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迹小说

四、从米罗兜掉进糠罗兜

书名:红花郎的官场本章字数:22749

  洪骅琅回到县城的时候,刚好十点钟。

  他从长途汽车上下来,朝着县人事局走去。县人事局在星光大道左侧,是一幢才修的建筑。洪骅琅走着走着,突然就驻足不走了。他的脚显得无力,而且,心里也很不是滋味。为什么呢?因为他看见了不愿意看的人。

  洪骅琅前面,走着一男一女两个人。那男的胖乎乎的,穿一套笔挺的西装,比女的稍微高一点儿。那女的身体富态,屁屁圆滚滚的,头发是一排小波浪,腻腻拽着男的走啊走。那女的,不是别人,正是与洪骅琅分手不久的发糕丁晓花,而那男的,洪骅琅也认识,原来是县委组织部的干事贺淼淼。

  洪骅琅没有想到在这里遇见丁晓花,更没有想到她与自己分手后,找到了贺淼淼这个高枝儿。

  洪骅琅与贺淼淼虽然不认识,但是对于贺淼淼这个人还是听说过的。前一阵子,贺淼淼与老婆闹着离婚,闹得鸡飞狗跳。据说,他老婆甚至还站在县城最高、有十九层的福禄寿大酒楼,威胁说要是不离婚就跳楼。后来,贺淼淼就离了婚,没有想到,他居然与丁晓花搅合在了一起。洪骅琅心里有恨,真想上去奚落丁晓花几句,可是,那样自己就脸上有光了?发糕丁晓花还是那样,从后面看,她的短发乌油油,屁屁圆滚滚的,挺诱惑人。他恨恨地从侧面盯着贺淼淼,看见此人梳着大背头,国字脸,一身笔挺笔挺的灰色西装,脚上蹬着一双亮烨烨的三接头皮鞋,看着就像一成功人士。又低头看看自己,一双部队发的制式皮鞋,一条灰扑扑的长裤,上面一件咖啡色春秋衫,怎么看怎么不出彩。哎,自己都这样了,能让女朋友死心塌地跟着自己?

  从这里朝里面走,就是人事局大门,两人亲亲热热地朝里走,要去做什么?

  没有想到,那位叫贺淼淼的却站下来,亲亲热热地叫了一声:“哟哟哟,是洪骅锒吧,怎么这样巧,恰好就遇见了你?”

  洪骅锒这下子真的好难为情,感觉脸皮都掉在了地上,岂止掉在地上,甚至还被贺淼淼用三接头皮鞋踩着。他只好挤了一张笑脸给贺淼淼和丁晓花,可是,那笑却比哭还让人看了难受。还不止这样呢,洪骅锒看见,发糕丁晓花还在没心没肺地笑,笑的浑身颤抖,明显地,她在看自己的笑话。洪骅锒知道自己脸红了,红得比火焰还红,于是,鬼使神差地,他便跑起来,而且,是朝着相反的方向跑着。跑了几步,他气喘吁吁地停下来,心里道,我跑什么呢,难道,我做了什么坏事不成?

  洪骅琅感觉自己很可悲,怎么这么一副成色,既然自己被女人抛弃,就应该昂头挺胸活下去,活出个人样给她看看,怎么能好像兔子一样跑了呢?于是就放慢脚步,远远地拖在两人后面。到了县人事局办事大厅,只见那里有很多人,原来,这些人都是来报考的。这次,县里首次举办大学生到乡镇村工作公开考试,大学生经过两至三年基层工作锻炼,可以经过考核进入公务员队伍。虽然到农村比较艰苦,但是可以获得报考公务员,前景还是比较诱惑人。

  洪骅琅这才知道,原来并不是美女县长米岚岚开恩,而是要凭自己的努力才能进入公务员队伍。于是,心里隐隐有些失落,心想,原来米岚岚给自己画了一块大饼,看着美丽,实际却是镜中月水中花。难道,她是因为自己知道了她的隐私,要摆脱自己?

  他走到招聘处,想要一张表。对方是位女的,笑眯眯问他:“请问你是什么情况?”

  洪骅琅就把他的基本情况谈了。对方说:“那不行,你这种情况不符合这次招聘条件。因为,你是有工作的人。”洪骅琅正想反驳对方,却见另外一位圆盘脸走过来,悄悄问道:“请问,你就是县政府小车班的洪骅琅?我叫何小米,你的事情米县长特地打了招呼,你可以报考。”说着,将一份表格递给了他。

  洪骅琅就坐下来,将表格填好,然后回到县政府盖章。县政府办公室副主任林少云把表格看了半天,方道:“小洪哇,虽然你的事情米县特地打了招呼,我还是要奉劝你几句。你到乡村去的话,你这里的工作就丢了,何苦呢?你想哇,这里虽然是事业编制,但是福利待遇还好吧?不但待遇好,你跟着领导,别人都会另眼相看,办事说话都不同一般,再说,还有那么多隐形的好处?你去农村,就是每月那几百元津贴,饿不死又活不了。虽然说文件上说两年以后有机会考公务员,但是,那无非就是镜中月水中花,竞争那么激烈,你能肯定考上?你还是考虑考虑?嗯?”

  洪骅锒望着林少云,点了点头。

  林少云说:“你决定不考了?算你明智。”

  洪骅锒说:“林主任,我要考。”

  林少云说:“你这人,怎么一条道走到黑?”

  洪骅锒脸色又红了。

  林少云只好给他把公章盖了。

  几天以后,洪骅锒真的考上了,到单位去办理交接手续。车管员钟忠说:“红花郎呀红花郎,你怎么回事啊?放着这么好的工作,却要走农村去,你是不是脑壳长包了?”

  小个子王大力拍拍洪骅锒的肩头,说:“我们井底之蛙,燕雀哪里知道鸿鹄之志呢?”

  洪骅锒抱着破罐破摔的口气,说:“王大力,我丢你老母!”

  王大力看他那神色,伸了伸舌头,不再开腔了。

  洪骅琅到县城中学报到,然后参加学习班接受了几天训练,无非是学习农村相关政策,学习上级文件,表表决心。在学习班,他居然见到了韩山城。韩山城作为前期学员,在学习班介绍了自己在农村工作的体会。韩山城还很能说的,说的不光是体会,还有许多做法,深的学员赞赏。他在台上坐着,朝洪骅琅招了招手。

  这时,洪骅锒惊异地发现,发糕丁晓花居然也坐在学员席,就在他前面几排座位。洪骅锒血液差点儿凝固,他想,怎么,难道丁晓花也要到农村去当驻村干部不成?这样一想,心里又一阵窃喜,原来,贺淼淼也没有什么办法啊,他虽然与丁晓花一起了,但是,还是没有能解决丁晓花的公务员身份。

  其实,这里是洪骅锒误解了贺淼淼。贺淼淼其实是一个很懂操作的人。那时,凡是进入公务员队伍必须逢进必考,发糕丁晓花水平有限,她虽然想进入公务员队伍,无奈水平有限,只能按照贺淼淼给她制定的曲线进入原则,先去农村当一段时间驻村干部,然后,由贺淼淼择机将她转为正式公务员。

  韩山城他们宣讲完毕后,学习班举办了结业典礼。县委副书记倪亚明在会上作了重要讲话。倪亚明是一位风度翩翩的中年人,年纪不大,据说是从大学里被选拔出来的。倪亚明声音很有磁性,他说,有位伟人曾经说过,农村是一个广阔的天地,在那里是可以大有作为的。他说,希望在座的各位青年人朝气蓬勃,努力拼搏,在农村做出一番事业。然后,就是分配。洪骅锒没有想到,自己居然给分到南关村当村主任助理。一起的学员们拿到介绍信,就互相打听,结果,是洪骅锒分配的地方最好。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南关村离县城最近。离县城近,发展就比较快,经济条件就相对好一些。而且,这里还是美女县长米岚岚联系的地方。

  南关村是县城所在地土柱乡西面的第一人口大村,村大、人多、地少。村情较为复杂,加之地处城乡结合部、流动人口较大、各种矛盾及不稳定因素,成为制约农村转型跨越发展的突出难题。鉴于此,根据省、市、县委干部下乡住村“六个一”活动的安排部署,美女县长米岚岚主动把南关村作为自己的联系点,多次深入该村,搞调研、理思路、解难题,有力地促进了南关村经济社会事业的发展。

  这样看来,美女县长米岚岚一定暗中关注着洪骅锒,所以,才有这样一个结果。洪骅锒对此虽然有所触动,但是,他又想起另外一句话,叫做,一张白纸,没有负担,好写最新最美的文字,好画最新最美的画图。算了,管它呢,到时间再看,也许,那里说不定真不是想象中那么好呢。

  结业典礼以后,学员们会餐。洪骅锒与几个不认识的人坐一个角落,几个人互相自我介绍了一下。就有人提议大家干一杯。洪骅锒却说:“诸位同僚,我不能喝酒,过敏。”众人都不依,可是洪骅锒却始终坚持不喝酒,大家也没有办法,只好让他用茶水代替。

  洪骅锒瞄了瞄四周,远远地,见着丁晓花坐在正中的一桌,几个女学员也长的如花似玉。洪骅锒心里一动,想端起酒过去敬敬酒,但是,却没有敢起身。

  这里他正与自己内心挣扎呢,韩山城却从包厢走出来,端起酒杯与洪骅锒碰杯,他悄悄给洪骅锒说了几句。韩山城说:“骅琅,没有想到你也步我后尘。按我想法,何必呢,其实,你在县政府开车真的是很好的出路,我本来还想找你接近接近米县长,没有想到,你这么快就放弃了那好职位。”说罢,韩山城叹息了一声。他说:“不过,你能到南关村,也是你的运气造化,因为那里离县城近,你的工作领导看得见呢。”

  洪骅锒也不搭腔,端起酒杯就要喝酒,这时,隔桌一个美女却走过来制止。那女的乌黑乌黑的卷发,脸蛋白皙,尤其一双眼睛水灵灵,水泡儿一样盯着洪骅锒,她的纤手指着洪骅锒道:“兄弟,你看你,脸都喝得充血了,还这么喝酒哇?”

