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清晨，我还在睡梦中，手机却响了起来。调皮的出墙红杏，真是，一点儿也不消停。我说杏哪杏，我还在睡觉呢，你还让不让人活了？

　　狼啊狼，心爱的狼，还说送我呢，你看看多少时间了？

　　我一看手机，哎呀都七点半过了。我说哎呀，杏哪杏，你在哪里？

　　她说，我早就到机场了，还说送我呢，现在还在床上，嘻嘻。

　　我赶紧爬起身，一边笼衣裤，一边说美女姐姐，你老人家不是不让送？我啊，昨儿晚上一直生气的睡不着，因此，就失眠了。

　　狼，不会是真的吧？要是那样，姐姐我可要批评你，太没有男子汉气概。

　　我走到卫生间，一边方便，一边说，我心爱的红杏儿姐姐，你的老公我不是那种见识，我心怀祖国，放眼世界，心胸特别特别开阔。我是谋划公司业务的开拓，耽搁了时间呢。美女姐姐，公司八点半上班，你怎么不早些叫我？

　　你不是怪我吗？告诉你，我都打了好久，乖，快起来上班吧。新到一个单位，要争取好印象。好自为之。好的，吻你。

　　呵呵，真的蛮像回事的。我说谢谢你我的红杏儿，你真像我老婆。祝你旅途顺利，到了北京先给我发短信息哈，吻你。

　　挂断手机我赶紧背上背包，洗把脸后就出门，然后跑着下楼去上班。跑出小区，我朝着加州方向一阵小跑。上班高峰时间，有时候走路比坐车更快。加州花园离星光大道并不远，走路也就是半个小时左右，路上在一路边小餐厅买早点，我以往都是几个酱肉大包加上一杯豆奶，一边走一边吃，到了公司，也才八点过一点。可是今天太晚，只好舍弃早餐，跑步去公司上班。

　　公司上午是八点半上班。到了办公室，其他同事还没有到。看看手机，居然才八点不到，跑的好快。摸出钥匙我开门，却发现写字间的门没有锁。推开一看，却见原来穆桂花坐在里面。我说穆组长，早。却发现了怪异，只见穆桂花伏在桌上，双肩一抽一抽，耸动着。她这是怎么了？

　　我走过去，小心翼翼敲敲桌子，道穆组长，你遇见小偷了？

　　穆桂花抽噎着抬起头，眼睛兔儿一般红，可怜巴巴地望着我，凄然地笑了笑。她说，卫鸣，对不起。

　　我说，你怎么说这话呢？

　　她说，我得罪了赵大鹏，害的你跟着受牵连。

　　这是哪里跟哪里啊，我完全不明白她说的什么。

　　见我一脸疑惑，她又笑了笑。说卫鸣，赵大鹏分派给我们的任务，我们根本无法完成。他这是存心修理我们。

　　我说，穆组长，那也不一定。我们一起努力吧，让大家看看，我们还是有能力的。

　　穆桂花说，卫鸣，你以前在广告公司干过没有，怎么一副愣头青样子。做广告哪里是大跃进，一般业户都要跟进几个月，重点客户还要跟踪几年，光靠勇气哪里行？

　　我瞅她一本正经样子，觉得好笑。你别说这小妹妹，第一眼看着不咋地，可多看看就感觉漂亮多了，尤其是矫情后梨花带雨，真的叫人觉得楚楚可怜。我说我当然知道做事得有勇有谋，那我们就来一破釜沉舟，置之死地而后生。你说如何，我的小妹妹。

　　她冷笑一声。卫鸣，我年纪比你大，你别总小妹妹小妹妹的。我整整比你大两岁，认真说，我是你大姐姐。说着，摸出身份证拍给我，我一看，果然如此。

　　我呵呵地笑，说桂花呀，你怎么看起来这样青春纯洁，看起来真的就像我小妹妹。

　　她跳起来指着我鼻头，鼓着大眼睛恶狠狠地说卫鸣你还叫还叫，快叫我大姐姐，不然我对你不客气！说着，将一袋热腾腾的东西递给我。我说，什么？她说，组长给你就接着，你屁颠屁颠跟着我，领导我犒劳你的。

　　我接过一看，原来是几只酱肉大包，还有一袋豆奶。我说谢谢，狼吞虎咽地几口吃了，朝着她鞠躬，道谢谢领导栽培。

　　她给我一个爆栗子，恶狠狠地说，卫鸣，你再这样不着调，我废了你！

　　我冷冷地笑着说，美女组长，你废我，你用什么废我呀。

　　你，滚你的！她恶声恶气地呵斥道。

　　你们闹什么呢？门外传来一个圆润的女声。我一看撒眼了，原来外面那人竟然是戴着茶色眼镜的资总！只见她穿了一件枣泥色高档进口简约风尚短袖及踝长裙。这款圆领长裙很正规很端庄，非常适合肌肤白皙身材修长的她。关键在于材质的轻盈，版型的端正，贴身感和舒适度也很强。使她显得异常端庄、高贵。

　　我赶紧站起来，笑着对资总道，资总，我和穆组长正在讨论工作呢。赵主任昨天给我们布置了很艰巨的工作，我们只能努力工作，才可以完成。

　　穆桂花局促地站在我身旁，也跟着点头，说，就是，我们正研究工作呢。

　　资总含笑着点点头，说很好，艰苦的工作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我们丧失信心。卫鸣，你到我办公室来一下，我们聊会工作。

