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重回监察司
江家被灭门的第二年？那就是十二年前？
江慈惊坐在旁边的破案子上，心中风暴狂涌，不会，这个世上不会有这么巧合的事，封家，和江家，一定有关联！
“江慈！”
破庙外传来喊声，还没等江慈看清是谁在叫她，那人已经疾步过来，一把将她从这乞丐堆儿里给薅了出去，一大片鸦黑色，挡住了面前的光。
“不是叫你在香坊内等着，谁让你擅自出来的？你就这么想死？”燕青抓着她，赫然而怒。
江慈甚少见他这般发脾气，连眸子都带着隐红，着实骇人。
她吞了下口水，恇怯不前，结结巴巴地解释：“大人……我、我就是来打听个消息，想着他们……他们和大人认识，这才……”
江慈越说声越小，最后几个字更是被他那副吃人相，给吓得一个字儿也没蹦出来。
就在江慈以为自己这回真要遭殃了，不想先前那个四五岁大的小女孩儿，竟大着胆子过来抓他的披风，使劲儿往后扯了扯：“官差哥哥，你来啦？”
燕青低头看了一眼，小娃娃正仰着小脸儿，张开两条藕节似的小胖胳膊，望他笑：“我要官差哥哥抱抱！”
江慈怔愣地看看她，又看看燕青……
“好。”
只见他那眉眼间的冰山，瞬间消散的无影无踪，屈身将娃娃给抱了起来。
这可把江慈看傻了，上一刻还是要将自己剥皮挫骨的狠绝，下一刻就如此和颜悦色，切换的这般顺畅！
江慈暗暗松口气，也同时白了他一眼，心中暗诽：好你个燕青，还有两幅面孔呢？
小女娃贴在燕青怀里，手上绕着他官帽上长长的珠绳玩：“唔……你都许久没来了。”
“最近忙。”
燕青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糖块儿，塞给她，是钱记的糖。
小女娃欢喜剥去糖衣，将小糖块儿一整颗塞进嘴里，把腮撑得鼓鼓囊囊，咕噜噜地笑：“官差哥哥，你可别把自己累坏了哦，下次来我也请你吃糖！”
“好。”
燕青淡淡地笑了一下。
他居然……笑了？
而那几乎微不可察的笑意，在放下小女孩儿的一刻，也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贯的冷硬之色。
“你要留在这过夜？”
他冷冷瞥过来，语气来还带着将散未散的恼火。
“哦……”江慈赶紧跟上，小声解释，“大人别生气，我不是故意要走的，我下次一定不会了，我发誓！”
燕青没理她，也没再责备。
红影等在马车旁，待江慈和燕青离开春归坊，已是黄昏。
江慈不敢在他气头上招惹，只能假装看风景，掀帘看去外面，可这回宫的路，越看越是不对：“我们不回宫吗？”
江慈问完这一句许久，燕青才说话：“宫门午后闭锁，不准任何人进出。”
“大人也不行？”
江慈意外。
燕青面色平整地反问：“我不是人？”
“……”
江慈被噎了一下，心道，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啊……
可宫门晌午后便落了锁，确实诡异，竟然连燕青都不能随意出入，怕是宫中有大事发生……
而她心里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若真有事，定于燕青有关。
红影带着她和采买的香料先回了监察司。
从马车上下来，借着天边残光，江慈竟见除夕那日，自己贴上去的大红对子，仍歪歪扭扭地挂在上面，经过风雪的催刷，已经褪了些颜色，边角也卷了起来，与头顶那块黑压压，写着“监察司”三个大字的偌大匾额，格格不入。
“这些怎么还在挂着？”
江慈纳闷儿看向红影。
红影随口道：“大人不让撕，说喜庆。”
江慈“噗嗤”一声笑了，悄悄看了一眼前面那板着脸的人。
只是经上次一事，江慈对监察司多少有了些阴影，转到明晖堂处，脚步也停了。
红影猜出江慈的心思，把她拉去了自己房里，递上暖炉：“你先在这缓缓，我去给宁家那小子送些吃食，可别死在我们这。”
“宁家？”江慈忽而想到什么，追着红影问，“就是户部尚书大人家的幼子？”
“是啊。”
红影也没瞒着，毕竟燕青光明正大闯进人家府里，先抓孩子，再去户部抓了十几个官员一事不是秘密，甚至闹得沸沸扬扬，皇城内外，无人不知的。
“还没放？陛下不是让大人把人给放了吗？”
江慈原以为前日为了此事，燕青挨了二十鞭子后，这人早已经放走了，谁承想还在监察司关着，那宁尚书怕是要急死了。
“是放了啊，只不过放的是那群蠢官。”
红影嫌恶地摆了下手，随后幽幽看向江慈：“你觉得依照大人的脾气，会这么轻易把宁家的放了？”
江慈惊诧，是了，那日燕青在明心殿，受了宁家父女这么大的侮辱，若真这么轻易妥协，因为二十鞭子就善罢甘休，怎还会是那个令人谈之色变的监察司总使？
“红影姐姐！”
江慈抱着手炉跑出来：“我能跟你一块儿去吗？”
红影怪异看着江慈：“你这丫头，人人都畏惧监察司，更对监察司的大牢视若人间炼狱，你可倒好，要主动见识见识人间险恶？”
“关得又不是我，我怕什么？我只是想看看这人们口中的地狱，到底是什么样子……”江慈幽声说着，眸中意味不明。
红影轻笑一声，大方颔首：“你若不怕，想去就去呗。”
红影给了她一套监察卫的衣服，因为多是男子服制，穿在身上并不合身，足足大了一圈儿，走起路来晃晃荡荡，惹得红影发笑。
“喏，你把食盒提着，背挺直了，别像个贼似的……我们监察卫岂能这般柔弱？”红影把食盒塞给江慈，在她背上“嘭嘭”敲了两下。
到了监察司地牢前，好像周围的空气一下子被抽走了温度，阵阵阴风从里面往外扑，裹挟着大片的潮湿与血腥气，令江慈忽然没由头地紧张了起来。
而红影早就习惯了，如逛自家宅院那般悠闲，命令守卫将门打开，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