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吞天沃日第一潮——海宁潮篇(6)
给钱江潮的一封信
王旖旎
今天,我看了“吞天沃日”天下第一潮——钱江潮。起初它如一根白线,慢慢变成上蹿下跳的兴奋骏马,最后咆哮而来,声若战鼓,震荡耳膜。渐渐地,它平息了,变成了只微微动荡的小波小浪。我一时兴起,给它写了一封信。
钱江潮:
您好!
古今无数的名士来过此地,他们像仰望蓝天上一朵巨大雪白的云一般崇拜您,可您一直让我有一个疑问:您为什么而生?
是伍子胥和文种的冤魂让您不顾一切咆哮?是天神对人类动怒,降下惊人的威力?或是您为了追求功名,想名垂千古,而年年守时展示呢?或是以上都有?
请您指教。
王旖旎
2019年10月4日
哗——扑通,哗——扑通。在小浪溅起的白沫中,我想我已发现了蛛丝马迹。
小朋友:
你好!
这么长时间待在钱塘江,我很是孤单无聊,头一回有人给我写信,甚是感激。
小朋友,很遗憾,你猜错了。传说虽美,却不真实。
我是为自己而生的。“自己”这个概念很抽象,这我知道。这么说吧:大自然创造一切,不是为了那些奇怪的原因。自然的造化,常常如此,它们来了,然后走了,都是为自己。没有人看到我,我照样轰轰烈烈地来去,这才是我。
钱江潮
2019年10月12日
我会意地笑了。
问潮
付润石
今天,站在这里,回想两年前的八月十八,国语书塾的第一课《与“天下第一潮”对话》,回到黄仲则那个年代,追溯到唐代的孟浩然,甚至更遥远。潮水日复一日地涨落,千年如此。“吞天沃日”“涛似连山喷雪来”……一代代的诗人、作家从不吝惜好句,千年来潮水也不曾改变姿态,始终遵守着太阳系的游戏规则,涨涨落落。
“举杯一问之”,问潮水,问海宁,问一个个看潮的人。看射潮的钱王在潮涌中举起强弓,看陈家洛月光下沉思的模样,在潮生潮落中看盐官,问天下人物。
潮水升落,1923年,也即胡适一行人来盐官观潮的那一年,查良镛在袁花镇出生。那之后,潮水涌上盐官,却看不见一个知己;除了坚硬的堤坝,只有无数惊呼的游人。海宁潮捎给人间的绝世奇才,一去不复返了。
问海宁潮,问千年兴亡,更问它何去何从。弄潮儿“手举红旗旗不湿”的时代在沉默里逝去。潮水在奔腾,在努力,在坚硬的堤坝间挣扎。它无数次起落,一次次努力地叩问人间,可又有多少人能明白它的心意。
问潮水,问一滴滴组成潮水的水滴,问来自太平洋的每一位旅客。它们满载着思考:或者是那片偶然的云下的雨,是它对故乡最后的祝福;或者是海峡那边岛上的一滴泪水,1923年胡适在这儿问潮,后来却随着潮落而去了;又或者是来自大洋彼岸,来自大西洋,来自文艺复兴、启蒙运动、工业革命的新潮。
毕竟不是八月十八,我们所观的潮不算“吞天沃日”,没有见识十几米高的潮头。浑浊的水,一线的高潮串起了海宁的人物。堤岸边挤满了人,只惊叹和崇拜这“天下第一潮”;它是冲毁旧世界的潮,为每一个时代敲响警钟。潮起潮落之中,千年已逝。
“潮生潮落自终古,我欲停杯一问之”,问潮,问千古,问一代代母语时空中的射雕人。
如今人们建起了堤坝,不但在岸边,更是在心里。2018年10月30日之后,再也看不见潮之子,看不见能吞天沃日的英雄了。这堤坝究竟要立到何时?潮水再不能涌到心头了;即使涌到心头,也再捎不来人间绝世奇才了。何时才没有这些堤岸?何时潮水能带着大海大洋的气势冲毁它?或是人们自己来拆毁它?潮头仿佛还立着胡适、徐志摩和陶行知一行人,在眺望远方,挥斥方遒,而并非铜像被禁锢在那里……
江上的“黄马”
曾彦文
秋天,带着炎炎的太阳来了。虽说离潮来还有一两个小时,但江边的长椅上,已坐着了一些观潮人,多是三五成群,不乏异国宾客。我呢,也怀着对钱塘江潮的虔诚来了。
我在观潮的小亭子里。远处的山,呆呆的;远处的太阳,笨笨的;远处的水,轻轻的。这似乎是一幅平常的山水画。
“来了!潮来了!……”人们激动地惊叫起来。只见远处水天相接的地方,出现了一条白线,向我们横冲直撞过来。
随着这次“撞击”,风越来越大;随着这次“撞击”,浪儿越来越高;随着这次“撞击”,水越来越浑浊……
仔细一看,潮水就像一匹匹“黄马”,快速向我们“撞”过来。它们不断地挤着彼此,不断溅起水花。它们不时仰天怒吼,甩着尾巴……
一时间,潮水过去了,马儿奔向远方,去寻找它们新的期望……
潮起潮落
项郑恬
钱塘江:
您好!
我是您身边的一棵树苗。我看着日月日复一日地在浪里出现,星星闪烁在汹涌的潮头,这些浪潮让我十分费解,为什么要这样翻江倒海、哗众取宠呢?潮起固然雄伟,但是潮落总是让人唏嘘不已,为何不安静地待着,还要自讨苦吃?
树苗
树苗:
你好!
请你想想看,假若没有潮起潮落,那我终究是一江死水。也许这样可以获得平静,但是这种平静本质上是乏味。
潮起确实如你说的总是令人欢喜振奋,但是潮落并不代表衰落。
每一次潮落只是上一次潮起的谢幕。潮落确实是一种结束,但也是一次新的开始。潮落了,之后又是潮起,还会重现繁华。潮起带来了一代英雄豪杰,潮落只不过是他们华丽的谢幕罢了。就如生死一般,潮起潮落不过是一对形影不离的兄弟,而它们终究只是太阳系的一场游戏。
钱塘江
我是潮
黄孝睿
我是潮。
准确地说,我叫钱江潮。
我很调皮,每天从海上跑来,再跑回海上,我玩得不亦乐乎。
不过,我最爱去的地方还是海宁一带。那儿风景优美,那儿日子悠长,那儿的人是我最好的朋友。
从古至今,尤其是农历八月中旬,总有许多文人雅士来看我,为我助威。或许是因为我长得比较好看吧,他们时常会用一首首堆满了辞藻的诗夸赞我,用一篇篇不吝好句的文章鼓励我。诸如苏轼的“八月十八潮,壮观天下无”,黄仲则的“潮生潮落自终古,我欲停杯一问之”,等等。在他们的熏陶下,我觉得自己也喜欢上了文学,有点儿雅士的风范了。但是文人雅士也不是天天都来,有时甚至好多年也见不到。
正当我郁闷时,我认识了一个住得离我很近且爱读书的男孩。他好像也很喜欢我,我们常常一起坐在岸边学习,或是我去他家,哼着小曲儿,陪他阅读。我在他身上看见了不输于李白、苏轼的才华,他有惊人的天赋,非凡的毅力。他教会了我如何读书作词,我教会了他如何控制自己的内心,静动自如。和他在一起的这几年,是我变化最大的几年,也是我最快乐的时光。后来我才知道,他叫王国维。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我依然奔腾不息,就像我的朋友王国维还在世时一样,我想给他送去问候。