  洪骅锒抚摸着自己热乎乎的脸蛋,无奈地说:“美女,我哪里喝酒哇,我天生就是这样,脸蛋很红的。”

  美女不信,就上来闻,果然没有闻到洪骅锒嘴里有酒味,便道:“我倒还没有见着,男生脸膛有这么红润的,红得好像,红得好像猴子屁屁一般模样。”嘴里啧啧啧称奇。这个美女这样一作态,引起好些人的围观。这时,韩山城却认出美女了:“霍思燕,是你哇,你怎么到这里来了?”那位叫做霍思燕的美女将嘴儿一瘪,说:“韩山城,兴你在这里,就不兴我在这里?告诉你,本姑娘也考上了本次下派人员。”

  韩山城夸张地叫道:“天,姑奶奶你不是吧?!放着好好的工作你不干了,这是到乡村吃苦去了,不是去享福呢。”

  霍思燕道:“哼,我知道不是去享福,所以,我带了破釜沉舟的决心的。”

  韩山城便呵呵笑,说:“思燕,你还是这么书生气哇——算了,你到了农村就晓得理想和现实的差距有多大了。你分配到哪个乡村?”

  “丁甲荡村,土柱乡丁甲荡村,很环保的一个山村呢。”霍思燕骄傲地回答。

  韩山城跌脚叫道:“拐了拐了,那么一个鬼都不生蛋的地方,美女,你怎么会去那里呀?”

  霍思燕说:“我能有什么办法?到了农村,我是一浮萍,任凭命运将我吹向远方。”说着,双眸居然就浮现一层云雾,端了一只装满酒的杯子过来,与洪骅锒碰了碰,两人互相交换了姓名,碰了碰杯,干了。霍思燕说:“难怪你脸膛这样出彩,原来你真就叫红花郎,好酒,好酒哇。”洪骅锒没有想到,这位霍思燕这样放得开,而且,与自己同在一个乡,不过,她那村子却比自己去的村子差劲许多了,不禁就有点悲悯地对她道:“霍思燕,我们都在一个镇,以后就互相帮助吧。”

  韩山城在一旁不乐意了,说:“思燕,我们都好久没有见面了,你怎么不和我碰杯?”

  洪骅锒见韩山城那着急的样子,心里不知为啥感到惬意,于是,端起酒杯与霍思燕碰了碰,说:“美女,碰了杯我干了你随意。”说罢,就要干了那杯酒。霍思燕拉住他的手说:“帅哥你不是吧,本来我还说你脸红,觉得你脸皮薄孺子可教,哪里想你竟然是这样的人!”洪骅琅这才觉着自己说差了话,因为霍思燕是女的,女的怎么能随便呢?于是便红着脸说:“对不起对不起思燕,不是你随意,是我随意好不好?”霍思燕更加生气:“洪骅琅,你真是死坏,硬是要惹我生气?!”霍思燕生气的样子很好看,满脸飞花,生动妩媚极了。

  其实,洪骅琅真是有意惹恼她。洪骅琅最近因为与发糕丁晓花关系拉爆,以为世界上所有的女的都得罪了他,所以要从其她的女的身上讨点便宜,殊不知哪个女的是吃素的?于是只好告饶,说:“对不起对不起,我真不是有意的。”

  霍思燕抓过一大杯子,哗哗的倒满,说:“洪骅琅,啥也别说,你要是真道歉,就把这杯酒给我喝下去。”

  洪骅琅心里打怵,这么大一杯酒,估计有三两之多,一口喝下去可怎么的了?望着霍思燕那凛凛的神色,心一横,抓过酒杯咕嘟咕嘟几口就吞了下去。

  旁边的韩山城见两人拼起了酒,不敢恋战,搭讪着就去其它桌闹酒去了。

  “好,就冲你这股劲头,我向你挑战,半年之内,我们在各自的村里做出成绩。哥们,好不好?!”霍思燕拍着洪骅琅的肩头,挑恤的说。

  三两老酒下肚,霍思燕在洪骅琅眼前更加艳若桃李。洪骅琅嘿嘿笑着说:“美女,你是挑战?那我就应战。要是哪个工作有了响动,输家要请客,好不好?”

  “好,好,好!”霍思燕拍着巴掌说道。她又端起两大杯酒,斜睨着洪骅琅道:“阿郎,你敢应战?”

  这时,他们身旁几桌的人都围了过来,呵呵的笑着,要看闹热。

  霍思燕说:“看什么看,有种的都来应战,本姑娘就充一个擂主,行不行?”

  一个小伙子酸溜溜的说:“喝酒,哪个想喝?不是糟践生命?”

  一位美女接上话头:“就是,到了农村后喝酒的时间多的是,何必在这里自相残杀?”

  霍思燕鼻孔里哼了哼:“废话,这里喝酒是英雄壮色,为什么不喝个痛快!”

  洪骅琅也不多想,抓过酒杯,又是一饮而尽。

  周围一片怪叫声。

  霍思燕哀叹一声,说:“悲哀啊,古时候壮士出征喝壮行酒还豪气干云呢,到了现在,居然就是可乐白开打主力!”说罢,将手中那杯酒干了。

  这天,后来领导怎么过来敬酒,以及怎么回的家,洪骅琅一无所知。醒来的时候,他非常惊异,这是在哪儿呀?

  这时,他看见在他上方有一双清澈如水的眼睛,那是才认识的小美女霍思燕,坐在他身前正在一瞬不瞬地注视着他。

  洪骅锒脸色滚烫滚烫,他知道,自己肯定又是满脸红霞飞了。于是,将视线朝着一旁,却见着了一张很大的照片,一位曼妙的美女,乌发挽得高高,一袭白色的纱裙,一对美目正含情脉脉地注视着他。照片上的美女不是别人,正是此刻坐在她身旁的霍思燕。这是哪里?不用想也知道,这里就是这位美女霍思燕的闺房!洪骅锒瞬间紧张起来,想起身,却突然愣住了,原来,他周身上下居然不着一线!

  拐了拐了,昨夜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自己怎么这样荒唐,居然到人家美女家住了一晚。洪骅锒喉咙干涩,想说什么,却没有说出来。

  霍思燕冷笑一声,说:“红花郎先生,你不是喝酒的大侠吗,怎么现在睡在这里了?”

  洪骅锒窘得低下头,艰难地咽下一口口水,道:“我……不知道昨夜怎么回事……真的……”

  “怎么回事?哼,醉的人事不省,还是本姑娘找人把你弄回来的。回来么,睡觉你就睡觉吧,可是却一顿狂吐,将本姑娘的一张床弄个面目全非!还得本姑娘伺候你把衣裳换了,怎么样,现在好些了吗?”

  “嗯,好些了。”洪骅锒左顾右盼,想看自己的衣裳在哪里,好穿上衣服离开这个窘迫之地。

  “怎么了,想走?”霍思燕道。

  “没没。”洪骅锒小声地回道。

  霍思燕又笑:“嘻嘻,还是男子汉大丈夫呢,难怪我表姐说你,你呀,真是一扶不上墙的阿斗!”

  怎么,她表姐?洪骅锒不知道她说的是谁,也不知道她说的是什么事情,困惑地望着她。霍思燕又是一阵大笑,说:“郎哇,真的是个窘人。我表姐你不知道?告诉你,她就是大名鼎鼎的美女县长米岚岚。”

  原来,霍思燕是美女县长米岚岚的表妹,难怪这么张扬!可是,她既然是米岚岚的表妹,那就不该去当这个村官哇,难道,米岚岚连自己的表妹也不能帮忙找一份工作?洪骅锒困惑了。

  “郎哇,你真的想不起来了,我们还是校友?”霍思燕眨巴着大眼睛,问道。“你难道不知道,我们学校有个著名的‘水泡眼’?”