　　我很奇怪，我上面有组长，还有主任，怎么资总一早就找我这个大头兵？

　　我跟在资总身后，到了总经理办公室。

　　坐。她坐在大班台后面，示意我在她对面的沙发上坐下。卫鸣，听说赵主任给你分派了工作，你有意见？她逼视着我，茶色镜片后的眼睛一眨不眨。

　　我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将视线挪到一旁，瞅着她身后墙上那墨迹淋漓的虎字。我心里想，我是新人，穆桂花也从来没有担当过组长重任。赵大鹏把我和穆桂花安排到一个小组，显然是因为与穆桂花有隙，趁机给她小鞋穿。但是，既然来工作，就得经受考验，我能背后说领导坏话？于是我道，资总，我没有意见哪。才到新单位工作，能有机会试试自己能力，我感激还来不及，哪里能有意见。

　　资总看着我，好一会才说，真话假话？

　　我说，资总，完全是我掏心窝子的话。我觉得吧，领导既然把任务分派下来，作为下属就不该讲价钱，只能千方百计想办法完成。再说，完成任务还有提成呢。

　　哦。卫鸣，其实做广告和作诗一样，功夫在诗外。

　　工夫在诗外？我问了一声，摇摇头。我真的不懂，资总这话时什么意思。

　　卫鸣，其实，你和穆桂花一个组应该是幸运。因为，她手中其实也很有资源，就是，你们如何把握手中的资源了。资总长长地舒了口气，沉吟着点点头。好的，没有事了，你去吧。

　　我说，谢谢资总。

　　望着资总那欲说还休的神情，我缓缓走出总经理办公室。我心里直纳闷，资总问得无头也无尾，一点儿没有逻辑。而且，这些事也不算什么事情，她是什么意思呢？

　　手机却响了起来，是卓白林，他说，卫鸣，你是不是在美丽神话广告公司上班？

　　我瞬间有些明白了资总为什么找我问话的原因。我说，是，你怎么知道？

　　他说，卫鸣你那么冰雪聪明你也应该知道怎么回事吧？

　　我一想，对了，胡庆立亡我之心不死，哪里能让我舒心？我说，怎么，糊锅巴交代你哪阵到我们这个公司来？

　　卓白林道，现在还不知道，估计他马上就会知道了。我这就算给你提个醒吧，祝你顺利，再见。

　　我说，再见。挂了电话，我的心境无端地不爽，这个糊锅巴，真的要赶尽杀绝不成？我想，有什么法子让他享受享受我的辣子汤，知道一些怕惧？

　　回到办公室，同事们都来齐了。穆桂花问我，卫鸣，资总叫你去做什么？

　　我说，也就是手续问题，我的资料填写得不仔细，有遗漏。

　　我看看她。这天，她穿了一件白色的吊带装，外罩一件带蕾丝边的线接小褂，下着一条半截裤，脚蹬一双白色皮凉鞋，显得靓丽，青春。我嘻嘻地笑着，说美女族长，资总突然说道，你手中有资源。还说，工夫在诗外，不知道她说的什么意思。

　　穆桂花哦了一声。

　　我说，穆组长——

　　她恨着我，说好大一品官儿？叫我穆姐！

　　我看她生气的样子，只好叫了一声，穆姐。

　　她哎了一声，道卫鸣小弟，你看你，做些事情不长屁眼。

　　我说穆姐又怎么了？

　　她说，昨儿赵大鹏分派那任务，要我的话，死也不会接。可你倒好，不问青红皂白就接下来，这下子我们坐在了火山上。现在我只好不耻下问，你说，我们怎么才能完成任务？

　　我抓耳挠腮，说就是哇，穆组长，我们怎么样才能完成任务呢？

　　她恨着我，捏着手机到外面走廊打电话去了。过了一会儿，她走进来，说走，我找个地儿找你算账。说罢，也不等我同意，领头就朝外面走。

　　我们业务部本身就不是坐班制，上班时间一般都在外面跑。我只好亦步亦趋紧紧跟在她后面。

　　下了电梯，走出办公大楼，她招了一辆出租车，等她上了车，我只好跟进去，坐在她旁边。她紧紧贴在门边，让出一大截空位给我。我笑了笑，心想，看你今天要搞什么名堂。

　　出租车朝郊外驶去。刚上内环高速，穆桂花让驾驶员朝南山方向下道。出租车沿着曲曲弯弯的山道上行，到了一个叫做南山第一庄的地头，她让驾驶员把车停了，结了车费，朝着山上石阶走去。望着她一拽一拽的小屁屁，我想，美女，你把小哥带到这里来干什么？

　　这时，我的手机响了。是心爱的出墙红杏发的短消息。亲爱的狼，我到了。吻你。

　　我赶紧回了一句：好好玩，我心爱的杏子姐，爱你，吻你。想一想，又酸了几句，遥远的家乡有一匹狼，他在翘首祈望。心爱的杏子姐身心安康，旅途愉快，是他最大的愿望。我还在想，怎么把三月后接她的事情说说，却苦于一时之间没有适当的话语。

