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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又琢是一位善解人意的年轻人,他非常会来事。比如说吧,我刚上车,坐在驾驶副座的他就递来一瓶绿茶,笑眯眯地说,卫老师,学生左又琢今天正式向您拜师,请您多多关照。说罢,笑嘻嘻朝我深深地鞠了一躬。那里躬刚鞠完,手里又是一包软包中华香烟,拆开封,塞了一支在我嘴巴里,又马上给我点着。然后,将剩下的烟揣在我兜里。
我说,干什么干什么,行贿还是怎么的?
左又琢却脸不红心不跳,说卫老师,哪里有那么严重?不是,我是你徒弟,你是我老师,徒弟拜师现在都时兴叩拜大礼了,我这样非常地不恭敬呢。再说,您还是我组长,在我眼里很大一品官,顶头上司呢。
呵,这个小子,真是一位来事的小坏蛋,我哼了一声。
损失了穆桂花这位美女姐姐,我心里当然不舒坦。可是,神仙也不打笑面人呀,再说,左又琢他一连几顶高帽子,整的我晕头鳖脑,我只好嗯了一声。
我开车去接了华大哥和华伯伯,然后,按照我们事先的约定,朝着外环高速公路驶去。这天,我们先去了朱家坝区,然后去的刘家集县。现在,对于专辑的征稿工作,我和华大哥已经驾轻就熟,工作几乎就在酒席上谈成。现在的单位和企业,资料都是现成的,只要点头承认参与,关键是答应交款,其实任何问题都非常好谈。我觉得我们真的是所向披靡,管理部门,以及企业都对我们的工作给予了热情支持。当然,这种支持,也体现在酒桌上。
虽然我担心着躺在病床上的卫小冰,但我想到他看我那仇恨的眼神,心里就不寒而栗。在酒桌上,左又琢居然是一位见多识广的骁将,要不是他站出来,这天我又得喝趴下。
这天晚上,因为刘家集县农机管理所和县城农机生产厂家热情招待,我很晚还没有能到医院去。
其实,我都弄不清楚,我这是检查工作,还是求人家拿业务给我们。因为我们手里有上司亲笔签名,又有当地主管领导一路随行,还有过去的老领导一路,我们注定成功。
这天晚上吃过晚饭,我都醉醺醺了。虽然左又琢表示他也会开车,但是我看他醉醺醺的模样,只有又让县里派了一名司机。不过,我坚决不要管理部门司机,让派了一位企业的。企业司机果然不错,先送华伯伯和华大哥回家,然后将轿车开到医院门口,就很不好意思地对我说,卫领导,实在不好意思,因为要赶着回县城,我不能送你回家。
我说,谢谢你师父,你看是不是打车回家,我这里给你车费。
那师父赶紧摆手,一边摆手一边告辞,说谢谢你卫领导,你能让我早点回家我就很感激,哪里还能让您破费。使不得,使不得。说罢,拱了拱手,走了。
我将轿车锁上,对左又琢道,小左,只好让你走路回家了,我去医院还有事的。
小左道,师父,我也顺便去看看小叔叔,看了再回家吧。
这位小兄弟,真的很会来事。面对着他的热情,我没有表示拒绝。
我和左又琢一道朝着医院住院部走,走过花圃,沿着长长的甬道前行。当我们快要走到卫小冰那病房的时候,这时,我突然听见一阵争吵声。是两个人在吵架,声音非常熟悉,我示意左又琢停下来,我和他站在甬道听着里面的声音。
一个高亢的声音道,穆桂花,告诉你这里不需要你,你赖在这里什么意思?这个声音非常严厉,这是我们老板,对,就是资总资妮妮的声音。
另一个声音硬硬地回道,资妮妮,你怎么知道这里不需要我?这个声音我听出来,是穆桂花的声音。
哎呀,这个穆桂花怎么回事,怎么敢和资总资妮妮顶嘴,她把老板得罪了有什么好儿,难道,她不想在公司干了不成?
资妮妮道,穆桂花我就是知道这里不需要你,怎么了?告诉你,趁着卫鸣还没有回来,你赶快滚得远远的,不然,你会非常难堪的。
穆桂花道,资妮妮,这里是医院,不是你的美丽神话广告公司,你说话不算数!
我发觉这穆桂花真的胆子好麻,这么指责资妮妮,她真的不想在美丽神话混了?我不知道她们为什么要吵嘴,但是,我知道穆桂花一定是为了我的事情。我可不能让穆桂花为了我得罪资妮妮。于是,我几步过去,将病房门轻轻打开。屋里争吵停止了,里面站着的三个人,除了资妮妮和穆桂花,还有一位是资妮妮派来那个叫做齐阿姨的,都望着我。这时,我看见卫小冰了,只见他睡在床上望着我,好像有什么话要说似的。
卫鸣,你回来了就好。跟我出去一下,我有话对你说。资妮妮朝我笑了笑,朝外走去。
资妮妮还没有出去,这里穆桂花却咯咯咯尖利地笑起来。资妮妮很生气,道穆桂花,你笑什么笑?