  霍思燕这样一说,洪骅锒豁然开朗,感情原来她就是“水泡眼”呀?

  原来,在读大学时,大学里面除了几个著名的校花之外,还有一位名叫“水泡眼”的美眉,也很有名气。所谓水泡眼,也就是说,眼睛水汪汪泛光,时时迸发出秋天的菠菜。当时,校里有一个著名的“飞车党”,数骑单车常常在在校里飞啸而过,惊得校园里老师学生惊慌失措,其中,就有这一位叫做“水泡眼”的妹儿。据说,这位美眉酒量很大,没有半斤八两把她撂不翻,没有想到,这个辣妹,居然成了自己的同僚,还是美女县长的表妹。

  洪骅锒非常感谢霍思燕,拱了拱手说:“谢谢‘水泡眼’妹妹,不过,还是得请你这位田螺姑娘把我衣服给我,不然我这样子怎么好意思见人?”

  霍思燕毫不羞涩地将洪骅锒的衣服从里屋抱出来,甩给洪骅锒,说:“瞧你昨儿夜晚那熊相,整个一邋遢鬼!哼,要不是我今早起来给你把衣服洗好熨干,你穿个屁!”说罢,别过身子。

  洪骅锒不敢怠慢,赶紧几下子穿好,站到床下。

  霍思燕说:“好了没?”

  洪骅锒瓮声瓮气说:“好了。”

  霍思燕转过身,上下左右打量他一番,水泡儿眼睛灼灼发亮,说:“洪助理,这才像话么,走吃饭去。”说罢,走上前,挽着他的手朝外走。到了大街转角一个羊肉泡馍餐馆,两人坐下来,各自要了一碗油汪汪的羊肉泡馍,吃了起来。

  霍思燕说:“郎呀,你打算哪阵去报到?”

  洪骅锒说:“事不宜迟,就今天吧。”

  霍思燕说:“不行不行,我昨晚帮助了你,你得回报吧。”

  洪骅锒说:“回报,怎么回报?”

  霍思燕说:“你得送我去村里。”

  洪骅锒偷偷地打量她,脸上又是一阵滚烫。

  霍思燕说:“你瞧你这人,怎么脸膛又是红的好像猴子屁股?我是妹妹。你是大哥,对吧,大哥送妹子去任上工作,也是情理中事。”

  洪骅锒嗫嚅着说:“不是,不是我也要报到吗?”

  霍思燕说:“你少讲客观,说,你送还是不送?”

  洪骅锒只好说:“送。”

  吃过饭后,两人回到霍思燕家拿行李。洪骅锒其实就是一背包,霍思燕要复杂得多,除了两个行李箱,还有一个提包,一个背包,真要是她一个人,确实拿走有困难。两人一人拖着一只旅行箱,红花郎提了一个提包,背了一个背包,手上还拎着两只塑料袋。

  外面天气很好,红日高照,春风拂面。两人走到汽车站,买了到黄花谷的车票。黄花谷在丁甲荡村前面,到丁甲荡村只能在这里下车,因为那里没有直达班车。两人坐在座位,霍思燕坐在了靠窗的位置。客车九点准时开车,一路上,霍思燕有说有笑,车厢里,飘荡着她活泼泼的笑声。客车是中午接近十一点到的黄花谷,下了车,上来几个戴头盔的摩的司机,问他们去哪里。两人上了一辆摩托,霍思燕搂着摩的司机,洪骅锒坐最后搂着霍思燕,摩托沿着一条断头路驶去。这条路其实也不是断头路,只是水泥路一会儿就断了,朝上便是一条坑坑洼洼的土公路,颠簸得很。尘土好高,甚嚣尘上的样子,使人眼睛都睁不开。偏偏霍思燕很高兴,好像吃了笑婆子的尿似的,一路上没有来由地笑着,大约五十分钟的样子,摩托车在一个山坡上停下来。摩托车司机面无表情地指着一个地方说:“到了,那里就是丁甲荡村。”

  顺着摩的驾驶员的手看过去,只见对面半山腰稀稀拉拉数十间房子,此刻正是中午,散发出袅袅烟雾。山很高,树林稀疏,房子大都是土墙房子,偏偏倒倒的样子,显得很贫困。摩的驾驶员接过钱就要走,洪骅锒对霍思燕说:“美女,那我们就拜拜了啊。”说着,提起自己的行李就要上车,谁知霍思燕哇的一声便哭了起来!

  洪骅锒这一下吓得不轻,不知道她又是发了哪门子疯。走到霍思燕面前,说:“思燕,我没有得罪你吧,你——你怎么哭了?”

  霍思燕不搭理他,抽抽噎噎哭的很伤心。洪骅锒没有办法,只好在一旁劝解。

  谁知他这样一劝,霍思燕哭的更加伤心,甚至扑到他身上,用了小小粉拳打他,鼻涕口水糊了他一身。洪骅锒感觉怀里很温暖,还,怎么说呢,被她鼓鼓的胸口顶着顶着,身子出现了异常情况。他只好叹了口气,说:“美女,你不是吧?我们也就是才认识几十小时而已,又不是生离死别,用得着这么矫情么?”

  霍思燕迅速离开他,仇恨地盯着他,恶狠狠地说:“你说什么?我——我恨你——”

  洪骅锒的脸膛一下子又红得好像猴子屁屁,心虚地望着她,说:“思燕,不是,我——”

  霍思燕将行李重新放在摩的行李架上,放不下的就提着拎着,坚决的说:“不行,这个地方我不去,走,我们去你那里吧。”

  洪骅锒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说:“美女不是吧你,你去了我那里,我又去哪里呢?”

  霍思燕直端端地望着他,突然捂着小嘴儿笑起来:“那——那,我们两人就换啊——”

  洪骅锒说:“那怎么能成,安排我们的是县里呢,你这么一换,我们兴许以后连档案都没有了,要成黑户口呢。”

  霍思燕说:“不会的不会的,我姐姐就在县里呢,难道连个换人的名额都办不成?”说罢,也不待洪骅锒回答,坐上摩的,朝洪骅锒做了个飞吻:“拜拜。”居然就扬长而去,把洪骅锒气的目瞪口呆。

  其实,本来县里是让各个下派生先到乡镇,再由乡镇安排。霍思燕和洪骅锒分在一个乡,乡长本来就在县城有事,那天顺便到学习班就把乡里的安排告诉了他们。乡里本来有车接的,但是霍思燕脑壳一时发热,要自己同洪骅锒一道去,现在,又临时决定和洪骅锒交换。

  洪骅锒怏怏地沿着一条羊肠子小路朝对面村里走去。这时,几个人沿着羊肠子小道走来,为首者是一穿着旧扑扑西装的秃顶,一见他便问道:“小伙子,你是新来的大学生?我是丁甲荡村村主任黄厚学,分到我们村里那位女生霍思燕怎么没有看见?”

  洪骅锒疑惑地望着他,道:“霍思燕临时与我调换了,如今是我到丁甲荡村。”洪骅锒以为自己与霍思燕自行交换,村长会有意见,哪知道这位叫做黄厚学的村长一听,竟然裂开厚嘴巴笑了,捉着他的手紧紧的甩了甩,说:“好哇好哇,我这里正不高兴来了个女娃子呢,没有想到换成了个男生。好,好,好!我代表丁甲荡村384户1,536人欢迎你!真好真好,我们用一个女娃子换了一个儿娃子,呵呵。看你样子,脸膛长的方方正正,骨骼恐怕硬朗吧?”说罢,猛地一拳朝着洪骅锒胸口擂来,洪骅锒躲闪不及,踉跄了好几步,差点儿跌倒!洪骅锒愤怒地望着黄厚学,拳头捏做了水,真想还他一拳,可是,忍了忍,他没有造次。

  黄厚学更是一通大笑,说:“好哇好哇,崽儿还很硬朗,这我就放心了。走走走,我们去村上,乡亲们都等着你去开席呢。”说罢,兴致勃勃领头带着洪骅锒朝村里走。在路上,黄厚学说自己原来在武警部队服役,现在复员到了村里,当了几年村长。黄厚学还给洪骅锒介绍了一下丁甲荡村的基本情况。丁甲荡村全村国土面积0.99平方公里,海拔884.00米,年平均气温16.00℃,年降水量1000.00毫米,全村384户,共有人口1,536,耕地面积1,228亩,人均耕地0.8亩,林地331.00亩。全年全村经济总收入71.8万元,农民人均纯收入1,340元。该村的主要产业为种植业、养殖业,主要销售往县内。该村没有支柱产业,属于贫困村。