　　穆桂花走过来，肘了肘我说卫鸣，做什么鬼鬼祟祟？色情电话？

　　我赶紧将手机放进裤兜，淡淡地说一个朋友。

　　穆桂花不依不饶，什么朋友，男的还是女的？

　　我说，当然女的。

　　穆桂花不言语了，一脸落寞的表情。

　　南山第一庄很有名，这里背倚南山风景区，林木葳蕤，云雾袅绕，气象万千。据说，这里是著名的南山泉水鸡的发源之地。南山泉水鸡特好吃，主料是农家土鸡剁块，用取自山中一千多米深的山泉水，配以农家酸菜、泡海椒，花椒，泡姜等作料，采用民间做法而成。菜成后汤色清亮，鲜香扑鼻，让人垂涎欲滴，食后唇齿留香，平素食客络绎不绝。穆桂花招来服务生，到厨房称了一只八斤多重的大公鸡，让做一鸡三吃，另外点了一些绿色蔬菜，让十二点准时做出。她带着我进了大厅，朝着左侧包房走去。到了一间叫做花好月圆的包房，她推开门走了进去。我心里很忐忑，她这是什么意思？

　　包间里早坐着两个人，一个是一位面容清癯，长着长寿眉，目光炯炯的老人；另外一位则是一位戴着眼镜，左脚带着残疾走路一拐一拐，手里杵着一根拐杖、年约四十出头的男子。

　　华伯伯，您到得好早。穆桂花眉花眼笑，对着老人亲切地招呼道。

　　桂花女子，你华伯伯就是想，你让我们到这里来做什么？那位戴眼镜的拄着拐杖的男子说道。他指着那位老人说，桂花妹子，我老爸最近身子大不如前。尤其是前段时间中了风，说话都好不清晰了。

　　果然，那老人嘴角有些歪斜，嘴角甚至挂着口涎。他送了一个笑给穆桂花，歪着嘴巴说话了，呜呜哝哝的，真的听不清楚说的什么。

　　我心里很别扭，穆桂花找这么一位老头子欲何为？

　　穆桂花悄悄将华老大拉到一旁，说大哥，华伯伯知道我求他什么事，他乐意办吧？

　　华老大道，知道哇桂花，我老爸一早就让我给你打电话，让你马上来。说罢，朝着穆桂花眨巴眨巴眼睛，好像示意着什么。

　　穆桂花嘻嘻地道，华伯伯，大哥，没有什么事情。就是好多时间不见，挺想念的。知道华伯伯爱吃泉水鸡，想请华伯伯到这里来吃正宗新鲜的泉水鸡。

　　嘿嘿，嘿嘿。那叫做华伯伯的老人笑起来，声音浊重，眉毛胡子都在抖动，很开心。那拄着拐杖的眼镜男人也在笑，说桂花妹妹，你对我老爸太好了。

　　我望着不尴不尬两个人，心里更加责怪穆桂花。心想美女吔，我们领受了那么繁重的开拓任务，连你自己都觉得完不成，却带我来见这两个人。你不是在浪费时间吗？

　　穆桂花拉着那位老人向我介绍道，这位是华伯伯，我老爸的老朋友。华伯伯退休前是农机修理管理处的老处长，在农机修理管理行业德高望重呢。现在呢，现在他是农机修理管理协会名誉会长，还在为农机修理管理事业发挥着余热。又指着那戴眼镜，拄着拐棍的男人说，这位是华大哥，华伯伯家的老大。呵呵，华大哥在农机修理管理协会工作，担任协会秘书长，算是子承父业吧。

　　那被叫做华伯伯的老人呜呜哝哝道，老朽了，发挥什么余热，混日子罢了。他说话呼吸浊重，喉咙里轰然着痰音，一听这声音就知道他呼吸道有毛病，而且毛病不轻。

　　那被穆桂花叫做华大哥的男人也呵呵地道，看你桂花妹子，我算是什么子承父业？无非就是找个地头拿点工资，不然，我这嘴巴搁哪里呢？说罢，摊着双手呵呵地笑。

　　穆桂花对两人的调笑话无动于衷，傍着华伯伯嗲嗲地道，华伯伯，现在才十一点钟过一点，吃饭还有一段时间，您老就坐下听我说事情吧。

　　华伯伯吭吭唧唧，点点头，算是应承。

　　穆桂花道华伯伯，我可是你的干女儿，有件事情想邀你出山，你老人家一定得帮助我哈。

　　这时，我方明白，原来穆桂花对完成公司安排的任务早有谋划。听她介绍，这位华伯伯果然在农机修理业算个人物。逮住这个人物，看来完成公司安排的任务一点不难。我转动着眼珠，陷入了沉思。

　　华伯伯呵呵地笑。华老大指着穆桂花对华伯伯道，老爸，你看这个桂花女子！我老爸早就晓得，你请我们吃饭是假，想剥夺老爷子的剩余价值是真。你说，想要我老爸做什么？

　　穆桂花也不隐晦，说我们广告公司给我安排了任务，这个月有好几万的广告费，没有法子，我只好来找您想法子了。

　　我一个退休老头子，能有什么法子？华伯伯呜呜哝哝，艰难地道。

　　就是退休了才好办事。穆桂花道。您老人家现在是农机修理协会的老顾问，维修厂那么多，你随便招呼一下，我们的几万元广告业务就搁平了。

　　我望着穆桂花，一下子明白了她要做的事。难怪资总说有资源，原来是这么回事。不过，我转而一想，又觉得事情这么下去并不美好。

　　这时，服务生传菜进来，先是凉拌菜，有卤猪耳，凉拌折耳根，油酥花仁，卤牛肉，盐水鸭。一大盆色香味形俱佳的南山泉水鸡也上来了，我们五人围绕着桌子坐下来。我捣捣身旁的穆桂花，朝外边瞪了一下说，美女，这么好的资源啊？走，出去说。说着，我走了出去。一会儿，穆桂花也走出来，埋怨我道，什么事哇，鬼鬼祟祟的。