穆桂花道,我笑一切可笑之人。怎么了资妮妮总经理,你以为还是我的总经理哇?告诉你,我已经辞职,就不归你老人家管。这里哇,只要我们尊敬的卫鸣先生不反感,我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你把我没有办法。说罢,她双手叉腰,摇晃着脑袋,显得很得意的样子。
怎么,穆桂花辞职了?她不是干的好好的,资总还要提拔她呀,她到底是为了什么?
灯光下,我见资妮妮脸色煞白,显得有些狰狞的样子。不过,她很快便恢复了常态,笑眯眯地道,穆桂花,我看你哇,也就是一小孩子,耍小孩子脾气。我,不会同你计较的。说罢,使眼色让我出去。
我默默地瞥了穆桂花一眼,跟着资妮妮走了出去。
资妮妮领头走出长长的甬道,走过幽静的花圃,沿着一条人工小湖过去,到了一座凉亭,她领头走了进去。
我也跟着走了进去。
资妮妮坐在凉亭的木栏杆上,默默地瞩望着闪着幽光的湖水出神。我站在她对面,靠着栏杆望着她,等她发话。想到前次穆桂花给我透露胡庆立坏我的事情,资总她不但不介意,还鼓励我,我心里其实十分感激她。
月光从云层后面探出头来,照在资妮妮的身上,发出淡淡的幽光。她依旧穿着一身职业装,依旧散发出一股高雅恬淡的香水味儿。坐,她拍了拍她身边那栏杆。我摇摇头。
卫鸣,她突然喑哑地叫了一声。
我有些不耐烦,压抑着自己的不满,说,资总,您有什么就说吧,我弟弟那里还等着我呢。
资总道,卫鸣,你说,我是不是很贱?
我一惊,差点儿跳起来。我说,资总,您怎么说这话呢?我可不敢这样说,天地良心,自从你收留了我,我就一直心怀感激,觉得您是我的大恩人。
资总幽幽地道,是吗?
我说,是。
资总道,这个穆桂花,存心在这里捣乱。今天的事情你也知道,我让她工作难道错了吗?她却说这里需要她,要请假,简直,简直是滑稽之极!今天早上,我就给这里另外派了一位齐阿姨,人家是专门做护理工作的,难道还敌不了她穆桂花?她偏偏赖在这里不走,说这里需要她。
我连忙送了一串笑声给资总,道资总,桂花有时候有点儿一根筋。不过,她人不坏,您老人家就多担待她一下吧,何必与她一般见识呢。
资总阴阴地笑道,卫鸣,你到底是明白人。你给评评理,我让她工作时间进入工作岗位我难道错了吗?
我说,是,您是对的。
资总道,就是么,可是这个穆桂花却拿辞职来威胁我。我让她在工作和在这里照顾伤员之间选择,她——她竟然真的辞职!这丫头,真真反了,还说了许多无法无天的话。哎……
原来是这么回事。这个穆桂花,怎么这么多事?于是,我安慰资总道,资总,您就原谅桂花吧。我知道,她个人生活方面出了问题,最近心情不好。至于她说辞职,那也是气话,您千万别当真。
资总恶声恶气地道,她既然要辞职,我当然只能接受了,不然,公司定的规矩怎么执行?卫鸣,你别为她求情了,这位姑娘刚硬得很!我这里倒有一个请求,不知道你答应不答应?
资总会有事情求我?我心里一紧,忙道,资总,瞧您说的,您会有事情求我?
资总瘪着嘴儿道,卫鸣,你先别把门关死。我真的要求你,求你把穆桂花赶出病房,她,太使人厌恶了。
什么什么,资总要赶桂花出病房,为什么呀?我心里百思不得其解。
资总道,卫鸣,穆桂花是害群之马,我们公司从来没有无故顶撞我的人。哼,除了在美丽神话我不想再看见她,在任何地方我都不想看见她。卫鸣,你觉得我这个要求过分了吗?
我忙掩饰自己的失态,道资总,是,不,不是。主要是桂花也是帮我照看我弟弟,我不好赶她走,真的不好开口。
资总呵呵地笑了,她用尖尖指头戳着我额头,说卫鸣,还说你同穆桂花这位美女没有一点儿关系,你看,让你请她走人你这里理由就一箩筐。算了,你就授权给我,我来做这个恶人吧。
我说资总,好的,我让穆桂花走。
这时,我身后钻出一个黑影,走到资妮妮面前,冷冷地道,资妮妮女士,你别赶尽杀绝哇。呵呵,你想假手卫鸣来达到你赶走我的目的,告诉你,人家卫鸣绝对不会做这种恶事!你要是不信,我们可以打赌!
资妮妮嘿嘿嘿地冷笑,说穆桂花,你说说你算是哪把夜壶,敢在我面前叫板?