  “洪崽儿,我们这里得不到乡里头脑的看顾,好像无娘的孩儿一样。你说为什么呢?主要是我们这里有一个白癞子,整天就想着上访,给我们整了好多事情。我们乡里乡亲,也不好管他。你来了就好,你就专门管理他,只要他安安静静在村里就行,你就算完成了任务。”黄厚学拍拍洪骅锒肩头,充满期待地说。“这个白癞子呀,是我们村里最大的事,最大最大的刺儿头,也是我们乡领导的心病。目前呀,稳定不是压倒一切的任务吗,所以,我们只有仰仗你了。你放心,你到这里,无非就是想曲线去上爬,对不起?只要你牢牢看死了白癞子,我们对你的评语会大大的好,你会取得很好的成绩的。”

  洪骅锒心里隐隐不快。他是来这里镀金的,他绝对不想自己长期陷在丁甲荡村这陷人坑里,更不想把自己的事业跟一个叫做白癞子的人联接一起。想想吧,自己一大学生,退伍军人,村主任助理,其主要工作,竟然是看管一个上访者,这是不是自己的悲哀?可是,自己才到村上,村主任把最棘手的工作交给自己,自己难道要不识抬举?洪骅锒真是哭笑不得。

  说着说着,黄厚学咧着厚嘴唇朝着洪骅锒嘿嘿地笑:“洪骅锒,你来了,肚子里学问多,我们商商量量把村里的事情搞好,让乡亲们一年到头多见到现钱。嘿嘿嘿,拜托了。”说罢,朝着洪骅锒拱了拱手。

  到了半山腰,羊肠子小道渐渐开阔。那块空坝在一株苍虬的老黄桷树下,已经是人声鼎沸。只见空坝倚靠着半山腰,半山腰坐落着数十间房子,空坝好像过节一般,摆着十来张酒席,好像要庆祝什么似的。许多人一见黄厚学就谦恭地招呼,黄厚学也唔唔地答应着。这时,一位戴着灰扑扑帽子的男人走过来,朝着黄厚学嘿嘿地笑,说:“黄村长,我肚子咕咕叫了半天,怎么还不开席?”

  黄厚学脸色立马垮了下来,说:“白癞子,你这么大个人,怎么就知道吃?”

  白癞子嘿嘿地笑,说:“村长,你难道不知道,人么,就是为了两头活着。哪两头?一个就是大头,就是脑袋,一是小头,就是人的锤子。你说,人不为了吃,还能为了什么?”

  黄厚学指着白癞子的鼻尖骂道:“白癞子,你看一看,我们今天上座的都是村民代表,还有就是村社干部,你凭什么到场入席?”

  洪骅锒没有想到,这个就是黄村长所说的刺儿头白癞子。看看他也不算怎么难缠啊,长着一张古铜色的脸,样子憨憨的,眼睛很大,但是很浑浊,两只耳朵也很大,招风似的。头顶秃秃的,长了一些癞子。白癞子偏着脑袋说:“黄村长,你说凭什么?嘿嘿嘿嘿,就凭我见过市长,是我们村里见过最大官员的人——嘿嘿,就凭这个,我就得坐上席。”说罢,双手抠着抱鸡婆一般的头发,白色的头皮屑好像雪花一般飞舞,吓得黄厚学退了好几步。白癞子仍然不罢休,说:“黄村长,你说,我该不该吃席?”

  黄厚学只好息事宁人地道:“好好好,我算是服了你白癞子了。你自己找个不显眼的地方吃吧。”说罢,挥挥手让白癞子走了。

  黄厚学领着洪骅锒走到老黄桷树下,那里是最显眼的地方,估计也算是上席吧。其它席位都坐满了人,这个桌子却还空着好几个座位。黄厚学拉着洪骅锒坐在右手两个空座位上。这时,一位老态龙钟的老人颤巍巍地站起来,对黄厚学说:“厚学后生,你请的人呢?”

  黄厚学骂骂咧咧地说:“人家乡长老太爷架子大,说今天没有时间呢。”说罢,将老者介绍给洪骅锒,却是退休了的老村长。老村长长寿眉抖了抖,斜睨着洪骅锒说:“哦,你就是上面派下来的读书郎?不是女的了?儿娃子好,嗯,看样子还能吞几碗干饭,嗯,就是不知晓脑瓜子灵光不灵光。”

  黄厚学说:“老村长,就这也不错了,原来呢,派给我们的是一位黄毛丫头,就这,可比黄毛丫头强好多了呢。”

  老村长说:“厚学后生哇,你看你,乡里就是欺负你老实。派人下来呢,就挑选一些没有人要的,请他吃席呢,还要杀气派的饭馆酒楼,我们这搭旮旯,估计他们连正眼也瞧不上。”

  黄厚学脸色便红了红,说:“并非是我得罪了乡长大人,主要是他们——哎,不提了——”气愤愤地坐下,将手一挥,说:“不管他,开席!”

  黄厚学这样一说,四下里就是一片巴掌声!只见几个人风快地端着碗儿碟儿上来,无非是肥滚滚的烧白,红亮亮的回锅肉,香喷喷的夹沙肉,都是乡村最喜欢吃的肉食,分别摆在桌子上。

  黄厚学将面前一满碗白酒一举,席上几人便碰了酒碗,豪爽地说:“干!”咕噜噜将一满碗酒喝了下去!洪骅锒看见,坐中其余几人,也纷纷将酒喝了,就连那位白发苍苍的老村长,也将酒喝光。洪骅锒没有办法,只好闭着眼睛,将满碗酒喝了下去。他感觉脑袋一阵晕乎,胃里好像有火焰在燃烧似的。于是,赶紧夹了一块肥厚的烧白,将涌上来的酒精压了下去。

  “嘻嘻,嘻嘻。”洪骅锒听见,身旁,有个怪腔怪调的声音在笑,还用手拍他的肩头。回头一看,把他鼻子都气歪了,原来,正是那位叫做白癞子的中年人端着一碗酒,龇着黑乎乎的黑牙冲着他在笑呢。见到洪骅锒瞪眼恨他,一点也不惧怕:“学生郎,听讲你给我当了‘跟屎狗’,很欢迎呀,来,我们认识认识。”

  洪骅锒简直打不出喷嚏,自己被村长分配跟定这个白癞子的事情,这么快就被当事人知道,不能不怀疑就是村长黄厚学走漏的风声。可是,自己能有什么办法呢?真是,身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哇。

  这时,周围几桌人都停止了吃喝喧闹,把目光望着这里。

  “喝哇,喝哇。”白癞子挑衅地瞪着他,脸上满是不在乎的神气。“不喝,不喝就变狗地上爬,还得汪汪汪叫三声。”伴随着他这话,是周围几桌的叫好声。在农村,酒席上经常出现斗酒这种事情,斗酒,也是这人平素在乡邻中的地位反映。洪骅锒看见,周围几桌围观的人中,对于白癞子并没有多少反感,相反的,眼中和神态中流露出的更多的是赞赏与支持。看来,这位白癞子人虽然邋遢,可是,在乡邻中间还是有一定地位的。

  洪骅锒感觉自己浑身的血液轰然地燃烧起来,他笑嘻嘻站起来,说:“白叔哇,很高兴认识你。好的,这酒一喝我们就算认识了,干!”说罢,与他碰了碰杯,干了。这酒,确实是粮食烤的,很绵实,很醇厚,但是也很醉人。洪骅锒喝了三碗酒,大约也有接近一斤酒了,一瞬时,他感觉自己脑袋晕乎乎的,身子有点发飘发冷。

  “吃菜吃菜,把酒压下去,才好接下去喝。”村长黄厚学给洪骅锒夹了一块肥滚滚的夹沙肉,笑眯眯地道。

  老村长面无表情地瞥他一眼,慢悠悠地道:“学生崽,吃吧吃吧,吃了才有劲道呢。”

  洪骅锒皱着眉头,将那一块夹沙肉咽了下去。

  “呵呵呵呵,不错哇,学生郎——”白癞子笑道,又将酒碗倒满,说:“好好好,这才是不喝酒不相识呢,来来来,我们连干三碗!”

  白癞子说罢,将满满一碗酒递给洪骅锒。

  洪骅锒愁眉苦脸地望着那一碗酒,迟疑着没有去接。“呵呵呵,你瞧不起人?!”那白癞子恨恨地道,突然,将一碗酒端起来,倒在了洪骅琅的头上!

  洪骅琅根本没有想到对方要这样作弄自己,没有躲避,一碗酒全部淋在了头上,身上把衣服都打湿了,还在滴滴答答沿着下巴流淌,很尴尬。

  此刻,他脸色滚烫滚烫,脑袋欲爆欲裂,胃里好像火焰一般燃烧着,一股一股东西朝上涌来,被他强迫地压了下去。

  白癞子红着眼睛,嘶哑地说:“瞧不起人,乡长瞧不起我,村长瞧不起我,连一个才到村里的学生崽儿也瞧不起我!我……我TMD还算个男人吗?!……”白癞子说着说着,就一手抓了一碗酒,咕噜咕噜灌了下去!

