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入职
我口袋里诺基亚的铃声响起，把面放下，接听了电话，“喂，妈，没赚到什么钱，日子不好过，您再等等，诶，我知道我爸的病需要钱，我再想办法，什么？怀山又去赌了？透支卡透了三万？您太宠他了，让他找个班吧，咱家再这样就要垮了，我想办法？我一个打工的能有什么办法？您说的对，我没本事，我没本事赚的钱基本一分没留都寄回家，连烟都是满大街捡烟屁，得了，我这发了一个月工资，被扣了不少，我给您汇两千，先买药和还银行分期，还嫌少？怀山除了赌博天天在家一日三餐被您伺候，老爹还病着，您就惯着他吧，我这就留了二百块剩下都给您了，还要怎么着？我也要活着啊，您说……”嘟嘟嘟，没等说完，电话那头已经挂断。
深深的呼了一口气，提着行李奔了银行，出来的时候已经如同被抽干了血，无精打采，满大街的去看各个门店贴着的招工广告。
面试了几家饭店服务员，都被拒觉，因为咱长得实在不好看，五大三粗、皮肤黝黑，因为姓钱，又是这副长相，得了个外号叫“大铜钱”，服务员么，也算个形象岗，后厨也不会，没找到活计，垂头丧气的进了个小胡同，一般这种地方小中介比较多，我想去碰碰运气。
找了好几家，没一个接待咱的，日结的活都没有，工地的活又要年底结账，急用钱可等不得，弟弟的分期，父亲的医药费，每个月都要见现钞，先预支工资的事也不好找，问了半天没结果，实在没辙了，越想越别扭，这天天自己不舍得吃穿，辛苦钱都叫弟弟拿去赌钱了，嗨，今天就今天了，咱也奢侈一把，在小卖店买了包云烟，坐在行李箱上，点着了吸了一口，细细品味。
随着烟雾生起，看到了胡同内老旧电线杆上贴的告示，凑近了观瞧，在一个一针见效专治梅毒大疮的小广告的下面，有一个不起眼的招工启事，就和一个便条一般，上书“西街口金融信贷公司”诚招业务员，待遇优厚，工资周结，有意者请到西关大街XX号面议。
我心里烦闷，怕这又是什么黑中介的骗子，但眼下自己就剩这么一百多块度日，也没什么好被骗的，最多被噶了腰子，嗨，被噶死了也省心，就抱着这心态，撕下了小便条，拉着行李箱，奔着这地址而去。
老旧小区的一楼改建小门面，一个竖着的匾额上写着西街口金融公司，倔强的宣誓着这不是经营早点的小吃店，但旁侧的小桌上立着的手机贴膜，普通十元，钢化十五的招牌也不免让人错愕。
提着箱子，拿着便条对了对地址，又看了看招牌，确定自己没找错地方，刚想迈步往里走，一个年轻的女孩子却从后面冷冷说道：“你也是来找工作的？这种小地方还有岗位竞争？”
我回头看去，那是一个也拿着招工便条的人，一个面容有几分倦意，但眼神冰冷的短发女孩。
“妹子，你看见我拿的这条子了？你也是来找活儿的？”
“要不我来这干什么？这地方够寒酸的，看着就像骗子，要不你去吧，我换个地方。”
“嗨，咱一块进去吧，也有个照应，玩意是倒卖器官的我托着，你还能出去报个警。”
“看着你五大三粗的，大男人还怕这个？哼，真栽面儿，得了，走，跟我进去吧，姐护着你。”
我听了这话有点不屑，说道：“不是，小妹妹，你倒成了姐了？我是怕你出意外，再说这年月工作不好找，碰碰运气，咱也别放弃机会不是么？”
这姑娘一听乐了，用天津方言不屑的念叨：“好么，害怕就害怕，还说的那么清新脱俗也不噶嘛，甭废话了，跟着我，咱进去看看去，大老爷们扭捏嘛。”说完姑娘大摇大摆的就奔这小门面而去。
还不等敲门，一个清瘦的青年开门迎了出来，正是店主小何，他笑嘻笑着问道：“两位手机贴膜么？钢化膜新到的，特别结实，IPHONE5、6、7都能贴，PLUS暂时没货，嗨现在年轻人消费观念超前，那些大学生各个普拉斯，我还要再进点。”