穆桂花道,资总哇,你还是这么色厉内荏?告诉你,我现在已经开销了你,你现在不是我老板了,我现在自由了,你没有任何权利指使我!呵呵,呵呵,没有老板的自由人是多么惬意哇,我要在这个医院长驻下去,直到我小弟卫小冰伤好出院。穆桂花边说,边扭着臀儿,真的好像一只舞蹈着的精灵了。
资妮妮气的浑身颤抖,她用手指着穆桂花什么话也说不出。
我看着穆桂花闹得太不像话,将她拽到一旁,轻声地责备着她道,桂花,你也别闹得太过,适可而止吧。
谁知我这样一做穆桂花反而一下子跳了起来,她一把掀开我,指着我的鼻子恶狠狠地嚷道,臭卫鸣,你这是说的什么屁话?!我闹?是我在闹吗?这个女人给你什么好处,你这么帮着她?你知道我为什么辞职吗?你没有看见中午的事情,中午我正在喂小弟吃饭,这个女人气势汹汹走进病房,非要赶我走。还将我手里的饭摔在地上,这,这不是欺负人吗?!哼,这个人面兽心的东东,我偏偏就不伺候你。哎呀爽死了爽死了,离开你这种老板,我感觉活得好新鲜哪,连空气都是甜丝丝的。
资妮妮冷冷地笑道,穆桂花,你别太张狂了,小心有人赶你走。
穆桂花道,就是没有人赶我,就是没有人赶我,气死你,气死你。
我说,穆桂花,我给你讲,我这里不需要你,你走吧。
穆桂花一下子愣住了。灯光下,她眸子里亮晶晶的。她,流泪了?
我说,对不起你了哈,我自己的事情,不愿意连累别人。说罢,我朝病房走去。走到甬道,我转进卫生间方便。
这时,手机响了,是出墙红杏。打开手机,我很感激。看来,她得不到我的消息,心里也是悬着的。她用那招牌的普通话道,狼哇,你小弟那里情况怎么了?
我说谢谢你,我心爱的杏姐,现在已经出了手术室了,你放心吧。
她哦了一声,道狼哇,你们资总呢?
我心里一动,道乖杏姐,你这位亲戚真是好老总,给我小弟垫了医疗费,还一直守候在这里。我想求你一件事。
她说,救死扶伤,实行革命的人道主义,这是党要求我们做的。狼你也别谬夸我们资姐了。这里,我还求你做一件事呢。
我说,乖,你有什么就开口吧,我们之间,还说什么求不求的。
她说,狼,我资姐心直口快,说话不喜欢拐弯抹角,有得罪的地方,你要海涵哪。
我心里一沉,出墙红杏指的是什么呢?难道刚才资总与穆桂花闹嘴角,这么快她就知道了?出墙红杏是希望我帮助资总,让我赶走穆桂花?
出墙红杏又道,狼哇,我好想在你身边,替你排忧解难哇。哎,这种时间,真的最煎熬人呀,我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到你的身边。哎。她深深地叹息道。
我心里好感动哇。我心爱的杏姐,为了救助我的小弟,拜托资总送来了我最需要的救治资金,还说出这么滚烫的话语。一霎时,我感觉自己一点也不孤独了,有心爱的出墙红杏与我一起,我真的浑身充满了克服困难的勇气。
我由衷地对她说,杏姐你放心,我一定妥善处理好与资总的关系,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收好手机,我朝着病房走去。快到卫小冰病房的时候,猛地听见里面猛虎一般低声咆哮,你滚,我不需要你来管我!接着,又是一阵哐啷哐啷金属掉地的声音。
我一听说话这声音好像是卫小冰,心想坏了,卫小冰又不晓得怎么又发作了!
推开门,我看见屋里一片狼藉,只见里面湿漉漉的,一个面盆躺在地上,卫小冰斜倚在床上,那个齐阿姨尴尬地站在一旁。估计,是齐阿姨给卫小冰洗脸洗手,卫小冰不愿意,两人语言冲撞,卫小冰撞飞了脸盆。
我生气地道,卫小冰,你搞什么名堂?!走过去,捡起脸盆,又去卫生间拿起拖把,把湿漉漉的地面拖干。
这时,门又开了,穆桂花和资总一前一后进来。穆桂花走到卫小冰病床前,柔声地道,小冰哇,你这个坏东东,怎么又在使坏哇?到卫生间接了水出来,轻轻给卫小冰洗脸洗手,好怪,卫小冰居然乖乖地伸手出来让她洗,配合的好像他们就是亲姐弟一样。
资总朝我扬扬下巴,意思好像是让我马上兑现承诺,赶走穆桂花。我很作难,现在,卫小冰视我如仇敌,我要是赶走他喜欢的穆桂花,那他还不得找我拼命?
可是,现在资总又恨死了穆桂花,我要不赶走她,恐怕资总那里也难交代。于是,我走过去,轻轻地道,桂花,我不是给你讲过了吗,让你离开这里,你怎么不听话呢?
