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燕谋攻齐，赵国欲媾和秦国，苏秦劝赵国停止媾和被扣

公元前287年，这次燕国没有派兵帮助齐国攻打宋国，却派了两万兵参加了赵国奉阳君李兑组织的五国伐秦。而且一边参加伐秦，一边谋划从燕国进攻齐国。

这事儿连齐湣王都知道了，赶紧让苏秦最迟在八月份要结束攻宋的战争，把齐军撤回齐国。

战国的事儿是不是很魔幻。

前面有齐国的封君孟尝君让秦国支持自己攻打齐国。

这儿又有齐湣王让燕国的大臣苏秦做齐国的国相，还让苏秦领兵攻打宋国。现在又听说燕国在准备攻打齐国，齐湣王还派人告诉了苏秦，没有撤换苏秦，只是让他在八月份撤兵回齐。

现在看来不可思议的事情，在战国时却是见怪不怪的。

首先，齐湣王是被苏秦洗了脑的，齐湣王就是一心想要攻打宋国，而苏秦是最支持齐湣王的。如果突然换掉苏秦，一时间谁来继续执行攻打宋国的国策呢？这是原因之一。

其次，在战国时，纵横家经常在A国为官时帮助A国打B国，过段时间他跑到B国去做官后又帮着B国打A国，然后再过段时间又跑回A国为官帮着A国打C国，公孙衍就是典型的例子。

这些纵横家是真有本事，他们真心为一个国家出谋划策时，那个国家就能获得竞争优势，取得君王想获取的成果。如果他们想整哪个国家，那个国家虽不一定被灭国，但一定会付出惨重的代价。

各国君王对这些纵横家是又爱又恨。

每个君王都要展现出自己对纵横家的渴望、厚爱与包容，希望能得到纵横家的青睐，从而让纵横家为自己的国家出谋划策。燕昭王对苏秦和乐毅的厚爱包容就得到了超级丰厚的回报就是例子之一。

另一方面，每个君王又害怕有纵横家算计自己，给自己和国家挖坑下药，如果自己得不到纵横家的青睐，就是杀了他也不能让其他的君王使用他来算计自己。秦国的昭襄王想杀掉孟尝君就是例子之一。

还有吕礼，一个齐国的贵族在秦国把军爵干到了五大夫，又跑到齐国做国相，斗不过孟尝君和苏秦后又跑回秦国去，也没人觉得是多大个事儿。

后面还有韩呡，一个韩国的资深大臣，国相的人选，靠山公仲倗死了以后就跑到秦国做官，后来又跑到齐国做国相，接替了苏秦的位置。

就说这次齐湣王知道了燕昭王和群臣谋划进攻齐国的事儿，齐湣王还把这事儿告诉了苏秦，苏秦又写信把齐湣王的话告诉了燕昭王，苏秦还不放心，接着还给燕昭王写了第二封信，叮嘱燕昭王不要再和群臣一起商议攻齐的事儿，要悄悄的做，齐湣王那边自己会去做工作，让齐湣王安心。

在马王堆汉墓帛书《战国纵横家书》的第七篇《苏秦自梁献书于燕王章（二）》中这样写到:

自梁献书于燕王曰:

薛公未得所欲于晋国，欲齐之先变以谋晋国也。

臣故令遂恐齐王曰:“天下不能攻秦，（假）道齐以取秦。”

齐王甚惧而欲先天下，虑从楚取秦，虑返韩寅（曰下面一个寅，打不出来，后面就用寅替代），又虑从赵取秦。今梁、赵、韩、……薛公、徐为有辞，言劝晋国变矣。

齐先鬻（yù）赵以取秦，后卖秦以取赵而攻宋，今又鬻天下以取秦，如是而薛公、徐为不能以天下为其所欲，则天下故不能谋齐矣。

愿王之使赵弘急守徐为，令田贤急守薛公，非是毋有使于薛公、徐为之所，它人将非之以败臣。

毋与奉阳君言事，非于齐，一言毋舍也。

事必（首于）南方强，燕毋首。

又慎毋非令群臣众议攻齐。

齐王以燕为必侍其弊而攻齐，未可解（通懈）也。

言者以臣（ ）贱而邈于王矣。

苏秦真是不容易呀，既要谋划齐国攻宋，又要谋划燕国攻齐；既要获得燕昭王的支持，又要影响齐湣王的决策；既要为两国谋事，又要安两国君王的心。而且要在各国都知道燕国想伐齐的情况下让齐湣王相信自己，继续推进燕昭王的计划，这操作难度真是天花板级别的了。