　　我说，美女姐姐，谢谢你伸手搭救了我。不过，我觉得你的思路太狭窄，浪费资源。

　　那该怎么做？

　　我们得这样这样——说着，我将嘴儿凑到她耳旁说了一阵。

　　这样能行？她疑惑地看着我。

　　当然行。

　　那，这事还是你来说吧。

　　我说，当然，不过需要你在旁边给我敲边鼓。

　　她说，这事还是缓缓再说，你知道吧，华伯伯那公子好逸恶劳，是一位典型的衙内。

　　我说，这样啊，他怎么会跟在老人家身边亦步亦趋？

　　她说，他原在一个文化单位，单位效益不好早就下岗。老人不是身体不好吗，他没有事就负责照顾老人。

　　我说，哦，这样的话，要搞定他很方便呀。

　　她疑惑地望着我，说卫鸣，我警告你，老人家身体不好，你要谨慎行事，万万不可冒进。否则，要老人家出了事我绝对轻饶不了你，晓得不？！

　　我认真地点点头，说美女姐姐，哪能呢，你不是我领导吗，我分分钟听从你的调遣呢。我望着她白皙的脖子，以及脖子下面延伸着隐约的深沟。她发觉我在看她。脸色绯红绯红，连淡淡的雀斑也成了红红的漩涡，眼神迷离，手足无措，显得好迷人。

　　我嘻嘻地笑了起来。

　　她猛地踢我一脚，赌气地说卫鸣，你坏，我不和你说了……

　　我赶紧按着她肩头，说美女，我没有使坏。我尊敬你哇，不是你是我垂直领导？

　　哼，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我们一前一后走进去。酒是地产二十年窖藏的盛世唐朝，装潢很精美，打开酒瓶一股醇香飘逸出来。华伯伯吸溜一下鼻子，说这种酒还很少喝过，挺香的哇。说着，端起小酒杯抿了一口。

　　穆桂花举起酒杯，几人也跟着举杯，饮了第一杯。

　　我举起酒杯，笑眯眯对着华伯伯说，老伯，今儿第一次见面，非常有幸认识了你老人家。这杯酒一是敬你，二是有事相求。

　　华伯伯呜呜哝哝说，一杯酒两件事，不行，你先喝三杯。

　　我说好。拿了一只大杯子，将三杯酒装进去，与老人和华大哥碰了，一口干了。

　　华大哥拍起手来。说小卫干脆，豪爽。

　　我说，华伯伯，其实我求您的，与桂花说的是一件事。长期以来，在以您为首的行业主管部门领导下，我市农机维修行业技术力量雄厚，维修能力较十年前增幅很大，行业实力大大増强，这是不争的事实。但是，由于缺乏宣传，总是养在深闺人未识。我想，能否请您老出个面，由我们公司组织专门技术力量，印制一本全市农机维修企业的宣传资料。同时，要是经济上没有问题的话，还可以搞立体宣传，比如视频啊，甚至可以做电视剧，等等。这样，一来可以扩大行业知名度，二来，也可以将老一辈农机维修工作者的业绩传承下来，发扬光大。三来，做这个工作呢，老处长您还能有提成，公司会按照考虑给你辛苦费，一举几得，善莫大焉。

　　华大哥眼睛一下子放光了，说小卫，你说的是真的？

　　我点点头，说华大哥，当然是真的，我们可以定合同的。

　　华大哥对华伯伯说，老爸，既然这事能发挥你余热，那就赶快办吧。

　　穆桂花却狠狠瞪了我一眼，说卫鸣，干工作要正正当当，你搞什么搞哇？

　　华伯伯长寿眉抖动着，紧绷着的面庞松弛下来。他呜呜哝哝说小卫，你说的很有道理，说明你是一个想干事能干事，也会干事的人。这样吧，你需要我帮什么忙，你和犬子细谈。我身体不大好，告辞了。说罢，站了起来。穆桂花赶紧站起来，扶着老人家朝外走去。临走，还狠狠瞪了我一眼。

　　我追了出去，说穆组长——

　　穆桂花头也不回地道，怎么？

　　我说，我身上没有带钱……

　　她哼了一声，道你放心，本姑娘已经把单买了。说着，扶着老人走出大堂。

　　华大哥却一瘸一拐追了上来，他拽着我说，小兄弟，你说的是不是真的哇？

　　我说，什么？

　　他说，就是提成的事情。

　　我说大哥，我从来不说谎话。

　　他说，小兄弟，你做做好事，促使这事办成吧。老爸退休后，我手里一点儿活钱也没有，简直，简直就穷疯掉了！

　　我看着他心里直感慨，穷疯了的时间我也有过，那时间我真的想去抢银行。我一见此人虽然头脑简单，却是可造之才，能与我站在一条战壕。我拉过他，就在餐馆门外，就广告具体操作事宜说了一会。我说华大哥，其实资源不用也浪费了，你说是不是？