穆桂花没有理我。
我朝着资总摊开双手,意思是我也没有办法。
资总嘻嘻地笑,说桂花呀,你也别一条道走到死。其实呢,你做人吧,也应该有做人的本分,千万别成一条癞皮狗,这样,很讨人嫌的。
穆桂花轻轻的给卫小冰擦拭着脸庞,脖子,然后,给他擦拭双手,再撩开被盖,给他擦拭身子,最后,又是双脚。她做得很认真很到位,就像,就像她是卫小冰的母亲。见到穆桂花这种样子,我心里真的好感动。一瞬时,我想起早已作古的母亲,想到母亲那慈祥的笑脸,以及那柔和的声气。
卫小冰呢,这个怪人也一声不吭,乖乖儿听着穆桂花的使唤,让伸手就出手,让抬脚就出脚,乖得就像穆桂花的亲生儿子。陡然,我发觉卫小冰眸子中伫立着一粒闪光的东西,渐渐增大,变作了一粒闪烁的珍珠,吧嗒一声滚落下来……
我舔舔干裂的嘴唇,也感觉鼻头一酸,扭过头去擦拭着湿漉漉的眼睛。
资总见穆桂花不搭理她,又不耐烦地道,穆桂花,你怎么不答话,真的想当一匹癞皮狗呀?
穆桂花抬起头,清冽的水一般的眸子扫了我一下,然后,望着资总,笑眯眯地道,资妮妮,请问你一个局外人,一直在一旁叨叨,你是不是也很讨嫌呢?
资总脸色一下子垮下来,她道,穆桂花,你还有资格同我说这个话?!你脸不要命不要,缠在人家这里,能有你什么好?!
穆桂花道,资总哇,你真想知道?
资总道,是呀。
穆桂花将嘴巴凑到资总耳旁,清晰地道,我喜欢卫小冰,想给他当媳妇。你,不会吃醋吧?
资总那里还没有说什么,我一下子差点跳起来!穆桂花胆子太麻了,她可真敢说呀,居然说她要给小冰做媳妇!这可能吗?不,不,这根本就不是事实!我赶紧将穆桂花拽到一旁,说桂花,你气糊涂了吧,怎么张嘴乱说?
穆桂花理直气壮地说,卫鸣,我说的实情,怎么乱说了?小冰未娶我未嫁,卫鸣你说,我那句话乱说了?
我说,你……你怎么说要给卫小冰当媳妇?
资总在一旁有些幸灾乐祸的样子,她用指头刮着面颊,道穆桂花没羞没羞,想男人想疯了,连人家未成年人都流口水,好贱啊好贱!
穆桂花生气地站到资总面前,仇恨地望着她,道资妮妮,请你闭上你的臭嘴!
资总并不示弱,也恨恨地盯视着穆桂花。她冷笑着道,穆桂花,我们一道打了这么几年的交道,我没有想到,你是这么一个不要脸的女人!你看看你,多大的年纪,再看看人家小冰,还不到二十岁,黄瓜还没有起蒂蒂呢,你这不是教唆未成年人犯错误!
你说谁不要脸?嗯?!穆桂花提高了声气,陡然抬起胳膊,啪啪给了资总两个清脆的耳光!她指着资总骂道,你这个老妖婆,才是想男人想疯了。哼哼哼,你以为不说出来,别人就不晓得,你心里的鬼名堂敢于拿出来见天吗?
资总身子一个趔趄,差点摔倒,我赶紧上前扶住她。我生气地对穆桂花道,穆桂花,你少在这里撒野,你滚,不然,我对你不客气!
穆桂花身子一阵颤抖,她躲避着我的目光,无力的垂下胳膊。好一会,她沙哑着嗓子对资总道,资总,对不起,我不该失手打你,对不起。你,你要是有气,你就打我,你打我啊……
资总退后一步。她恶狠狠地说,打你,脏了我的手。我问你穆桂花,你怎么还不滚?
穆桂花心事重重地道,我舍不得。
资总道,穆桂花,你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穆桂花点点头,慢慢儿走过去,扶起了卫小冰,道小冰,你给他们说,你要不要我走?还有,你想我做什么?
卫小冰苍白的脸蛋熠熠生辉,眼睛内闪烁着泪光。他咬着牙,好像下着决心,好一会,方才说道,我爱穆桂花。我不要她走。我,要娶她做我的女人!
天哪天,这就是我亲兄弟卫小冰?这就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这真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话吗?简直乱套了,卫小冰怎么会这样说话,他又怎么会这样说话?我敢打赌,卫小冰所说的,一定是穆桂花教他的,不然,他怎么会这样说,他怎么敢这样说?
更可气的是穆桂花,这位小贱人,居然无可畏惧地望着我。满面飞花铺面,眼睛内流光溢彩,还恬不知耻地笑道,亲爱的大哥哥,小弟虽然比你年纪小,可是也算是成年人,思想行为尚能自理。不错,他没有见过世面,年纪比你小,也十分遗憾没有大学文凭。但是作为大哥哥,你不会把他追求幸福的权利都剥夺了吧?
我打不出喷嚏。这个可气的女人,不知道下了什么勾魂汤,将卫小冰迷惑得五马六道!无知哇无知,我竟然将她当作好女人,与她一道亲密地工作了好久!我仇恨地盯着她。
穆桂花毫不示弱,也充满挑衅地恨着我。我们之间四道光柱,在空中对接,发出啪啪的瘆人声响。
资总在一旁拍着手儿,嘻嘻地笑道,不错哇穆桂花,你嘴巴赛过了铁鳞甲。呵呵,平常我还真的小瞧了你,颇有美人心计么。恭喜你贺喜你,找到一位小丈夫!
