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泄密

　　上午杨晨光开了两个小时会，在会上，王总说：“现在已经到了生死攸关的时候，我们今年下半年的经营全仰仗国产项目了，人和设备都准备好了，接下来就看策划部的了。”

　　杨晨光说：“现在不仅要对外竞争，战胜虎狼般的竞争对手，而且要从内部争取得到配合才行，会后我会把整体的日程，还存在的课题发给大家，希望我们能按照上面的日程做。”

　　后来又讲了什么，杨晨光有些心不在焉。回到办公室，他还是想着泄密的事。看来关欣莹的嫌疑最大，可她有小本罩着，如果想找她麻烦，势必要惊动小本。小本自然不会让自己有日子好过。哎，自己真无能，连一个女人都搞不定。可心腹之患一日不除，对他就存在一天的潜在威胁。想到这，杨晨光忍不住摇了摇头，看来还得想个办法。

　　杨晨光也不能全盘否定关欣莹，自己和小本共事，没有她的支持会很难。以前虽然跟她有过很多接触，但主观上还是不想同她走得太近，做翻译的都是人精，绝对不可小视。杨晨光暗地对她做了一番深入了解，觉得她很多地方都值得利用：如果把她作为对付小本的一枚棋子，说不准自己还有意外收获。杨晨光是下棋高手，自然有高超的计谋。

　　杨晨光无论做什么事情，都喜欢拉上关欣莹。他的示好让关欣莹一时有些不知所措，刚开始她不太适应，但作为要强的女孩子还是希望有人赏识，有人关注的……她觉得女人有时候想法很奇怪，往往把跟上司融洽关系作为炫耀的资本，宁愿付出不计回报。关欣莹现在就是这个心态。其实她早就知道杨晨光不简单，越是职位高的人越复杂。自从进EP中国后，通过所见所闻，更确定了自己的判断。一个人为了获得自己想要的，都是目的性极强的，能调资源的调资源，找关系的找关系，设陷阱的设陷阱，玩阴招的玩阴招……脑袋里满是龌龊的东西。有些领导看上去道貌岸然的，实际上在玩手段方面很厉害，城府也很深，即使在一起，你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杨晨光能当上部长，要说他不玩什么手段，那是自欺欺人。不过他突然对自己好，葫芦里就一定有货，这里面一定有秘密，杨晨光是无利不起早的人，做事的目的性很强。

　　想通了，再看杨晨光的一举一动，她突然有了一种担心，脑海里像翻涌的小溪流。她忽然觉得自己有点傻，相比别人，她身上可是藏不住一点秘密的，只要高兴，都会毫无保留地说出来，有一些重要的事，她也没想过隐藏。

　　关欣莹知道最近公司发生了很多事，出现了诸多不和谐的音符，她可不希望被卷入其中。在她意识里，自己天生就容易被人利用；特别丢了主管职位后，她更觉得人为因素很重要。自己曾千方百计地想弥补，有时候也会不自觉地与其他人做比较，但觉得自己运气总是差那么一点，可是……她也曾抱着对人事部长讨好的心理，甚至几次想找人事部长出去坐坐，哪怕碰壁也比没有行动强，只是一个女孩的尊严，让她犹豫着，一直没有勇气付诸行动。她也明白，如果只是小恩小惠，买些礼物，等于挠痒痒，人家大部长挣钱比自己多几倍，什么东西没见过，自己有什么？也许不算老的容颜才是唯一的资本，可她有做人的底线。现在杨晨光愿意“团结”自己，她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只是心里不敢轻易接受，但不影响心情。当然也许这里面包含着一个不言而喻的事实，就是杨晨光想利用自己找到小本的软肋。那自己何不将计就计，或许这是不寻常意义的开始，人家毕竟是部长。自己只要牢牢抓住他，机会也许会随之而来呢。

　　一切都按预想中的计划进行着，杨晨光暗自得意。他看着关欣莹脸上的冷漠渐渐消失了，成了一个笑面如花的小女人，这就是做女人的好处，只要有笑容就会让人喜欢。他真想抱她一下。