　　华大哥说小卫，只要能够挣钱，老头子的工作我来做。我，听你的。

　　我眉花眼笑。其实，在社会中生活，人都是一些裹扎在一起的一团一团的利益团体。只要你努力，你也会成为圆心。我笑眯眯对华大哥说，大哥，我觉得你特别爽直，你这个大哥我认定了。走，我们唱歌去，好不好？

　　华大哥非常振奋，说小卫我听你的。其实歌厅我过去经常去，因为老爸还在任上。不过自从老爸下野以后，我就逮不着机会了。谢谢你，小卫，让我重新去找歌王的感觉。以后我分分钟听你的，一定一定。

　　我仇恨地瞪了他一眼，心想，看此人不起眼，原来这个人还是一大衙内？以前，也许他老爸在台上的时候，他不晓得怎么作威作福，享受了多少民脂民膏呢。

　　我们坐出租车到了黄桷垭一个小歌厅，要了一个小包房。我要了几瓶芝华士以及几碟小吃，无非是卤鸡爪，卤豆干，五香花生米，等等，还有一篮子爆米花。我问老板有没有小姐，老板点头说，如今没有那些生意怎么能好？我让老板叫来一位陪舞女郎。一会儿，一位脸上涂着浓艳彩妆的女孩子走进来，自称小巫，我把她介绍给华大哥，然后，倒了三杯芝华士酒与两人一饮而尽。说大哥，你和小巫一道好生耍耍，我出去有点儿事情，你们尽兴。又对小巫道，妹子，好好陪我大哥。然后，我拱了拱双手，走出了光线暗淡的舞厅。

　　走到舞厅外边的林荫道，我打一个电话，是给我一老同学打的。这个同学名叫帅小佳，现在在都市画报杂志当记者兼编辑。都市画报是一自负盈亏单位，一向效益不好，为此，小佳曾经给我诉说了几回，让我有机会帮帮他。

　　电话通了，我说小佳，我是卫鸣，你那里说话方便不方便？

　　方便，有什么事情你说。

　　我说，电话里有些话不好说。我问你，你们那杂志能不能整体卖出来？

　　什么，你说的我不明白。

　　你啊，怎么听不明白呢？很简单，就是相当于你们把杂志承包出来，让人做一个月，你们收取管理费。

　　这样啊，这种事情我们还没有遇见过。因为我们杂志发行量太低，没有什么影响力。怎么，你有关系承包我们杂志？

　　我说，你问问你们领导，你们杂志可不可以这么承包一次，就是一期。当然，我首先要保证，一是刊登的东西绝对没有政治问题，二，你们能有可观的收益。

　　既然那么稳妥，那这事就干呗。

　　怎么，你不征求领导意见？

　　呵呵卫鸣，目前而今眼目下，鄙人就是都市画报杂志社主编，法人代表。我说话还是算数的。

　　哇，这样啊，我恭喜你帅小佳。呵呵老同学，在学校里时，我就看出你非等闲之辈，你看看，才工作几年，你就出息当老总了，不错啊小佳。

　　哈哈卫鸣，少拿高帽子给我戴，我们公事公办，一切严格打表不准乱劈柴。

　　那是那是，细节我们找个时间敲定，总之，我们严格订立合同，合同要公证。签合同时，你也可找你的法律顾问。

　　好，那就这样吧。再见。

　　再见。

　　我心花怒放，真是一切遂意呀。正在高兴，手机传来短信息提示音乐。我一看，是墙外红杏发的：狼，想你。你在干嘛呢？

　　我心里暖洋洋的，回道，杏，我在见客户，我也想你。我的妖儿。

　　她也回了一句，狼，外出时间，你还有一件事，找你小弟卫小冰。切记。

　　真是把稳着实的美女，什么都为我着想，我心里涌动着感动的潮水。卫小冰卫小冰，你听见了吗？要是哪天找到你，我一定把这事告诉你，让你也为大哥高兴高兴。我回了一句，谢谢。

　　突然，我眼前一亮，居然看见马路对面有一家打字复印小店，几步过去，我给打字的小姑娘口述了一个通知，通知的对象是各区县农机修理管理所，各农机修理厂，大意是为了宣传我市农机修理厂的新技术，新科技，新成就，市农机修理协会将出版农机修理专辑，请各地大力支持，云云。一会儿，通知就被打印成文件。我重新走到马路对面进入舞厅那条林荫道，坐到葡萄架下的秋千上，蜷起双脚，惬意地眯着眼睛进入假寐中。我觉得我开了一个好头，业务，说来就来了。我睡了一会，直到舞厅的老板将我拍醒。华大哥走出舞厅站在我面前，满脸笑意，估计风流潇洒意得志满，耍得非常尽兴。我说华大哥，怎么不多耍一会？

