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踢球高手
当初韩羽让袁崇焕借他人手调查东林党人的时候，韩羽便未雨绸缪的派了人下江南，调查那些老家在江南地区的东林党官员。
于是两江总督赵肃贞，自然也进入了他的视野。
而随着他的调查，赵肃贞的底细，也在他的眼前越发清晰。
到今日，他可谓是这世上唯一一个比赵肃贞还清楚自己底细的人。
按照朝廷给赵肃贞的俸禄，别说良田丝田这等他绝不可能拥有的田产，即便是宅院府邸，他也绝不可能买上十几处。
可赵肃贞就是有。
怎么来的呢？
那自然是贪来的。
而韩羽是谁？
大明朝廷反腐肃贪的总指挥！
“侯爷！”
赵肃贞听到这话，顿时急得跪在了韩羽身前，而后一个劲儿的磕头道：
“千错万错都是下官的错，侯爷可千万别牵连阁老啊！”
“等等！”
“你说牵连谁？”
韩羽本以为他实在求饶，可谁知他居然说出了“阁老”两个字。
这可让韩羽不由心神一怔，立刻来了兴趣。
“下官在镇江的田产和房产，都可以清查退还，但还请侯爷看在下官主动认罪的份儿上，万莫牵连阁老！”
赵肃贞似乎以为韩羽没听清楚，于是又着重强调了一遍。
这一回，韩羽可是把“阁老”二字听得清清楚楚。
饶是站在一旁看戏的吴三桂，此刻也不由瞪大了眼睛。
“你说的是内阁首辅，周延儒，周阁老？”
面对吴三桂的询问，赵肃贞没有应声，只一个劲儿的朝着韩羽磕头。
“你的意思是，这些产业，都是他的？”
吴三桂进一步问道。
谁知赵肃贞这回没有继续沉默，而是反应迅捷的应道：
“阁老对下官有知遇之恩，下官为阁老预备着这些产业，除了报恩，别无他求！”
预备。
赵肃贞并未承认这些产业乃是周延儒的。
这让吴三桂不由眉头再度一皱，满是不悦道：
“你且把话说清楚了，那些到底是谁的产业？”
这一回，赵肃贞又不说话了，只趴在地上，汗流浃背，看上去好生狼狈。
见状，韩羽不由笑了起来。
“没想到赵大人居然还是个足球运动员。”
“国足没让你去踢，难怪进不了世界杯。”
“足球？国足？世界杯？”
吴三桂的脸上接连浮现出三个问号。
倒是趴在地上的赵肃贞，仍旧一言不发，好似没听到一般。
韩羽看了看他，又扭头看了看吴三桂，笑着道：
“赵大人的意思是，他名下的那些产业，都是为了报答阁老对他的知遇之恩，所以每年从这些产业得来的利润钱银，都上供给了阁老。”
“他不过是要了个名，利都是阁老的。”
“就算咱们查下去，最终也只能查到阁老的头上。”
“换言之，两江粮食的价格能不能下调，不是他说了算，而是阁老说了算。”
“赵大人，是这个意思吧？”
踢皮球。
东林党官员最擅长的本领。
吵架是他们的看家本领，即便是皇帝来了，他们也能吵上两句。
而踢皮球，则是他们的拿手好戏。
你韩羽想查我的底细？
不用你查，我直接告诉你，我就是周延儒这个内阁首辅的人。
你想让我降价，绝不可能！
阁老没发话，我又能给你降价？
反正责任，我赵肃贞一点儿也不担。
问题，我赵肃贞也没有解决的办法。
你们要查要问，都去找我的顶头上司周延儒。
面对韩羽的质问，赵肃贞没有反驳，但也没有应声，只仍旧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看样子，他算是默认了。
而韩羽到此刻，也算是彻底明白了周延儒等人为何不阻止自己南下。
一来，周延儒早就有所准备，认定了他此番南下，必然抓不到自己的把柄。
二来，周延儒想的就是利用他此番南下，给他制造困难，让他出错。
所以当他来到江南，无论是两江会馆的唐泽，还是眼前的赵肃贞，所有人都几乎一个样。
你让我降价？
我得去找人商量。
什么？你说我贪腐？
那不行，那是我上司干的事，你找他去。
于是，无论他用什么样的办法，除非是让周延儒亲自前来，不然都不可能让这帮人降低粮食价格。
而且还不能动他们。
至少现在不能。
想到这里，韩羽一时忍不住自嘲的笑了笑。
明明自己身怀皇帝御赐的金牌，明明自己有着便宜行事之权，可现在居然不能用！
为什么？
因为若是此刻动了赵肃贞，与两江的粮商，江南各省的官员，百姓，商贾都会认为韩羽独断专行，只为了自己的功绩，而置他们于不顾。
换言之，韩羽救了京城城外百万灾民，却最终得罪了整个江南。
这对韩羽而言，绝对是亏本买卖。
韩羽从一开始就知道不能这么干。
江南的经济乃是维系着整个大明朝，哪里都可以乱，唯独江南不能乱！
韩羽想要中兴大明，江南的经济乃是关键！
如此，他现如今的处境不外乎就是：想干事儿没途径，不干又会让周延儒抓到把柄。
可谓进退两难。
正厅内一时间安静无比。
好一阵后，韩羽才叹道：
“难怪拿着这样一手好牌，却落得个吊死煤山的结局，不是没有原因的啊。”
崇祯年间，要文官有文官，要武将有武将，而且武将还都是一顶一的猛人。
可崇祯却硬生生落得个吊死煤山的下场。
这就是原因。
想干事儿的人处处被掣肘，不干事儿的人上上下下都在中饱私囊。
即便是袁崇焕，孙承宗，洪承畴，这样的猛人，也难以挽救。
大明朝就像是一轮已经西垂至山尖的太阳，仅剩最后的余热还在发散，一旦这点余热也消失了，那太阳也就彻底掉入深渊里面，再无人能够将其托起。
“侯爷......”
吴三桂见韩羽神色不对，当即出言。
谁知他话还没说完，韩羽便伸手打断了他，并道：
“得亏老子读的书多，不然还真拿你们没办法。”
这话，自然是对赵肃贞说的。
而赵肃贞听到这话，也是下意识的抬起了头，疑惑与惶恐交织呈现。
下一刻，韩羽站起身来，望着已经西垂的太阳道：
“我韩羽得罪谁都成，唯独不能得罪江南的百姓。”
“赵大人，烦请你明日将两江地界上的各地方官的产业统计交上来，我要一个一个的查！”
既然已经决定了走这一条路，那他就没有回头的道理。
崇祯赐给他的金牌，也不是个摆设。
他既然开口要来了，如果不拿来用一用，岂非白瞎了“便宜行事”这么大的权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