那姑娘直接扬起了手里的便条，说道：“我们不贴膜，这是你们店发的么？我们是来找工作的。”
“便条？唉，准是李大妈看我自己忙不过来，给我招工呢，行吧，进来说”说完这年轻人转头做出了请的手势，让我和姑娘进了屋。
屋子不大，收拾的很干净，一张实木办公桌就占了门店差不多五分之一的面积，看着材质名贵，和这破旧的门面并不相称，小何坐下后请他们也落座，开口问道：“二位把那便条给我看看，我看看是不是街坊李大妈帮我发的。”
姑娘和我把那便条放在了桌子上，小何看了看，神色有些许凝重，自言自语道：“能看见这招工启事的有两个人……，五叔您老也有算的不准的时候？”
姑娘说道：“这位老板念叨什么呢，您这招几个人？什么五叔？不是李大妈么？叔叔大妈的，这街坊们对你这生意倒是上心”。
小何知道自己出神失态，收好了两个条子，笑道：“哎呦，可不么，我这小店虽然不大，但人缘好啊，这整个楼的灯泡都是我换的，您二位我都招了，你们方便的话今天咱就开工。”
这话给姑娘和我都说愣了，什么对什么啊这就要了，大铜钱问道：“哥们，您这什么待遇，包不包吃住，您这也说明白了啊，什么对什么就让今天上班。”
小何满脸堆笑，客气道：“嗨，忘了，条子上怎么说的？”
姑娘有些纳闷，那条子他不刚接过去看了么？这是什么考验？我却没想那么多，咱着急啊，这样下去饭辙都没有，赶紧说道：“老板，上面说了，周结，周薪，和足球队似的，包吃住么？”
小何笑的有些尴尬，说道：“哦，周结，那么二位觉得多少薪资合适呢？”
姑娘冷笑道：“嘿，好家伙，你是老板你发钱，还问我们要多少？我们又不是绑票的要赎金，说多了你给得起么？您这买卖都干到给高科技产品做保护罩了，俗称贴膜，能发多少？”
小何好似在考虑着什么，凝重的伸出了手，摆出了五的手势，然后问道：“额，姑娘，那我就说了，这个数，七天一结账，现金给，管吃管住，二位看成么？”
我看了手势觉着很满意，说道：“一个星期五百？倒是不多，上班时间呢？有外勤么？”
姑娘也点头道：“这钱一般，奖金有么？”她一直说话不客气，因为对这兼营手机贴膜的小店实在是看不上。
小何一脸茫然，说道：“五百？你们太看不起咱了，咱这也是给苹果做配套产业链的，怎么也算下游终端吧，还有主业金融业务，一周五千，七天一结账，奖金……按业务提成，上班时间么，白天我自己盯着就成，你们上夜班，晚上咱要接待重要客户，十一点开张，凌晨一点半下班，咱这金融借贷公司，肯定有外勤出差，出差补助一天五百，也可以按业绩给分成，两种经营模式你们自己挑。”
这话一出直接引的姑娘和我可都憋不住笑了，我说：“我说老板，咱哥们也被黑中介骗过不少回， 你这是糊弄鬼呢？七天五千，一个月两万？你要这么说我就不客气了，能预支么？”
小何很正式的说：“预支？能啊，我先给你们一人半个月的？拿走吧，晚上别忘了来上班。”
说罢这店主打开了抽屉，拿出了两摞没开银行绑纸的百元大钞，摆在了桌上。
这下可给俩人看愣了，姑娘冲已经惊讶的站起身的我摆了摆手，正色道：“老板，你也没和我们签劳务合同，也不问我们要身份证就直接给钱？不怕我们拿钱跑了？还有，这么高的薪酬，咱们是做黑……咳咳，不正经的营生么？”
小何的笑容不知何时，变得有些不自然，说道：“不，很正经，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至于你们跑我倒也不怕，你们看见这告示的时候，就已经和我签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