  白癞子撒野的时候,村长黄厚学恨了他几眼,却没有来制止,其他人也无动于衷。洪骅琅见对方这种凄惶样子,叹了口气,想给对方说一句软话,可是,自己才到这个地方来,又当着这么多乡里乡亲,还有一位对自己看不上眼的村长,这话无论这么也说不出口。

  “怎么了,瞧不起人?”白癞子用眼睛斜睨着洪骅锒。他将酒碗朝桌子上一顿,朝着周围的人愤愤地嚷嚷道:“屁眼虫!无非就是一城里下来的人渣,怎么了,想当老爷们的跟屁虫?!哼,瞅你那熊样,能是老爷们的下饭菜?!嗤嗤嗤嗤……”

  在白癞子狂野的笑声中,那一帮汉子也跟着粗野地笑了起来,嗬嗬的笑声好像小河一般,要将洪骅锒给淹没了。洪骅锒窘得脸色好像红绸子,几乎要淌出鲜血来似的。他颤巍巍地端起酒杯,眯着眼睛,将酒喝了下去。

  “好,好哇!”白癞子也将酒碗端起,咕噜咕噜喝下去,高兴地拍手,说:“学生崽,你不错哇。我就敬佩你这种实在男子汉。来来来,我们连干三碗!”说罢,又哗哗哗地倒酒。

  “白叔……我,我喝不了……”洪骅锒望着白癞子,看着他的身子一会儿变成四个,一会儿变成八个,过了一会儿就模模糊糊看不清白了。

  白癞子哈哈地笑,端起酒碗过来,逼着洪骅锒喝酒。

  “老爸,你干什么呀你——!”这时,一个火红的身影从山坡飞跑下来,将拧着脖子嘲笑洪骅锒的白癞子揪住了。洪骅锒一看,却是一位身着火红色披风的女子,脸色红喷喷的,眼睛内波光粼粼,胸脯鼓鼓,显得生气勃勃的样子。

  白癞子一见这个红花女子,身子就软了下来,说:“我的个女儿白冰呀你,你老爸在这里喝酒哇,你捉住我衣领,让我怎么喝酒呢?”

  红花女子白冰牙齿咬得咯吱咯吱响,看样子是很生气了的样子。她说:“白来子,你太不自尊!你喝酒便是喝酒,人家新来的主任助理才到村里来,同你往日无冤,今日无仇,为何你要逼人家同你斗酒?”

  白癞子说:“白冰呀我的好女儿,你不知道就别开黄腔。告诉你吧好女儿,这个人虽然才到村里,却是村长黄厚学黄眼狗的狗腿子。你知道黄眼狗派他干什么,黄眼狗派他当我的跟屎狗,整天盯着我呢。”

  白冰认真把洪骅锒看了看,说:“你这个糊涂老爸呀,你怎么能听见风就是雨?告诉你吧,就算是有人跟着你,只要你不做亏心事,当什么紧?”

  白癞子说:“不行不行,我的事情就得要让高层官员晓得。不然,我怎么能伸冤出气获得补助?不行,这个小卵人我同他拼酒拼定了,白冰你走,别管你老爸的事情了!”

  “不行——!”白冰尖声怒叱道,震得白癞子一颤,周围嗬嗬的声浪瞬间小下来。她努力拽了拽白癞子,白癞子与她僵持着,白冰的努力没有效果,白癞子纹丝不动。她突然一把端起桌子上那一满碗白酒,恶狠狠对白癞子说:“老爸老爸,算你狠。如今,我们父女俩都在这里拼酒吧!你自己喝,喝好,我不管脸面了。你不走,我就把这碗酒喝了下去!“说罢,端起酒碗就朝自己嘴边送去!

  白癞子慌得屁滚尿流,赶紧将白冰手上的酒碗夺去,说:“我的个乖乖女吔,大姑娘家哪里敢喝这么多白酒哇?好的,我跟你回去,我跟你回去还不成呀?”说罢,朝着洪骅锒恨了一眼,说:“小子,我算是认识了你,我们以后再说。”说罢,拽着白冰朝着山上走去。

  洪骅锒看着渐渐远去的白冰,那一团温暖的火红,心里真有一些温暖的情愫,她与自己素不相识,可是,却帮助自己解了大围,不然,自己兴许就会栽了。

  这时,村长黄厚学拍了拍他肩头,意味深长地说:“小伙子,怎么了,看上我们的春姑了?我可先告诫你哇,这位白冰你千万莫要染指,且不说她性子刚烈,就是她老爸白癞子,惹着了也足够你喝一壶,你掂量掂量吧。”

  洪骅锒脸色滚烫,赶紧辩解道:“村长,我可没有想这些事,我在想,怎么劝阻白癞子别再去上访呢。”

  村长黄厚学呵呵地道:“你要这样快进入角色,我当然求之不得。不过,你可千万别惹白冰,她这个人,能骑在皇帝脑袋撒尿呢。”

  洪骅锒一听,村长的话好像并不是在驾云,心里就留了意。

  这天晚上,洪骅锒住到村里临时给他准备的一套房子里。这是一间村小的教室宿舍,以前这里的小学生还比较多,总共有三个班,分别是一三六年级。不过,由于目前村里的青壮年大都外出打工去了,小孩子们也随着父母一道进了城,留下的孩子们数量不多,也没有老师教,只好到乡里去上学了,这座村小就废置了。村里原本将这座村小的几间房子装饰了一番,装潢得古色古香的模样,每套房还有卫生间,想打造成农家乐赚钱。可是,这里没有什么旅游资源,虽然有一条叫做丁甲荡的小溪,但是水流不大,另外还有一座海拔不高的小山,名叫蜈蚣山,虽然山上植被好,蓊蓊郁郁,但是没有古刹也没有传说,没有多少吸引力。再说,这里就是从乡里来的一条土公路,坑坑洼洼的,晴天满是灰,雨天全是泥,很不好走,所以,没有多少人来这里。

  房子是一大一小两套间,有一个单独的厕所,但是没有厨房。洪骅锒睡在质量差劲吱呀作响的席梦思床上,想着心事。这时,居然手机响了起来。这里虽然没有大山,但是因为离城里远,白天手机一直没有信号。他打开手机一看,却是霍思燕。

  洪骅锒本来不想理她,因为她不顾自己的感受,强逼着与自己调换了工作地点。可是一想,她是美女县长的表妹,以后,兴许还有事情要求着她呢。于是打开手机,与她说了起来。

  霍思燕一接电话就嘻嘻地笑,说:“郎呀,怎么样,现在还恨我没有?”

  洪骅锒说:“恨呀,我没有想到你居然就胆大包天,敢于劫持我的工作!”

  霍思燕说:“郎呀,我哪里是劫持你?告诉你,我下午已经给乡长和书记汇报了我们调换工作的事情,两位领导大力赞扬,说当时他们没有考虑成熟,将一位女生分配到那么远的地方。两位领导还非常欣赏你的举动,说你胸怀大局,思想觉悟高尚,值得学习呢。”

  洪骅锒说:“少来少来,我是黝黑人不受粉饰。你这人哪,简直是——把我们当什么人了,打一耳光,又给我们一颗糖!”

  霍思燕又笑,说:“我有那么坏么?郎呀,我是给你艰苦奋斗机会,让你成名呢。”

  洪骅锒敷衍了几句,将电话挂了,他可不愿意和这位美女闲扯,按照他的看法,霍思燕半点也没有正形。洪骅锒走出屋,到山坡上逛了逛,看见天色已经黑了下来,然后,回到住处来。村小的房子周围有好几幢民房,都是住的乡亲。洪骅锒走到那一幢建筑年代久远,用碎石头砌的干打垒房子前,用钥匙将房门打开。这间房子村长黄厚学说是给他临时分配的住房,黄厚学是转业军人,在外面混过,很有心机。这个锁年代已久,关的时候容易,开锁的时候费了一顿功夫,主要因为年代久远没有开锁锁有些锈蚀的缘故。打开房门,一股霉浊浊的气味扑面而来,洪骅锒不由得打了几个喷嚏。

  尽管村长黄厚学找人把房间给打扫过,但是,由于久未住人,房间里面还是阴冷阴冷,有一种孤寂的氛围。洪骅锒喝酒之后感觉脑袋发晕,地面好像也在旋转似的,脸脚也不洗就和衣上床睡觉了。睡了一会,手机突然又响了起来,一接还是霍思燕。

  “郎呀,你睡着了吗?”

  “霍美女,你整什么名堂呢,这么晚了,安心不让人睡觉哇你?”