　　杨晨光与关欣莹接触时间长了，也慢慢摸清了一些关于她的私人情况。关欣莹一毕业就来EP中国做翻译。她长得出众，属于那种特别招男孩喜欢的女孩。过去他觉得她只是一只花瓶，现在才发现，她做事情比较认真，只是脾气有点大，不能吃亏。有时遇到不顺心的事，会让人当场下不了台。她讲义气，你敬她一尺，她会还你一丈，绝对知恩图报。她待人接物也很放得开，这点比丁晓凡讨人喜欢。

　　杨晨光对关欣莹的兴趣与日俱增，看着她玲珑有致的身材，他忽然觉得，现在也许到了该把她骗到床上的时候了。男人和女人只有破了最后的防线，才能实现真正意义的合作。凭着自己猎艳的经验，他确信把关欣莹弄到手，应该不用太费心思。

　　可杨晨光试了几次，一直没能如愿，直觉告诉他，关欣莹在这方面还是挺有心计的。他又不能鲁莽行事，万一遭到拒绝，那就会出现“偷鸡不成又蚀米”的尴尬局面，对他今后工作将造成无法挽回的影响，最好还是别轻举妄动，有时最多只在嘴上挑逗几句。他在等待机会。

　　杨晨光在处理为难的事情上，最大的优点就是不急，特别是面对小本虎视眈眈地想整他时，自己绝不会轻易出手，否则会适得其反……他已经学会了忍。

　　星期四下午，杨晨光在办公室看见关欣莹，暗想，何不趁现在先给她洗洗脑。他走到她跟前，说：“周五晚上有个活动，想请你参加，希望你能赏脸。”

　　“嗯，是什么好事？”关欣莹没心情，有点不想去，但依旧打起精神。

　　“是我请你。”杨晨光说。

　　关欣莹笑着说：“您杨部长请我，就是没时间我也要去。”

　　杨晨光也笑了，“行，那咱们去南苑咖啡见面吧。”

　　关欣莹想问几点，可是，杨晨光转身走出办公室。她只好暗自揣测他的目的，可又不得要领，猜不透，难道是他又耍什么手腕？关欣莹有些担心。

　　周五晚上7点，两个人几乎同时走到南苑咖啡门前，杨晨光仔细打量着眼前的关欣莹。她今天穿了一件白色立领短款上衣，是紧身的那种，黑色西裤，很随便，也很时尚，头发很随意地挽在脑后，留下来一些碎发垂下来，笑呵呵地往他面前凑了凑，一股淡淡的香气沁入心田，让他有些把持不住，差一点口水都要流出来了，为了掩饰自己，他笑着说：“你很准时。”

　　他俩找了一个位置坐下来，咖啡店里人并不多，显得幽静凉爽，空气里弥漫着咖啡特有的香味，让人备感温馨。

　　等点好餐，杨晨光开门见山地说：“欣莹，我最近听到一些传言，说你经常向小本说一些我的事情。我一直不相信，可你是小本身边的人，不得不让人怀疑啊。”

　　“啊？”关欣莹愣了半天神，脸都憋红了，“嗯，你真的怀疑我吗？”她心里十分紧张，说，“我不会这样做的，在小本面前，我从来没有说过你坏话，相反我……还是……请杨部长相信我。”她有些语无伦次。

　　杨晨光看着关欣莹表情的变化，眼神露出一丝疑惑，她为什么这么失魂落魄？就故意说道：“哦，我随口说说。你离小本近，知道很多事情。如果不把我当外人，希望咱们能畅所欲言。”杨晨光是一个很会看场面的人，边说边故意看了她一眼。

　　关欣莹轻抚了一下前胸，吐出口气，说：“杨部长，我现在才敢跟你说。你刚来策划部时，当时对你不太了解，甚至对你有误解。在一起久了，才知道你的好。”

　　杨晨光说：“欣莹，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我相信你会站在我这边的。可是你很多事情都不跟我说，好像总想看我笑话，回头想想，你挺让我失望啊。”

　　杨晨光的话让关欣莹一时语塞，她想解释，可又觉得他说的也算是实情，自己跟杨晨光确实有隔阂，她也搞不清到底是为什么，或许受了小本的影响。看来两个大领导已经不是一般的不和，而是变成了尊严和立场之争，甚至……她在夹缝里不好做，担心惹恼了一方没有好果子吃。她张了张嘴，本想把藏在心里的秘密说出来，犹豫了一下，觉得现在没这个必要。