赵国欲媾和秦国

苏秦在纵横捭阖上的能力是毋庸置疑的，但他的军事指挥能力确实不怎么样。

好不容易把攻打宋国的机会创造出来了，苏秦也担任主将亲自进攻宋国，用强大的齐国军队竟然打不动弱小的宋国军队。这就让其他诸侯国的心思活动了起来。

看来再好的谋略也必须要和能打胜仗的能力相配合，才能实现谋略的意图，否则也会前功尽弃的。

另外燕昭王在大殿上和群臣一起商讨伐齐的事情，这事儿不但齐国知道了，各个诸侯国应该都知道了。

赵国的奉阳君李兑看这事儿不对劲，自己组织起五国伐秦，结果齐国和燕国都出工不出力，齐国把主要心思用在进攻宋国上，而燕国竟然在准备趁此进攻齐国。

赵魏韩三国的主力部队都在西边和秦国耗着，对齐攻宋和燕打算攻齐这东边的两件大事儿都无法顾及。

这样的局面让赵国很难受，有种被人利用的感觉。

赵国的奉阳君李兑看这样打下去也没什么收获，就想和秦国讲和退兵，把主力部队解放出来可以自由机动，增强对东边局势的干预能力。

 苏秦劝赵国停止媾和被扣

宋国这边打不动，齐湣王决定八月退兵，赵国那边也准备和秦国媾和，魏韩两国也打算跟着赵国和秦国媾和。这五国攻秦的局面岌岌可危，看样子是维持不了多久了。

那边燕国已经开始准备攻打齐国，但这边齐湣王却于八月从宋国撤兵了。如果齐军的主力撤回了国内，那燕军是没有机会打败齐军的。

要想实现筹划多年的攻齐复仇计划，就不能让齐国的主力部队留在国内。要实现这一点，首先是赵国不能和秦国媾和，维持五国攻秦的态势，这样齐国的一部分军队就会留在成皋。在维持住五国攻秦的态势后，说服齐湣王再次攻打宋国，并一定要打下宋国，让另一部分齐国的主力部队留在宋国，并以此为理由，联合其他国家反过来攻打齐国。

公元前287年，苏秦为了让齐国能够再次攻打宋国，维持秦赵间紧张的对抗关系，于是让齐湣王就派他去游说赵国不要和秦国媾和。

但苏秦来到赵国后却没有见到奉阳君李兑，被扣押在驿馆里了。

李兑为什么要扣压苏秦呢？

苏秦为燕国做事儿，是燕国的间谍，这件事李兑是知道的。

燕昭王是在齐灭燕后被赵武灵王护送回燕国继位的，乐毅也是赵国派到燕国去帮燕国恢复国力的，所以赵国和燕国的渊源很深，在很多事情上是协同的，燕国动向赵国是很清楚的。

但在和吕礼的博弈中，苏秦为了拉孟尝君入局，让孟尝君向北攻打赵国以逼赵国向秦国让步，这让奉阳君李兑很生气。

当然，孟尝君也是个高人，他没有进攻赵国，而是让秦国支持自己攻打齐国，演了一出精彩的逼宫大戏，把吕礼逼走了。

更让奉阳君李兑生气的是，齐国打下宋国后陶邑到底是封给谁的问题。

孟尝君说齐国会把陶邑封给秦国的穰侯魏冉，那奉阳君李兑用赵国的力量帮齐国忙活了半天，最大的一块肥肉却魏冉给叼走了，那李兑忙活个啥呢？

奉阳君李兑要想得到陶邑的突破口就在苏秦这儿。

历史上的奉阳君李兑可是个狠角色。赵国历史上的雄主赵武灵王就是被他围起来活活饿死的。

《资治通鉴》郝王中第二十年中这样记载:

主父使惠文王朝群臣而自旁窥之，见其长子傫然，反北面为臣，诎于其弟，心怜之。于是乃欲分赵而王公子章于代，计未决而辍。

主父及王游沙丘，异宫，公子章，田不礼以其徒作乱，诈以主父令召王。肥义先入，杀之。高信即与王战。

公子成与李兑自国至，乃起四邑之兵入距难，杀公子章及田不礼，灭其党。公子成为相，号安平君；李兑为司寇。

是时惠文王少，成、对专政。

公子章之败也，往走主父，主父开之。成、兑因围主父。

公子章死，成、兑谋曰:“以章故，围主父；即解兵，吾属夷矣！”

乃遂围之，令:“宫中人后出者夷！”宫中人悉出。

主父欲出不得，又不得食，探雀鷇而食之。三月余，饿死沙丘宫。

主父定死，乃发丧赴诸侯。

苏秦被李兑扣在驿馆，李兑派徐为过去骂了苏秦一顿，说他离间齐国和赵国的关系，损害赵国的利益。

苏秦是知道李兑的为人的，这次不拿个说法出来，怕是走不脱了。苏秦的分量比赵武灵王差多了，李兑连赵武灵王都围死了，只要需要，把苏秦杀了李兑眼睛都不会眨一下的。

苏秦看清形势，就开始往外求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