  电话那头咯咯的笑。“郎呀,对不起对不起,我睡在村里给我安排的房子里,房间里又黑又冷,实在睡不着,所以,只好找你聊天了。”霍思燕说道。

  洪骅锒听她这样一说,心里的火气顿时消了一半。心里想,都是天涯沦落人,何必怪罪于她呢。于是,便柔声问道:“霍美女,你那里还好?”

  霍思燕那里却爆起了粗口:“好,好TM个鬼呀!说这里是临近乡政府,却把我安排在一个鬼都不生蛋的地方,你听听名字就吓人。这里地名叫做冷风湾,就住了三家人。我住的这家是寡妇,穷得死人。是破旧的茅草房,房子旧的土墙都偏偏倒到,还有破洞,冷风直朝里刮。嗯,你听,是不是听见冷风妖怪一般叫唤?”估计,霍思燕把手机对准了风头,听筒里果然有哇啦哇啦的声音。

  洪骅锒便呵呵地笑。他想,美女,你以为擅自调换就使你命运好许多,命中该吃球,哪怕跑到乡里头!他这里一笑,霍思燕那里就听到了,霍思燕生气地呵斥:“洪骅锒,你这个坏人,你这是在耻笑我么?”

  洪骅锒赶紧认错,说:“霍美女,我哪里是耻笑你,我是心酸的笑。告诉你,我这里更加恼火。告诉你吧,我现在临时挂在原来的村小教室,里面好久没有住人——房间里面霉浊浊的,耗子多的很,你听,还有好几对在谈三角恋爱,正在叽里咕噜调情呢。”说罢,洪骅锒对着手机唧唧磨叽牙齿。

  霍思燕那里果然咯咯地笑起来。

  洪骅锒真的心酸起来,看来,这位美女是看自己笑话,在这里找平衡来了。有什么办法,谁叫人家是女县长的妹妹呢?

  挂了电话,洪骅锒翻来覆去,总也睡不着。这时,手机又响了,一看,居然是美女县长米岚岚。洪骅锒心里一动,喂了一声。

  美女县长米岚岚说:“小洪哇,听说你同霍思燕私下调换了分配单位?”

  洪骅锒老老实实地说是。

  美女县长说:“你,简直乱弹琴,分配是组织反复考虑过的事,怎么能四下里随意调换呢?”

  洪骅锒说:“米县,是我们两人都同意的。”

  美女县长说:“是不是真的?要是霍思燕利用我的关系霸王硬上弓的话,我非得将你们两人换回去!哼,简直乱弹琴。”

  美女县长这么一说,洪骅锒心里无端的好受一些了,原来,霍思燕与自己私下调换的事情米岚岚并不知情哇?看来,自己错怪米县长了,一切都是霍思燕作怪,今后,自己得离这个美女远一些。左想右想,一晚上洪骅锒都没有睡好,早上一听到鸡鸣便打开门走出去。早上空气很好,有一种爽心沁脾的清新味道。东方已经露出了鱼肚白,洪骅锒想了想,沿着脚下一条羊肠子小道,朝着身后那座蜈蚣山走去。蜈蚣山为什么有此名,洪骅锒不清楚,也许因为这里山不高树也不阔。山虽然不高,但是因为前一天下过雨,进山的小路泥泞不堪,溜滑。洪骅锒看了看路两旁的小树,搓搓手,朝着山上爬去。到底人年轻,不一会儿,洪骅锒就快要爬上了山顶的一座平台。这时,他突然听见平台上有脚步声。

  是谁,这么早?洪骅锒头皮发炸,想了想,他还是朝上爬去。

  这时,突然响起一串银铃般的笑声,一个颀长的身影朝他走来。“洪助理,是你?”

  洪骅锒仔细一看,是一位女的。依稀中,识得是昨天解救自己摆脱困厄的村姑白冰。于是笑了笑,说:“原来是白冰姑娘,你好早哇。”

  白冰说:“洪助理,你也不晚呀。”一双火辣辣的目光扫了过来,洪骅琅心里咯噔一下,一股激情从下面朝上涌荡,这个姑娘,目光真的很让人很受不了。“洪助理,你能让我叫你洪哥吗?”

  “为什么呢?”

  “因为,因为我喜欢你。”

  洪骅锒呼吸急促起来,他躲避着她火辣辣的目光,说:“谢谢你。”

  “平白无故,谢我做什么呀?”

  “昨天要不是你,我……”

  白冰咯咯的笑起来。“没有什么,你还谢我——”笑了好一阵,白冰推了洪骅锒一下。“白助理,你呀,连我那糊涂老爸都降服不了,还要在这丁甲荡村茁壮成长,我看,你难。”

  洪骅锒道:“怎么,丁甲荡村干工作这样难?”

  白冰说:“小哥哥,你试了才知道。”说罢,朝他嫣然一笑,朝山下走去。

  “等等,白姑娘。”洪骅锒叫住了她。

  “什么事?”白冰站住了。

  洪骅锒迟疑了一会,方道:“我……以后,我要是有了困难,找你,你能够帮助我吗?”

  白冰点点头。“就是我老爸的事情?”

  洪骅锒道:“其实,我还想找你了解了解情况的。”

  白冰道:“我知道,你还是想了解我老爸的情况吧?这个老爸,不是个让人省事的,真的让我很担心。其实,我早就让他随我一同到广州去,可是他偏偏不去,说就是要黏在这个村里,让那些人不舒服。哎,摊上这个一根筋的老爸,我也只能回家,现在哪里也不能去了。这些事情,很复杂,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这样吧,我们找个时间慢慢聊,好不好?”

  洪骅锒只好点了点头。

  白冰笑吟吟地瞧着他,突然上前,一把将洪骅琅抱住。一团温软的肉肉紧贴着洪骅琅,吱吱地亲了几口,说:“小傻哥,你真的很纯洁,你这样的小哥妹子喜欢。”说罢,放开洪骅琅,走了。

  洪骅琅狂眉狂眼的看着她的背影,心里好像腾地燃起来一团火焰。他想起黄厚学他们给他介绍她时那猥琐的神色,好久,他才嘘了一口长气。

  这天上午,土柱乡的领导陪着女县长米岚岚到了丁甲荡村。土柱乡才由乡升格为镇,镇委书记洪骅锒认识,居然是朱石坝乡的党委书记马春来。镇长刘晓明是一位专业军人,长的高高大大,转业前是部队的一位副营长。洪骅锒见着美女县长心里一动,不是说她联系的对口村是南关村,她怎么到了这里?

  米岚岚身着一件浅米色毛衣,外面一件灰色风衣,显得干练妩媚。从镇里到村子的土路非常狭窄,许多地方根本不能行车。米岚岚的车到底停在哪里,洪骅锒不知道,但是看见她风尘仆仆的样子,一定走了许多路,他心里不由得有些感动。米岚岚一见洪骅锒就送了一张笑脸给他,陪着她的马春来和刘晓明紧跟着她。米岚岚问:“小洪,你到这里还习惯吗?”

  洪骅锒点点头,说:“村里很照顾我的,还习惯。谢谢米县长。”

  她这里问了问,还到洪骅锒住的地方看了看,也没有说什么。这时,村长黄厚学和村党支部书记毛明天得到消息赶紧跑来,张罗着要给领导们安排中午饭。黄厚学搓着一双满是老茧的厚手,将镇长刘明天拉到一旁说:“刘镇,你看……你们来也没有打声招呼,我们村里也没有餐馆,中午……”刘明天原来就是这里的乡长,与村里干部很熟悉,他对黄厚学说:“等一会,你这人哪,我看,就是心里打着小九九,领导来你这里,难道还会亏了你不成?”米岚岚笑眯眯问刘明天:“刘镇长,你们俩嘀嘀咕咕在那里说什么呢?”

  黄厚学尴尬地说:“米县长,不知道你们要来,村里没有资金,中午饭也没有做准备。”

  米岚岚说:“既然来到村里,我们就按照吃派饭的规矩,每人交十元钱,随意吃一点农家饭就行。”说罢,摸出皮夹子,拿了十元钱出来递给黄厚学。黄厚学刚想接过钱,却被刘明天将手给打了回去。刘明天笑眯眯对米岚岚说:“米县,这里安排的选调生你也看了,再没有其它事情,我们还是回到镇里再吃饭吧。”

  米岚岚说:“刘镇,你这就是瞧不起农民兄弟。不行,今天我们既然来了,那就只能在这里解决中饭问题。”黄厚学喜出望外地说:“米县,你这样最好,我们村里有很多事情,还要汇报给米县,请你指示呢。”说罢,就吩咐一道来的村文书瞎大爷,让他去家里准备。

  这里说的瞎大爷,就是村里一位年纪五十左右,主要是视力不好,看张报纸也得凑拢到眼前几寸处,好像瞎子一样。此人虽然眼力不济,但是会敲打算盘,写的一手好字,村委会就安排他做了村文书。他家里的老婆却是一烧菜好手,什么样的小菜到了她手里,都会烧的美味无比。

  米岚岚让其他跟随的人自便,中午,她就与镇委书记马春来,镇长刘明天,村长黄厚学以及洪骅锒,一道在瞎大爷家里吃午饭。瞎大爷的老婆春花婶确实手巧,只一会儿功夫,桌子上就摆满了一桌子菜。都是乡村特色菜,有水煮泥鳅,红焖鸡,芙蓉蛋,蒜泥白肉,红烧狮子头,等等。米岚岚看见满桌子菜,皱了皱眉头道:“大婶,你们怎么准备这么充分,要是这样,你们不是亏了?”