　　杨晨光略微提高了声音：“我能理解，你可能也是迫不得已，比如这次兴盛工贸的事，这家公司的确是我同学开的，你跟小本说之前最好先跟我说一声。”

　　关欣莹有些疑惑，看来杨晨光不像表面说的那样，他一直在怀疑她，她实在忍不住，说道：“杨部长，你真冤枉我了，兴盛工贸的事，小本没问过我，你怎么知道是我说的呢？”

　　杨晨光迅速扫了关欣莹一眼，她决绝的表现让他琢磨不定，这个女孩太会装了，看着她红扑扑的脸，他笑了笑，紧张气氛似乎也随之缓解。他觉得效果达到了，说：“可能是我错怪你了，对不起。你说平时小本总喜欢找谁？”

　　关欣莹看着杨晨光，暗想，看来不说点什么恐怕过不了关，就说：“小本跟丁晓凡关系很不错，我看见他们经常在一起。还有，他跟采购部的人也熟。”

　　杨晨光看着关欣莹变得从容镇定起来，觉得她心机实在太多。记得自己问丁晓凡时，丁晓凡也说过关欣莹和小本走得很近，现在……他心里没底，说：“我呢，相信你说的话。”

　　关欣莹点点头，她早知道杨晨光一惊一乍地在试探她，就故意媚眼轻瞄，语调婉转地说：“杨部长，您不要在小女子面前绕来绕去的，只要您一句话，让我做什么我都无怨无悔。”

　　杨晨光两眼在关欣莹身上瞟了瞟，此时她在柔和灯光下异常的迷人，特别是那双多情的眼睛竟多了几分迷离，让他有些沉醉，看着她睫毛闪动的样子，一种很强烈却说不出的感觉涌在心头。他真想抱住她，但理智告诉他，不要轻举妄动，就笑着说：“你让我欢喜让我忧。”

　　关欣莹说：“我只会让你喜不会让你忧的。”

　　杨晨光没想到她回答的还挺幽默，来不及多想，便说道：“我相信你，可是……我最近总是很被动。”

　　关欣莹一笑：“那说明你修行不够。”

　　杨晨光听了一怔，又看了关欣莹一眼，她也正好看他，眼神里似乎包含着一种复杂的含义，他说：“你能指点一下吗？”

　　关欣莹说：“小本是一个狡猾的人，他对中国人没什么好感，戒备心很强，他善于拉拢一些人，包括不在他身边工作的……”

　　看来想听关欣莹说知心话真是一件很难的事，杨晨光说：“你说得很对，我希望你能在小本身上多下些功夫，包括了解他身边的人。”

　　关欣莹说：“我以后一定注意。”说完，她故意瞪了杨晨光一眼。

　　杨晨光觉得她的眼神是那样直接和火辣，决定试探一下，他表面不动声色，压低声音说：“我喜欢你。”

　　关欣莹实在受不了了，说：“杨部长，你可别欺负我啊。”说完，她意味深长地笑起来。杨晨光往她身边靠近些。关欣莹说：“杨部长，时间不早了，您看今天是不是就到此为止？？”

　　杨晨光知道这个小女人自己今天又搞不定了。

　　关欣莹并没有按照杨晨光的旨意行事，她可不想这么轻易被别人利用。随着对杨晨光的了解日渐加深，她越来越感觉不对劲，凭借女人的直觉，她能判断出，杨晨光和丁晓凡的关系不一般。虽然她不明确他们的“友情”达到什么地步了，但很明显，丁晓凡跟他说话很随便，特别是彼此的眼波。这让她不爽了一阵子，担心自己被算计。她为了证实自己的判断，揭开谜底，故意去跟丁晓凡套近乎，有事儿没事儿同她说几句悄悄话，虽然丁晓凡爱答不理，对她不友好，但她不以为意。有时她也跟别人聊天，有意无意提起丁晓凡和杨晨光，看看别人的反应。

