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提拔

　　不知不觉杨晨光已经工作了两个月。他觉得自己跟下面的人很融洽。只有小本不买自己的账，有些事到了不得不跟他打招呼时，才跟他说一声，他知道这只是象征性的礼节罢了。

　　他忽然想起半导体评价的事儿，索性走到关欣莹身边，说：“你问问日本总部，现在半导体评价还存在什么问题。”

　　关欣莹“嗯”了一声，等邮件写好了，把内容念给杨晨光听。杨晨光点点头，让她把邮件发出去。

　　这回日本那边很快就答复了，内容是：正在评价，很多参数都没有问题，预计再过几天就会有结果。

　　杨晨光查看了一下，这封邮件的收件人竟抄送给了小本。他想看看小本的反应，谁知小本正好把目光投过来，表情怪怪的，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杨晨光隐隐感觉到，小本很关注这件事，却故意躲在背后做缩头乌龟，评价速度这么慢，说不定是他在背后做了手脚。

　　最近，为了早日让新产品上市，王总在经营会上要求公司各部门全力配合策划部。国产项目对公司每个人来说，虽不敢说一定是机遇，但有一点是让人信服的，新产品的模型已经放在了实验室里。杨晨光希望半导体评价快点出结果，这样心脏就有了。他让丁晓凡略微算了一下，最近已经成功导入的材料已有几十种了，单台费用能节约四百多块钱，按一个月多销售一万台算，也是一个不小的成果。

　　但杨晨光并不满足眼前的成绩，为了拓宽工作思路，他在原有业务基础上，完全打破每个人之间的工作界限。他还采取绩效奖金分配的方式，多劳多得。杨晨光亲自给大家设定指标，目的就是让团队拧成一股绳。为了鼓舞士气，他专门搞了几次活动，让开发部和质量部的人坐在一起讨论课题，能解决的当场拍板，这种办法对提高效率，化解矛盾起到了很好的作用。

　　杨晨光将90%的精力用在项目上，遇到不好解决的事情，他就亲力亲为。大家见他这样，立刻士气大振。在讨论问题时，有时他故意问：“你刚才没讲明白？”见被问的人不回应。他就说：“关键时刻，不是看你怎么做的，而是看你怎么说的。一个人要想得到别人的青睐，务必培养自己在大庭广众下说话的本领。咱们是兄弟，大家不要把我当领导。什么事情都好商量，没有过不去的坎儿。”

　　这就是战斗中的杨晨光。

　　有功请赏，这是杨晨光笼络人心的护身符。在他心中一直有个不为人知的秘密，就是提拔丁晓凡。之所以不声张，原因是这个机会他一直在等，在创造。人啊，不得不承认，再公正多少也会有私心。他面对丁晓凡时，怎么看怎么顺眼，怎么看怎么喜欢。如果真能把她提拔为主管，也算没枉费手中的权力。让杨晨光最感动的是，不是出差两人发生的事，而是初来策划部时，当所有人都和他保持距离，持观望态度时，只有丁晓凡向他伸出了热情的双手，给他介绍部门的情况，甚至……他仔细想过，女人能为你奉献一切，找爱的成分少，找依靠的成分大，既然人家把你当依靠，那自己就要摆出一种风范，就要通过自己努力让她在众人中脱颖而出。可他万万没有想到，在这件事上，让他栽了一个大跟头。

　　经过酝酿，杨晨光开始运作提拔丁晓凡的事。

　　提拔一个人，EP中国人事申请流程是比较复杂的，首先要部门内部提申请，领导没有异议之后才能上报人事部。人事部审核之后，还要考试，然后写论文答辩，只要有任何环节出了问题，那提拔的事情就成了泡影。如果丁晓凡是平庸之辈，他也不会冒着别人猜疑的风险。

　　听说自己要被提拔，丁晓凡不知怎么感谢杨晨光，此时她心情是复杂的，回想那次出差，自己糊里糊涂放纵了一回，事后觉得春风一度，可以挥洒，可事到临头才发现，根本没有自己想象得那样轻松。虽然由于工作关系，杨晨光总能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关照她，可她不想让他背上包袱。从私下感情来讲，丁晓凡还是有点留恋，真希望和他再好温存一次。可见杨晨光总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就让她心凉了。她明白他的心思，也尽量和他保持着合理的距离，使他们之间的事不被别人知道。

