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微型地狱5
一帮面人压着我们沿着街道行进,时不时也能遇见一些同样披着麻袋片,被押解的面人,他们的表情呆滞,显然也是菜人,就是不知是被人贩卖,还是自己家揭不开锅,为了保全亲属,自愿赴死变成他人果腹之物。
顺着街道前行,并没有任何面人多看我们一样,仿佛我们是最寻常的货品,到了集市,正对着一个高大的三层木质建筑,方圆百米的空地铺着青石板,无数的棚子支在周边,类似广场摊位。
无数的面人在这挑选着货品,什么粮食、牲畜、家禽一概没有,想必这里闹饥荒,这些玩意比较金贵,大多都是什么铁器工具、衣物、瓷器,家用居多。
越往前走,靠近那大型建筑,摊位上贩卖的日常用品就越精美,但还是缺少食物,甚至连个卖豆腐、包子的小吃摊都没有。
到了大殿近前,面人逐渐增多,殿前的摊位被围的水泄不通,拥挤异常。
那个捆了我们的女家主看来是有点威望,扭着肥屁股喊道:“都滚一边去,我这有上好的菜人,各个精壮,要献给城主想尝鲜,你们这帮瘦干狼不想也被割了肉卖赶紧躲开。”
一帮在那挑选东西拥挤一起的面人听到了这母夜叉般的喊声,都自觉的散开,我们四个被家丁押着,穿过人群闪开的道路,奔着那建筑走去,而且后面的人还抬着储存我们武器的箱子。
四个人被送进了建筑内部,这里面家具典雅,两侧几把明代圈椅上坐着几个人,看穿着都是达官显贵。
为首的一人说道:“王老娘,这是得了外乡的好货?自打饥荒以来,咱们举县逃难,卖妻卖子于人烹煮的不在少数,直到到了这里才安定些,可今年还是受了灾,我都好长时间没吃香肉了。”
那妇女面人说道:“哎呦李大人,咱能在这安顿下来全靠您周旋,我这是碰运气来了几个外乡菜,这不赶紧给您拿来尝尝吗?”
那个姓李的官员并没有穿正式官服,他站起身,走到了我面前,挤弄着用面贴的眉毛,嘴巴张成了一个圆窟窿,看了一圈,他问我道:“这位菜人,可知我们这是哪里?”
我说道:“不知道,我们都成菜人了你还问?”
那李大人说道:“放过去我们不会问,那时候昏菜人肉六文钱一斤,连半斤米都换不了,只有醒香肉才能达到十二文,都是活割精肉,谁会问一斤粮食的话?”
我说道:“现在就问了?你们不还是以人为食么?”
李大人忽然笑了,那面捏的面部出现了很多褶皱,他说道:“食?现下虽然没有粮食,但也不会再挨饿了,我们根本不用进食!”
我说道:“那还要吃我们干什么,外面还有和你们长得差不多的人,不是也被当做菜人?”
李大人说道:“这就是我们的习俗,从那次灾难开始,我们举县逃难来到了这里,全变成了圣人之体,所以为了感谢神明,得到仙人的怜悯,我没还是保持着食用菜人,用菜人肉贸易的习俗。”
二呆问道:“这吃自己真是好习俗啊,可用不了多久你们不就绝种了么?”
李大人笑道:“不会,我们的体制特异,割下的肉自会长出,但咱的肉蒸出来和馒头无异,还是你们这些外乡人好吃。”
我说道:“那是自然,您都是面捏的啊,擀成面皮装馅也是馒头馅料,没用。”
李大人说道:“哎呦没错,都跟死面疙瘩似得,真是难吃、难吃啊,但你们可就不同了。”
我说道:“我们是误入贵宝地,并不知你们这是神么地方。”
李大人说道:“哦,那算我们镇子的贵客了,几位能来实属难得,要公开叫价才好,王老娘,让镇里所有人都在广场集合,公开叫价。”
他说完这句话一挥手,几个家丁把我们架了起来,带到了二层。
二层有一排正对着广场的露台长廊,我们四个被推搡着站成了一排,下面那个所谓王老娘带着家丁在呼喊着,让那些面人镇民聚集。
二呆说道:“这次咱可成了稀罕物了,在这么多人面前展览拍卖,唉,这也是报应不爽,原先都是咱拍卖珍宝,谁想到自己也成了物件。”
我说道:“唉,本想土了点也无所谓,但这样嗝屁确实有点憋屈。”
李大人从后面也走了上来,大声喊道:“乡民们,咱们今天得了几个稀罕物件,大伙随意出价。”
下面已经有面人开始喊:“我用我老婆换,闺女也成。”
另一个面人闹道:“还也成?我老婆闺女儿子打包送给李大人王老娘,我儿子个子小,能做成全烤,我老婆老点,就作芥菜跳吧。”
我问道:“什么叫芥菜跳?”
李大人笑道:“芥菜跳么,就是把列位的脑袋砍下来,之后把眼挖出,眼眶中插入芥菜苗,再上笼屉蒸,不盖盖子,随着列位脑浆升温固化,芥菜苗会不停摆动,就如舞蹈一般,等停止跳动,脑仁也就熟了,开头盖取之,能盛两碗。”
我笑道:“还有这么个说法?王大哥,吃人都吃出讲究了,这是饥荒的样子么?我只听说过明代宦官高寀听信邪术,要吃小孩脑髓,后来作恶无数,那也是生吃,没听过这种制作方法,当真缺德。”
王宝庆说道:“这还真有记载,沾化县志记载,万历四十三年,大旱、蝗灾接连袭来,粮食生产完全崩溃,子女贩若牛羊,死者枕籍于野。等到第二年,被匮乏封锁的大地已经变成了一个食人乐园,还活着的人们甚至彼此交流吃人的心得体会,这些腥臭扑鼻的细节都被当时的知县李鲁生写进了县志里,这位李大人提到的人头菜谱就是其中之一,难道他就是李鲁生?不对啊,贰臣传有载,李鲁生到了顺治年间才去世,并没有失踪”。
李大人听到这个名字,有些悲凉的说道:“我不是李鲁生,但我认识他,我是他的同僚,带着被放弃的全县人逃荒的同僚,我早就没有名字了,也不配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