　　丁晓凡不买关欣莹的账，也是她跟自己竞争主管之后留下的后遗症，这个结是不会轻易解开的。如果关欣莹敢搞自己的小动作，除非她不知道，否则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这天，突然发生了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起因是王总又来策划部确认半导体评价的事，日本总部那边含糊其辞，就是常说的干打雷不下雨。王总回去后，立刻发了一封邮件给副社长村田。村田在回复邮件时，大发雷霆，责令评价人员必须保证日程。

　　马蜂窝被捅，评价那边自然是一阵乱咬，他们为了交差，找了一堆借口。一个叫田中的人想再折腾一下，发邮件让EP中国补充一些厂家的参数资料。他把邮件错发给关欣莹。关欣莹一看内容，知道是丁晓凡负责的，这跟自己无关，顺手就把邮件删了。

　　田中见EP中国这边没有动静，一下抓住了把柄，一封问责的邮件到处乱发，并直接找小本兴师问罪。

　　小本怕自己成为罪魁祸首，立刻从椅子上跳起来，去找丁晓凡，抱怨她工作不积极，影响了进度。

　　丁晓凡说自己没收到邮件，小本不相信，怒斥她思想有问题，准备扣除她两个月绩效奖金。她气得直跺脚，谁知小本摆了一个不可理喻的手势，然后转身离开了。

　　丁晓凡决定把这件事查明白，好当面锣对面鼓来证明自己是被冤枉的。她冥思苦想了一阵子，终于有了办法。

　　早上，丁晓凡帮小本刷杯子，倒水。有美女服务，小本很受用。丁晓凡知道，只有这样，自己的计划才会一点点实现，好戏也许就在眼前了。丁晓凡不小心把水洒到桌子上，小本躲开了。丁晓凡拿抹布去擦，本想趁机看一下小本的电脑，谁知电脑已经锁死了。

　　9点钟，丁晓凡发现小本居然站在窗前看外面的风景，她悄悄走过去，生怕被他发现。其实小本早从玻璃影像中看到了她，只见她迈着轻盈的步态，脸上带着从容的笑容，向他走来。正待她想过去动他电脑的键盘，谁知小本一下转过身来，她心里为之一动，将一份表格递到他面前，轻声说：“小本部长，这是半导体参数资料，你看一下吧。”

　　小本接过去，说：“辛苦了，你把电子版发给我吧。”

　　丁晓凡故意在发邮件时，做了小手脚。小本怎么也打不开，她跑过去帮他的忙。偏巧，小本手机响了，他离开座位去了会议室。真是天助人也，丁晓凡快速浏览了一下小本的邮件箱，一眼就发现了自己想要的邮件，把它转发到自己的邮箱里。

　　拿到了证据，她心里甭提有多高兴了，等小本一回来，她指着邮件问：“小本部长，你看收件人里面有我吗？”

　　小本仔细看了看，说：“那是我搞错了，对不起。”

　　丁晓凡回到座位，暗想，收件人里明明有关欣莹，可她为什么不告诉一声，难道看自己蒙受不白之冤心里好受？真是良心大大地坏了。

　　关欣莹正好走过来，她本来不想理她，但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她还是问了邮件的事儿。谁知关欣莹却说，这件事跟自己没一点关系。你一言她一语，两人吵起来，幸亏有人劝说才没有造成什么后果。

　　杨晨光听见争吵，皱了皱眉，站起身走过来，让丁晓凡去会议室。

　　坐在会议室里，丁晓凡觉得郁闷，有一种说不出的委屈。

　　杨晨光没有听她解释，表情严肃地说：“你怎么跟关欣莹吵起来了，就不怕影响不好？”

　　丁晓凡说：“我根本没收到邮件，小本说我推卸责任。我找到证据了，那封邮件关欣莹有，她为什么不告诉我一声？”

　　杨晨光心里不太舒服，看来丁晓凡没意识到错在哪儿，还以为自己挺有理呢。他半晌没说话，把丁晓凡看得有些发毛了，才说：“她有义务告诉你吗？”

　　丁晓凡没想到他会这么说，瞪着眼睛，表情如吃了黄连。

　　杨晨光觉得有必要给大家开个会，整顿一下团队纪律，对手下吵架他一向不能容忍。

　　虽然只有十分钟的会，看起来似乎没什么，但是整个会议室里流动着一种信号，杨晨光要来一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