穆桂花笑成了一团鲜花,连声道,同喜同喜,彼此彼此。她那里嘴巴虽然与资总对着嘴,眼光却瞄着我,看得我心里一紧一紧的。
卫小冰呢,他仰面躺在病床上,望着天花板一动也不动。而他在床边的一只手呢,则毫无羞耻地捉着穆桂花,死死地捏在她的手中。
这是一个诡谲的夜晚,燥热无风,原本敞亮的月亮也隐入云层,天幕漆黑无光。远处,不知道什么地方失火了,呜呜哇哇的救火车声音此起彼伏。我走到窗前,望着秋末扑簌扑簌落地的枯叶,心里感到十分落寞。现在,事情无可药救的发展,一切简直在开我的玩笑,哈哈,哈哈,穆桂花居然要与我小弟卫小冰恋爱?!
难道穆桂花说的是真的?难道,我的小弟卫小冰没有长脑袋?
虽然心里乱糟糟的,但是我还是竭力按捺着自己激动的心情,静下来认真的想这件事情。穆桂花这个小女人,虽然年纪比卫小冰大十岁左右,但是,因为她个头小,其实看不出来。容貌呢,穆桂花虽然长相一般,脸上还有淡淡的雀斑,但是因为肌肤雪白娇嫩,整天容光焕发,显得好像花儿朵儿一般,看起来也很不错的,至少,配才从农村到城市来灰扑扑的卫小冰还是绰绰有余。不过,差就差在年龄的悬殊上,十岁,几乎就是一代人的距离,太遥远了!
穆桂花与卫小冰是真心相爱,两情相悦?我摇了摇头。要说他们两人情投意合,只有鬼才相信。且不说两人年龄的悬殊,就是交往的时间,也才一个下午,一个下午,月下老人就会把从不认识的两个人,拉扯在了一起?再说,两人之间还有文化上的差异,生活志趣的不同。不,不能眼看着自己兄弟沉溺泥潭,我一定要努力,让他迷途知返,不然,我愧对九泉之下的父亲。
资总走到穆桂花身前,道桂花,没有想到你真的爱上了卫小冰。哎,既然爱上了,那你就要考虑清楚哇。你想,人家卫小冰没有工作,现在还受了伤,经济负担好重,你能承受得了吗?
穆桂花将头一昂,冷冷地道,这些不是主要的。关键是我喜欢他这个人,吃苦受穷我都愿意。
资总拍拍手,道哇噻,看不出来,桂花你还是一痴情钟情的奇女子哇。佩服佩服,既然这样,那你还是回公司来上班吧,公司需要你。
谢谢你资总,可是,我不需要公司。穆桂花冷冷地拒绝了资总的邀请。
资总怏怏地带着齐阿姨走了。
夜深了,我将穆桂花劝回家了。临走,穆桂花恋恋地拉着卫小冰的手,柔声地道,小冰,好好休息,我明天一早就来看你。
小冰呢,也紧紧地拉着穆桂花的手,伤感地道,桂花姐姐,好的,我等你。
我默默地送穆桂花回家。沿着长长的甬道,我们的脚步声回荡在空寂的虚空里。我真的没有想到,穆桂花会成为卫小冰的女朋友,而且,两人真的好像情真意切的样子。世界上真的有一见钟情吗?以前,我不相信,可现在我相信了。我望着走在前面的穆桂花,望着她那浑圆的小屁屁,默默地叹了口气。
穆桂花回过头,朝我莞尔一笑,道卫鸣,叹什么气呀?
我说,桂花,你别恶搞我小弟,好不好哇?
她猛地站住,朝我扬起拳头,恶狠狠地道,卫鸣,请你千万别亵渎我和小冰神圣的爱情。再见。说罢,冲出了长长的甬道。
我转身朝回走。回到病房,我看见卫小冰躺在病床,睁着大大的眼睛,正在看我。见我回来,他将脸朝着墙壁,没有开腔。
我走过去,轻轻拍拍他的肩头。我尽量压低声气,柔声地说,小冰,你真决定了,要和穆桂花生活在一起?
卫小冰不吱声。
我说,你们年纪相差那么大,了解也不够,个人婚姻大事,千万不可草率哇。
卫小冰瓮声瓮气地道,卫鸣,你算我什么人,我的事情你少管。
我嘻嘻地道,小冰,要你不是我兄弟,你以为我想管?小冰哪小冰,你还不到二十岁,就是谈恋爱,也得有一定的经济基础和社会经验。你想哇,你这种情况,人家凭什么看上你,肯定是贪图你年轻,你也不长长脑子?
卫小冰不乐意地道,我愿意,怎么了?
我叹了口气,竭力将火气压下去。我说,小冰哪,人,一定得把眼光放长远,不然,以后你会后悔的。
卫小冰又道,我愿意。
这个小屁孩,我和他没法交流了。我恨恨地说,好吧,大哥我毕竟比你痴长几岁,我是为了你好。算了,这事情我表态肯定不同意,你好好想想吧。好的,不早了,你还要方便吗?
