前期的准备，哪怕是一份科学的合理的可行性报告也行，只要符合省上的要求，我秦安达说话算话！我可以给省财政厅长说一声，让他们把你这个点作为重点来扶持一下！
……秦书记果然是一言九鼎，财政厅也确实是财大气粗，前后不到两个星期时间，省上就分两次给上单食品解决了近两千万的资金。目前，项目建设和产品开发在省里专家的指导下，进展良好，速度惊人。然而，她作为项目的责任人，却不能住到现场和农民们同住同吃同劳动，而是像个高高在上的市长一样，前呼后拥地去了那么有数儿的几次。但是，项目上存在的问题、出现的问题她都一一解决了。这都是上单那个害人工厂惹的祸！要不是这一档子破事儿，她早就是上单食品的一员了……
她问自己究竟变了没有？回答是肯定的：她其实没有变，为了上单村受苦受难的父老乡亲们！为了把那些坑农害农的腐败分子早日绳之以法！她必需这样做！在没有拿到张三元魏仁民一伙的证据前，她必须要高高在上！她必须在表面上跟他们保持一致！
这天晚上，张三元魏仁民把酒席摆在了秦一民的病房。很显然，他们在下功夫讨好她。从解决政治待遇到直升机接秦一民来沙城，从陪着公安局长去上单为牛一坤清洗罪名到为上单食品工业项目开绿灯，从给她装修结婚的新住房到给秦一民修建一民画院，再到今天晚上在病房里聚餐，张三元魏仁民都跑在最前面。
老奸巨滑的张三元过去总是躲在幕后，现在为了巴结她，跑到前台来了；心直口快的魏仁民过去还时不时地碰她、顶撞她，甚至给她穿绣花鞋，现在为了迎合她，整天屁颠屁颠的跟在她身后早请示晚汇报。看得出来，他们改变了对付她的策略，实践证明，她这种改变是行之有效的！……
来！张三元举起了手中的酒杯：我和魏副市长今天请王市长秦主席吃饭，有三件事值得祝贺！一是我们王市长和秦主席刚刚领了结婚证，这是我们沙城市的一件大喜事！来！王市长秦主席！祝贺你们郎才女貌的完美结合！
秦一民兴奋地碰着张三元魏仁民的酒杯：谢谢！谢谢两位领导对我们的支持和爱护！
王岚如也说着谢谢的话，笑眯眯的迎合着他们。
这第二杯酒！张三元亲自给大家斟上了酒后，又举起了酒杯：预祝我们王市长和秦主席早日喜迁新居！因为，给你们准备的新房装修已经完工了！
谢谢！真是太感谢了！这次是王岚如主动说谢的，她知道，她要在今晚上没有个表示的话，别说给老公秦一民无法交代，连自己都无法原谅自己了。怎么的，人家对你怎么了？人家哪些对不住你王岚如？就你的亲人也考虑不上他们周到啊！在这种时候，你王岚如要是再拿架口的话，就太不是个东西了！……不管怎么说，好在能和心爱的男人在一起了！
罢了！罢了！今天晚上我一定高兴一点！不为别的，就为和老公成为真正的夫妻这个理由……
这第三杯酒！张三元兴致勃勃的和王岚如秦一民碰杯：祝我们四位的友谊万古长青！
万古长青！大家把杯子碰的叮当响。接下来，魏仁民代表市委、市政府又敬了三杯。第一杯是预祝人代会成功！早日把王市长代市长的代字取掉！也祝秦主席的一民画院早日开张！第二杯是祝王市长秦主席新婚快乐！早生贵子！第三杯是祝我们合作愉快！
轮上秦一民敬酒了，张三元魏仁民说：秦主席还欠我们一个段子呢！秦一民兴之所至，说了一个很官场的段子：
满腔热情投身社会，当了干部吃苦受累；摸爬滚打终日疲惫，急难险重必须到位；一日三餐时间不对，屁大点事反复开会；逢年过节值班应对，一时一刻不敢离位；迎接检查让人崩溃，上面来人回回喝醉；工资不高还要交税，交往提拔处处破费；爱上美女却不敢睡，弄得心里支离破碎；抛家舍业愧对长辈，回到家里还要惧内；学的本事早已作废，囊中羞涩见人惭愧；青春年华如此狼狈，唉，当个县太爷真累！
张三元魏仁民鼓掌叫好。张三元端起杯子说：好呀！就为秦主席这么了解我们这些县太爷，我们干了！
灌下酒后，魏仁民的黄话就出来了：要想会，师傅的怀里睡！你看看我们秦主席怀里搂的美人是谁呀？是王市长呀！
大家哈哈大笑，王岚如也羞涩地笑了。
该到王岚如敬酒了，张三元魏仁民非要让王岚如唱段花儿，否则，他们就不喝酒。秦一民说：岚如，你就唱一曲嘛！
王岚如左手托腮唱道：
猛张飞喝断了当阳桥，
莲花子山上采了些药草；
两耳里听见你喊我，
身上的肉，
好像春天的雪消。
张三元魏仁民还要让王岚如唱，王岚如又唱道：
莲花子山根里的牛尾巴草，
锦鸡娃儿多，
黄鹰抓不住兔娃了；
哥哥肚里的心思多，
实话儿实说，
实心我抓不住了。
张三元魏仁民鼓掌后，张三元问：秦老师，这花儿唱的啥意思啊？
秦一民笑着说：这是女子不见男子真心有感而发，表达了对情变的一种怨恨。还有一首比这个更有感情色彩，岚如，再唱唱麻豆开花斩蔡阳那两首。张三元魏仁民积极响应。
王岚如手托腮唱道：
麻豆开花一点儿红，
枝枝儿上结的是豆角；
想起你来心疼烂，
你那里冷冷的坐着。
猛张飞城头上擂鼓哩，
关公要斩蔡阳哩；
想你者眼里淌血哩，
黑云里盼着出太阳哩。
莲花山高不过祁连山，
细细看，
一堆者一堆的草山，
一年者三百六十天，
细细算，
我把你没忘过半天。
这个好！张三元喝下了一口酒：我们听清楚了！秦主席，听见了吧，人家王市长可是死心塌地了，你可不敢花心呀！
秦主席！魏仁民取笑：你没有花过心吧？
秦一民笑着问王岚如：岚如，我花过吗？
谁知道呀！王岚如甜蜜的望着老公说：老实交代，花过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