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自作自受
燕青把她守了一夜。
天亮时，灵草端着新熬好的药进来，悄悄放在矮几上，准备退出去。
“你回来。”燕青叫了她一声。
灵草赶紧乖乖回来：“奴婢在。”
燕青默默抽回被江慈攥了一整夜，快要麻木的手：“她快醒了，你留在这吧。”
灵草疑惑：“大人不等她醒吗？”
燕青望了江慈一眼，眸光黯淡：“她讨厌我，不会想见我的。”
不想他起身一刻，江慈忽地抓住了他的衣袖，带着委屈地哭腔挽留：“别走……”
灵草瞳孔放大，似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眨巴眨巴眼，赶紧退了出去。
燕青意外地看向那双紧紧抓着自己的手，再游移上脸，见她尚在睡梦中，只能重新坐了回去，端起药碗，给她喂药。
江慈是被外面的哭喊声吵醒的，沉睡间，是一夜未断的噩梦。
猛然惊醒时，全身都被汗水给湿透了。
“阿慈，你终于醒了！”灵草激动坐过来，将她扶起。
看见灵草，江慈才发现自己在衍翠宫内，可昨晚的事她一点都不记得了，留在脑海中的最后一点残存意识，是雪地里的三具尸体。
现在想起，仍如临地狱。
“阿慈？”灵草担忧，拿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江慈看着灵草，忽而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他呢？”
屋内明明还留有他的檀香味，人却不见了。
灵草反应过来，却记着燕青走时的交代，不敢多嘴，只心虚地看了两眼殿外。
江慈意会，直接从下榻追了出去，果然，他才刚出殿门。
她刚想叫住他，就见衍翠宫门前的门前，好像跪着人，像是……叶青棠和叶青河？
谨慎来说，江慈也不敢确认另一人是不是叶青河，那人腰部及下全身血，在地面的青砖上铺开一大滩血水，一条裤子里空荡荡的，全身上下都被打的不成人样，只能依稀辨出轮廓，根本看不清脸……
“大人，此事和奴才绝无半点关系！大人饶了奴才一条贱命吧！”叶青河早就哑了嗓，厮声哀求着，将额头磕到血肉模糊。
燕青厌恶地从二人手中把脚抽出来，只一个眼神，候在边上的小内监，就连忙跪在地上，帮他擦去靴上的血痕。
“你们是越发会做事了，竟叫死人挡了本官的路。”
燕青凛声一扫，外面的随侍跪到倒一片：“回……回禀大人，是贵妃娘娘把人……”
燕青懒得听解释，面色冷得似一汪死水：“红影，一起处理了。”
“是。”
“燕大人，奴婢求求您了，饶我兄长一命吧，此事与他无关啊大人！”
叶青棠哭得惨烈，死死抓着燕青的脚踝，不让他走。
燕青也没恼，只是逐渐拢起的眉心，写着不悦：“叶姑娘，你该庆幸江慈没事，不然今日死的就不只他一个了，而是你们整个叶家。”
叶青棠吓惨了，拼命抓着叶青河不让人把他带走，哭喊挣扎间，看见了不远处的江慈，立刻喊道：“江慈！救救我二哥，求求你，救救他吧，不是他做的，我发誓！”
江慈听到喊声，只得继续走去殿门前。
见江慈过来了，叶青棠兄妹赶紧转跪在她脚下磕头：“江慈，我求求你了，让大人绕过我二哥吧，他若死了，我们叶家也完了，怎么罚他都可以，求大人饶他一条命吧！”
看着跪在脚下泣不成声的叶青棠，江慈的目光很是复杂：“昨日那三人身上，染了清韵宫的香……”
叶青河闻言，顿时愕然失色，连求饶都忘了。
他被红影拖走时，地上划出两道长长的血痕，一直绵延到看不见的宫道尽头，江慈知道，他活不成了。
叶青棠就跪在闫翠宫的门前，跪了很久，又哭又笑。
而江慈还没来得及同燕青说什么，甚至道谢的话都没说上一句，他就这么走了。
灵草把江慈送回侍香局的路上，她少有的一路沉默。
灵草怕她憋出什么事来，试着问道：“阿慈，怎么了，还在害怕吗？”
江慈摇摇头，许久才回：“灵草，我……我杀了人。”
相较于昨日的惊恐，不敢接受这个事实，今日的江慈沉寂许多。
灵草只是微微怔愣，却并无太大反应：“在这宫里生存，谁手上还没染过血呢？即便今日没有，也迟早会有的。你若是为这个过不去，倒是不必，假如你不杀他们，今日躺在那的尸体，就是你自己了。”
灵草的语气平淡，与以往讲给她和锦环讲故事的口气，没什么两样。
江慈看着她，心里也渐渐归于平静，只是一时间还有些难过这个坎：“灵草，你呢，你也……”
江慈没问出口，灵草就先行答道：“是，我也杀过人，虽不是亲手，却也经了我的手，甚至与你不同，我是有意的。”
江慈内心哗然，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灵草笑了笑：“你觉得我表里不一吗？可是没办法，我是娘娘的陪嫁丫头，当年与娘娘一同入了冷宫，冷宫是什么地界儿，一群疯子。我都不敢想，那几年是怎么熬过来的，可你瞧瞧，这也不过来了吗？”
江慈并不觉得灵草有什么错，只是叹于这宫里的人，也实在可怜。
“灵草，谢谢你，我好多了。”江慈拉着灵草的手，真诚点头。
灵草盈盈笑道：“别想太多，燕大人说得没错，是他们该死。”
被灵草这样一说，江慈恍惚记起了什么，昨晚，是燕青把她给抱回去的？
失魂般地回到侍香局，江慈还想着锦环胆子小，定担心坏了，正琢磨着如何安慰她，谁知她竟无事发生一般，端着水来问：“昨日你去衍翠宫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害的大家以为你失踪了，找了你许久呢。宜嫔娘娘叫你做什么去了，怎么待了一个晚上？”
江慈后知后觉，定是燕青下令，封了消息，只好配合道：“宜嫔娘娘她……与我多说了几句话，后来天晚了，又下着大雪，就叫我在衍翠宫留着了。”
“哦，那就好，你快去淬香阁瞧瞧吧，伏大人正找你呢。”锦环别有深意地朝着江慈笑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