　　没多久，丁晓凡提拔的事被传得沸沸扬扬，听到这个消息，最有情绪的是关欣莹。说实在的，突然提拔丁晓凡让她接受不了：凭什么是她丁晓凡而不是自己呢？况且自己比丁晓凡早半年来EP中国，一个资历比自己浅的人处处压制自己，自己怎么越混越没出息了；我关某也是有能力的。她感到自己很委屈，这里面一定有问题。关欣莹默默地靠在椅子上想心事，心里长了草，她暗下决心，眼下自己要做的就是和丁晓凡一起升职。关欣莹清楚自己再不下手，这种好事再也轮不到自己头上了。

　　关欣莹开始为升职的事费了一些心思，关键要有一个肯帮自己的人。她先想到了杨晨光，对这个人，她不能说恨，可自己一直都不喜欢他。相反，背地里自己的短处经常被杨晨光在大庭广众之下拿出来晒，成为反面的典型，说她亲近日本人。他不可能帮自己，可他为什么要帮丁晓凡呢？自己和丁晓凡比缺什么？更可气的是，杨晨光才来几天就为所欲为，她当了这么久的翻译竟还是白丁一个，真是天理不容。只有小本对自己好。这几年自己也帮小本做了很多事，特别是在饭桌上，她被动喝了多少酒，忍了多少少儿不宜。

　　关欣莹知道小本老谋深算，自己主动送上门，难道他不会有什么想法？以前她在小本面前不过是摆摆姿态、拿拿架子，可这次……在自己没有达到目的之前，一定不会让他得逞。

　　关欣莹想了很久，终于长出了一口气，像出征的将军，戴好盔甲准备迎敌。她想营造一种氛围，故意约小本在左岸咖啡见面。

　　关欣莹赴约之前故意打扮一番，一身休闲打扮：淡蓝色衬衫、牛仔裤，显得性感亮丽，看上去一副婉约的样子。她还多了个心眼，拿了把水果刀放在自己的小包里。

　　小本来了，他最喜欢有人请客，即使最后是自己掏腰包，也会乐此不疲。看着眼前的女孩子，小眼睛立刻苍蝇般盯着她。关欣莹实在太美，看一眼浑身都觉得舒服。他的心怦怦直跳。他想，只要是男人，就一定会对关欣莹想入非非。

　　关欣莹装作可怜巴巴的样子抬起头，双眼似乎没了精气神，怯怯的，两手向下垂着。小本似乎觉察到了什么，问道：“你怎么突然成了落难的公主，刚才发生了什么事儿？”

　　关欣莹像羞怯的女孩走到绝望的边缘，声音很小，“你知道杨部长要提主管的事情吗？”

　　小本说：“知道。”当时杨晨光确实跟他说过，他想丁晓凡应该够格，却忘了关欣莹。

　　关欣莹说：“那你为什么不提拔我？”

　　小本恍然大悟，忽然想起别人曾说过策划部有两朵花，一朵是刺玫，一朵是百合。关欣莹外向，丁晓凡内向；关欣莹爱表现，丁晓凡很内敛；关欣莹像勇士一样喜欢往前冲，丁晓凡则像谋士一样喜欢审时度势。果然刺玫要发威了，他就说：“既然你有这样的想法，说明你很上进。我想这次你们两人都应该提拔。”

　　关欣莹心里有数了，说：“我让您为难了，对不起。我就知道你一定能帮我，可现在也不知还来得及不？”她这种说话的口气让小本很喜欢。

　　小本撇了一下嘴，故意笑了一声：“来得及，不过……”这句显然是十面埋伏，在关欣莹听来隐含着索取的意味。

　　关欣莹故意生气地说：“不过什么，你害怕了？”

　　小本知道，如果关欣莹不能和丁晓凡一起被提拔，一定伤了她的自尊，自己在她心目中的地位会打折。可事情也不会那么容易，就说：“你的嘴真厉害，我尽力吧。”

　　关欣莹笑他：“真的？”

　　小本嬉皮笑脸地说：“你的眼睛很漂亮，我喜欢。”

　　这个自大狂妄贪心的男人。她瞪了他一眼，他马上老实了。但小本才不会死心呢，故意放慢节奏说：“要是帮了你，你怎么谢我？”说话时，他死皮赖脸地往她跟前凑了凑。

　　关欣莹看着他，心里莫名其妙地跳了一下，这是情理之中的要求，她有点不安，只好说：“当然是由你定啦。”