  瞎大爷呵呵笑,说:“米县长,你们是请都请不来的贵客。你们太急了,这样就很怠慢了,请入座吧。”

  按照规定,中午不能喝酒。但是,黄厚学一定要让领导们“鉴定”一下瞎大爷家自产的咂酒。所谓咂酒,就是纯高粱蒸了,合上酒麯子装在瓦罐内密封严实,让其自行发酵。用时,打开瓦罐,兑上滚开水,用了竹筒喝。由于喝酒时间嘘嘘的声音好像品评酒香味,故名咂酒。

  瞎大爷家的咂酒非常醇厚,香喷喷的。瞎大爷家喜欢喝酒,他家酿制的咂酒远近闻名,据说是用了几十年前家里祖传的酒麯子。几个人将瓦罐传来传去,用竹管吱吱地吮吸着咂酒。

  米岚岚也接过咂酒罐儿喝了几口,感觉这酒确实不错,口感非常醇厚,喝了之后还有一股回甜味儿。

  说话间,就说起传统的笑话,这在官场酒场合是必须的事情。镇委书记马春来说了一个网上流传已久的笑话,说是领导叫司机把贿金送回家,并叮嘱勿让他妈知道。司机将钱塞内裤,到领导家问夫人:你婆婆在家吗?夫人说不在。司机:那好!边说边解裤带。夫人:你别乱来!司机:我给你钱。夫人:给钱也不行。司机:领导叫我来的。夫人略犹豫后边脱衣服边说:王八蛋,这事也安排别人干。一桌子人就瞅着米岚岚笑,眼睛亮晶晶的,明显有猥亵意味。

  米岚岚说:“都跟狼似的看我做什么?你们还想不想进步了?真的,见着女的就动坏脑筋,你们心里还有没有领导了?”

  刘明天讨好地说:“领导,我们无非是闲来无事打发耳朵,笑笑而已,领导,你不会怪罪我们吧?”

  米岚岚说:“既然大家这么想听故事,那我也来讲一个吧。话说一个吸血鬼长得太丑,终身没有女人,郁郁而终,死后他哀求上帝让他来世变成像天使那样洁白可爱,还要有两个翅膀,并且随时可以喝到少女的血。他的愿望实现了,他变成了一包护翼型卫生巾。”

  几个人好像看怪物一般看她,没有人笑,就连洪骅琅也神色怪怪地瞧她,场面一时之间有些尴尬。

  米岚岚忿忿地说,:“看你们几位臭男人,瞎了你们的狗眼,想拿本县长寻开心?”说完,却开心地笑了。

  刘明天说:“米县,所以人家说呢,你老人家是县领导中最开明的。大家都说,你老人家平易近人,体恤下情,真的是良好的父母官。如今看来,果然如此。遇见你老人家这种好领导,我们下层幸甚,辖下百姓幸甚。”

  米岚岚嘻嘻地笑道:“刘镇长,你就捧杀人吧,以为学了厚黑学,告诉你,我也学了的!”

  刘明天讪讪地道:“哪里,米县你真的误会了,我是实事求是呢。”

  洪骅琅听着几人说话,见米岚岚凛凛正色的样子,不由得肃然起敬。却见米岚岚也不错眼珠地盯着自己,眉眼间,还含着笑意,也回了了一个笑给她,却感觉自己的脸滚烫滚烫。

  镇委书记马春来说:“米县,我们不是单单对你,我们就是找点乐子,你老人家大人大量,千万别与我们一般见识。”

  村长黄厚学说:“领导,无非就是讲男女肚脐眼下三寸之地的事情。其实现在的女人,就算是姑娘,她对于这事也不会在意了。我们是山里人,不懂得政策,所以呢,个人觉得政府取消流氓罪很是不妥,真的。”

  米岚岚冷冷的说:“黄村长,你到底想说什么?”

  黄厚学便嘎嘎地笑,他瞟瞟洪骅琅,说:“米县,马书记,刘镇,我给你们汇报,其实,我们要医治白癞子很容易,这么说吧,比拈死一只蚂蚁还容易。”

  马春来说:“黄村长,我们是做工作,解决老百姓的疾苦,替上级政府分忧,不是要医治什么人,更不能有个人情绪在工作里面。”

  米岚岚说:“马书记,你等黄村长把话说完吧。”

  黄厚学说:“米县,马书记,我给你们汇报吧,那白癞子的女儿白冰,是我们村里著名的南下干部。”

  米岚岚不解地问:“南下干部,什么意思?”

  黄厚学嘎嘎地笑,满脸淫亵的笑容。“米县,你老人家不会连这个称谓都不知道吧,你没有听说过吗,那些内地到沿海地区的坐台小姐,都被称为南下干部呢。”

  洪骅琅听到这里很不爽,因为,他不落忍白冰那样的清纯女子被人后头嚼舌根。他冷冷地说:“黄村长,你说人家白冰是南下干部,你得有真凭实据,要是背后乱嚼舌根,造成了后果,你可要吃不了兜着走。”

  黄厚学恶狠狠瞪了洪骅琅一眼。“学生崽,你怎么能忘记村里分派给你的任务,为坏女人张目?我当然有白冰当南下干部的真凭实据。告诉你吧,当时,白冰在广州当鸡被抓,广州方面带信来,让家人带了赎金去广州带人。那阵白癞子因为上访,正被县里关着呢。村里征求了他的意见,由他家出钱,派人去广州把人给领回,为此,村里专门让我去了广州。我在广州去你们猜怎么着,真的在警察局的号子里见着了白冰,她见了我一点也不难为情,等我把钱交了,她连谢谢也不说一声,撇下我,自己坐的飞机回村。你说,这个烂女人坏不坏?叫我看哪,有什么老子就有什么样的女子。哼哼。”

  镇长刘明天说:“黄厚学,你他妈不会是想借刀杀人?”

  黄厚学说:“我的意思就是,我们成立一个村镇调查白冰当南下干部的专案组,把她的事情抓好抓落实,然后给予狠狠的打击,借以打击白癞子的嚣张气焰。”

  洪骅琅就嘎嘎地笑,说:“黄村长,你怎么能够这样想事?就算白冰真的作奸犯科,你也不能把人家怎么样,你以为你就是公安机关,还搞别人的黑材料?”

  黄厚学狠狠地说:“我们虽然不是公安机关,但是,我这里也是代表一级最基层政府,对于白冰白癞子这样的害群之马,这样的刁民,就应该拿出杀伐来!”

  这时,米岚岚表情复杂地瞅瞅洪骅琅,发话了。她温婉地说:“黄村长,你说的白冰这事要是真的,你完全有义务向当地警方提供证据。打击邪恶现象,是我们每个公民应尽的义务和责任。至于整人家的材料,成立什么专案组,我看就没有这个必要了。洪骅琅说得对,那不是我们的任务——要是我们去做那事,人家公安机关不是失业了吗?”

  马春来说:“米县说得对,黄村长说话就是没有水平。来,我们喝酒,喝酒。”几个人,将咂酒传来传去,不一会,一罐滚热的咂酒就喝了个底朝天。

  洪骅锒心里正为自己刚才的表现毛躁不安呢。他很感谢米岚岚,人家到底是领导,还年长几岁,处理问题的方式方法确实妥帖。既批评了黄厚学,还暗地里声援了自己,看来,米县长还是真心为了自己好的。又想起在县政府地下室车库撞着她柔软的身体,想起了那天晚上在朱石坝乡招待所她与自己身体碰撞的事情,不由心脏加快了律动。此刻,他见喝了酒之后的米岚岚满脸飞花,眼瞳幽幽发亮,不时地朝着他瞟,赶紧躲避着她的目光。这时,在无意之中,他却看见了她那凹凸有致的身体,还有就是那两只翘翘的咪咪。一想到两只咪咪洪骅琅心跳的更快,他觉得好像被米岚岚窥见了内心,耷拉着脑袋,脸却更红了。

  米岚岚呢,她当然没有看见洪骅琅的内心。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很喜欢看洪骅锒,尤其是现在。洪骅锒喝了酒之后一张脸通红通红,好像一轮小太阳一样。说不出为什么,米岚岚见着洪骅琅就感觉一阵内疚。其实,她是知道洪骅琅与霍思燕之间调换单位的事情,而且,霍思燕事前还专门给她说过这件事情的。当时,米岚岚让洪骅琅去南关村确实有私自的想法,她觉着这个人在丁甲荡村的话,那里是自己联系的村子,就能够经常与他见面。至于为什么要与他见面,见面的后果,她没有考虑。不过,当侄女霍思燕说到她报名参加了村官的选拔并且考上,让她帮她挑选一个离县城比较近,条件比较好的地儿时,她毫不犹豫就答应了。

  米岚岚知道,自己之所以帮助霍思燕,并不是因为她是她侄女,而是因为她对帮助洪骅琅到南关村后悔了。女人哪,为什么总是优柔寡断?

