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原来是他
江慈震惊之余,又满腹疑惑,那天在宫里遇见,戏耍她的老人,竟然就是伏白?
可为何当日在他身上,没有闻到任何香料的味道?
“阿慈?你怎么了?”锦环看江慈脸色不对,私下偷问。
江慈想了下,还是没把先前就遇到过伏白的事说出来:“没事,就是觉得伏宗长……和我想象的不大一样。”
礼香台上,所有的章程都与宫中祭春所差无几,只是在侍香局内,拟代陛下奉香的人,是伏白。
伏白双手举着三炷香,行布至祭台前,躬身叩首,行三次跪拜大礼,再将香插进香炉内,接着由伏凤时等人重复此举。
郭昭说,评判这一批香的好坏,要看从头至尾,这些香一根也不能断,其灰不可为黑色,也绝不能散;香烟也要呈青云直上的线状,香味更不能呛人,铺散的距离也要够远,够广,才算符合规制。
好在今日试香还算顺利,并未出任何差错,祭春试香,算是成了,上下皆松了口气。
伏白作为侍香局的首师,初次见到今年新招的学徒,也没说什么旁的,只送了大家四个字:“善任己心。”
另外,还对伏凤时问了一句:“对了,你们这,是不是有个叫江慈的丫头?”
伏凤时点点头,在一众学徒当中,一眼就找到了江慈:“江慈,你过来。”
江慈就这样在众人惊异瞩目的神色中,从学徒队列出来,走去了礼香台上。
伏白捋顺着一掌长的白胡子,和善招手:“来来。”
“伏宗长……”
江慈尴尬之色溢于言表,行了个礼后就再也不敢抬头了。
“这次制祭香,你做得是哪一步?”
“研香。”江慈老老实实回答。
伏白闻之,顺手拿起一根香掰断,用指腹在掌心里碾着香末,脸色浮出悦色:“不错,做得不错,是个好苗子。”
伏白说着,顺手从袖里拿出一个巴掌大的小盒子,递给江慈。
江慈疑惑片刻,却不敢接:“学生并未做什么特别之事,所做不过分内,不敢受伏宗长的赏。”
伏白笑称:“谁说这是给你的奖赏了?要赏要罚那是你师父的事,不归老夫管。”
“那这……”
“是给你上次的谢礼,免得叫一个小娃娃以为,老夫愚弄了她,是个爱占便宜的。”
江慈脸一红:“学生不敢。”
“拿着吧。”伏白抓过江慈的手,将东西塞到她手里握好。
伏凤时一脸羡慕:“这可是老师亲制的上佳香引,用数十斗珍稀香材,方能炼制出这一小枚,我同老师求了很久,老师都不肯给我,今日给了你,看来日后我也要沾沾你的福气了。”
江慈受宠若惊,却也不推诿,看着伏白肯定的面色,忙欣喜承诺:“那学生……一定把这宝贝给守好了!”
“江慈,还没谢过宗长呢。”方承香在一边笑着提醒。
江慈这才反应过来,赶紧转向伏白行了个大礼:“学生多谢伏宗长。”
“你不再揪老夫的胡子,老夫就谢天谢地咯。”伏白大方地摆摆手。
伏凤时在旁听得云里雾里:“老师,您和江慈在打什么哑谜?”
伏白摇摇头:“答应了这丫头不能说,秘密。”
谁能想到,伏白第一次来侍香局,就只对江慈另眼相待,数以百计的新选学徒,就单单记住了江慈的名字,还特送了她极其珍贵的香引?
此事引得一众学生又羡慕,又嫉妒,私底下都在揣测江慈另有心机,竟不知何时早早讨了伏宗长的好,实在是不把侍香局的师长们放在眼里。
“江师妹。”
郭昭赶着江慈脚步,从后面追上来。
江慈驻足回首:“郭师姐。”
郭昭走过来,拍了拍江慈的肩膀安慰:“她们胡说的,别放在心上,不过是太羡慕你了。”
“无妨。”江慈本也不介意。
“对了,你和伏宗长……”
郭昭也很纳闷儿,江慈不过一个小小三等学徒,又是才进宫没多久,家事背景也是低得不能再低了,怎就搭上了这第一御香师?
江慈浅浅解释:“机缘巧合而已,并非什么刻意。我问心无愧,别人想说什么说就是了,这么多人的嘴,我堵又堵不住,何必废心神。”
见江慈不愿说尽,郭昭也不好再多问,只能跟着江慈边走边叹:“话是如此,但毕竟人言可畏,说到底,也不过是大家羡慕你得了这样的好东西。你是不知这香引,哪怕再普通的香料,只要加了这一点香引进去,那就是价值连城的宝贝,可老宗长一下子给了你大盒,你说说,旁人能不嫉妒吗?”
“评断香料的好坏,若只用价值,也未免肤浅了些,相信老宗长赏我这个,并非为此。”江慈正声道。
郭昭点点头:“师妹说得有理,只不过这样一来,怕是你在侍香局里,又要被大家疏远了。”
江慈笑了:“本也没多亲近。”
“别啊,咱们都是同窗,远了谁都不好。”郭昭挽着江慈的手臂,亲昵道,“师姐倒是有个好法子,不如你听听?”
“愿闻其详。”
“伏宗长既赏了你这样难得的香引,不如你把它分一分,给局中同窗上下都送上一些,大家雨露均沾,自然就不会生怨怼了,指不定还会感激你呢。”郭昭认真说道。
江慈听完,却一点没犹豫:“不了,这是伏宗长特别赏给我的,我不会为了讨好谁,忍痛割爱。再者说,这香引虽然珍贵,可我也并非不劳而获,是我应得的,我谁都不给。”
郭昭闻言,脸色有些难看,声音也沉了下来:“师妹,你这样在侍香局……是走不长久的。”
江慈无所畏惧:“能走一步,就拼一步的力,大家谁不挣扎过来的呢?”
“也是……”郭昭苦笑了一下。
“不过还是要多谢师姐,想着为我周全。”江慈给郭昭行了个礼。
郭昭虚扶了一把:“谢什么,师姐也是担心你的处境,你不放在心上,那最好了。”
回到住处后,江慈想了想,还是刮下一小块香引,让锦环帮忙送去给郭昭。
锦环羡慕地嗅着那块,只放在屋子里,便可幽香四溢,芬芳满室的香引,小心翼翼讨好:“阿慈,能给我一点点嘛,我……我想下次探亲的时候,带给我阿娘。不过你不愿也没关系!这是宗长特赏你的,你理当好好保存才是!”
江慈拍了拍锦环的额头:“这是什么话,你想拿就拿,只要别一口气都给我拿跑了就是,这香引日后我还有用。”
锦环惊喜:“真的吗?我……我可以随便拿?可你不是说……”
江慈笑道:“自然可以了,你和别人不一样。”
江慈不过是一句发自内心的话,却不知锦环这丫头躲在被子里,偷偷感动了好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