他摇摇头。
我说,那好,有什么事情叫我哈,休息吧。说罢,我给他拽拽被头,关了顶灯,只留着那盏床头灯,躺在他身旁的加床上,却总也睡不着。
这时,我的手机响了起来。是出墙红杏,她嗲嗲地道,心爱的老公,医院的事情忙完了,累坏了吧?
我想,乱得一团糟的事情,哪里忙的完?哎,糟糕就糟糕吧,远在天边的她,能有什么好主意?于是,我道,忙完了,一切顺利。
她说,是么?
我说,是。
她说,狼,你就不耿直了,不给我说事情真相,是不是?
嘻,我的事情哪里能对出墙红杏保密?我要是再隐瞒,就只能欲盖弥彰。于是,我这才说道,心爱的杏姐,小弟的手术是没有问题。可是,遇见节外生枝的事情了。
节外生枝?什么事情哇?
我踌躇道,以后告诉你吧,这事真的好烦哇。
出墙红杏道,狼,你才好烦哦。不行,你必须马上告诉我,让我给你拿拿主意。
这个出墙红杏,真的拿她没有办法。于是,我说道,杏哪,你知道我那同事?就是往常和我联手那女同事?
哦,她呀,知道。
这女人……哎。
你说哇,到底怎么回事?
哎,告诉你也没有什么办法。就是她,不知道怎么与我小弟对上眼了。
什么什么,对上眼了?啥叫对上眼了?
就是……就是……就是两人恋爱了,还死活都要在一起,弄得我现在焦头烂额,没有一点儿办法。
出墙红杏哦了一声,道,这才有点意思。狼,你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来听听。
我说,没有什么好说的,总之,我不同意他们两人交往。可是,女的为了我小弟,把工作都辞了,看来好像是真的爱上了。
那就好哇,真情实感的结合,不是比什么都好?你还有什么不满意,难道你在乎他们地位的悬殊,还是年纪的差异?
我顿了顿,道,可是……可是,那女的比我小弟大好几岁呢,再说,我小弟连工作都没有,怎么能谈恋爱?
出墙红杏那里冷笑起来,她道狼哇,这才是你思想深处的真实想法。原来你根本就不讲究感情,看到的,就是年龄,就是门当户对,是不是?
哈,我又被绕进了她的套儿之中,她怎么这么在乎我与她三岁的差距?我赶紧否认道,杏,没有没有,我一点儿没有这种意思。我确实是从感情上考虑。你想,小冰和穆桂花,就是我那女同事,他们认识也不过十个小时左右,怎么就会那么融洽,根本就只能是草率结合——
狼,你打住打住。我问你,什么是真正的爱情?
我想了想,说道,真正的爱情……那是真情实感的结合,是唇齿相依的——
算了,我也不难为你。你说,真正的爱情,有什么不可逾越的东西?
那——当然没有。
就是哇。狼,想不到,你思想中还有一些根深蒂固的封建东西。你是不是觉得我们之间有年龄差异,你觉得自己不合算?
没有没有,杏姐——我的好杏子亲杏子乖乖杏子,我真真喜欢你爱你,爱到骨头里去了。
狼,这还差不多。我的心子都被你这个小坏蛋勾走,要是你使坏心抛弃了我,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我赶紧求饶。我说亲爱的老婆,我喜欢你还来不及,哪里会丢下你不管呢?关键还是我们两地分离,你所以放心不下我。乖乖老婆,你还是早点回来吧。你回来了,天天看着我,你就会放心,我们的生活才会甜甜蜜蜜。真的。
好哇,我做梦都等着这一天。好的老公,你资金上面有需求就给资总说罢,资总会先垫付的。我还有作业要做,下了。你在医院一定要注意自己的身体,千万要保重。祝你和你兄弟都好好的,吻你吻你,好舍不得你呀。屏幕上,出现了一张鲜艳欲滴的嘴唇,朝我吧唧吧唧亲吻着。
我也回赠了她一只这样鲜艳欲滴的嘴唇,一个比真实还强烈的蜜吻。
我看了看卫小冰,见他睡着了。灯光下,他头上身上缠的绷带雪白。他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好像小梳子,整齐的挂在眼帘。翘翘的鼻子,显得有些失血的嘴唇。望着他,望着自己的小弟弟,真的感觉心痛。这就是我唯一的亲人吗?这就是小时候跟在我身后,好像跟屁虫一样的小弟吗?小弟啊小弟,什么时候,我们陌如路人?什么时候,你视我为仇敌?兄弟啊兄弟,你不该啊你不该,不该将爱你疼你的大哥当成仇敌,更不该眼浅皮薄听信女人的谗言,将自己给贱卖。
卫小冰真的在和穆桂花恋爱?原先我一点不相信,现在也只是半信半疑。我觉得,虽然穆桂花钢嘴铁牙言之凿凿,卫小冰也答应得斩钉截铁,但是细究起来,还是不那么使人信服。
哎,不管他们之间的恋情是真是假,我都不会同意,因为,他们之间太悬殊了。
外面起风了,陡峭的寒风吹得窗帘飘荡起来,好冷,我赶紧过去将窗户关上。这时,卫小冰咕噜了一句什么,还咯吱咯吱磨牙,好像很生气的样子。他,又是在梦中和我吵嘴?我又走过去看了看,见他睡得很香甜的样子,将他放在铺盖外面的手放进铺盖。望着他熟睡的样子,看着他充满稚气的面庞,我默默地下定决心,一定好好给他解释,让他在养伤期间,重新信任我。
父亲,你一定要帮助我呀。
明天是周末,可以睡个懒觉。躺在医院的加床上,我始终睡不着。我在想手里的工作,还有,就是这个不省心的小弟弟。想得更多的却是两个女人,一个,是远在北京的出墙红杏,另一个,却是我以前的搭档穆桂花。
想到穆桂花,我又想起了那个暧昧的夜晚。哎,要是我没有出墙红杏,兴许我就把她给上了。要是我真的上了她,她还会勾搭我小弟?