　　小本心里暗自高兴，这话多顺耳啊。看着关欣莹神情激动的样子，他说，“你表现得好，我说起话来自然就硬气。到时候，你说话可要算数。”

　　“当然算数，如果你真能帮助我，我是不会让你失望的。”见狐狸终于露出尾巴，关欣莹夸张地一笑。

　　“好。那我就等着你好好报答我。”小本故意看了她一眼。

　　关欣莹红着脸说：“你真坏。”说完，她用手轻轻打了小本一下。

　　小本很受用，轻声笑了笑，眯起眼睛，每当他有非分之想时，就会有这个享受的动作。

　　关欣莹很担心小本有什么出格的行为，此时她浑身长满了防备的耳朵，总会化解小本有意无意的举动。小本知道今天占不到什么便宜，拍了拍关欣莹的香肩，说：“今天就这样，你等我消息吧。”

　　直到坐上了出租车上，关欣莹才感觉自己五脏六腑回归正常位置。她大口深吸了几口清凉的空气，开始看外面的风景。

　　这天，杨晨光把提职申请签好字后，直接交给小本。小本看过之后，并没有签字，他说：“杨，我想这次是不是把关欣莹也一块儿带上，她的表现也很优秀。”说完，把目光投在杨晨光脸上，两人谁都没有说话，似乎是一场比定数的比赛。杨晨光觉得关欣莹真有心计，能见缝插针，恰到好处掌握时机，就说：“您说得有道理。”

　　杨晨光虽然心里有气，但不想给自己惹麻烦，更不想因丁晓凡的事让小本看出什么，毕竟还有很多事情需要他支持，所以他做出满不在意的样子，在申请表上增加了关欣莹的名字。

　　一切办好了，杨晨光走到丁晓凡面前，说：“你要为升职做准备，尽量把工作做得漂亮些，否则会有人说三道四。”

　　丁晓凡点头，说：“谢谢你能给我提供这样的机会。”她觉得自己很幸福，说话时，故意使劲闭了一下眼睛，然后又慢慢睁开，自己觉得脸上的笑容一定是灿烂的，比花更艳。

　　杨晨光说：“你也不要高兴得太早，这次提拔的名额可不止你一个人。”

　　丁晓凡怔了一下。

　　杨晨光说：“关欣莹也申请了。”

　　丁晓凡说：“没关系。”可心里却想，那个平时跟自己关系还过得去的好朋友，现在成了自己的对手，要跟她争同一件东西了。

　　杨晨光没有说话，表情呈痴呆状，他故意做了一个口是心非的样子给丁晓凡看。

　　“真没正形！”丁晓凡笑了，眉梢展开，声音嗲得让人心里发痒，也让杨晨光浑身上下都涨起来，要是没人他真想抱住她……他忍了忍，说：“我还是有些担心，人事部的关不好过啊。”

　　丁晓凡收住笑，知道杨晨光说得不会有错……

　　几天时间过去了，丁晓凡见提职的事还没有消息，觉得不对劲。可职务帽子已经给她戴上了，可任命不下来，工资福利不涨，虚名都是浮云。

　　几天后的一个上午，杨晨光走到丁晓凡面前，说：“最近辛苦了，你提拔的事怎么还没消息？”

　　丁晓凡摇了摇头，她心里有想法，表面显得很平静，是故意克制自己的情绪。

　　“我希望你能找关欣莹问一问，再一起找小本，他也许……”

　　“小本会替我们出面说话吗？”

　　杨晨光不以为然地说：“你不试试怎么知道？也许有希望，事在人为嘛。”

　　丁晓凡看着杨晨光，她有些犹豫，自己知道关欣莹也对这次升职抱有极大希望。

　　关欣莹的确也在盼，本想只要部门领导同意，升职一定十拿九稳，可为什么没有下文了呢？她伤了一阵脑筋，不知所以然，想久就会沮丧。

　　丁晓凡悄悄走到关欣莹身边，小声说：“欣莹，你能不能让小本帮忙问一问？”两人一拍即合。关欣莹说：“咱们一起去吧。”

　　她们找小本，说了自己心中的疑虑。小本有些惊讶，觉得人事部办事效率实在太低，摇着头，说：“我会过问的，你们要耐心点。”