  按照米岚岚的想法,自己的联系点是南关村,然后自己把洪骅琅安排到那里,难免就没有蜚短流长。自己可是要在官场上长久混的女人,女人要在官场站住脚,必须要立场坚定,要尽量减少别人对自己的关注度,女人要想在官场混,这是必须的。洪骅琅这个小伙子虽然不错,而且在关键时刻还解救了自己,而且,还算是比较懂事的样子。但是,毕竟人心隔着肚皮,谁知道他会不会拿着自己的短子关键时刻来要挟自己?

  因此,她答应帮助侄女霍思燕,并且让她自己与洪骅琅互相交换调派地点,余下的手续等等事情,再由她帮助解决。当然,这一切,洪骅琅并不知道,而且,他一直对米岚岚怀有知遇之恩。

  吃完饭出门时间,米岚岚同洪骅锒走在后面。米岚岚说:“小洪,你怎么没有一点儿是非观念?你明明知道,这里是该霍思燕来的,你却自作主张到了这里。你这样,很让我为难。”米岚岚虽然在说洪骅锒,心里却对他很赞赏,这个小伙子看来不错,不单答应与霍思燕呼唤调派点,而且刚才还帮助素不相识的村姑白冰,看来,这个男生不错,有怜香惜玉的心怀。

  洪骅锒脸色发烫,说:“米县长,我……”洪骅琅想说霍思燕与米岚岚的关系,可是,这样说,不就是扫米岚岚面子?

  米岚岚不紧不慢地跟在洪骅琅身旁,说:“小洪哇,我是看你老实,加上我是联系那里的干部,他们都拍手欢迎你去,我才让你去南关村。你知道吗,你去南关村,不但离镇政府近,而且有事情村里乡里都会罩着呢。你啊小洪,你要是这样没有一点儿是非原则,以后可怎么成就你的事业呢?”

  洪骅锒嗅到了一股女性特有的温馨味道,脸色更红,将头勾到了胸前。

  “听说村里让你监视那白癞子?”

  “嗯。”

  “这个黄厚学,简直是——牛头不对马嘴,怎么能让调派生干这种工作?骅琅,需不需要我去帮你说说,让村里重新安排你的工作?”

  洪骅琅慌神了。“不,不,米县长!我,我还是就按照村里安排的开展工作吧。”

  米岚岚微微一笑。“骅琅,你是怎么想的呢?”她瞅着洪骅琅红彤彤的脸庞,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竟然有一阵慌乱。她将视线从他脸上移到前面。前面是一条坑坑洼洼的土公路,她随口说了一声:“这条公路,能在你洪骅琅的手下变成坦途吗?”

  洪骅琅偷偷地用眼角的余光扭头瞅瞅米岚岚,却瞅着了那一对大咪咪,脸色更烫了。他嗫嚅着说:“米县长,村里让我招呼住白癞子。我是这么想的。县里不是让调派生下乡挑重担吗?现在,县里正要开两会,安定团结和稳定就是最大的事。这样落下来,我们丁甲荡村最重要的事情,就是保稳定。我们这里最大的不稳定,就是白癞子白叔叔上访,会给县里抹黑。所以,我想自己挑战自己,看能不能完成村里给我下派的第一个任务。”

  米岚岚站下来,赞赏地望望洪骅琅。“那你准备怎么工作?”

  “这——”洪骅锒偷偷看看米岚岚,说:“米县长,我才下来,一切都还不清楚。不过,请你放心,我一定努力工作,绝对不会让你失望的。”

  米岚岚扑哧一笑。“不让我失望?小洪,您是为自己挣前途,不是为了某一个人。你来这里也好,一张白纸,好画最新最美的图画,好写最新最美的文字。一切难题,都需要你的聪明才智来破解,所以,你一定要努力更努力,一切,都要动脑子,我看好你。”

  洪骅锒正在倾听着米岚岚的话,这时,米岚岚却停下来,目不转睛地望着他,脸上腾起一团嫣红,说了一句:“小弟,你啊,我真的替你担心呢。”说罢,将手轻轻放在洪骅锒肩头,掐了一下,好轻好轻。

  洪骅锒脸色腾地一下红了,她怎么会这样同自己来一下,到底是什么意思?洪骅锒望着朝前袅袅娜娜走着的美女县长,抽了一口冷气。

  这时,前边走着的黄厚学厉声呵斥一声:“站住,你干什么?!”话还没有说完,突然一个穿着灰色衣服的老年人跑了过来,站到米岚岚面前,突然跪下,说:“米县长,你是青天大老爷,麻烦你给我做主,替我要回我失去的财产哇!”说罢,双手捧着一叠材料,递给米岚岚。

  是白癞子,只见他跪在地上,眼睛盯着米岚岚,嘴里喃喃地道:“青天大老爷,麻烦你了,麻烦你了……”

  这时,黄厚学以及镇上的领导镇委书记马春来,镇长刘明天也赶了过来。黄厚学马着脸子说道:“白癞子,你成什么话?快起来,你的问题乡里已经解决,你有什么意见可以走司法程序解决。”

  镇长刘明天也对白癞子说:“白癞子,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告诉你,你的问题已经在土柱乡的时间就解决了,你这样胡搅蛮缠下去,对你没有一点儿好处!”

  米岚岚用眼色制止着刘明天和黄厚学。她双手将白癞子扶起来,和颜悦色地道:“老大爷,你有什么冤屈,可以给我说。不过,我今天有事情,要赶到县城去。你看这样好不好,我给你预约一下,你就本周六,也就是后天到县政府来找我,好不好?”

  白癞子站起来,拍拍膝盖上的灰尘,偏着脑袋说:“不行,不行,县城那么远,我哪里能赶来?”

  米岚岚说:“既然这样,那就我来找你,好不好?老大爷你贵姓呀?”

  白癞子说:“我姓白,我叫白来子,你也不妨叫我白癞子。”

  “那好,你要相信我,我就给你一个时间。还是周六,上午十点吧,我来找你,好不好?”

  白癞子瞧了瞧米岚岚,看了看她清澈的眼睛,以及严肃的脸色,咧开大嘴笑了,点了点头。

  这时,一个颀长的身影跑了过来,洪骅锒看见此人正是白癞子的女儿白冰。白冰一见白癞子,松了一口气,嘟着嘴儿说道:“老爸,你怎么说走就走了,也不告诉我一声。”

  白癞子说:“乖女儿,我是找米县长反映我的问题来了。”

  米岚岚笑眯眯地问:“老白,这是你女儿?很漂亮哇,老白,该你以后享福了哇。”

  白冰不好意思地看看洪骅锒,又看看米县长,挽着白癞子,说:“老爸,我们回吧。”

  白癞子说:“谢谢米县长吉言,谢谢,谢谢了。”说着,与女儿一道走了。

  在村口,正午的阳光照着,洪骅锒站在树下,望着越走越远的米县长,心里怅然若失。他想,既然美女县长这么看好自己,自己就应该努力,做出自己的成绩,让她看看,她没有看走眼。

  第二天晚上,洪骅琅接到一个电话,是美女县长米岚岚打来的。米岚岚说话带着很重的鼻音,好像感冒了的样子,她说:“小洪,你在哪里?你能到莫里乡的悦来旅社么,我找你有事情。我在302房间,我等你。”

  洪骅琅心里很紧张,他觉得额头有汗水滚出,怎么了,这是?“……”捏着电话筒,他手心里满是汗水,却一个字也没有说出来。

  “怎么了,骅琅,你有什么事情?要你真有事情,那就算了。”

  “没……没有……”

  “那,那就算了——”

  “不,我来,我马上来!”洪骅琅喘息着道。

  “嗯,我等你。”米岚岚那里将电话挂了。

  洪骅琅放下电话,心里怅然若失。莫里乡在临乡,离丁甲荡村这里二十多里。洪骅琅心里很费踌躇,头天下午才见面,米岚岚找自己做什么呢?这时,他面前,浮现出美女县长的面容,眼瞳幽幽发亮,有些幽怨的样子。洪骅琅当即决定,马上出发。他找邻居借了一辆自行车,说自己的同学来了,住在镇上的旅店里,要去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