我感觉恼火,穆桂花既然对我有那种朦朦胧胧的情愫,就不该与我兄弟恋爱。我曾经也给她讲过我兄弟卫小冰,讲过我被兄弟所误解,同时,还讲过我在父亲坟墓前发的誓言。我对穆桂花说道,桂花,等我找到卫小冰,我就是讨口,就是抢银行也要让他上大学!
穆桂花,你要真的从我手中夺走卫小冰,今生今世,你就自己把自己放在了我的对立面了!
窗外,雨声淅沥。屋里,日光灯发出嗡嗡的嘶鸣。突然,我听得窗外好像有依稀的歌声,缠绵悱恻,凄婉动人,让人听了心都碎了。
今夜又下着小雨
小雨它一点一点滴滴
一点点一滴滴它飘来飘去
想去年那场相遇
那天也下着小雨
雨中的你是那样美丽
我问你是否喜欢和我一起
你笑着无语
那一天这世界是多么美丽
尽管天上的小雨一点一滴滴
空气中飘荡着你那芬芳的气息
任小雨落在我的头顶
今夜里我又站在雨里
任感情在小雨里飘来飘去
我问我自己是否还在爱着你
就这样轻易的放弃
但奈何这滴滴小雨
雨中飘荡的回忆
……
我默默地听着听着,觉得自己鼻孔酸酸的。我听出来,这熟悉的歌声,是穆桂花唱的。这首歌缠绵悱恻,显得凄冷,充满着无奈。听着听着,我感觉自己鼻孔酸酸的,滚烫滚烫的泪水缓缓沿着我的面颊朝下滚落……
我仿佛看见,茫茫的夜空中飞舞着火红的精灵。她好像火焰一般燃烧着,离我却越来越远……
那当然不是穆桂花,而是我的好老婆出墙红杏。此刻,在淅淅沥沥的雨声里,在秋风秋叶的萧索中,我想起了她,远在异乡的恋人。物伤其类,心恸的感觉却是一样的。我又看到了穆桂花那幽怨的双眸,含悲含泪。我慢慢地爬起身,打开门沿着长长的甬道朝着院外走去。果然,我在花圃的木亭,看见了靠着栏杆的穆桂花。我走过去,默默地看着她。
她披着白色风衣,没有理我,一动不动望着栏杆外面的荷花池出神。此刻,万籁俱静,只有淅淅沥沥的雨声,还有,她嘴里凄婉的歌声。走到她身前,我说桂花,不是这里没有加床,你怎么还没有回家?
她朝我嘻嘻地笑道,卫鸣,影响到你了吗?
我说,那倒没有,不过,影响你的身体呀。
她说,卫鸣,你别表面上假惺惺,其实,你恨不得拿刀把我杀了。是不是?说罢,嘻嘻地笑,还伸手轻轻拍拍我的面颊。
我说,桂花姐,我不恨你,只要你认真考虑。
她说,考虑什么?
我说,考虑你和卫小冰呀。桂花姐,真的,你和小冰不合适,你们一起注定是一悲剧,你要认认真真的考虑。就算,就算我求你了。
她眼睛星子一般烁烁发亮,盯着我,轻轻地叹息一声,说,我考虑好了。卫鸣,你知道我这人的臭脾气。我这人吧,认定了的事情,九条牛也拉不转的。
我说,桂花姐,你真的不合算,你认真考虑考虑吧。
她嘿嘿地笑。卫鸣,感情的事情,怎么能用合算不合算衡量?我心意已定,你回家睡去吧,还是我来照看卫小冰吧,我要尽尽我当老婆的责任,好的,晚安。说罢脑袋凑上来,双手搂着我脖子,仔细地瞅着我,看了好一会。她喃喃地说,卫鸣,好舍不得你啊……
我也有些忘情,说桂花姐,我们……我们做好朋友吧。
她偏着脑袋嘻嘻地笑,说卫鸣,我们不是好朋友,我们是亲戚……嘻嘻,我们真的就是亲戚了。以后,你是我和小冰的大哥,我和小冰是你的小弟和弟媳妇,关系……不能搞混了……说罢,她的滚烫滚烫的湿漉漉的嘴儿紧贴着我面颊,亲吻着我,吧唧,左边一下,吧唧,右边一下。她放开我,身子不知道为什么踉跄着,好像中了子弹一般,沿着花圃朝着病房里走。
我真的流泪了,我的泪水无声地流淌,和着雨水一起缓缓流到我的脖子里……
我只好回了家。
回到家,上了网,出墙红杏还在网上等我。看见那团通红的火焰,我心里一阵感动,点开它,我有一种回到家的温馨的感觉。温馨的拥抱使我忘记了心中烦恼,火一般的飞吻让我有种想流泪的感觉。
我说,老婆,你作业做完了吗?