　　关欣莹似乎不太高兴，小本感觉到了，他把目光落在她的嘴唇上，今天关欣莹用的唇膏是暗红色的，很抢眼。因为闹情绪，看上去有点妖，小本知道她着急了，就说：“我马上问。”说完抓起电话，拨了几个号码，也不知是找谁，却没人接，小本使劲把电话摔在桌上。

　　她俩带着心事，回到座位上。丁晓凡打开电脑，一封邮件吸引了她的目光。邮件是好朋友发过来的，内容都是写社会现象的，简直包罗万象。丁晓凡看后，心中升起无限感慨，看来这个世界极为不公平，当官早就成了男人的标榜，而女人则成了陪衬和附属。她下决心改变自己的命运，可现在……一时禁不住迷惘起来。

　　又过了几天，还没有音信，丁晓凡心里发痒，暗想，不会空欢喜一场吧？她想走熟人路线。在人事部，她有一个好朋友叫张欣，是探听虚实的最好人选。

　　张欣见她来问，就简单告诉她，说领导不同意。

　　“为什么呢？”丁晓凡想不通，带着无比惊讶的表情抬起头。

　　“你们部门不提拔一个都没有，可一提拔就提两个，你想一想怎么能通过？按理说我不应该告诉你，但你这么在意，我不妨对你说吧。经过审核，你们提升比例失调，必须要总经理特批。”

　　丁晓凡真是五味陈杂，心想，都是关欣莹横插一杠干的好事，如果没有她，自己也不会鸡飞蛋打。她连再见都没说，就闷闷不乐地回到座位。丁晓凡强打着精神应付工作，整个人看上去就像得了流感。有人找丁晓凡问工作上的事情，一见她的表情，觉得不对劲，和她打了个招呼就走了。

　　杨晨光没事时，喜欢四处望望，当他把目光落在丁晓凡脸上时，发现她神情恍惚，知道提拔的事泡汤了。为了验证自己的判断，他打了一个电话，一经确认，果然没希望了，但他仍沉得住气，心里盘算着怎么跟她说。

　　快要下班时，杨晨光紧蹙眉头，走到丁晓凡的面前：“晓凡，晚上有安排吗？”

　　丁晓凡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此刻她觉得语言是多么苍白无力，眼中闪过一丝无奈，让杨晨光抓了正着。

　　“一会儿跟我去个地儿，保证你不后悔！”杨晨光说。

　　“不去，我没兴趣。”丁晓凡垂头丧气地伏在桌上，现在她才没有心情呢。

　　杨晨光不死心，语气中带点恳求的味道：“你连我的面子都不给？”

　　这一招果然有效，丁晓凡看着他，嘴角有点僵，可没有再拒绝。

　　“本来你很有希望，谁知道是这个结果……”杨晨光还想安慰她几句。

　　丁晓凡道：“你的意思我明白，其实我也很清楚，有些事人算不如天算。”

　　杨晨光笑了笑，说：“你理解就好。”

　　“杨部长，你不要愧疚，真的，我该谢谢你。”丁晓凡朝他浅笑了一下，这充满感激的笑，似乎和以往不同，让杨晨光很羞愧，心里有种感觉说不出来。

　　杨晨光说：“你说的不是心里话，我猜得对吗？”

　　“要说心里话，我……就是觉得太丢人！”

　　“这有什么丢人的，谁能保证总能一帆风顺呢。如果没有小本掺和就好了。”杨晨光嘴上这么说，可心里却升起一股无名火，更坚定了要把小本赶出中国的决心。

　　同样的话，不同的人说起来会有不一样的感受，丁晓凡能体现出来。

　　“你说，小本要是知道关欣莹没升职，他会怎么想？”

　　丁晓凡说：“他肯定觉得自己这个部长白当了，连这点小事儿都没搞定。”

　　杨晨光觉得丁晓凡有影射自己的意思，竟有种想跳楼的感觉，但还是说，“我一定还你一个公正。”

　　丁晓凡吐了一下舌头，说：“杨部长，刚才的话你千万不要介意。”

　　杨晨光说：“晓凡，我知道你有气没出，心里还窝着火呢……话说出来就好了。”

　　丁晓凡吸了一口气，杨晨光好像早就钻进自己心里去了一样。她故意这样逗他说：“像你这样的领导已经越来越少，能在你手下工作，真是幸福死了。”

