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极无限,成长无极
《大宗师》概括综述的庄学义理,前五篇中均已有所阐发,本篇均为变文重言。因此前五篇的所有文字,均可分别引证在《大宗师》的相关文字之下。为免繁琐,本文仅仅引证了极少部分。
集先秦道家之大成的庄子哲学,集中体现于明道论《大宗师》。本文读者或许认为《大宗师》缺乏“新意”,其实这是拙著详尽抉发前五篇奥义之弊。“内七篇”传世至今的两千多年中,读者决不会认为《大宗师》缺乏新意,只会感到莫大惊喜,因为阅读前五篇过程中的零散感悟和隐约猜测,庄子支离其言而导致的所有文本疑问,庄子晦藏其旨而导致的所有义理疑问,均能在《大宗师》中找到终极证据和终极答案。尽管《大宗师》像前五篇一样支离其言、晦藏其旨,但是《大宗师》与前五篇的全方位互文互证,可使庄学奥义豁然洞开。然而由于《大宗师》正面论证“道”之存在,与竭力否定“道”之存在的郭象义理冲突最大,因而郭象及其追随者做了大量手脚,导致《大宗师》成为“内七篇”文本疑问最大,脱简、错简、讹误、篡改最多的一篇,也是旧庄学的阐释距离庄学奥义最远的一篇。
毋庸讳言,《大宗师》上篇的卮言七章确实稍嫌空洞,一如老聃之言“道”,然而《大宗师》下篇的寓言七章却是庄学精华最为集中的无上瑰宝。由于道既不可名又不可言,老聃强名之而力不从心,强言之而语焉不详,导致其言“不易知,不易行”。庄子用卮言予以强言,同样勉为其难,但是庄子一旦用其独擅胜场的寓言开始假言,立刻妙谛叠出,胜义无穷,全面突破并极大超越了老聃的“道”之“藩”,导致其言“甚易知,甚易行”。尽管由于庄子的支离其言、晦藏其旨和旧庄学的篡改割裂、歪曲遮蔽,庄学奥义在历史“小年”中鲜有人知,但是必将在历史“大年”中广为人知,大行天下。
信仰造化真道者与信奉文化伪道者,无不志在弘道,这是两者之同。然而信奉文化伪道者无不自居“得道”,信仰造化真道者却从不自居“得道”,这是两者之异。文化伪道是“人道”,孔、孟等大知小知确有可能尽“得”之;造化真道是“天道”,老、庄等古之博大真人也不可能尽“得”之。所以《大宗师》以其篇末寓言,阐明人之极限并非道之极限。弘扬造化真道者,弘扬的唯一真知就是“知不知”、“知无知”之知,弘扬的唯一真道就是“道不可知”。真正的“不可知”论,专指“道”而不指“物”,庄学正是人类哲学史上登峰造极、空前绝后的“道不可知”论。
“道不可知”论之所以是唯一真道,是因为一切文化伪道无不自居“尽知天道”而独霸真理,又无不自居“替天行道”而祸害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