出墙红杏说,老公,见你是我唯一喜欢的作业。
我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对出墙红杏说,老婆,我好想好想你呀。
出墙红杏说,狼,你今天才想我啊?
我说,老婆,你真好。
出墙红杏说,你今天才知道我好?
我说,不是,我一直觉得你好,而且觉得你越来越好了,我们心相连呢。
出墙红杏说,狼,你今儿有心得了。
我说,老婆,你怎么这样说呢?
出墙红杏说,因为你耳闻目濡,见着人家与你兄弟那么亲热。你,别是拿我当你那美女同事了?!
我赶紧否认。我说没没没,老婆,千真万确,我是特别特别想你……要不,你看看我下面……说着,我发了视频请求过去。
出墙红杏说,呸呸呸,狼,我呸你!难怪说男人是下半身动物,这个时间你还有兴趣呀?不行,我不能再和你缠绵,明天你还要工作,我也要上课呢。说完,她送来一张鲜红的嘴唇,说吻你吻你吻你,我的好老公,886。
我也只好跟着送一张鲜艳欲滴的嘴唇过去,与她道了别。上了床,不知道为什么我倒兴奋起来,尤其我的小宝贝非常坚硬,很争气的样子。我只好起床上网,却没有见着出墙红杏。我点开文件夹,找到她的相册,点开一张泳装照,见着了阳光灿烂的乖乖老婆。望着那健美的身体,娇媚的面容,我手里使劲。最后,我感觉自己飙飞起来,疾速地升上了天空……
第二天,我先去病房。打开门,见穆桂花正坐在床边,给卫小冰喂饭呢。两人笑嘻嘻,不时还有打趣声。看到这里,我知趣地把门关上。
我和左又琢,还有华大哥,华伯伯一道忙着专辑的事,年底了,我想加快进度,这天我们马不停蹄跑了两个区县,而且效果都很好。晚上,主人家非要请我们吃饭,没有办法,抹不过情面,我们只好吃了晚饭才回市里。送了华伯伯和华大哥,赶到医院都是晚上九点过了。停了车,沿着长长的甬道推开病房,只见病房里面住着一位女病人,还有一位照顾她的眼镜男人,卫小冰呢?
我站在门口问道,老师你好,请问这里住的病人到哪里去了?
那位眼镜男人看了我一眼,摇摇头道,不知道,我们下午才住进来。
我赶忙跑到医护办公室,问护士,44床那患者转到哪里去了?
那护士瞟我一眼,懒洋洋地说,44号哇,出院了。
我一惊,出院,他不是伤还没有好吗?
她不耐烦地说,病员出院与否他自己有权利选择,他都是成年人了。加上,他爱人坚持要出院,出租车一直在外面等着呢,我们有什么办法?
我只好沮丧地走出医院大门。我站在一棵大树下,给穆桂花打电话,语音提示,你所呼叫的用户并不存在,你所呼叫的用户并不存在。
我气急了,这穆桂花可真有她的啊,竟然招呼不打,就和我兄弟玩消失!要知道,卫小冰还在养伤,折腾不起呀。
我走到停车处,上了车开着车风驰电掣朝着穆桂花住那小区驶去。到了小区门口,我向保安说找穆桂花,保安查了查住户资料,说先生对不起,你查的用户穆桂花已经转户,房子卖给了别人。
我说不可能,她房子还在按揭中,怎么可能转户?
保安说,真的先生我不骗你。
这时,旁边一个住户经过,他说按揭就不能转户?小伙子你真是见识少,只要付手续费,银行马上就办,快的很。哼,现在的事,哪有拿钱办不了的?
一切都安排得这么迅速,天衣无缝,我心境灰暗。我想,穆桂花一定是报复我,我没有答应她的要求,她竟然采取这样的方式来报复。我严重无语。
还有哪里能找到穆桂花和我兄弟,我没有一丝办法。穆桂花带着我外伤还没有痊愈的的兄弟,到底能去哪里呢?陡然,我想起上次她跟我说要去沿海发展的事情,难道,她带着卫小冰去了沿海?我想起了父亲,想起了我在父亲坟墓前发的誓言。父亲浮现在了我面前,双眼焦愁地望着我,嘴唇蠕动着,蠕动着……
我真是欲哭无泪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