　　他说，卫兄弟，我们来日方长吧。

　　我说，好的。华大哥，你觉得卫小弟还耿直吧？

　　他说，是，非常耿直，你这性格我喜欢。

　　我说，华大哥，我们之间能够合作不？

　　他盯着我，说，怎么不能？

　　我说，是这么回事。接着，我将我的思考告诉他，当然，我是拣最主要的。最后我说，华大哥，我们先定规矩，一切严格打表。反正，只要这次我们到区县有收获，我这里除开费用，每个单位你都可以按点取土。我卫鸣说话算数，请你相信。

　　华大哥哈哈地笑，说卫鸣兄弟，你真是一商界奇才，能杯水兴波撮土成山，佩服啊佩服。好的，只要你需要，尽管吱一声就行，我保证指哪打哪。

　　临分手时，华大哥与我紧紧地握手，我知道，这个握手，就是先前的代价。我装作随意地说，华大哥，也不晓得你们协会与农机维修管理处关系如何？

　　他横着眼睛觑着我，道咋？

　　我说，我这里有个通知书，想请农机维修管理处给签个公章。哈哈，这个公章关系很大，有了它，我们这次的合作就有了依靠。

　　他哦了一声，说小事一桩，不值一提。小卫兄弟，你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只要你招呼一声，我分分钟听你召唤。说着，将那通知书拿过去，告辞一声，一瘸一瘸地走了。

　　回到公司，已是下午三点过。我们办公室很清静，估计同事们都出去谈业务去了，只有穆桂花那格子间有人。穆桂花一见我，就朝我吹胡子瞪眼睛。这位小美女很喜剧，尤其是她生气的时候，那张娃娃脸蛋拉也拉不长，脸蛋上的雀斑变成朱红，严肃着脸子却笑意盎然，哪里能镇住人？

　　我嘿嘿地朝她笑着，装扮成一副怕兮兮样子，道，穆组长，你老人家怎么变成一张魔鬼脸来吓唬人？我也没有做错什么，你千万不要这样，哇呀我好怕呀，求你变成一个田螺公主，我怕白骨精。

　　她一步上前，狠狠掐了我肩膀一下，道卫鸣，你说说看，你怎么和华老大勾搭上的？

　　我说美女姐姐，你真是活天冤枉我。我也是今天你带领我第一次见面，何以说我是与他勾搭，难道我与他还会成奸？

　　她说那不一定。我看你们两个臭味相投，好像前生就是兄弟似的。说，你想利用他达到什么目的？

　　我说美女，且听我细细道来。要说华老大，他可是我们手中用得着的一张牌。

　　牌，什么意思？

　　我走进一步，看着她那鼓鼓的胸部，说美女呀，你想想吧，我们明天就和都市画报杂志社谈合同，合同谈好我们就要开展工作。要请出华老爷出山，没有华老大能行？

　　等等等等。穆桂花制止着我。她气鼓鼓地问道，怎么又出了一个什么都市画报杂志社？卫鸣啊卫鸣，你究竟要做什么呀你？你把我这个小组长置于何地？

　　呵呵，这位美女好像真正生气了似的，大眼睛瞪得老大，小翘鼻子呼哧呼哧响着。

　　我送了一个微笑给她。我说美女姐姐，我们好不容易找到这么一个大家伙业务。就好比挖矿遇见富矿，只能深深挖狠狠插，直到挖光矿源，怎么能浅尝辄止？

　　你呀，你这么做，要出事的。她生气地道。

　　我说，怎么会？

　　我知道你，无非就是挟天子以令诸侯。但是，华伯伯不过就是一下台干部，哪里能有那么大的号召力。兴许，你只能竹篮打水一场空，你信不信？

　　我说，事在人为，我只相信这四个字。

　　门外有人进来，是老板资妮妮。她笑眯眯走到我们面前，说两位，你们的业务开拓得怎么样了？

　　穆桂花瞪我一眼，说问他。

　　我说资总，我们的业务量太大，估计我们两个人应付不过来。

　　资总诧异地呀了一声，似乎觉得不可思议。她说，卫鸣，你说的是真的吗？

　　我鼓足勇气说，当然真的，我以人格保证。

　　你们放手大干吧。要是这样，我就考虑增加人手。总之，我当你们的坚强后盾，至于你们前期工作，我会给予弥补。资总道。

　　资总走了以后，穆桂花气愤地问我，她说卫鸣，你什么意思？业务的事情八字还没有一撇，你怎么就敢到处张扬？

　　我无辜地耸耸肩，说穆组长，不是你让我汇报？再说，人家资总表态也很不错哇，愿意做我们的后盾，你看，多么诚恳。

　　哼。穆桂花不理我了。

　　我坐在电脑前，啪啪啪啪打着这次业务需要的相关合同文书。我心里很惬意，现在终于有了一个大显身手的用武之地了，我一定得好好干，挣很多很多钱。这样，等我找到卫小冰，就可以实现我的承诺，让他复读高中，考上大学。

