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封家旧事
“坐。”
她淡淡吐出一字。
江慈也没客气，坐在了她的正对面。
“轻儿信上提过你。”封澜将目光从她身上挪走，言语里带着应有的礼貌，“给江姑娘看茶。”
“多谢封掌柜，茶就不必了，我是奉命前来采买，天色不早了，得抓紧了时间回。”
“姑娘把清单给了伙计，叫他们去准备就是。”
封澜亲自把茶盏推到江慈面前，“早就听说姑娘在这届香徒当中，出类拔萃，一直听轻儿说起姑娘，今日难得有缘一见。家妹与姑娘同在侍香局学香，算是同窗，小妹任性倔强，日后还要劳烦姑娘，多帮忙指点照顾，别叫人欺负了去才是。”
江慈笑道：“封掌柜说笑了，二小姐天资聪颖，又有您这样的姐姐照拂，谁敢欺负她呢？”
封澜顺着话茬点头：“这倒也是，我家父母早亡，就这一个妹妹，我这个做姐姐的，自是要拼尽全力护着，轻儿想做什么，只要我有能力，定当周全她，若有人想欺负了她，与她作对，我也是不准的。”
“封掌柜大可放心，侍香局内，连承香大人都偏帮着二小姐，旁人自是没这个机会的。”江慈喝了口茶。
封澜忽然笑了，直言道：“上次的首考的事，是我交代的赵承香，轻儿并不知情。这孩子心直，事后还埋怨了我好一阵。”
“不管怎么说，二小姐留在侍香局就好。”江慈放下茶盏，看着封澜。
封澜应声：“嗯，是这么个理儿。”
“小女听说封掌柜家的香，乃是药香，不知能否多嘴问一句，您家这药香，师承于谁？”江慈率先打开了这道口气。
封澜的脸色有细微的变化，不过很快又恢复如常：“自然是承袭家父……”
话说一半，封澜又抬眸看向江慈，那眸光另有意味：“姑娘该不会以为，当今世上只有江家一门，会制药香吧？”
江慈也不堪示弱：“起码再封氏香行兴起前，没听过第二家。”
两人目光交汇，似在做着无声的斗争，看样子，封澜早就知道了她是江家的后人。
良久后，封澜才敛起眼眸，继而询问：“对了，江姑娘家中，可还有什么人？”
“没了。”
“没了？”封澜嗤笑一声，显得很惊讶。
“怎么，封掌柜对小女家的事感兴趣？”江慈反问。
封澜摇摇头：“没什么兴趣。”
“掌柜的，香料已经备好了。”伙计进门禀报。
封澜顺势道：“那我就不留江姑娘了。”
江慈被下了逐客令，也不好多留，起身浅行个礼，随着伙计去了前堂。
除却侍香局清单上列好的香，还有几个精致的小盒子，像是多余的。
“这些是……”
“这些是我家掌柜赠与姑娘的，掌柜的说，姑娘也是药香师，想必这些会喜欢。”
江慈一时默然，她正想着要如何买些封家的香料来，封澜就把东西送到了她跟前，这倒是让她有些看不懂了。
不过江慈也没推诿，有了这些香，刚好可以拿回去研究，这些香与自家药香是否一样。
“替我多谢掌柜。”
抱着一大堆的香料从封氏出来，江慈有些失望，今日之行，并未问出什么来，也没办法确定封家药香与自家药香究竟有何牵连。
不过也并非全无收获，从刚刚封澜的言辞中，听出她这一身所学，也是为父所授，若有什么关系，关键也在她父亲，只可惜封家父母早亡，这线索或是又要断了。
在封氏香行门前吹了一阵风，江慈尽量冷静地思索下一步打算。
既然从封澜的嘴里问不出什么来，是不是可以问问旁人？毕竟封氏在陵阳立足已有三年，周围的街坊或许能知道些什么……
只是难保证这附近的商铺开张关张，可能也不是十分清楚，得找个常在这附近的才行。
正想着，几个过街的小乞丐从江慈面前经过，往对面背风的街角处结伴走去。
这里有乞丐不奇怪，稀奇的是这些小乞丐左手人手一个白馍，还各自拎了个大鸡腿儿，那鸡腿越看越是熟悉！
等等，这不是刚刚自己花钱买的那些？看样子，这就是他那监察司的“兄弟”们了……
江慈带着疑云凑过去问：“弟弟们，这些是谁给你们的？”
小乞丐面面相觑：“你谁啊？问这个干啥？”
“是这样的，给你们鸡腿的哥哥，是我朋友，这些可都是我花钱买的，不信可以去卖水饭的铺子问问。”
小乞丐一听，她还真知道这些东西是从哪来的，自然也就信了，喜笑颜开地连连道谢。
经江慈询问，才知晓原委，原来燕青每次到这来，都会给他们带些吃的来，他不来的时候，就派一位穿着红衣的姐姐来送，已经好多年了。
这里的乞丐换了一茬又一茬，但谁都知道有个好心的哥哥，会经常送吃的穿的来，不叫他们饿肚子。
尽管他们根本不知这好心人是谁，甚至连燕青的名字都不知道，但只要一提，便无人不知。
“我见过官差哥哥，高高的，瘦瘦的，英俊好看！只可惜，哥哥不爱笑，每次都愁眉苦脸的。”
一个年纪小的女娃娃抹了抹那带补丁的衣裳，抢着说道。
江慈坐到一边的石墩上，思虑打探：“那吃了哥哥姐姐的东西，姐姐能不能问你们打听一件事？”
“姐姐你说！”
“嗯……对面的封家香行，你们熟悉吗？”
另一个年长些的少年往对街看了几眼：“姐姐要打听封家？”
江慈也没骗他们，真诚点头：“嗯。”
少年想了想，起身道：“姐姐跟我来，我爹爹应该知道。”
辗转跟着少年去了乞丐聚集处，是一个稍远些的偏僻土地庙，在这，江慈见到了少年的老父亲。
“姑娘是想问封家？”
老乞丐砸了口烟袋，把已经漏棉的旧衣裹紧了些，蹙着眉头回想：“那封家姊妹，来到陵阳，已经有个三四年了吧？之前听闲话，说她们是从南境逃回来的，也不知是真是假。”
“有人说封氏掌柜对陵阳的事知道不少，应该原本就是陵阳人，也有人说这些年，行当内没有姓封的，是外来人……”
“那她们可有其他亲眷？”江慈问。
老乞丐思索：“没了，应该是没了，从来都只见封家大小姐一人进进出出，至于她的背景，还真没多少，最多不过是听说，当年她们姐妹好像遇过什么难，是死里逃生出来的……”
“多少年前？”
“这个记不清了，大概有个十来年吧，对了，就是上次陵阳大雪，江家被灭门的第二年，应该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