　　杨晨光心里有些不平，回到座位上，他思索着，是不是自己出面找一下人事部？他权衡了一下，还是先等一段时间再说。

　　两大美女任命没有通过的事情，很快在公司里传开了，这无疑会让一些人产生猜测和联想。关欣莹也觉得很没面子，脸上挂着娇慵的迷茫，情绪很低落。她环视了一下办公区里的同事，竟然都是等着看热闹的表情。她心中顿时一阵凄苦，自己这么受伤，竟得不到同情，看来她们都嫉妒自己呢。她轻蔑地瞪了他们一眼，低着头点开网页。

　　下班时间到了，办公室里人比较少，小本见关欣莹仍在座位上，便站起来，走过去。关欣莹没有抬头。小本思忖着，叹了口气。他看着关欣莹脸上洋溢着青春的风采，让他心生怜爱。他故意找话说：“你怎么还不走？”

　　关欣莹转过身，看着小本，说：“我专门等你来找我呢。”这次，她决定主动出击刺激刺激他。

　　小本一时无语，心里猜度着她的用意。在他看来，关欣莹一定怨自己说话不算数。他歉意地说：“升职的事情，出了点问题，我也无可奈何，你知道……EP是大公司，咱们可能要面对各种各样的人，他们分别掌管着不同的事情，我不好干涉，也左右不了他们，希望你能理解。你等等吧，以后会有机会，也许不用等太久！”他可不想自己的翻译被别人刁难，自己已经有办法了。

　　关欣莹可怜兮兮地看了小本，脸色红白不定，自己实在倒霉，更重要的是在别人面前抬不起头。不过有小本关照，她知道以后还会有机会的。现在她还想发几句唠叨，但在这关键时刻，她还是忍了，于是把脸转过去，低下头。

　　小本向关欣莹做了一个鬼脸，“你不想让我补偿吗？”

　　“领导，”关欣莹看了小本一眼，说道，“我什么都不要，只要你尽力就行了。”

　　“呵呵，关，你倒是挺理解我，我想让你涨工资，翻译是特岗，申请津贴应该没问题！”小本说得很诚恳，他把本不想说的一股脑说出来。

　　“领导，我不计较的，你千万别费心了。”关欣莹很激动。

　　“是对我没信心吧？”

　　“我还能不相信你？”两个人都笑了。

　　“下面有一件事情很重要，”小本脸上表情变得严肃起来，关欣莹挺了挺身，恭敬地洗耳恭听，小本继续说，“关，这次国产项目取得很大成绩，听说有几个半导体非常有竞争力，中国厂家很了不起，我们日本人很有紧迫感。杨很有魄力，他最近在做什么，你留意一下，有消息告诉我，不要让我失望啊。”小本看上去很谨慎。

　　“好！我保证。”

　　“你要注意保密。有些人不希望我知道这些。”

　　关欣莹点了点头。

　　“这样吧，我马上去找人事部长说一下，我跟他们的关系还是比较好的，一定会给面子，你等我消息。”

　　关欣莹眼里闪动着激动的小火苗，嘴角上翘，说，“那可真的谢谢你了。我肯定会尽力做好本职工作，一定不辜负你对我的期望。”

　　小本还真说到做到，第二天他直接找了人事部长。人事部长是中国人，四十多岁，个子不高，有点驼背，一副不苟言笑的样子。对待这种有点自负的人，小本喜欢用强势的手段。当人事部长听了小本的要求，本想难为一下他。但见小本面露杀气，只好绕了一个圆滑的圈，顺其自然地接受了小本的意见。看着小本自以为是的表情，人事部长扯了扯衣角，心里不是滋味。

　　关欣莹喜出望外，对小本充满了感激，暗想，以后自己一定找机会报答他。

　　用心良苦的小本自以为做得天衣无缝，神不知鬼不觉，可第二天就有人知道了。

　　知道这件事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丁晓凡。丁晓凡跟张欣往来密切，涨工资在她那不是秘密。关欣莹虽然没升职，却涨了工资，这让丁晓凡无比失落。她坐在在办公室里，看着关欣莹和小本在一起说笑，这给她提了醒，自己太傻了。

　　丁晓凡去找杨晨光诉苦。杨晨光听后，先是目瞪口呆，然后是若有所悟。他同样受了刺激，可自己想改变现状又谈何容易呢？他语气中带着冷漠，说：“所有公司都一样，想做下去咱就得适应。”

　　丁晓凡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好像有一些非常重要的东西正慢慢地从大脑里蒸发，消失。

　　人就是这样，有时不开心的事会一件接着一件。

　　丁晓凡就走进了这种怪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