　　快下班前，我终于打完了这次业务所需要的相关合同文书。我将一厚叠文字资料递给穆桂花，说穆组长，文件都做好了，请你过目。

　　她低着头坐着，纹丝不动。

　　这位美女怎么了，难道心眼真的这么小？不管她，既然命运都把我们拴在一起，那我就得好好与她合作。我拍拍她肩头，却觉得那肩头一耸一耸。怎么她又在哭鼻子？

　　我又好气又好笑，这位美女貌似比我还大，怎么总喜欢哭鼻子？她到底有什么委屈？

　　我道，穆组长，我说不是吧，我无非就是为了工作，没有及时征求你的意见。现在方案做好，不是等着你老人家审批，至于吗？

　　她还是伏在桌子上，一动不动。

　　我伸手过去，在她肋下痒痒肌搔了几下，却陡然收回手。哇，我搔着了她最柔软最有弹性地儿，好舒服哇。

　　她一下子跳了起来，格儿格儿笑，满脸通红。她说卫鸣，你这个小东东，死坏死坏！

　　我满脸无辜，说穆组长，我可是为了我们小组荣誉而战，我怎么就坏了？

　　她瞅着我，眼瞳幽幽发亮。说卫鸣，你知道华有余，也就是那华大哥是怎么一个人么？他是华一坡那一带有名的天棒。天棒你知道不？就是性格鲁莽，天不怕地不怕，总要撩拨人那种汉子。他从小就惹是生非，纵火打架，坏得很。他的左脚就是因为打群架，被对手逮住给放了血的。这种人，正经人躲避他还来不及。你倒好，还与他称兄道弟，你不是想靠他扩展业务吧？

　　我哦了一声。我说，原来华大哥是这么一个人？哎呀，你也没有早说呀。

　　我也不晓得华伯伯会把他叫上。

　　我说，事情都是一分为二。这种人虽然讨厌，但是，只要使用得当，也能促进我们这次业务的发展。穆组长——

　　少乱喊，什么破组长！穆桂花厉声打断我的话。卫鸣，你说说看，这个小组到底哪个说了算？

　　我将放在她桌上的那叠资料一掀，说，感情我好像夺了美女组长的大权似的？那从现在起，组里的事情我就一概不管，当个甩手掌柜——不，甩手下属哪个不乐意，脑细胞都少死几百个。但是，记住这个但是，穆桂花同志。我告诉你我个人的秘密，我心中最柔软的地方。我很穷，穷的走投无路。因为没钱，我老爸身患癌症不治身亡；因为没钱，相爱两年的女朋友离我而去；因为没钱，高中成绩很好的兄弟只好半途辍学。我仇恨贫穷，我要挣钱，不然，我会疯掉的！我说得气昂昂，很激愤，说到最后那句，我砰地锤了桌面一下。

　　桌子上的杯子砰地跳起舞来，穆桂花凝神看我，脸色渐渐舒缓。

　　我说，美女组长，小瞧我了？

　　她道，卫鸣，我——其实，我也很想挣钱。虽然，我的家庭还不错，父亲也还担任过领导。给你说吧卫鸣，我的那个人，就是我的前夫，因为嫌弃家庭贫穷，傍上了富婆，走了。所以，我恨，恨钱。但是，我也爱钱，爱的不得了。我想挣钱，挣很多很多钱，拿给那个人看，把钱砸到他脸上。

　　我说，千万别砸，我去捡。美女，我们有这么美好的钱景，所有的路径我都想到了，可以说，是曲径通幽。你的目标能够达到，你的目标一定能够达到。你要是不乐意，我也可以申请调换小组，只要你老人家点头。

　　穆桂花愣了愣，满脸堆笑，脸上开花开朵，笑容可掬。她说小卫同志，何必呢，组里的事情还缺不得你这位大将出谋划策。其实我能力真的有限，我不是一直举荐你当组长？说着，她弯腰将资料捡起来，说卫鸣，别生气了哈，我知道你重在长远，我一切听你的，还不成吗？

　　我说，不是听我的，而是向真理投降。边说，我却剧烈地咳嗽起来，大约是昨晚打了被子，感冒了。

　　她诧异地盯着我，说好的，我穆桂花向真理投降。她双手高举，朝我走过来，那挺拔的胸部，一耸一耸过来差点儿戳着我了。我真想一把将她抱住，狠狠地亲吻她。我知道，只要我敢，她一定会配合我，这，从她看我的眼神中就可以看出来。我心里别别的跳，但是，我还是克制住了自己。

　　手机响了，是我朋友帅小佳，我让他马上到单位来。仅仅一刻钟光景，小佳就驾车过来了，看来，这个蹩脚都市画报杂志主编很在乎这个业务，都到了迫不及待的地步。我们，穆桂花，帅小佳还有我，仅仅就合同的细节修改了几个数据，合同就成了。

　　我和穆桂花到资总办公室给她汇报了，资总非常高兴。草草浏览了一下合同，就让秘书杨雪梅将章子盖了。资总一只手握住我，一只手握住穆桂花，说两位辛苦了，嘻嘻，看来，你们这个组本月要爆大冷门！祝贺祝贺，你们好好干吧，我资妮妮一定做你们的坚强后盾！她的手柔软，湿润，还有点儿颤抖，在我手中小青蛙一般跳了两跳。

　　哇噻，回到办公室，我和穆桂花击掌欢庆开门大吉。穆桂花用她那小巧玲珑的不锈钢杯子接了一杯茶，递给我。我疑惑地望着她，不知道她什么意思。她歪着头道，卫鸣，这是胖大海茶，治疗咳嗽的。

　　我感激地接过来，连声说谢谢。

　　穆桂花看着我，眼内有异样的神情。突然，我发现她的脸色绯红绯红，好像雨后的云霞一般，艳丽极了。我嘿嘿地朝着她笑，她好像怕我似的，将脸朝向一旁。

　　我说，美女组长，我发现一个秘密。

　　她说，什么秘密？

　　我说，我发现吧，你的眼睛特别特别漂亮。

　　她将脸一拉，厉声地道，卫鸣，你别讨打。

　　我说，天地良心，我说的是真话。

　　她转过身将身子朝着窗外，用脊背对着我。我喝着胖大海茶，一边看着她。陡然，我发觉她肩头耸动，怎么，难道她在哭？我走过去，将她身子扳过来一看，果然，她早已是梨花带雨的样子，好凄然。

　　我无辜地说，美女组长哇，我可没有得罪你，你怎么独自落泪？

　　她用手抹了一把脸蛋，说谁落泪了？我不过是触景伤情。

　　我瞪大眼睛看着她，摸摸她的额头，说美女组长，你有没有搞错哇，我，难道是你过去生活的参照物。

　　嗯，她沉稳地点了点头。

　　我简直被弄得没有了脾气。

　　我，穆桂花，还有帅小佳聚集一道，去跳跳火锅馆预祝胜利。跳跳火锅馆就在星光大道，龙湖西苑对面。我想着明天就要具体操作，埋着头考虑着细节问题。

　　去跳跳火锅馆是穆桂花提出来的，她说那里火锅的味道特别好，还有新鲜的跳跳鸡。跳跳鸡其实就是青蛙，火锅馆老板聪明地把它喊成跳跳鸡，顺便也能躲避风头。

　　我跟在穆桂花和帅小佳后面横穿公路。一辆助力车风驰电掣过来，将我身子拉了一下，车子打横，随着惯性砰地在我前边公路沿撞了一下，车上坐着的两个人摔倒了。

　　我被强大的惯力带着摔了好远，手上脸上还带了伤痕。我赶紧爬起来，一瘸一拐朝着那辆助力车跑过去。这时，我看见那两个摔倒的人了。他们都穿着肮脏的民工服，见我过去飞快的爬起来，前面那开车的人瘦瘦的，很黑，将旧垮垮的助力车扶起来，后面一个人也瘦，将头盔捡起来。陡然，我见到这个戴头盔的小伙子好像是我小弟卫小冰，是，他就是卫小冰！

　　我大声叫道，小冰，摔坏了吗？我是你大哥，我是卫鸣呀！

　　卫小冰抬头看着我，脸色铁青，下巴那里有一道明显的擦伤，渗着鲜血。他明显地长高了，变老气了，下巴那里长满硬扎扎的胡子。他瞟着我愣了愣，仔细地看着我。

　　我笑嘻嘻朝他走去，讨好地说，小冰，我到处找你，还在网上挂了消息，没有想到，你也在这个城市。

　　我看见卫小冰眼眶渐渐迷蒙，猛地，他使劲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恶狠狠横我一眼，然后跨上了助力车。快开！卫小冰催促道，那瘦瘦的开车的将车把一拧，助力车呜地一声，朝前驶去。

　　小冰——我失声叫道，追了好几步，眼看着他慢慢从我眼前消失……

　　自始至终，卫小冰没有和我说一句话，满心的欢欣变成了痛苦，我颓然地蹲在地上。望着车来车往的公路，我的泪水断线珍珠一般流淌。我真的不想去吃火锅了，只想马上回家蒙头大睡。穆桂花和帅小佳走过来，穆桂花死劲拽住我的手，关切地问我撞到没有，撞到没有？帅小佳也问我，怎么不把那两个人抓住呢？

　　我没有回答他们。

　　怎么，就这么撞了一下，就不想请客？帅小佳瘪瘪嘴儿，问道。

　　我恶狠狠地说，就是，我想赖账，不想请客了。我感觉心那里痛，痛的我冒虚汗。

　　穆桂花走上前，紧贴着我，拉着我的胳膊，温柔地说走吧，走吧，帅小伙。你别因为被撞了一下，就淡薄了兄弟姐妹的情分。走，跟姐儿走，不准耍赖皮！说着，拽着我，朝那路边火锅店走去。边走，却边在我耳旁悄悄地道，卫鸣，那是你兄弟吧？长的真的好帅。你们兄弟之间闹矛盾了吧？

　　我扭头看着她，只见她皱着眉头，显得真心关心的样子，方道，桂花，是我兄弟。哎——真的不好说，我哪里算是大哥哟——

　　她惊异地道，怎么了，卫鸣？

　　我说，桂花，我把我兄弟得罪了，我兄弟他恨死我一滩血，哪里把我当成大哥哟！说着，我简单给她讲了父亲死时，我因故没有回家，我回家时，卫小冰却已埋葬父亲后远走高飞了。我当然不好说我当时在监狱。我说，我也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哇。我，真的好冤哇。

　　她紧紧地依偎着我，充满弹性的胸部不时地顶撞我一下，撞得我心上心下。她说，你父亲的事情以后再给你小弟澄清吧，你千万要振作起来。现在，当着你同学面，千万保持冷静，不要让别人认为你情绪不佳。我们的工作才刚刚开始呢，先把这顿饭请了再说。

　　我瞟着掉的远远的帅小佳，见对方朝我暧昧的笑笑，显得高深神秘的样子。

　　我知道，他一定误会了，把穆桂花当成了我的马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